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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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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胭脂蓝》    作者:悄然无声




寂寞!

寂寞……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她?明明知道喜欢上她是如此危险的事情……

喜欢美丽的容貌?这世间的美女他见过无数。

她不温柔,不善解人意,甚至是冰冷无情的。

可是她无法视物的眼,似乎总是能看穿他的寂寞。

好似历经沧桑的她,好似已经知道了人世间所有的背叛和痛苦的她……只要轻轻的一句话,他就沉迷了下去,无法挣脱。

窗外似乎下起了雪……寒意透进了宫殿内……雪和风都很冷,很冷,很冷……

呼吸着她肌肤上的味道,看着她怕冷得将头更紧依偎进他的胸膛。

似乎他们是,彼此在世上的唯一温暖。

在心里有什么东西冰释了。第一次,这样赤裸裸的看进自己的内心!

感觉着他的心和自己的心在雪夜中贴近,他第一次从内心燃烧起来了。

  第十一章

暗色未央,殿内只有幽幽一盏灯烛,照着满室晦暗。

他恍惚的睁开眼,火色的锦纱床账半掩,杏色流苏在光下流动着柔和的华彩。

本来已经是精疲力竭,可是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让他无法安心入睡。呼吸间总是闻见若隐若现的香气,像是花香,又不像花香,带着浅浅的甜腻,陌生却又似熟悉。

伸手向身侧揽去,却是摸了个空。

他一惊,起身望去,身侧空无一身。

殿内是极静的,静的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

“来人。”

何浅应声而入,躬身站在帐旁。

“皇后呢?”

“启禀皇上,娘娘说……说……”

“快说!”

何浅的吞吞吐吐让他失去了耐心,于是他不耐的喝道。

“娘娘……说不惯与人同榻,所以到侧殿睡了。”

“你下去吧。”

他的目光倏然森冷,挥退了面前他垂眼而立的宫人。

重新躺回枕上,却突然觉得那枕是如此的冰冷。侧头看着帐外的鎏金八方烛台,烛泪无痕一点点,一滴滴,慢慢地滚落到烛台下,凝成了血红色的珠粒。

没有关系,总会有一天,他会让那颗高傲的心,臣服在他的脚下,而这一天已经不远。

那幽香一直缭绕鼻间,让他辗转难眠,他索性将头埋入手肘之中,这才发觉那香气是从自己身上传了来,若有若无,萦绕着他,仿佛一直透进了骨子里。

不自觉的,满眼都是她描绘着蓝色胭脂花的极美面庞。

镜安今年冬季来得格外的早,刚刚到了九月初天就已经下起了雪。

日虽不过中天,半深半浅的带着昏色天空将一切都映得胧胧明明。

罗迦刚刚退了早,来到了宁夜宫。

随着宫人的引领,他在宁夜宫的庭院中看到了她。

远远地,罗迦已经看到了那个玄色的人影,他静静地走到她的身后,凝视着那难掩落寂的背影。

她惘然地立在梅花树下,裹着玄貂,零零落落的细雪软绵绵地拂在她的发梢,落在玄貂的绒毛上,她恍若未觉。

鸟儿在空气中鸣叫声,惊醒了夜熔,她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罗迦。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站在对面的罗迦捕捉到了她的表情。

那是一个非常寂寞的思念神情,就是因为寂寞到了极点,所以,那个表情上也带着透明的哀伤。

她……在思念谁?在为谁而哀伤?

他默默地看着她,本应嫉妒的他,心底却弥漫起一种难以抑制的熟悉感觉。

明知道她无法视物,他依旧想要掩饰心慌,张嘴刚要开口,有着近似于冰雪般美丽容颜的她先一步出声:

“哪里来的鸟?”

此时,罗迦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朝她递出手中的东西,而随着他的动作,一个象牙雕刻的精致鸟笼出现在他的手中。

“南夷进贡来的,朕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他温暖的手指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在鸟笼上抚摸着。

凹凸的花纹伴着偶尔触到的软软羽毛,印在她的手中。

她瑟缩着想要收回手指,却没有成功。下一刻,陡然受到一股拉力,她已经落入了罗迦怀中。

看着在自己怀中比绽放的梅花还要冷艳的女子,他有些眩惑的眯起眼睛。伸手,抚摸她的嘴唇,泌凉的感觉从指头一点一点向上蔓延,带起寒冷的温度。

然后,他笑得温柔:

“这鸟的叫声,很好听,特地给你带来的,平时解解闷也是好的。”

鸟儿在笼中扑着翅膀,它那足上金铃便霍啦啦一阵乱响,那翅膀也扇得腾腾扑起。

“什么鸟?”感觉温暖的手指在自己唇间抚摩了良久之后,改用手背轻轻地拂着脸颊,她下意识的转开了头:“即是贡鸟想必长得很漂亮了。”

“全身都是湖青色,叫青鸟。朕倒觉得它可没有你美。”罗迦微微地低下头,看着她,然后温柔地挑起嘴唇,在夜熔白色丝绢一般的耳壳旁边温柔的呢喃:“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她身躯一震,然后眉尖微微颦起。

她马上想到的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雪依旧飞扬的,像是大片大片白色羽毛一般落下。

青鸟失去自由的凄清声音,婉转中带轻灵,如同仙女手中轻舞的飞天绶带,一层一层轻轻萦绕人的心。

“你听它的叫声多美,喜欢吗?”

温热而带着龙涎香味道的呼吸在她容颜附近徘徊不去,伴随着这样深情的呢喃,平日里的妃嫔,此时早就娇羞得酥倒在他的怀中了。

但是,夜熔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几乎冷列的神情,缓缓开口。

“园子里面太冷,进去吧。”

他挥退了上前的宫人,亲手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进被炭火熏得暖暖的宁夜宫。

内殿之内,一个青衣的中年宫人他咬紧了牙跪在地上。

乌砖的地上散落一片碎片,而他恰恰跪在碎瓷片上。血从他的膝盖流出,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散开。见他们走进来,他连忙叩首行礼,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忍着巨大的痛楚。

看着有些面善的宫人,罗迦一边温柔的扶着她落座,一边开口问道;

“那边的宫人怎么了?”

“没什么,太后给臣妾的奴才,笨手笨脚,连个茶都端不好。”

“哦……”他转过头不再看向那名宫人,只是不悦的眯了眯眼。

然后,他一边亲自为她解开玄貂大氅的丝带,一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那仿佛带点恳求又带点含混意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震动着。

“熔,过些时候就是你的生辰了,对吗?”

被那样声音里的魔力震慑着,她微微仰起头,剥离了玄貂的白皙修长的颈弯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墨黑莹亮却毫无焦距的眼朝着他出声的方向看去。

“灵州侯夜克索,青州侯夜风名都是你的族叔,想来你们也有好久没有见到,不如这次就召他们回镜安为你庆祝生辰,二来朕也要慰劳一下他们的劳苦功高,你看可好。”

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本来苍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了血红的颜色。

樱红的唇挑起,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窗外漫天纷飞的雪花似乎都发出了轻叹。

“就依皇上的意思好了,臣妾会帮皇上把他们召回镜安的。”

“那就辛苦你,朕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她自椅上起身,优雅而又从然的翩然施礼。

“臣妾,躬送陛下。”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看不见他的身影。

因为她满眼都是的黑,似乎要把她吞没了一样的黑色,那黑色像是吸取了她的温度一样让她浑身冰冷。

那青鸟在一旁的案上依旧叫得凄楚,一声声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在她的耳中流淌开来。

“这鸟叫得本宫心乱,你去把它的刺盲了,还有,叫他也不用跪了,一样刺盲双目,送回静寿宫。”

“是。”

起身来到窗畔,风起,雪落,拂在脸上,冰冷沁骨,不知是心还是雪?

日过中天,梅花半绽,虽然是明艳动人,但依旧掩不住天寒人寂。残雪却未曾褪尽,缱绻于檐间道畔,浅浅淡淡地染着宁夜宫几分苍然的晶莹。

锦帘流纱,宁夜宫内炭火如春,暖意融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片刻之后近了,一身绯色的官袍,胸前五彩丝线纹绣着的仙鹤,鬓发苍然的年老男子便到了近前。

只是那面上的神色极是凶恶,吓得守在门侧,本有些昏昏然的宫人一激灵,忙挺直腰板鞠身行礼:“侯爷。”

“娘娘呢?”

夜松都也不看他,只是透过纱帘望向殿内,沉声问道。

门上垂着一幕紫纱帘,日色恍惚透过,带着淡淡的绯红,映着紫色帘影。帘后,隐约的景物无法瞧得真切。

“娘娘在午睡,请容奴才通禀一声。”宫人垂首道,态度恭敬:“请您先到侧殿等候。”

侧殿内,檀香叠烟,重重渺渺。

宫人奉上了茶,还摆上了几样小吃食。夜松都勉强端起茶盏,抿上了一口。

心下的焦虑,和缭缭的升腾着茶香一般,一丝一缕地飘在了殿中。

等了半晌,宫人方才慢慢踱了进来,半躬着身子细声说道:

“回禀侯爷,娘娘说,今日乏了,起不来,请侯爷明日再来吧。”

“混帐!”

夜松都面上的条条皱纹都凝聚了出来,仿如刀刻,脸色便猛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