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平日王爷的讥讽总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绝不会这么露骨的。
所以自己也能酸溜溜地回上几句。可这回，哪有半分开玩笑的口气？
可怜的小太监，怎么吃得消啊……他只不过无辜地传了皇上的口谕罢了啊……
王爷也真奇怪，怎么突然就这么冒火了……
『六王…王爷…您方才不声不响地就走了……可皇上说他还没把事儿说完哪…
…也不知道您啥时候再过去……所以…以…才叫奴才过来……的……』
那小太监对着眼前的『老虎』结结巴巴道。
六王爷一震，凶狠地朝那小太监一瞪。
该死的太监……
若不是自己怕某个傻不愣登的丫头片子在太后寝宫闯出什么货……
自己会这么着急地过来？……
『罢了，你起来。本王随你去。』六王爷站起身，堵住了小太监的漏风嘴。
『母后，儿臣恐怕得走开一会儿了，愿母后宽恕。』
『哎……国事重大，哀家不算什么。去罢去罢。』太后挥挥手。
『…微沁，你在这儿好生照料着太后，可不许出什么差子。』六王爷又转头向沁儿言。
沁儿点点头示意。
一炷香。
六王爷依旧未归。
可是。
『拜见太后娘娘！』清亮的声音从沁儿的身后传来。
沁儿不禁回头瞅了瞅。
是她？！
太后瞧见，眉开眼笑，『呀…蕈儿怎么来了……』
『还不是想您了嘛。』薰蕈侧福晋翩然来到太后身边，温柔多娇。
『沁儿见过薰蕈福晋。』沁儿福了福身子，又想她眨了眨眼。
薰蕈看到沁儿在这儿，惊喜不已。
二人你来我往了几句，好不亲昵。
太后心情显然大好，说，『瞧你们两个的热乎劲儿，就知道把哀家晾在一边儿。』
薰蕈扑哧笑了笑，『太后总要折煞蕈儿。今儿个蕈儿就是特地来看您的嘛，
把屠辒才晾在一边儿了呢。』
太后伸出食指，往薰蕈的额上推了一推。
薰蕈立刻作出小媳妇受难的模样。
沁儿抿嘴，『福晋您也真是的，指不定儿屠大人这会儿正在府上焦头烂额呢。』
『可不是么。你这福晋当的呀，三天两头胳膊肘儿往外拐，屠辒不生妒意才怪了。』
太后也应和道。
『瞧瞧瞧…沁儿你这丫头都对太后做了什么好儿呀，她老人家这么快就偏着你了……』
薰蕈嚷嚷着。
太后和沁儿不禁都笑出了声。
『反正福晋你也有屠大人作靠山的嘛，不打紧啦。』沁儿睨了睨。
马上，薰蕈佯装要打人的样子。
太后朝沁儿递去了一个笑容。这是今天，太后第一次向沁儿递去的真心而温馨的笑容。
第二十五章 沐浴惹祸
『死丫头！进来！』
『…不要！不要不要！』
『…你…敢……！』
『爷…沁儿不敢……不敢进来呀！……』
『谁叫小柿子不在的？给爷换些热水就这么难为你？你不知道爷都快冷死了？』
『…可爷…您…您没穿衣服罢？』
『废话。你沐浴会穿衣服？……』
『那……那沁儿就更不能进了呀……沁儿怎么能看到爷……不穿…不穿衣服哪。』
『……又没人逼你看……莫非…是你自己想看不成？』
六王爷实在哭笑不得，便打算捉弄捉弄她。
『－0－ 爷……您您说什么哪！！沁儿哪敢……』
沁儿端着一桶热水站在门外，说话越来越结巴，脸也变得红扑扑的。讨厌的王爷！
『呵，不敢？那就是说你有心没胆咯？……』里面的声音越来越贼。
『爷！！』沁儿狠命地跺一跺脚，『沁儿给爷换就是了！爷别再讲了！……』
沁儿虽是伶俐丫头，可说到关于男女之间的事儿可就害羞不少，还哪有功夫巧辩。
她推开门，尽力眯起自己的眼睛，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向六王爷沐浴的大木桶。
『瞧你那模样，又不是叫你寻死。』六王爷嘲讽道。
沁儿朝他一瞪眼。这才发现六王爷已经把身子都没到水下面了，自己只能看见他的头。
沁儿的心又多跳了一拍。自己真是傻得可以，叫人笑话。
『喂喂…你甚么时候吃豹子胆了？……胆敢往本王头上倒水？…』
六王爷气不打一处来。眼前的小妮子也太羞涩了些罢。
方才还眯着眼睛，这下真要换水了怎么把眼睛死死闭了起来。
沁儿闻言，赶紧停手睁眼。
可——六王爷不知何时已把身子浮了上来——
——宽阔的胸膛和结实的肌肉毫不掩饰地展现在了沁儿面前——魁梧而匀称；
——健康有力的栗色肌肤上衬着两颗粉红色小豆——坚挺而诱人。
从未见过男人裸体哪怕只是上身的沁儿当即一个不稳，滑倒在了地上。
半桶热水全洒在了她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一大片。
狼狈不已。
六王爷愕然，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你怎么了……』
沁儿把下巴紧紧地贴在颈下，眼睛直视自己的鞋子。
『…哎…真是不该叫你…笨得本王都想象不了。出去罢出去罢……把雨拾叫来。』
六王爷挥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沁儿蹙着眉咬了咬下唇，『…爷，都二更天了，雨拾早该睡了罢…』
话音未落，门嘎吱一声响。
一颗脑袋探了进来，『给爷请安了。』
沁儿惊讶地回过头去，更惊讶地看到竟是雨拾站在门口。
『呵，说曹操曹操到啊。』六王爷轻笑。语气里流露出的不知是赞赏还是蔑视。
雨拾眼睛一瞟，作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哎呀，奴婢还不是刚巧路过哪。爷是要在打盆热水么？雨拾这就去。』
说着她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沁儿踉跄地爬起身，有些尴尬，『爷…沁儿告退了。』
望着她湿漉漉的衣裙，六王爷不禁蹙额。
……
『爷…您看…是要雨拾帮你更衣吗？……』雨拾面红耳赤道。
她在王爷府侍奉也有个二三年了，可还从未能亲自照顾六王爷。
自己由来已久的愿望只不过就是能替他端杯茶罢了，没曾想还能有今日。
说不定自己还能为王爷擦拭身子……雨拾想到这里，按耐不住心头的狂喜。
第二十六章 幸与不幸
『不必了。对了，本月的浣洗日是甚么时候？』六王爷挥着手示意道。
雨拾顿时吃了个鳖，还来不及伤心，便回答道，『就是今日呀。』
每月有个浣洗日是这王爷府许久的老规矩了。
一般是每月底的某个日子。
在这一天，王爷府上上上下下的所有人衣服都要重新洗一遍，不管是干净还是脏的。
这也是代表着新气象，为了能迎来更崭新的一月罢。
『唔…这么说，所有人的衣服都给洗掉了？』六王爷询问道。
雨拾点点头，又突然加了一句，『啊，爷呀，雨拾给您留了件衣裳没让他们洗呢。
雨拾知道爷每晚都要沐浴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但愿自己的心意爷能明白……
雨拾低着头在心里默念。
六王爷依旧皱眉思索着，他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好了，辛苦你了，你下去罢。』他挥手打发道。
雨拾欲言又止，心里很是不乐意，嘟囔着出去了。
沁儿房里。
『真是的…怎么衣裳都让她们洗掉了呢！』沁儿颤抖着身子，把袖子在火光上方来回游移。
立冬还有多少时日？冬季的气象越来越浓厚了。
秋风刮得烈，刺骨刺骨的戳进沁儿的骨头里。
『如果还在涿州…娘亲早该把新织的小袄子裹在我身上了罢……』
沁儿的思绪被这冷风刮远了。
现下根本没有能换的衣裳，难道自己要穿着这湿漉漉冷冰冰的衣裳睡一晚？
不染风寒才怪。
她苦笑着。原来没了爹娘，果真就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了。
『…你还真是…会想办法啊。』
六王爷突兀地出现在沁儿门前，表情有些僵硬地看着桌案上竖着的六根大大小小的蜡烛。
她就只有这点烛光，还想烤干衣裳？不是几日之前就叫小柿子多置给她些蜡烛的吗？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好像真有谁虐待了她似的！！
隐忍下怒气，六王爷关上门，走到沁儿面前。
『穿上罢。』他把手上的氅子放到她手上。
沁儿呆掉，愣住。
这是哪儿来的衣裳？怎么这般怪异？
『这是上月蛮夷使者送给本王的莲青洋线斗纹鹤氅，秋狩时本王会穿，你别给弄脏了。』
蛮夷？鹤氅？秋狩？
沁儿瞠目结舌。爷竟把这么珍贵的氅子给自己穿？爷不是开玩笑罢……？！
『你穿不穿啊？还是愿意染上风寒？放心，这氅子本王还未穿过。』
六王爷不耐烦道。
局促不安的沁儿赶紧捧起手里的鹤氅，窥了他一眼。
六王爷会意，蔑笑了笑，走了出去。
……
『你……』六王爷注视着沁儿，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那威风凛凛的氅子被沁儿一穿，把娇小的她显出了一丝豪气，别有一番风味。
『呵，你会骑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