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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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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4 章

书籍名:《缚石》    作者:君芷锍


        亲们,亲们!!某君今天居然在半年榜上找到了这片拙文,当下老泪纵横....

        这是多么历史性的一刻啊,某君忍不住振臂高呼:"亲们!偶爱你们!"

        “跟我走吧,抛开天主教和竣邺山庄,抛开少庄主和圣女,跟我走吧,天下再大,定与你,不,离,不,弃。”

        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映,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乌宗珉看着我,眼里是不顾一切的决绝,依稀就是当初跳下瀑布时的眼神。

        跟我走吧,芷浦谷,锒铛山,大千世界总有一片树阴是留给我们的。

        跟我走吧,再也没有少庄主,再也没有圣女,没有阴谋,没有欺骗。

        跟我走吧,粗茶淡饭,耕作织衣,过一个枯燥平静的清淡一生。

        跟我走吧,不再心伤,不再孤寂,一起看山谷微岚自在升起,一起听归巢家燕振翅。

        跟我走吧,天下再大,岁月枯荣,定与你不离不弃。

        这是我一直在等的一个答案。

        等朝暮公子,等乌宗珉,等邺飞白,原本百转千回却问不出口,夜夜刻骨思量,最后终于决定放弃的答案,就这样突如其来把我弄地措手不及。

        我开始颤抖,越来越厉害,克制不住的全身颤栗。

        嚅喏着:“我……乌宗珉……”却是颤地更加厉害。

        乌宗珉柔和了下来,眼里的温柔要溢出水来。

        他走上两步,张开手来把颤抖不已的我抱住。乌宗珉的怀抱和易扬不一样,易扬是凉凉的,轻轻的,而他的是炽热的,强而有力的。

        真的吗?真的吗?我是否可以在这个怀抱里找到最终的归宿?在结束不为人知的恐惧和孤独之后,我终于可以在一处停靠,停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然后慢慢老去,慢慢升华。靠在这里,等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去实现遥远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颜殿的暗卫巳时更换人手,”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那个时候正好天宝殿要送一批粮草出去,我去放火烧梁,趁混乱可以从天山后山走掉,后山原本的圣明军已经全部离山了。”

        突然如淋冷水。

        我……可以吗?

        是华焰留下来偿债的女儿,是已经登冕的圣女的我,可以吗?

        易扬撬了暗门和竣邺山庄的联盟,竣邺山庄金蝉脱壳却来袭兵力空虚的天山,两家如此势同水火,暗门更在一边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眼前这人,我,可以吗?

        更有易扬,不惜踩着水匕銎扶我当了圣女,更有千湄,他说过他不能负的女子……

        如果我够任性,如果我够勇敢,那么,也许,我真的会抛开一切,忘记所有,去奔向他许给我的未来。然而,并不够……

        华焰,又该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有如此魄力抛开一切去寻找一个平凡的幸福。而我,却没有华焰那种令人羡慕的冲动和感性。

        理智是我的天分,也是我的原罪,我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理性来,但却那么无可奈何……

        我猛然推开邺飞白,推开私逃,推开似乎有着光亮的未来,推开我奢望已久的幸福,推开他给我的承诺,推开了,两人再也无力还天的距离……

        我狠狠地看着他,凶狠地说:“邺少庄主又拿朱颜寻开心吗!”

        邺飞白像被人狠很砍了一刀,惊恐不言而喻:“……清清……”

        “就算能下山,你以为就能逃得了天主教和竣邺山庄了吗?就算逃了过去,你能逃得了你心里的谴责吗?就算不在在意,那么千湄呢?少庄主你明明知道这些,却来对我说这些无意义的干什么!”

        言语,就这么撕裂两人,听着的他痛不欲生,说着的我也是心血悲泣。

        “……清清,你为何……”邺飞白面有不信,却已然有痛苦的神色。

        我强行把持住心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提高声音大声说:“邺飞白你听好,我不会和你走!也许乌宗珉可以,但是,你不可以!”

        转身,心里泪如雨下,分明手脚全然不是自己的,却强行扭着迈步向前。

        不可以,不可以,天下谁都可以,惟独你不可以。

        不可以相爱,因为注定对立。

        不可以相伴,因为天下难允。

        不可以相思,因为那只有痛。

        想想天主教,想想竣邺山庄,想想千湄,想想,那十万圣明军……

        也许谁都可以,但是,惟独你不可以……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拽着我的手臂,我回头,却见邺飞白眼里狂风大作:“因为千湄?”

        我冷冷扫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想挣开他的手。

        他却抓地更紧了:“还是因为易扬!”他眼里风霜更甚,摧木折朽。

        我冷笑:“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就是因为易扬!”

        突然狂风成雾霭,万物成灰烬,邺飞白几乎都没站稳,我乘机挣脱开他的手。

        背对他,步履僵硬,我离开,一步又一步。

        邺飞白没再来挽留我。

        又有什么可以挽留此时的二人?

        一步又一步,我慢慢远离;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再也无法回头;一步又一步,心里在下着瓢泼大雨;一步又一步,跨出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一步又一步,我慢慢远离,远离心中所爱;一步又一步,一步一步的生离死别,一步一步的天人永隔。

        汀兰看我出来,连忙过来扶着魂不守舍的我,我混混沌沌地又上了软轿,忍不住又向来路张望,却见杨柳依依,枝条弄影,晚风过处,哪里还有当时的两人?

        我得到了答案,却得不到结果。

        彼时的相爱却难填此刻的沟壑。

        也许就在明天,我们就会在战场上重逢,所以不如让你遗忘,然后你便释怀,再也不记得我有个名字叫“清清”……

        那时风清云淡,是谁和谁的萍水相逢:“姑娘你醒了?”……

        轿子慢慢行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连那些已经发生过的,都烟消云散……

        行至天颜殿,却见月影横斜出站着一个百无聊赖的人影。看着轿来,“蹭”地窜了过来,天下再无人能与之比快。

        小铛大声嘟囔着:“你又跑天测殿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汀兰一边扶我下来一边斥责着说:“大胆,对圣女怎可如此无礼!”

        看小铛猛地跳起来一副要大吵一场的架势,我连忙说:“汀兰,你才无礼!这毕竟是客人。”

        小铛听闻,便得意洋洋地笑开:“听到没,黄毛丫头,还不给小爷道歉!”

        汀兰吃了个闷,却不说话,只嘟着嘴打了个千,就去停轿子去了。

        “你在等我?”我转过头,看着小铛。

        “这不明知故问吗!”小铛老大的怨气,“我等了老半天了,你却还不回来!又在天测殿?”

        我微微一怔,却避而不答:“你找我何事?”一脸倦容,意思很明显,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我心里实在乱地紧,暗暗下了逐客令。

        不过小铛并不在意,他从怀里掏了个方盒出来:“这是黄陵宫宫主的独门宝药‘软玉温香’,是续骨生肌,活血祛痛的灵药,听说对你的身子有好处,我好不容易跟那个抠门宫主赢来的,你记得要用哦!”

        不由分说,他直直塞到我怀里来。

        我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手中的这个方盒。

        “怎么啦?”小铛看我直呆呆的不说话,调侃道:“该不是我送你的小玩意,你就感动成这样吧。”

        我回过神来,把方盒递了出去,“谢谢,可是……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我专门给你的弄来的呢!”小铛又把方盒塞了回来。

        “我……”我觉得喉咙干涸,吐字艰难,“我并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小铛翻了个白眼:“值得!你要是一不小心先成仙而去了,那谁还我的银子!”

        我低下头,心里翻了五味瓶,也许明天再见他,就已然是势不两立了,还银子?这黄陵宫宫主的独门宝药就比那银子多了不知多少倍!

        “小铛……”我声若蚊虫,不知他听清没有,“何必呢,何必呢……”

        “嘿嘿,”小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要是感谢我不如亲我一下如何?”

        我一呆。

        小铛机不可失,冒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下。

        “小铛——”我想叫住他,可是那小子的脚力实在太恐怖了,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我低头,却见那个方盒还安安静静躺在我怀中。

        离铛啊离铛……

        回到卧房,收拾妥当后汀兰便早早退了出去,聪慧如她,自然可以猜得出我此时心情有多糟糕。

        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索性,我披了件衣服推门出了房来。

        月朗星稀,庭院里明暗交错,万物都蒙着一层珍珠的光泽,荧荧而华,四下宁静。

        我在院子里独自一人,任凭月光撒满全身。

        沿着小道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慢慢踱着。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是下意识地一圈圈地走着,想着,那些根本无法连续的记忆碎片,一片又一片,像这地上斑驳的投影,交叠着,无规则的。

        一圈又一圈,我茫然地走着,身不由己。

        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我从来都是这样,绕了那么大一圈最后又回到起点。找不到起点也找不到终点,从远古走到未来。跑了很大一圈后又再回到原来。

        爱,恨,情,仇,痴,念,怨,盼……我一下子身处熔炉,一下子又置身冰川,一下子在风潮浪尖,一下子又堕入深谷。一个人可以承载多少变数?如戏才知深几重。

        潮起潮落,花开花谢,脑中纷乱,无从理起,我只是机械着走着,在这晚间的院落,一圈又一圈,像在发泄一般。

        月色流离,岁月静好。天颜殿的庭院里只有一个麻木的女子,面无表情,披着一身的月光,沿着院落的小道,一圈圈走着,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天师已经下令包围了天耀殿,当菲护法领了五千侍者前去灭贼。天师特别下令,让我来保圣女周全。”礼书泉来得意外得早,易扬动手意外地迅捷。

        “消息传来了?”我问礼书泉。

        这个儒雅的护法站起身来,捋着自己的美须说地沉稳:“年觞消息还没传来,是散帐城的驻军发来的消息,竣邺山庄人马已经于昨晚全数过了宝瓶口。”

        散帐城是离静水镇最近的城市,易扬因为和暗门之间有协议,早就把静水镇的人马都迁到散帐城,所以昨天竣邺山庄十五万人过宝瓶口,天主教居然今天早上才接到消息。

        邺永华这老狐狸的手脚够快的。

        “天耀殿……现在如何?”

        “我离去的时候天师当菲护法正带了人包围着,想来现在,应该正是激战的时候,天师怕有竣邺山庄的贼人侥幸脱逃前来挟持圣女,所以特地谴了我来。”

        我内心慌乱,沉吟不语。

        “圣女可是在担心?”礼书泉察言观色。

        我点点头:“可是除了呆在这里也没别的可干了。”

        “圣女若是担心何不亲往查看?”

        “这……”我很是心动,“不太好吧……”

        礼书泉恭敬地说:“因为天颜殿的侍者也被抽调了一部分走,防卫本是不如之前,圣女亲往,一则是可以让天颜殿数百红衣侍者得以上前相助擒敌,二则在天耀殿附近有当菲护法和天师保驾,更有上千侍者,远比这现在的天颜殿安全。”

        我细想礼书泉言之成理,便点头答应了。

        我到天耀殿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来那是天耀殿了。

        原本的红琉璃屋檐上全是钢箭,更有一角的一个围合已经着火了,天耀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看到我和礼书泉来,外层有个领头模样的红衣过来行礼。

        “圣女。礼护法。”

        礼书泉眯着眼睛看着天耀殿,开口问道:“情形如何?”

        “回护法:竣邺山庄的贼人还未有更觉,天师便领人攻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贼子死命抵抗,虽然死伤过半但还在负隅顽抗,当菲护法还在殿内围剿。”

        “邺永华如何?”

        “还未损伤,仍在抵抗。”

        “好了,下去吧。”

        不知小铛和邺飞白如何。

        我向礼书泉投了个询问的眼神,礼书泉会意,思量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挥手招来了一队黄衣,前后围护着进了殿去。

        打斗之声越往里走越让人心惊肉跳。

        传过正殿和内堂,立刻可见一地血腥,有死掉的侍者,更有死掉的山庄中人,残破的尸体,沾血的兵器,一眼望去,端是触目惊心。

        我从没见过死人遍地,残肢到处的场面,只觉得一阵反胃,脑中晕旋。

        礼书泉看我似乎摇摇欲坠,伸手把我扶稳,冷静沉着:“听身音好象是被逼到东北角上。”

        我强忍着恶心问:“邺永华不是带地全部是高手吗?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全面失守?”

        礼书泉低低地说:“似乎是天师昨晚在竣邺山庄的饭菜里下了药……”

        我背上一阵冷汗,仔细一想,这确实也的确是易扬的作风: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