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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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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书籍名:《绝命谷》    作者:高庸




就这样,你一口酒,我一口洒,你一块肉,我一块肉,是狂风横卷!乃海浪吞舟!哪里还有酒?何处还有肉?只这霎跟的时候,鹿腿只剩骨架,美酒还留了个空罐,两个人再次大笑不休!

突然!章性初偶一回头,霍地站起,及哮天随之起立,章性初手指着背后墙上,他俩走了过去。

那里贴着一张素笺,笺上有字,他俩刚刚为酒肉所诱,并因腹中早已饥饿,竟然就没有注意背面的墙头。此时不禁互望了一眼,羞红了老脸!再注目素笺之上的字迹之时,不禁惊骇至极。

上面写的是——“喝我美酒,吃我鹿肉,若非仙医,必为犬叟!”

章性初一声吁叹,及哮天嗟然出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两个人摇摇头,默然无语。半晌之后,章性初方始悄声说道:“怪不得那条鹿腿新鲜香嫩。”

及哮天盯了空酒罐和鹿腿骨一眼,也低低地道:“二弟你猜猜看这是谁的把戏?”

章性初想都不想,两只手虚圈了一下,往头上一戴,及哮天点头说道:“我猜也只有他才对。”

“其实此人大可不必弄这套玄虚。”

“二弟,八成人还藏在附近!”

“那就煞风景了。”

“为什么呢二弟?”

章性初一笑道:“大哥想想刚才我们的吃相!”

及哮天闻言先是一呆,继之大笑着说道:“我想起我那老乞婆说我的话了。”

“嫂夫人说过大哥什么话?”

“鬼门关大开,闯出来了个‘饿死之鬼’!”

章性初闻言,手摸着胡子接话道:

“现在应该改为‘鬼门关大开,逃出了两个饿死的老鬼’,才恰当些。”

及哮天闻言再次纵声大笑起来,久久之后突然说道:

“老二,你的书比我读得多,记得古人曾有‘失节事大,饿死事小’和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佳话。

看来咱们是平常的普通人了,仅仅两顿饭没吃到口,目睹酒肉之后,竟变成了饿死的老鬼一般,真真是羞煞了人。”

章性初微笑着播头答道:

“依小弟看来,‘不为五斗米折腰’者,是家中薄有良田,否则的话,妻儿索食,何可以供?

“况前贤曾有‘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的示训,读书人深明此理,怎能为着忍不下折腰之气而就死呢?

如此之死,岂非‘轻如鸿毛’?像昔日那位‘不吃嗟来之食,终于而死’的古人,前贤不是曾经说过‘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吗?何况孟老夫子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及哮天没等他的话完,大笑着摆手说道:

“够了够了,叫你这么一说,咱们今天是吃对了?”

“自然是对,姑不论这留下酒肉的人是准,事先你我并不知道,渴则饮,饥则食,乃人之天性常情,若以‘失节’相罚,‘饿死’为许,小弟敢大言一句,天下恐怕没有一个干净人了!”

及哮天闻言至此,仍然含笑说道:

“多读书果然有些好处,听老二你这样反正比说一番之后,如今我也觉得这酒肉是吃出道理来了。”

章性初一旁立即接话道:

“这酒肉是吃得的,不过吃相吗——不大好看。”

话说到这里,他两个不由得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过后,及哮天突地悄声道:

“附近好像无人在暗中窥探你我。”

“小弟也曾藉说话的当空,晴以‘天听’之技相试左右,果如大哥所说,咱们有些疑神疑鬼了。”

“不管这些了,趁此酒足肉饱,歇息一下再说。”

“小弟之意与大哥相同,前途还不知道有多少难关呢,养足了精神,也好应付这些未来面难知的事故。”

他俩是想到就作,各自散开了一捆松枝,立即跌坐其上,闭目阖睛,静静地调顺真气,用起功来。

长坐开始,尚难即止,趁此且说那老枭婆端木云。

端本云闯过迷阵,击退白猿,误打误撞地跑进了那间怪异的灵堂,幸而又误取了壁上的宝剑,方始到达一座书房。

她无心地将书案上的镇尺推开,很随便地合拢书案上那本书籍,赫然发现封面上四“归宗秘技手抄”六个大字!

心中的喜慰和兴奋,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她幼时即听老父说过,武林中,约三百年前,有一位奇异的人物,天赋无人能比,

聪慧无伦而机缘福泽深厚,竟将武林各振的秘技完全学得,自封于一处绝谷之中,精究个中奥妙变化,而创“归宗秘技”,如今巧睹此书,怎能不喜。

因此她非只暂时抛下了此行的目的,并且遗忘了饿和渴,坐于玉墩之上,仔细地阅读此书。第一页上仅有一句警语,那是

“仁为人之本,勤乃业之精。”

她暗自点了点头,顺手翻到下一页。这次她竟皱起了眉头,原来第二页也是一句警言—



“粗心大意,不可教也!”

端木云傻了,徽怔之下,立即又揭到第三页上,她目睹第三页的字句之时,不由又气又恼,那句话是——

“天下量笨的东西就是你!”

她一睹气,一页页地翻下去,这遭更有意思了,下面竟然张张俱是白纸,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纸色已呈黄褐,她皱眉自忖,刚刚是什么原故,吸引自己推开铁尺,取阅这本书来的呢?

原来就是因为自己偶然瞥目案头,发觉铁尺所压着的这本书中,那一页并无字迹,才好奇地走了过来。

如今已知上当,不由气恼至极,“啪”地一声将书扔在案上,似乎气尚未出,一声闷哼,再次将书抓了起来,两手合力,左右一拧,她要把这本骗人的怪书撕个粉碎,以解胸中的闷气。

哪知竟然没有拧动,她越发火了,想都设想,加了二成手劲,再次撕拧,谁知依然没有把书撕毁!现在她觉得惊诧起来了,这才仔细地观察这本撕不破的怪书,方始发觉并非用纸装成,而是一种皮革所制。

端木云冷笑了一声,自忖难怪不用真力撕不动它,想到此处,霍地右臂贯上了三成真力,她有心再试上一试。

恰当此时,心中突然掠过了一个疑念,不自觉地双臂松弛了下来,她暗中自问,谁肯费这多的周章,订成一本专为愚弄别人

的皮书呢?不会!那又为什么不见其他字迹呢?她实在想不通这些,不由犯了女人的小性,自语道:

“老婆子带起你来,等见到我那老不死的老头子,叫他费点心机去猜猜,你若真是一事无用的东西,迟早总有一天,老婆子把你粉身碎骨撕成一片一片,然后拣个风大的日子,使你尸骨扬飞!”

这老枭婆犯了脾气,真是凶得可以。说着她果然把这本怪书,卷放在了腰囊之中,并且还拍了拍皮囊,大有“看你哪里逃跑”的意味。随即步向壁间的书橱,她觉得在这两大柜书籍之中,必然有奇异而有用的卷册。

哪知失望了,那些书,大都是经诗词赋和哲理甚深的古物,间或有一两本是关于武技的,也是极为普通,自己早已读过的东西,她赌气猛力阖上橱门,倍感失望和无聊,她不由感觉到了劳累和饿褐。

颓然坐于玉墩之上,劳累自可休息,渴饿却是无法可想,人就是这么怪,越是无法得到的,却越是想之不已。

她无法不想,更难以安心歇息,自忖这总不是个办法,终于让注意力,加在了这间书房的布置方面,这样至少可以暂时抛开心头的烦闷,也不会去思索那目下无法办到的种种事情。

于是她顺手将案上的水晶镇尺取下,一面不停地反复把玩着,一面静静地再次注意这间书房中的摆设。

陡地脑海中起了疑团,不由沉思起来。

她刚才再次注意摆设物件的时候,当先入目的就是案旁左首那架落地的高灯,因为她是斜坐在玉墩之上,而将右臂架靠在书案上面,那架落地高灯,和宫形的八角灯罩。很自然的成为他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

适才乍进书房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架高灯有何奇怪之处,如今端木云却发觉这架高灯不甚需要了。

自进不归谷,被果慧禅师安置于洞府之后,不论洞中的石室,还是内行的甬道,都是自生光亮皆无暗处,久之见怪不怪,习惯了反而并不觉得有啥稀奇地方,自然,她也根本没去多想其中的原故何在。

这间书房,光亮依然,因此似乎并不需要这架落地的高灯,如今在她看来,高灯除掉配合摆设之外别无用途。

端木云想到这里,很自然地俯身看子一下这架高灯的灯台,却皱起了眉头,灯台上插着一枝蓝色的巨烛,已烧残过半,粗如小儿臂膀,约计未曾使用以前,其全长至少应在二尺左右。

烛心有黄豆般粗大,色为深紫,端木云虽说久行江湖,怪事看得不少,但这紫心蓝蜡的火烛却是第一次见到。

当她偶然发觉高灯实际并不需要的时候,本心是要追索自然光亮的来源,但是在她看到这奇怪颜色的蜡烛时,却改变了初衷,皱着眉峰,沉思不已,反复自问这支蜡烛为什么是蓝色的?它又有什么用处?

最后终于无法解答,她决心点燃怪烛一试奥妙,其实令端木云最最感到怪异的是,巨烛曾被烧残近半,既是曾被烧残,自然有人用过,室内明亮如昼,这人却要使用此烛,她实在想不通个中原由何在,才决心一试。

她本性情刚毅,想到就作,囊中备有引火之物,那本来是为了要进不归谷,而防备万一之时才用的东西,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只是刚刚把那本皮制的怪书放在囊中,现在为了取用引火之物,却必须先把这本劳什子取出来才成,端木云遂站起身形,将囊中百物,一齐倾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