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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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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作者:尤瓦尔.赫拉利


一些历史学家认为由病毒引发的流行病对没有经历过流行病的人群尤为凶险,因为它杀死的是成人而不是儿童。而一个人群需要许多资源的投入去培养一个成年个体,成年人是难以取代的,因为他们从事绝大部分的生产和产出绝大部分的食物,这一点很重要。一个人群如果经历一场杀死其二成人口的疾病,那么如果那二成人口是儿童,会比那二成人口是青壮年使得这个人群更容易整体存活下来。这一效应使得新大陆上第一波流行病所产生的影响加剧了。出于同样的原因,如果一场流行病让每一个个体都变得羸弱,那么很可能就没有足够的看护者去保障那些有可能存活下来的人吃饱穿暖。然而,历史学家所说的这一效应难以解释为何传染性疾病在新大陆上流行了几百年后仍然对美洲印第安人的危害大于对欧洲人的危害。

虽然各种因素(诸如缺乏驯养动物)使得美洲印第安人群间流行起真正凶险的本土传染病的可能性不大,但仍然是有可能发生的。理论上说,他们可能有本土版本的天花和疟疾。但如果这类凶险的传染病被欧洲探险家们带回旧大陆的话,文明大概早已坍塌,各位现在也不会在读这本书了。有些观点认为缺乏文化经验恶化了传染病的影响,比方说受感染的印第安人逃离疫病中心(使得疾病进一步蔓延),或者他们会尝试各种无效的治疗。但是欧洲人也会干出逃离疫病中心这种事情(就像薄伽丘《十日谈》里写的那样),而且当时欧洲的医学和治疗基本上也没什么用[17世纪时查理二世的医生们治疗他的痉挛用的是放血、拔火罐、催吐剂、泻药、灌肠剂、疱疹膏药、斑蝥,继而放更多血,把他的脚底贴满焦油和鸽子粪,再给他一块羊黄(山羊胃里的结石,被认为可以解任何毒药),继而再放更多的血。没有一样是有用的]。[10]

但难道不是西班牙人对美洲印第安人的压迫才是他们人口减少的主因吗?我们认为不是。当然,西班牙人的确压迫了美洲印第安人,但他们是打算在这些新征服的土地上当主子的,可没想要自己去从事农牧。主子需要农奴,活着的奴隶。西班牙人对劳力和食物的需要必然使得情况更加恶化,但人口剧减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西班牙人管理控制的能力。比方说,埃尔南多·德·索托在1539年探索当今的美国南部的时候,他发现了许多大小适宜的镇子,但它们都是那段时期里居民弃居后留下的空荡鬼城。大陆疾病(可能是天花)比他更早抵达,就好像天花比皮萨罗更早抵达秘鲁一样。

此外,当西班牙人在16世纪时开始征服菲律宾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在那儿引起过任何人口数量崩盘。[11]每当欧洲人与长期隔绝的人群(美洲印第安人、澳大利亚原住民和波利尼西亚人)接触时,被征服地就会出现原住民人口数量剧减。当欧洲人征服的是已经与旧大陆其他人群广泛接触的人群时,就不会出现人口数量崩盘。正如查尔斯·达尔文所说:“欧洲人无论踏上哪片土地,死亡都会追上那儿的原住民。我们可以去看大量的美洲人群、好望角和澳大利亚的人群,我们会看到相同的结果。”[12]

那些拒绝承认欧洲征服和定居美洲过程中生物学差异的人,事实上也是在否认达尔文进化论。欧亚从事农业的人群经历了数千年的疾病高发,自然选择必然会选择拥有更高的疾病抵御能力。这完全不是什么非同寻常的理论或异端邪说,但就是有许多宣称承认自然选择学说的人拒绝承认这一显而易见的推演,尤其当这一理论被用于解释人类现象的时候。

诚然,就如威灵顿公爵所说的,双方都可以参与竞争。但当欧洲人尝试去征服和定居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时,很明显优势是反而往欧洲人那边倾倒的。





黑暗之心


欧洲人很早就留意到撒哈拉沙漠南面的地域,但在15世纪时他们对这片土地还知之甚少。他们确切知道的知识大部分都是古典文明的遗赠。迦太基航海家汉诺(Hanno  the  Navigator)曾探索过非洲的西海岸,而希罗多德告诉我们还有更早的腓尼基探险活动,由古埃及法老尼科二世(Pharaoh  Necho)在约公元前600年完成,看起来他曾绕非洲大陆航行。无论如何,古希腊人获得了关于非洲中部的一些知识,包括关于俾格米人(the  Pygmies)的知识。亚里士多德说:“这些不同寻常的人从斯基泰草原迁徙到埃及南部的沼泽地,而那儿正是尼罗河的源头。顺带一说,也是在那里他们与俾格米人发生冲突;这故事听起来不怎么样,但那儿的确有矮小的人类族群存在。”[13]另外一个有趣的线索是波斯波利斯(波斯帝国首府)的一根有2500年历史的雕刻石柱,上面雕着各地人们从许多地方带来贡品。其中一面刻着一个俾格米人带着一只㺢㹢狓——长颈鹿的近亲物种,住在森林深处,欧洲人直到1901年才重新发现它们。

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事实上在古典时期比在现代要更容易抵达和探索。那时撒哈拉一带还不是如今这般的干燥:直到罗马时期马群还可以跨越那片荒漠,还有一些当时的穿越者打的古老的浅井存在,而如今水位却在地表几千英尺以下。而且有可能(当然这纯粹是推测)恶性疟疾在古典时代的非洲并不似如今那样蔓延深广。如果推测属实,那么当时的非洲探险要比现在安全多了。

当现代欧洲人(最早的是葡萄牙人)在大约1500年时开始出现在西非海岸时,他们找到了财富(金子和奴隶),但同时也面对着难以置信的疾病威胁。1500年葡萄牙国王派一支8人的探险队赴冈比亚河(the  Gambia  River),只有1人得以生还。16世纪葡萄牙历史学家若昂·德·巴罗斯(João  de  Barros)写道:“然而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我们的罪孽,或因为上帝某种高深莫测的判断,在我们远航所至的大埃塞俄比亚的所有入口,他都安放了一位夺目的天使,带着死亡高温的烈焰之剑,在我们挺进流向大海的黄金之河时阻挡我们进入这座花园的内部觅得那些泉源。”[14]欧洲人典型的做法是在沿海的陆地或靠海的小岛上购买奴隶:深入内陆去抓获他们则对欧洲人的健康来说风险太大。阿拉伯奴隶所在之地更遥远,但许多阿拉伯人有遗传学上的疟疾抵御机制比如α型地中海贫血,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有非洲血统。

这类困难存在了许多世纪。驻扎在黄金海岸(Gold  Coast)的英国士兵们一年就损失一半人口。早期探险家们的情形也同样糟糕。蒙戈·帕克(Mungo  Park)在1805年带领45个欧洲人进行第二次非洲探险的时候,抵达尼日尔河(the  Niger)时就只剩11人活着。他最终在布萨险滩(Bussa  rapids)遇难,是被非洲人杀死的,不是寄生虫,但当他的儿子托马斯去找他的时候,还没走多远就死于疾病引发的高热了。我想你们都听说过利文斯通医生——戴维·利文斯通医生,19世纪英国勘探非洲中部的传教士医生。他的妻子在旅途中死于疟疾,随后他妻子的医生也死于疟疾和痢疾。19世纪的英国探险家约翰·斯皮克(John  Speke)和理查德·弗朗西斯·伯顿爵士(Sir  Richard  Francis  Burton)探索并最终找到了尼罗河的源头,但他们双双患上了热带疾病。斯皮克因为一只甲虫爬进眼睛而惨遭剜眼之痛,随即经历了阶段性失聪和阶段性失明。想想看这些还是著名的探险者,是那些获得了一定程度成功的人。那些倒霉的人都遭受了什么呢?

欧洲人对于大部分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居民来说有巨大的技术优势。在许多方面(运用铁器的技术除外),非洲人的技术的社会组织形式都比美洲印第安人要简单。(这里我们说的是那些没有受到多少伊斯兰文明影响的“隔绝地区”,特别是西非、中非和南非。)读写能力、带轮交通工具、航船和枪支都曾给予欧洲人巨大的军事优势,但数百年时间内这些优势却没有带来任何成果,除了荷兰人在南非远端一个气候温和的地方建起了殖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