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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定义增长:无重塑世界经济的新发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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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尤努斯的采访记录

书籍名:《重新定义增长:无重塑世界经济的新发展模式》    作者:马丁.R.斯塔奇



问:您在哪些方面看到变革已经发挥了作用?哪些方面在思想与行动上出现了巨大的转变?哪些新的社会标准得到有效建立?我们应该学习哪些范例呢?

答:我以可持续发展目标为例,其中共包含了17个大目标,169个子目标。我们要把这17项目标的达标情况当作成绩单。在学校里,成绩单可以展示你的学习情况,而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成绩单则展示了整个地球的情况。这些都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东西,当然也有我们犯下的错误。

答:我以可持续发展目标为例,其中共包含了17个大目标,169个子目标。我们要把这17项目标的达标情况当作成绩单。在学校里,成绩单可以展示你的学习情况,而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成绩单则展示了整个地球的情况。这些都是人类自己创造的东西,当然也有我们犯下的错误。

我看着这些错误,会想人们哪里做错了,怎么会产生这些问题,然后想想如果2030年之前,人类奇迹般地实现了所有目标,那么全世界人民肯定会为此大肆庆祝。那新的问题就来了,怎么确保那时候的人们不会重蹈覆辙呢?同样的发展模式,还是会带来同样的问题。稍不留神,那些问题就全都回来了,甚至会有更多问题出现。因此,我认为目标很重要,但是更要注意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从源头解决,这样才不会重蹈覆辙。

只要经济还建立在欲望的基础上,发展机器就依然坚挺,依然能够带来最原始的东西,即更多的金钱。即使有一些调整,有一些表面的变化,但是整个机器的目的仍旧是产出更多的金钱。

我认为可以从这个道理中获得启发。正因如此,我们需要理解最根本的人性。人是贪婪的,欲望没有尽头,就像一个小孩子在玩具店里会不停地拿玩具。之所以出现这种不断索取的行为,是因为人类创造了企业——还要将企业利益最大化。为了让商业更贴近人性,我们要看到人性的两面,即自私和无私,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企业。只有这样,企业中无私的一面才能变得越来越重要。

问:那看来今天已经出现了这种情况,对吗?

答:当前已经出现了,但是未来可能会变得更糟。现在,62位富豪的财富总和相当于全球半数人口的财富。重新利用资源能不能解决这一难题呢?不能,因为我们并没有改变“机器”本身。机器会不断地吸收能量,它是不会自己停下来的。只有重新定义“商业”,才能让其他方面的改变有意义。

问:您的意思是,我们不仅仅要重新规划政治、经济,整个社会和文化都需要改变?

答:基本涵盖所有东西。当财富开始聚集,权力也会聚集,两者息息相关,共同掌控着社会发展。

问:您分析了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后,提出最大的乐观因素来自技术,这是为什么?

答:我说过,技术是即将到来的最强大力量,它有能力改变世界,而且是迅速改变世界。但是,技术的开发需要有一定的目标。今天,所有的技术开发者都以赢利为目的,如果挣不到钱,谁会想开发新的系统呢?如果技术由利益驱动,一个产品就能衍生出15个不同版本,每个版本都有一个新性能,这样开发者就能挣到更多钱。

问:也就是说人们会倾向于丢弃一个产品,再去购买新产品?

答:是的!这就是技术开发的问题。开发这些技术的人也可以去开发其他的新技术,解决贫困人口的教育问题等等。但是他们不想这么做,因为那些技术挣不到很多钱。只要追逐利益的人掌控着一切,他们就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开发产品。

新技术可以用于生产高档家具、豪华汽车以及高端设备,但是不会用于解决真正的问题。再举个例子,开发人员可以设计一个不需要成本的医疗健康体系,他们能做到,但这不是他们想做的事情。只要技术仍是由利益驱动的,我们便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问:您能否举一个例子说明人们为了特定目的开发了某种技术,而该技术起到了预想的作用?

答:我认为目前还没有,比如,人类开发互联网并不是出于良好的初衷。

问:是为了钱?

答:不,不是为了钱。现在,推动技术发展的是追求利益的人以及发动战争的人。不要忘记,互联网是由发动战争的人而不是利益追求者所开发的,只是其后来传播到了利益追求者那儿。

问:那我们能不能顺着这个例子继续设想,当危机感特别强烈的时候,人们几近要以战争的方式应对挑战时,有没有可能在某个时刻,人类能够联合起来,以技术形式和共同努力来应对危机?

答:这时候就会出现社会技术。我说过,开发社会技术的人有能力开发其他技术,他们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他们也应该解决问题。当前很多技术,如果追溯源头,其实都是二级技术。刚刚提到的互联网,最开始是为了在战争中确保安全的通信,现在则成了全球商业的基石。这些技术的开发成本,几乎足以消除全球的贫困现象,每一年的开发成本都高达万亿美元!要知道,一万亿美元,无论投资于什么,都会有不少收获。

问:您个人的工作也是意义非凡的革命,您为贫困人口建立了更为系统化的金融业,这在以往是无法想象的。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到什么呢?

答:之所以能够实现这种变革,是因为它不需要投资:不需要政府投资也不需要其他任何机构的投资。如果这需要上万亿美元的投资,那根本不可能实现。我们创造的东西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财富。所以我们不需要去找捐赠机构,不需要去找银行。获得了执照后,我们就建立了银行,我们就把存款作为扩张资金,就像新入行的银行家一样,吸收存款,发放贷款。这有什么难呢?我就能做到。那个时候每个人都觉得这不可能实现,因为没有先例。但是没有先例,并不意味着没有实现的可能,这就是其中的道理。

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能够实现一些目标,30年之后,人们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您最乐观的预期是什么?如果人们在技术、政府、社会、市场和商业层成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答:我总是非常乐观,原因在于我对人类的命运抱有坚定的信念。人类最终是会胜利的。我认为无论犯下什么错误,人类总有巨大的创新能力,最终都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另外,我对当今年青一代也非常有信心。这一代的年轻人与我们那个时候的年轻人不一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要竭尽所能地活下去,要找工作,买房子,买车,要争取好的教育。那是我们那一代人,全球的战后一代都是这样。因为他们失去了所有,所以他们要找回一切,他们不停地开发建造,有了第一座房子,特别自豪,有了第一辆车,特别自豪,把孩子送上大学,特别自豪。

但是现在的年轻人拥有一切,他们的父母已经为他们提供了所有。他们有房子住,有车开,甚至可能还不止一辆车,他们能接受好的教育。他们不需要艰苦的奋斗,不需要像父辈那样为了每一分钱去吃苦,不需要为了上大学去餐厅洗盘子。现在的年青一代已经不需要再经历那些事情。他们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他们掌握着极大的权力——技术。他们能够与他人建立联系,能够获取新的知识。点一下鼠标,他们所需的知识就呈现在眼前,而且是以他们所需的模式呈现。他们的父母可能要去图书馆,他们大清早就要去排队,好在开馆的时候抢先进去借到自己想要的书。

年青一代相较于上一代更倾向于对社会问题做出回应。那么我们要抢先接触这些年轻人,不要让他们被其他花哨的事情所诱惑。我们的教育系统仍然像工厂一样,不断产出求职者。学生们在毕业的时候得到一张纸,表示他已经有资格成为好员工。我们为企业提供了适合就业的年轻人。这是所有大学的成就。没有人会说:“我们培养了具有批判性思维、具有创业精神的年轻人。”

我们要告诉年轻人:满足于一份工作并不可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你的梦想不应是在别人的产业中卑躬屈膝。你是自由的个体,应该做自己的事情。白手起家,是人类的天性。我们要创造这样的环境,而不是去创造一批又一批的求职者,我们要培养职业的创造者、企业家。

当每个人都具有了创业精神,那将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问:教育他们自立自强?

答:是的!教育他们自立自强。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我非常具有创新精神,我喜欢解决问题,当我降生在这个地球上,我就是要去解决问题的。这是我生存下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