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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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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作者:尤瓦尔.赫拉利


当伏尔泰这位勇气十足的老哲学家、剧作家、历史学家、小说家和所有宗教及政治暴君的敌人,把他的批评的炸弹投向与《风俗论》相关的一切时,全法国都向他鼓掌欢呼,而他的剧作只能在容人站着看的房间上演。当让·雅克·卢梭为原始人动情,给予他的同时代人有关地球上原始居民的幸福生活的描写时(他对原始人所知甚少,犹如他不了解儿童,却被视为儿童教育的权威),全法国都读了他的《社会契约论》,当他们听到卢梭呼吁主权交回人民手中,国王只不过是人民公仆的幸福时代时,这个“朕即国家”的社会都流下了苦泪。

当孟德斯鸠出版了他的《波斯人信札》,书中两位知名的波斯旅行家把现存的法国社会颠倒过来,并对上起国王下至他的600名糕点师的一切行径极尽嘲笑之能事时,该书当即发行了4版,并为他的名著《论法的精神》赢来了成千上万的读者。该书中的那位高贵男爵将优秀的英国制度与落后的法国制度加以对比,提倡建立以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权分立、各司其职的国家取代君主专制。当巴黎的书商勒布雷东宣布狄德罗、达朗贝尔、杜尔哥以及其他20余位著名作家准备出版一部包罗“一切新观念、新科学和新知识”的《百科全书》时,公众的反应极其热烈;22年之后,当该书28卷的最后一卷完成时,一些为时已晚的警察干预已经压制不下去法国社会对这部讨论时政最为重要又十分危险的巨著的热情了。

我愿在此提出一个小小的忠告。当你们阅读一部涉及法国大革命的小说或是观看一出戏剧或一场电影时,你们很容易得到一种印象,仿佛这场革命发自巴黎贫民区的乱民的行为。事实绝非如此。暴民时常出现在革命的舞台上,但必然是受到那些资产阶级专业人士的激励和领导,他们利用饥饿的群众作为反对国王及其朝廷作战的有效的同盟。但引发革命的根本观念是由少数聪明人创立的,他们最初被引进“旧制度”魅力四射的客厅,是为国王陛下宫廷中那些腻烦透顶的大人贵妇们提供消遣的。这些快活又粗心的人玩起社会批判的危险烟花,直到火花落进和房屋一样破旧的老朽的地板缝隙中。火花不幸地掉进了乱糟糟地堆放着陈年废物的地下室中,这时有人惊呼着火了,可是房主兴趣广泛,心思根本不在经管房产上,他并不晓得该如何扑灭小小的火苗。火势蔓延迅速,整座建筑都被大火烧毁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法国大革命。

为了方便起见,我们可以将法国大革命分成两部分。从1789到1791年,多少算是有序地试图引进君主立宪制。此举之所以失败,一则由于缺乏良好的信念及国王本身的愚蠢,一则由于无人能加以控制的局面。

断头台



从1792到1799年,出现过一个共和国,第一次努力建立一个民主制政府。而由于多年的骚乱和许多真诚却无果的改革引发的暴力却实实在在地爆发了。

当法国欠着40亿法郎的债务,国库又时常空虚而且没有一个招数来征收新税,连好好国王路易(他是个出色的锁匠和了不起的猎手,却治国无能)都隐隐约约地感到要做点什么了。于是他杜尔哥出任他的财政大臣。安内——罗贝尔——雅克·杜尔哥是个60出头的奥尔纳男爵,身为迅速消失的地主乡绅的杰出代表,曾成功地担任过省长,而且是才能出众的业余政治经济学家。他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不幸的是,他未能创造奇迹。既然不可能从贫苦农民身上挤出更多的税款,就必须从一毛不拔的教士和贵族那里得到所需的资金。这就使杜尔哥成了凡尔赛宫最招人恨的人。不仅如此,他还不得不面对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敌意——她反对任何敢于让她听到“节约”一词的人。不久,杜尔哥被称作“不务实的空想家”和“理论上的教授”,他的官位也就自然难保了。1776年他被迫辞职。

“教授”之后来了个懂实际生意经的人。他是个名叫内克尔的勤奋的瑞士人,他靠投机粮食发了财,还成了一家国际银行的股东。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夫人把他推进公务界,以便为其女儿建立地位——那女儿后来嫁作瑞典驻巴黎公使德·斯戴尔男爵夫人,成为19世纪初的一位文学名人。

内克尔和杜尔哥一样,上任伊始即热情满怀。1781年,他公布了一篇法国财政的周密审核报告。国王对这份“财政报告”全然不解。他刚刚派军队到美洲协助殖民地人民与共同的敌人英国人作战。这次远征的耗费出乎预计,内克尔奉命搜集必需的资金。他没去筹款,反倒公布了更多的数字,做出统计,并采用了“必要的节约”这种令人沮丧的警告。这样,他的日子就可以计数了。1781年,他以无能为由遭到解职。

路易十六



在教授和务实商人之后来的是讨人喜欢型的财政家,他保证,只要大家相信他那套万无一失的制度,他们就会有每月百分之百的收入。他叫夏尔·亚历山大·德·卡洛纳,是个爱出风头的官员,靠他办的工业和全然不择手段而官运亨通。他发现国家已负债累累,但他聪明透顶,以助人为乐,便发明了一种快速疗法。他靠借新债来还旧债。这办法并不新鲜,其后果从来就是灾难性的。不出3年,又有8亿多法郎加到了法国的外债上,而这位始作俑者,迷人的财政大臣,始终无忧无虑,面带笑容地为国王陛下和可爱的王后提出的每一份要求签上他的名字。王后早在还是维也纳公主的年轻时代,就养成了花钱如流水的习惯。

巴黎的议会本是高等法庭而并非立法机构,尽管绝不缺乏对国王陛下的忠心,此时也终于决定要出手了。卡洛纳想再借一笔8  000万法郎的债。那年粮食歉收,农村地区的饥馑惨不忍睹。除非采取实际措施,否则法国就要崩溃了。国王一如既往不晓得局势的严重性。听听人民代表的意见是不是个好主意呢?可是自从1614年以来,法国就没有召开过三级会议。鉴于恐慌临头,有人便产生了召集会议的要求。然而路易十六心无主见,拒绝走到这一步。

为了平息喧闹的群情,卡洛纳于1787年召开了一次知名人士的会议。这只不过是最上等家庭的聚会,由他们议论能够和应该做些什么,毫不触动他们封建的和教会的免税特权。指望某一个社会阶层会为另一集团的同胞的利益采取政治和经济自杀的手段,显然是不明智的。127位知名人士全都顽固地拒不放弃哪怕一条他们的古老权益。街上的人群此时已饥饿难忍,便要求他们信得过的内克尔重新上台。知名人士却说“不”。街上的人群开始砸窗户和做出其他越轨举动。知名人士逃之夭夭。卡洛纳遭到撤职。

平庸的枢机主教洛梅尼·德布里安被任命为财政大臣,而受到饥饿百姓威胁的路易同意“在切实可行的时候尽快”召开原来的三级会议。这种含糊其辞的承诺当然无法让任何人满意。

几乎有一个世纪没经历过这样的严冬了。庄稼不是毁于水灾就是在地里冻死。普罗旺斯的全部橄榄树都完蛋了。私人慈善机构设法做些事情,但这样的拯救对1  800万饥肠辘辘的百姓无异于杯水车薪。到处都发生了抢面包的骚乱。若在一代人之前,这种事会被军队镇压下去的。但新的哲学思潮这时已开始结果。人们逐渐懂得,枪口对于饥饿的肚皮不是有效的药方,连来自百姓的士兵都不再可以依靠了。绝对需要国王当机立断,挽回民心,但他又一次迟疑了。

在外省的不少地方,都有由新思潮的追随者建立的独立的小共和国。在忠顺的资产阶级中也能听到“不派代表便不纳税”的呼声(原是25年前美洲反叛者的口号)。法国受到普遍无政府状态的威胁。为了安抚民心和增加王室的声望,政府意外地中止了先前十分严格的书籍检查制度。墨水一时在法国泛滥成灾。每一个人,无论高低贵贱都参与了这场口诛笔伐,要么批人,要么挨批。2  000多种小册子出版了。洛梅尼·德布里安在一片辱骂声中被赶下台。内克尔被匆匆召回,尽其所能平息全国性的骚动。股票市场当即上涨了30%。人们一致同意将审判暂缓一时。1789年5月要召开三级会议,届时要集中全国的智慧迅速解决难题,把法兰西王国重新建成健康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