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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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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作者:尤瓦尔.赫拉利


最终,无论男女都需要辛勤工作。实际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供养全家的唯一途径。但这不是普遍的现象。在资源充足的时候,男性有时只做很少的工作。男人养家糊口——我们管这叫“高父亲投资”——在现代狩猎兼采集者当中是很普遍的,也许在我们的祖先中也是普遍存在的。在那些社会里,女性通常会提供全家需要的大部分卡路里(以植物性食物的形式),至少在暖和的环境中是这样。但男性猎人所提供的猎物,却是蛋白质和其他必需营养的重要来源。

相比起来,农民们必须付出的艰苦的劳动——当暴力已不足以将人口控制在土地的承载范围以内的时候——改变了上述的一切。当一个勤勤恳恳的丈夫变得不可或缺,嫁妆在一些文化中变得重要起来。这样,农民可以用他积累的财富为自己的女儿买一个能干的丈夫——嫁妆也由此变成了以财富提高繁殖适应性的另一途径。

稳定的政府和低税收使得有自控力的个体能够积累越来越多的财富。在一些早期的文明社会中,实际年利率可以达到10%左右。这个高利率足以让任何愿意存下一些钱的人在几十年之后获取丰厚的收益而得以轻松一下。然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人们都已经太老了,无法真正享受财富给他们带来的欢愉。但这对他们孩子的繁殖适应还是非常有利的。所以自然选择仍然会倾向这种工作狂的特质。然而当“时间偏好”降低(就是倾向于推迟享乐的特质),当越来越多的人把钱存起来而不是花掉,利息也会随之降低。

马尔萨斯模式下的农业偏爱那些在代谢上高效且依靠一定量的食物就能进行大量工作的人。对狩猎兼采集者的选择压力则不同——在战争或打猎时的爆发力更为重要。α—辅肌动蛋白3(alpha-actinin-3,ACTN3)基因上的差异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基因有两种表型——一种是表达出参与快速抽搐肌肉的蛋白,另一种则完全不产生任何蛋白表型。完整的基因能够增强肌肉的力量,在世界级的短跑运动员中显得尤为突出;而另一种形式的基因能够增强有氧代谢的效率以及耐力。经过基因改良,带有耐力版ACTN3基因的老鼠比普通老鼠在体力耗尽以前能够多跑33%的距离。[24]两种形式的ACTN3基因在所有的人群中都存在,但耐力版的基因在欧洲农业出现之后变得更加普遍。我们推测这是因为这种形式的基因使农民们的生产力提高。

起先,所有前农业的行为一定和农事是对立的:人们不会愿意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但随着时间推移,决定了工蚁般行为的基因的频率一定在不断增加,直到过了几千年,那些自私的、辛勤的、有自控力的人在人群中的比例,相对于狩猎兼采集群体来说,大大增加。从长远来看,在马尔萨斯式的世界中,工蚁(勤勤恳恳的工作狂)并不比蚱蜢(游手好闲的机会主义者)更能提高生活的质量,但比别人更加勤劳节省的农民将获得比一般人更高的繁殖适应性。最终,越来越多的人会拥有在我们狩猎兼采集祖先中难得一见的特质。





金钱与市场


在《基因地带的狭窄道路》(Narrow  Roads  of  Gene  Land)一书中,理论生物学家威廉·汉弥尔顿(William  Hamilton)写道:“在我看来,文明一直促进着某些内在的智性。比如,商业运作,就是世界文明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需要参与其中的人拥有复杂的认知能力,就像在军事冒险中那样。所不同的是,商业运作更加谨慎,而不是铤而走险。很有可能文明选择了能够成就商业运作的那种智性。”[25]

农业会选择使人们能够成功参与商品交易的特征:一个农民需要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把他的小麦卖个更高的价钱,或者进行更多更有利的交易,这样他才能更加成功,以供养一大家子人。推销员、商人、金融家便从此产生。

如果理论正确的话,那些没有经历过任何商业压力,或者只在很有限的一段时间里或者很有限的程度上经历过商业压力的群体,在今天不会表现得很好。那些新近才从事农业的群体,或者还没有从事农业的群体,很难掌握新近的重要的社会及技术发展。对于印第安人来说就是这样,目前他们对南美的自由主义经济政策感到很是不满。

同样的道理,那些广为人知的中间商,比如亚美尼亚人、犹太人、黎巴嫩人、帕西人、东非的印度人以及东南亚的华人,则全都拥有历史悠久的农业传统。显而易见的是,拥有长期买卖的历史不会浪费你的权力。





现代社会


我们这里所讨论的这种渐进的、有方向性的生物性变化是可以造就历史趋势的。虽然这种趋势不是单一的形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物性的改变会偏向某些特定形式的社会和组织,而这些社会和组织就进而变得越来越普遍。最终,由量变到质变,一些群体产生了以前社会中不曾拥有的新的社会形式。具体地说,只有经历了上千年阶级式农业社会的选择,那些新的社会形式才会出现。

在不同群体之间所共享的大量相同的心智特征并不代表这些群体一定会拥有相同的社会形式或组织。性格特征的分布也是很重要的。

举个例子,高信任度的社会能够节省巨大的成本——人们可以夜不闭户,也不用担心贪污腐败问题。在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高信任度社会的人将比其他社会的人在战争中表现得更加突出,因为他们不用担心背叛的问题。在另一种社会中,如果20%的人习惯欺骗,那么这个社会将会消耗大量资源进行惩罚与防范。而且,那些需要相互信任的行动在这种社会当中是不可能进行的。

在一个群体中,没有任何一种个性是真正的异类(比如每个人都带有莎士比亚所描述的某种特征)。这个群体可能会产生一种和我们完全不同的文明,因为这种混合的个性和我们是不同的。如果一个社会由过多的哈姆雷特组成,那么这个社会可能一事无成。

我们可以以两种方式来看待新近的自然选择所偏向的社会形式。最显而易见的是对于频率的考察。最有力的例子显示,我们所处的社会形式在历史中是不多见的。当然,因为我们缺乏关于原始社会的很多信息,下这种论断是很困难的。比如,我们有理由怀疑印度河文明是否曾拥有众议院、参议院立法机制,独立的司法系统,以及成文的宪法——因为我们无法解读他们的文本,当然也就无从知晓。另一种方式是用空间来代替时间:我们来考察那些从未当过农民的现代人,或者只在很短时间内从事农业的欧洲人、东亚人以及中东东部人,然后考察哪种社会的形式与机构(如果有的话)在这些人群中是鲜见的。虽然,这种方式比考察早期社会显得更值得商榷,但我们对于近代历史的记录显然要完整准确得多。

古老的农耕文明比起那些鲜有从事农业或经历过等级社会的文明而言,对于复杂的新技术以及社会组织方式接受起来容易得多。这说明在工业和科技革命的诞生过程中,在认知及个性上渐进的生物学改变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贾雷德·戴蒙德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一书中提到:“那些新近崛起的国家其实就是几千年来古老的粮食中心产区,或者由那些来自这些地方的人所组成的国家……由此说来,我们几乎无法想象撒哈拉以南的非洲人,或者澳大利亚土著人,或者美洲原住民能够统治世界。公元前8000年的历史已经书写了我们的今天。”[26]不过我们要问的是,这是什么样的历史呢?戴蒙德曾解释说社会之间的差异全部来自文化,也就是说,是后天习得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即便没有经历过农耕文明的社会,理论上也是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学会的。毕竟,文化在每一代人中都在不断传承,因此那些在一些国家中被证明是成功的技术革新及社会组织形式,在两到三代人之中是很容易被习得的,比如许多国家的大部分农民在几代人的时间内全部变成了城市居民。然而,经济学家的研究表明,某个国家开始从事农业的时间对这个国家在最近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有巨大的影响。即便他们将许多其他影响因素都考虑进去之后,这个结果仍然成立。[27]这个发现很难完全归结于文化效应。如果一个国家能够从他们青铜器时代的祖先那儿学到有益的经验(这是很有可能的),为什么其他国家的人不行呢?为什么这些经验能够给该国的人带来特殊的好处呢?从另一方面来说,在那几千年中,遗传上的变化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很容易发生,而遗传信息传递起来却并不容易——至少现在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