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又只是个卑微的小丫鬟，更不会关心自己的呀。
沁儿暗暗冷汗，『太后娘娘这可折煞沁儿了。服侍王爷是奴婢的荣幸呀。』
神态自若，回避矛盾，有理有据，顾左右而言他。太后露出一丝不知所以的微笑。
『恩…你是打哪儿来的？』太后话锋一转。
沁儿越来越提心吊胆。太后真是难以捉摸。这下问起自己的家底来了。
『奴婢从涿州来。』感到太后的语气不对劲，沁儿赶紧换了称呼。
『涿州？』太后眯起了眼，『哀家听说过呢。』
沁儿低下头暗自揣摩。下一句该是问自己的爹娘是做什么的了罢？
『你给哀家说说看，涿州都出过些什么名人呀……』太后语惊四座。
沁儿一个激灵。菩萨保佑。
『奴婢献丑了…咱们涿州虽远远比不上京城…但也算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了。
先后有汉昭烈帝刘备、宋太祖赵匡胤、汉桓侯张飞、东汉名臣卢植、北魏地理家郦道元、
六祖禅师惠能、易学大师邵雍……都出自涿州呢。』
自幼就被爹爹教导着学习、读书的沁儿，顺畅地一一列举。
太后眼睛一亮。自己的确没料到，这丫头竟还有些见识。
沁儿觉得有些腿软。站了这么久了，太后还没让自己坐下……
又转念一想。不对，婢女本来就该站着的，怎么可能坐下呢……
可在王爷那儿似乎没这么累过呀……王爷或是要自己坐下，或是要自己出去。
出去就意味着休息。
太后也真不体恤人了……
沁儿心里这么一对比，觉着王爷可真是老好人。
『你倒是知道不少。』太后微微笑了一笑。却依旧让人猜不透她的意思。
沁儿心中打鼓。夸自己？抑或损自己？
『王爷他最近还好么？』太后总算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心事。
沁儿才稍稍缓了口气，太后总算把问题跳到了王爷身上。
可即刻，又给愁上了。太后知不知道王爷的风寒？
若是知道，自己撒谎会被揭穿；若是不知，早晚也会查出来。
况且也不清楚王爷许不许自己说出实情……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没了王爷什么话都说不出……！
『…回…回太后，王爷最近小感风寒…不过……胃口还是很好的！』沁儿急中生智。
想到晌午自己给王爷做的麦粥，他不就扒拉了好几碗么……
太后蹙眉，表情有些僵硬，也不吭声。
沁儿了然。看来太后定是不知王爷的风寒罢。
第二十三章 太后赏识
『这孽子…一个月不来看望哀家…连这事也不愿说……』太后的眼中隐隐有些心疼。
沁儿动容。这样的眼神……好熟悉呢……
娘亲……她也曾用这种眼神凝望自己罢……
『看来这事是管太常的责任，微沁你倒有功。』太后又向沁儿道。
『啊？……不是不是……』沁儿忙替管太常解释，
『是王爷他自己不小心染上风寒的…与管太常并无太大干系……』
『哦？』太后眉毛一挑，眼神厉色。
沁儿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在不经意之下说了大不敬的话。而且是在太后面前哪。
怎么办怎么办……
王爷早嘱咐过自己在太后面前要万事小心，且必要三思后行。
自己鲁莽的性子使然，王爷又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可这不争气的脑袋倒地是没记住……！
微微瞥了一眼太后，发现她老人家面带怀疑，可眼神不善。
整个慈歏宫里的其他太监丫鬟都规规矩矩地低头站着，压根没人抬头。
菩萨您可保不保佑自己？……来年可不给您烧香了……！
无数个念头在沁儿脑海里接踵而至，又绝尘而去。
可一贯机灵的她却在这紧张的气氛下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本王错了……姑且请微沁姑娘恕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太后和沁儿同时看向那儿。气定神闲和玩世不恭的表情难得出现在他的身上。
『孩儿给母后请安。今儿来迟了，望母后谅解。』六王爷跪地磕头。
『…还不快起来给母后瞧瞧……』太后的声音不知何时转为了关切。
『给六王爷请安！六王爷吉祥！』一屋子太监宫女刷刷刷整齐地向六王爷行礼。
转眼。
一大票子的人，只剩下沁儿愣愣傻傻、舌挢不下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六王爷却没发声音……
一个时辰之后。
『好……好一道大救驾呵！』
太后喜形于色，激动地站起，身旁的太监急忙扶助身形不稳的她。
跪在地上的沁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把一背的冷汗都给收了回去。
『哀家一看到这点心，就发现它香味扑鼻，外形独特…这一尝……哎哟…
……真是酥脆甜香、重油不腻、果香四溢、可口诱人哪…』
太后津津有味地品着手里的糕点。
早已对宫里的满汉全席、御菜膳粥腻歪到不行的太后，对这道如雷贯耳的大救驾欢喜不已。
『花酥层层叠起，金丝条条分明，中如急流旋涡状；红丝缕缕，青丝条条，如白云伴彩虹；
外皮色泽金黄，内馅色白细腻，想必定是色美味佳。』
坐在太后身边的六王爷见到自己的母后这般欣喜，自然也满意得不得了。
他早听人说，太后近几日极无食欲，什么都不想吃，身体垮了不少。
本只想着沁儿能给她带来点特别的东西，开开心就行了。
不曾想太后竟这样愉悦遂意，倒着实吃人一惊。
沁儿更是诧异。一道大救驾就令万人之上的太后都赞不绝口呢。
看来当年娘亲肯定是先勾住爹爹的嘴再掳获他的心的罢……嘿嘿……
『小丫头都傻了么。』六王爷粲齿。
沁儿慌忙地抬起头，望进六王爷的眼里。突然发觉他的眼神有些与往日不同……
是一种近似温柔的阳光般的暖意……
『微沁呀，你起来，给哀家说说这‘大救驾’的典故罢……哀家猜你一定知道。』
太后有滋有味地咬了一口糕点。
沁儿暗暗地嘟了嘟嘴。对于太后的这种要求，她已经习惯了些许。
想到六王爷似乎也让自己说过些什么。
他们母子的性情还真是相似。
『当年周世宗征讨淮南，大将赵匡胤攻了九个多月才攻破城池。
……由于极度疲劳，他进城后就病了，胃口不佳，茶饭不进。
这当会儿，有个巧手厨师为了让他进食，便精心制作了一种点心。
……应该是用上好的白面、白糖、猪油、香油、青红丝、桔饼、核桃仁……
…做出的一些带馅的圆形点心。
赵匡胤一见，觉着十分特别，心中高兴起来，食欲大增。尝一口，认为口味极佳。
后来他越吃越有味，一连吃了好几顿，病体大愈。他十分高兴，重赏了厨师。
直到赵匡胤做了宋朝开国皇帝，想到南唐一战和这种糕点，
就说道：‘那次鞍马之劳，战后之疾，多亏这种糕点从中救驾。’
于是，从此便称这种糕点为‘大救驾’了。』沁儿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她至今还记得，当初娘亲教自己做这菜的时候儿，爹爹就在一旁与自己诉说这故事。
爹爹每次讲故事，都口若悬河、绘声绘色的，比自己讲的不知好玩多少倍呢。
太后低下了头，盯着手里的玩意儿，似在思忖着什么。
六王爷把头移向别处，眯起眼睛，好像也若有所思。
沁儿见状，小小地蹙起了眉。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儿罢？怎么太后与王爷都不讲话了？
『你爹在涿州当什么差？士大夫还是枢密使？哀家似乎从未听闻过有个杨姓的文官儿……』
沁儿微有吃惊。太后把爹爹想得也太厉害了些罢。
虽说爹爹学富五车，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小判官而已。
『回太后，家父只是涿州的知府判官罢了。』沁儿不动声色道。
太后一下子抬起头，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六王爷还是静静地凝视他处，没有开口。
『可真是埋没了人才。改日向皇上进谏进谏去，这么好的御史怎能浪费在了涿州。』
太后转而向还在发呆的六王爷道。
六王爷倏地回神，胡乱地点了点头。
沁儿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怎么王爷从刚才就一直愣愣的？他怎么了？是风寒又犯了吗？
第二十四章 又遇薰蕈
这当口，一个不是慈歏宫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太后吉祥！六王爷吉祥！
奴才传皇上口谕，诏六王爷速回振緕宫！』
六王爷诡异又恼怒地道，『好个奴才，没看见本王正与太后娘娘聊话儿吗？胆敢如此放肆！
还不掌嘴？！』
那可怜的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只张嘴却说不出话，『咚咚』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沁儿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
得罪了王爷……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朝一日我也会这样吗？……天……
可六王爷似乎怒气未消，『怎么，不肯掌嘴？你是在警告本王，‘打狗也要看主人’对么？
呵，有心了啊。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儿，本王自然是得罪不起呀……』
此时此刻的沁儿，心跳渐渐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