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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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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作者:尤瓦尔.赫拉利

莫里斯认为,可能是体形与姿态的变化导致了这一结果。但是,单凭这两点仍然无法解释肚脐外观的变化。显然,这一课题还未引起关注,研究者还没有一拥而上,哄抢这块“科研沃土”。



好莱坞对肚脐的小心翼翼折射出一部悠长而充满矛盾的历史,这种矛盾情绪与犹太基督教民间传说中的两个重要人物——亚当与夏娃有着特殊的联系。由于肚脐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数个世纪以来,许多人都发表过对亚当和夏娃的肚脐的见解,或至少不经意地想过这个问题,这些不足为奇。17世纪中叶,英国作家托马斯·布朗在其作品《医生的宗教》中写道:“没有肚脐的人,竟住在我的身体里。”《尤利西斯》中的一个人物认为:“夏娃,赤身的夏娃,她没有肚脐啊。”1504年,阿尔布雷特·丢勒创作了一幅铜版画,画面上亚当、夏娃的肚脐十分显眼,甚至成为整幅作品的焦点。三个世纪之后,威廉·布莱克在其作品《天使与夏娃、亚当》中,将夏娃刻画得体态丰满,一头与戈黛娃夫人[1]相仿的长发遮掩着她的身体,长及臀部,但却没有肚脐,十分引人注目。亚当则背对着观赏者,因此观赏者看不到他的腹部。

当然,对于这一貌似毫不起眼的神学争议,维多利亚时期的一名科学作家给出的回应最惹人发笑。这名作家名叫菲利普·亨利·戈斯[2],他聪明睿智,充满宗教热情,同时也是科学论文和通俗读物的资深作者。在他身处的那个时代,人们热衷于研究博物学,他本人是一名深受欢迎的讲师。但是,尽管他成就颇丰,最后却沦为了笑柄。现在,他最为人熟知的作品是一本研究亚当腹部形状的书。要知道,他有那么多题材可以选择,却偏偏选择对亚当肚子的形状作长篇大论。这本书的题目中有Omphalos一词,它来自希腊语,表示“肚脐”,书名为《肚脐:努力解开地质结》(Omphalos:  An  Attempt  to  Untie  the  Geological  Knot),于1857年出版。两年后,达尔文出版了《物种起源》。半个世纪之后,戈斯的儿子艾德蒙谈到了戈斯对这一巨作的钟爱,描述了世人对它的反应:“我的父亲将它毫无保留地献给无神论者和基督徒们。然而,天哪!他们竟然无一例外地看完之后便嘲笑它,然后丢掉它!”

在这部古怪的巨作中,戈斯立场鲜明地反对自然进化的概念。他表示,自然循环往复,我们所观察到的每一个进程都会无可避免地回到原点。“无论身处这一进程的哪一个阶段,我们始终都在一条循环轨道中行进,就像磨坊中的盲马一样,永不停息。”对于自己提出的循环推理,他概括道:“奶牛最终会发展为胚胎,而胚胎最终也会变为奶牛,这是无可避免的。”


假定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循环轨道的任何一处侵入它、打破它,恣意且不断地做出改变,那么,我们将无可避免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每种生物从诞生开始都刻有前一生物形态的印记。但是,由于创造和历史彼此相悖,由于新的生物形态不包括该生物的前形态(或前形态的任何一部分),因此,有关生物进化的记录都是谬误,终将被时间推翻。




此外,戈斯还对上述观点进一步加以阐述:


认为世界诞生于地壳中的生物化石骨骼,且那些生物从未真实存在过,无异于认为上帝造物只是为了欺骗众生。这种论断不会得到大家的认同。难道树生年轮只是为了欺骗众生?难道人长肚脐只是用来欺骗自己、说服自己是有父母的吗?答案显而易见。




像他之前和之后的那些“科学怪人”一样,戈斯创造了新术语为自己的论断归类。他将真实世界发生的真实事件叫作“历时”事件,将虚幻的造物前时代定义为“先时”。斯蒂芬·古尔德写过一篇关于戈斯的文章,他说:“戈斯的观点,以其无可匹敌的荒谬,成为人们‘最重要’‘最珍贵’的推理例证。”

古尔德从现代人的视角归纳出这一论断的错误:“如果生物确实由上帝创造,那么戈斯的先时溯源是值得赞同的。但是,万物是通过进化发展到现在的状态的,因此,他的作品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3]表示,戈斯的观点有两处值得表扬:一是“荒诞的优雅”,二是“不知不觉地将创世说变成一派胡言,间接证明了宇宙是永恒的。印度的吠檀多派和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以及荷兰唯物主义哲学家斯宾诺莎和原子论者也持宇宙永恒观”。随后,博尔赫斯指出,20世纪20年代,伯特兰·罗素[4]曾提出一个冷酷的观点:宇宙可能是几分钟之前才诞生的,我们的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可能全部都是幻觉。罗素并不是我们最后的笑料。线上宗教讽刺站点虚拟浸礼会(Landover  Baptist  Church)在模拟布道中嘲讽了亚当的肚脐这一论题的矛盾性和复杂性。

作者从神学层面分别研究了前肚脐主义、中肚脐主义与后肚脐主义三种不同的观点。前肚脐主义者认为,亚当从尘土中诞生,其形象取自其塑造者的形象,在诞生的过程中就有了肚脐。中肚脐主义者认为,肚脐是上帝将亚当的肋骨从其腹部抽出时所留下的疤痕。然而,后肚脐主义者对此提出反对意见,他们认为,肚脐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记录人类的堕落。

许多人觉得此类讽刺并不好笑。然而,1944年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人们忍俊不禁。当时,美国国会议员卡尔·T.达勒姆向他执管的众议院军事委员会大发牢骚,原因是他们认为,若出版发行一本名为《人类种族》的公共事务宣传手册,便会冒犯信仰宗教激进主义的士兵们。引起达勒姆不快的,是艾德·莱因哈特[5]绘制的卡通插图(艾德后来凭借其抽象表现主义与单色极简主义画风而闻名于世)。在这幅插图中,亚当以无花果叶蔽体,夏娃则身着分体式比基尼式样的纱笼,两人都被画上了肚脐,以小黑点表示。有人不接受达勒姆反对这本小册子的官方说辞。怀疑论者指出,奉行极端保守主义的达勒姆之所以不喜欢这本小册子,极有可能是因为一张图表。这张图表清楚地记录了在军方的智力测验中,北方的黑人士兵得分远高于南方的白人士兵。

可以想见,在宗教激进主义盛行的美国,对亚当、夏娃肚脐的执念仍然存在。1989年,一个名叫福勒斯特·米姆斯的人前去应聘《科学美国人》专栏作者岗位。米姆斯是一名南方浸礼会宗教激进主义者。尽管进化论已被充分论证,成为生物学的根本信条,但米姆斯仍然反对进化论。由于米姆斯对于宗教的偏见,面试人员对是否录用他持保留意见,《科学美国人》毕竟是世界前沿的科普杂志之一。

在接受科学记者兼全能天才马丁·加德纳的采访时,米姆斯一口咬定亚当和夏娃没有肚脐,因为他们没有父母。随后,加德纳表示:


米姆斯不确定夏娃究竟有没有头发,并且不知道头发同肚脐一样,是历史的有力证明。(头发是由根部长出的坏死组织,像牙齿和指甲一样,生长速度缓慢。如果上帝给予亚当、夏娃之前不曾存在的头发、牙齿和指甲,他大可以同时给予他们之前不曾存在的肚脐。)米姆斯坦言,他也弄不清世界上第一棵树是否长有年轮。




最后这则消息来源可靠。1997年,在超市小报《世界新闻周报》的一期封面上,赫然写着大字标题:《亚当、夏娃育有一女!》

由此推测,此女一定长着肚脐。





自省简史


1857年,一个名叫菲茨·休·拉德洛的英国人匿名出版了一本书《食大麻者》。拉德洛的这部作品,模仿了德·昆西[6]的《英国鸦片吸食者的忏悔录》,当时这本书已经出版几十年了。拉德洛在书中对吸食大麻时的自我麻醉感进行了亦真亦幻的描写,与电影《大麻狂热》夸张的表现手法如出一辙。一位评论家指责说,拉德洛想象夸张、用词浮夸。在书的第十八章里,拉德洛使用了一个词语,其用法值得推敲。他这样描写一个男人:“他浑身圆滚滚、肉乎乎的,不得不变为‘观脐者’(静修士观看自己的肚脐处守意修炼),因为他发现,如果不将视线集中在与背心下摆成切线的身体部位,就根本无法往下看。”其实,拉德洛想表达的是这个男人因为太胖,根本无法看到腹部以下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