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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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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二十二 探病

书籍名:《上帝是魔鬼》    作者:杨孟


        “等等!”我一口叫住何崇。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不是重要,但我感觉非做不可。

        “什么事?”何崇本来都要走了,但是听到这句话也只好转过头。

        “我家电话号码是多少?”我面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问。

        “你不知道?”何崇看着我,以为我和他开玩笑。

        “废话!谁往自己家打电话?”

        “我看看,哦……7859856,你怎么了?”何崇问我。

        “没事,最近找了个保姆。”我回答,隐瞒了部分事实,但是我说的是实话。

        “哦?什么样的?”何崇问。

        “人样的。”我回答。

        “人?妖?人妖?谢谢。”何崇猥琐地问我。

        “不客气。人妖。”我说。

        何崇显然不信。有的时候假话反而更加令人相信,比如这次。

        我不管他信不信,反正我说了。何崇见我不会吐露,倒也没说什么,因为晚上的事情才是主力。他也一门心思忙去了,我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看着何崇走掉,空旷的办公楼只有我一个人没走,收拾了一下看看,关上门出去了。

        打开电梯门,按时下班的都走了,加班的还在忙,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看到在电梯门上的反光里面,映到了我的脸。我失神了。

        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的,怎么会有女人喜欢我?我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想来也是年纪老大,一事无成,混吃混喝,打算老死。我总结我自己:很正常的一个工薪族,在大街上一抓一把,说不好半夜倒在阴沟里的人就是我这样的。

        所以才没有女朋友吧,所以才没有成家吧。我这样想。

        可是有个男人说喜欢我很多年,这个上帝也太恶搞了。我忘记我信的是佛祖,所以上帝才整我?但是这是中国的地盘,怎么能轮到上帝耍威风?

        但是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看到梁雨丰等我吃晚饭。我端起碗的霎那,有了一种好久没有的温暖的感觉。

        大概是到了大叔的年纪。我在想。或许是秋天的关系,我没有在发春,只是伤春悲秋,好不长进!

        应该想想成家的事情了,连张震涛那个家伙都要转性了,我怎么能不成家?我最后得出的结论。可是成家的话,女人不是秋天的落叶,在街上溜达溜达就能抓一把的吧?

        电梯正在一楼,门开了。我走出去,迎面走近来一个大约刚毕业的青年,满面红光,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踌躇满志地踏上了电梯。看着我看他,他冲着我矜持地一笑。我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为什么我形容那个人是青年?明明不比我小多少,可能是我的心老了。不知进取,这是乔伊斯对我的评价。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家伙,我不老才怪。

        走到了楼门口,我掏出手机,拨了张震涛的电话号码。

        “阿涛啊,你还没死?”我问。

        “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张震涛在电话里吼,顺便低下了声音。“一会你来买点吃的东西,我快受不了了。”

        “噢,了解,你还在床上?……嗯!没问题,你没死我太失望了。”我挂断了电话。

        我走了两步,终于决定往自己家里打个电话,我对梁雨丰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想到昨天她在等我吃饭,我禁不住想告诉她一声。

        “喂,请问你找哪位?”梁雨丰的声音,我不自觉已经按下了号码。

        “我是查户口的。”我也不了解为什么要开个玩笑。

        “哦,觉晓啊。什么事?”她一语道破我的身份。

        “喂,你有点幽默感好不好?”想不到我的声音这么有特点,一句话就漏底了。

        “好的,要不我们重新开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建议?

        “我看……就不用了,今天晚上可能晚点回去,给我留下晚饭。就这样,没事了。”我想不出更好的措辞,但是这样就够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等你的。”梁雨丰说得很高兴,像得到布娃娃的小孩子。

        “没事就这样了。”我挂断。

        我走了两步,突然想到:我不和她说,她也一样会等我的。

        我坐公交车到了菜花路,这是张震涛的家,我本来打算马上上去,可是想到张震涛嘱咐我买点东西,于是我就随便走走。

        这里我很熟悉,哪个角落里有不正当场所都知道,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我很想去。

        那边的家家水果铺不错,女老板的样子不错,身材也很好,穿得也正好,一个紧身的T恤让我把好身材一览无余。

        “先生,请问你要什么?”女老板问我。

        “哦,我看看。”被她发现了。

        “这个香蕉怎么卖?”我问。

        “一块八一斤。”她说,价钱公道。

        “来他十斤。”我说。

        “啊!”惊讶的叹息,不行吗?

        我提着十斤香蕉爬上了五楼,不知道张震涛怎么想的,非要住这么高。我提着这么多的东西是很累的!

        爬到满身臭汗,终于到张震涛的家门,看着墙上贴的小广告,上面写着“难言之隐请找我!电话:……”不知道爱上了一个女暴龙算不算难言之隐?

        我按下了门铃,一个温柔的女生响起:“请稍等。”然后门开了,林玲琪的脑袋探出来。

        “方方,快点进来。”林玲琪像个女主人一样招呼。

        “啊?我假装惊讶,“这么快就进门了?”

        “去死!”林玲琪啐道。

        “东西给你。”我双手把香蕉递过去。

        “进来吧。”林玲琪一只手抓住香蕉,走了进去。

        我看到林玲琪穿着围裙,就知道她在做饭,那么张震涛让我买点东西的想法可以理解。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饭香,我不确定这是什么,好像还有一股药味。

        “阿涛在卧室,我不管你了。”林玲琪说。

        “去!这就当是我家,用得着你招呼?”我一步走进了卧室,看着张震涛躺在床上,两眼泪汪汪的。

        “哥们!怎么了?”我一屁股坐到床上,看到张震涛的脸色更加凄惨。

        “刚才是想吃东西,现在是因为你坐到了我的腿。你还不快起来?”张震涛大吼。

        “好说,看样子今天小琪给你料理嘛。好像味道还不错。”我说。

        “不错?不错你吃去吧。”张震涛的心情不好。

        “这是人家小琪精心调理的,如果让我吃了,她把我轰至渣怎么办?我还没成家呢。”我很无辜。

        “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了,有难替我分一点好不好?”张震涛说着一个凄惨的故事。

        “为什么?以前有妹把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我来?”我说。

        “好!以后有妹同把,有福同享!”张震涛说得咬牙切齿。

        “你和小琪昨天说了什么?”我问。

        “哦,我想我们应该有个开始,其实我没发现,我一直喜欢她。”张震涛说得很认真,我相信这是实话。

        “这样?你以后还有机会把妹吗?”我说。

        “好像有点难度。”张震涛挠了挠头。

        “我看基本不可能。”我打消了张震涛的念头。

        “那你看怎么办?”

        “当个模范丈夫也不错。”我一挑眉,反正事不关我。

        “我让你买东西你买了吗?”张震涛急切地问,那德行好像是叫了个小姐。

        “你等等,我会拿。”我去厨房了。

        “什么!你当我是猴子?”张震涛惊叫。

        “你说呢?”

        “我怎么有这种朋友,我以为你会买点烧鸡烤鹅来。哦,我想念七夜楼的罗莉豆腐了。”

        “吃不吃香蕉?你不吃我吃。”其实我已经在吃了。

        “我看你才是猴子。”张震涛拿来一根香蕉,悻悻然地扒开皮。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悲惨。”我又拿了一根。

        “给我留点,我就指望这些东西活命了。”张震涛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香蕉。

        “小琪做的饭,我想想就难受,你还能活着,不错了。小琪怎么么去上班?你让她在外面买一点不就行了?”我说。

        “可是小琪说我受伤了,还是应该她来亲手做饭。”

        “哦,你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我终于抢过了那根香蕉。

        “现在我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张震涛对天长叹,“喂!你不要吃了,这是我的!”

        张震涛看到我又去拿香蕉,十分不愿意,一把抢过来。我不甘示弱,又把它抢回来。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林玲琪见我们厮打在一起,问道。

        “没什么?锻炼一下他的肌肉。”我回答。

        “去!谁信你?我来说,该吃饭了。你们两个别闹!阿涛身上还有伤呢。”林玲琪叮嘱。

        “他这点伤?小意思。”我说,一拳打了过去。

        “好,你要是敢让他再受伤,我就给你一拳。”林玲琪说的不温不火,我听得胆战心惊。

        “好的,吃饭了。”我顾左右而言他。

        “你要不要也一起来?”林玲琪问。

        “不了,家里有人做饭。”我回答。

        “那个梁什么来着还没走?”张震涛问。

        “梁雨丰,还没走。”我回答。

        “你挺有福的。”张震涛说。

        “换你来好了。”我说道。

        林玲琪听了这句话,右眼望上了张震涛。如果一言不对,大概会格杀当场。

        “我怎么回?我只喜欢小琪。”张震涛说假话不打草稿。他喜欢林玲琪我是相信的,但是前面的一个“只”字我是打死不信。

        “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林玲琪从厨房拿出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盆,里面有一部分不知名物体。


        “这是?”我先发问。

        “人参公鸡。”林玲琪回答。

        “看起来不错。”张震涛作违心之论。看着那个样子我就不想吃了。

        “方方也尝一下吗?”林玲琪很热情。

        “不了,我回去吃。”我推辞,“何况我吃了的话,怕有人误会。”

        林玲琪知道我说昨天晚上她对张震涛说的:除了他,还没有什么人吃过林玲琪做的饭。

        可是张震涛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反而期盼我也能尝一尝。

        “没关系的,尝一下也是可以的。”林玲琪拿了三个碗,看样子把我给算进去了。

        桌子上有一个盆,三个碗,依次排列。

        “饭呢?”我问。

        “我……忘记了,一会再去做好了。快点尝一尝!”这个白痴!明明对我说话,却眼睛看着张震涛。

        张震涛大义凛然地端起来了碗,徐徐说道:“筷子呢?”

        “忘记了,我去。”林玲琪又跑去厨房,看样子她没怎么处理过家务。

        “你先尝尝。”张震涛和我说,声音很低。

        “这能尝吗?”

        “从昨天晚上我就吃小琪做的东西,你说呢?”看来真是受尽苦难。

        “大概不能吃。”

        “你爷爷的!”

        “筷子来了,给!勺子。”林玲琪不幸找到了所有的东西。

        箭在弦上,骑虎难下。我端起碗来灌了下去。感觉到一阵凄凉的感觉浮上,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涌上心头,身体忽冷忽热,恍然之间经历了生死,看透了悲欢离合,霎时间,我感动了:活着其实比死还难!

        “这个汤是怎么做的?”我尽量用平时的语气问道。

        “一只公鸡和两根人参,基本上就这么多。”林玲琪说道。

        “没了?”我问。

        “一把寒湘素。”

        “还有没有?”

        “还有一棵群草。”

        “噢,怪不得。”我打死也不再吃什么人参公鸡了。

        “怎么样?”张震涛小心翼翼地问我。

        “太好了!人间美味!”我当然不说实话。

        “你怎么不快点吃?”林玲琪催促道。

        张震涛看到我那个样子,就知道结局不妙。点头应着:“好的,我马上就吃。”

        然后张震涛把碗里的几块鸡肉一根人参一扫而尽,速度直逼神州六号。

        “你怎么吃得这么快!小心烫着!多大了!”林玲琪在一边叮嘱。可是吃慢了就品出了味道,生不如死的感觉涌来,大罗金仙都受不了。

        “嗯,我知道。”张震涛把最后一块鸡肉放到嘴里。

        “我先回去了。”我告辞。

        “我送你。”张震涛起身送我。

        “你的身体……”林玲琪不放心。

        “相信野猫不死身,我没那么容易挂掉。”张震涛很自信,也很有实力。

        到了门口,张震涛说:“好难吃。”

        我看着张震涛的样子,说:“大小也是个美女,知足吧!”

        “是吗?要不小琪给你?”

        “我怕我忍不住自杀,算了。”我一口回绝。

        “啊……”屋里一声惨叫。

        “很正常,小琪尝了一下自己做的菜。”张震涛无可奈何。

        “噢,应该的。”我回答。

        “你路上小心。”张震涛作别。

        “放心,黑社会应该不会找到我们了。”我说。

        临走的时候,我突然说:“其实,你很幸福。”

        “是吗?”张震涛不说什么。

        “或许。”我回答。

        回到家里,我和梁雨丰在一起吃饭。吃过了林玲琪的人参公鸡,再吃梁雨丰的菜才是人间美味。

        “雨丰,我双十节的时候打算去相亲。”我在餐桌上说。

        “是吗?好的。”梁雨丰的眼睛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