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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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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书籍名:《巫山传》    作者:扶兰


你辨别出来了吗?”

唐梦生急忙抓过那张信纸,放在眼底下细细地看。

一经姬瑶花提醒,他才能看出一点儿细微的差别,但还是皱起了眉头:“先师下笔,笔端真气流动,还是与姬兄有所不同的。无心人来看,自是毫无二致;便若是有心人来看,只怕瞒不过去。”

姬瑶花道:“但若是有了唐兄你的协助,又大大不同了。”

她伸出右掌,抵住了唐梦生的左掌;左掌伸出,则抵住了姬瑶光的后心,一边含笑说道:“我在拿经书的时候,还拿了一点儿太乙观精制的松香朱砂和紫府真人常用的一枝笔。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唐兄,就让紫府真人借我们三个人的手,来写下太乙观下任住持的名字吧!”

唐梦生怔了一怔,蓦然笑道:“好!”

他自问于心无愧。

真气自他的掌心流向姬瑶花,再经姬瑶花渡入姬瑶光体内。

也许这样一来,姬瑶花将会真正理解太乙观的心法要诀,而不再停留于按图索骥。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姬瑶光举起了笔。

没有人可以质疑写在经书上的这个名字。

十五、

客船顺江而下,春潮湍急,船行迅疾。

秀山一行人默然坐在舱中。

唐梦生独自倚在窗前。

船行之际,两岸山峰相对而出,杨柳依依,如迎嘉宾。

他心中忽地闪过梁元帝写巫山巫峡的两句诗: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

其时日已高升,峡谷之中已明亮起来,仰望两岸青翠山峰,在日光水色映照之下,真令人有隐带笑意、流光溢彩之感。

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感动。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用这样的眼光去看过周围的一切。而现在,往日里在他眼中空明寂灭的一山一水,忽然间都似有了生命一般鲜活起来,令他的心中觉得煦暖光明,充满了宽容的温情,仿佛可以拥抱世间万物一般。

坐在他身边下棋的秀云与秀烟,并不知他心中的感触,然而他身上渐渐散发出来的煦暖之气令得他们还是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他。

他们望见了云雾缭绕的神女峰。

唐梦生心中不觉生出惘然的叹息,心神也如这云雾一般飘摇不定。

他知道终有一日,巫山门将脱胎换骨,不复那七情六欲如水无岸时节的狂乱。

这是姬瑶花的巫山门。

然而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属于姬瑶花的这个无论外表如何狂野、内心都冷静如镜的巫山门,还是更喜欢属于伏日升的那个无拘无束、热情得近于颓废的巫山门。

可是不论他如何选择,那个如巫峡之水一样变化莫测、不知在何时何处会掀起令人粉身碎骨的巨浪的巫山门,都将一去不复返。

回望神女峰,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怅惘,是因为失去了一些东西,还是因为得到了一些东西。

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展旗。

他打算将自己心中想要创立的剑术名为“春风”,仅仅因为春风的无私之情最合他的所领悟的心法吗?

还是因为那迷离恍惚的惘然之情恰合他的心境?

而神女峰渐渐已不可见,继之而起的,是峡谷两岸凄清宛转的猿啼。

后记

一、《补天裂》之名

《补天裂》之名,语出辛弃疾《贺新郎老大那堪说》:“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个名字,前头好像已经有人用过,本有重复之嫌。但是巫山系列,以《石头记》开篇之际,(奇*书*网-整*理*提*供)已经注定了它必以《补天裂》收束。所以不避重复之嫌。

另外,鉴于列位看官提起这个系列来,总是“巫山系列”或是“巫山传”地叫来叫去,自己也习惯了这么叫,所以最后定稿时会将这个系列更名为《巫山传》。

二、巫山十二峰之登龙峰

登龙峰为峡江北岸自东而西第六峰,其山之高处,若一个昂首的龙头。“龙头”后的山势,又如起伏的龙身。云雾之中望去,似一条巨龙静卧江边,而又随时准备跃上苍穹。

选择登龙峰来配合工于机关土木之学的方攀龙,别无他意,仅仅是因为,其他十一峰,都已设定而已。

巫山传之九

补    天    裂(下)

扶            兰

一、

年关将近,中州天气,已极是寒冷。

风雪之中,却有无数行人,扶老携幼,荷担提包,沿了驿道仓皇南行。远远望去,风雪之中,北方隐约有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之声,顺了北风,时时飘送过来。

其时已是建炎元年的十二月,新继位的官家,也就是钦宗帝的九皇子康王,南迁扬州,防线也自黄河移至淮河、汉水、长江一线。金人闻讯,以三路大军南下,分取京东路、京西路与永兴军路,中路元帅,便是当初攻取东京城的副主帅完颜宗翰。

东京城现今有李纲李大人与宗泽老元帅坐镇,人心安定,城防坚牢,倒也不怕他来势如何汹汹。完颜宗翰眼见得仓促之间难以攻下东京城,于是一边屯兵与东京城遥遥相对的檀州,一边派了副帅完颜宗亢领兵六万分三路南下攻取京西南路,前锋直指襄汉。所过之处,子女玉帛,尽皆掳往北疆。得讯迟的村镇,可怜尽入金人铁蹄之下。有逃出来的村民,将这消息四方传开,一时间人心惶惶。天寒地冻,是绝不能避入山中的,于是只能匆匆逃往驻有数千厢军的重镇南阳,以求荫庇。

追兵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雪冷风寒,奔逃了十余天的人群,已是足软筋疲。惊惧之中,叫喊着发力奔了小半个时辰,终究还是又慢了下来。

金人的前锋,已然出现,张弓搭箭射了过来,落在后面的人,不断中箭倒下。

人群中的哭喊之声陡然高起。

驿道左侧的密林之中,突然间一轮急箭射出。

数十名策马飞奔的金人前锋,纷纷中箭堕马。

领队的那名副将,叱喝一声,停住了队伍,带转马头,向那密林缓缓逼近。

林中又是一轮急箭射出。这一回金兵有了防范,不过十余人中箭。

挡落箭枝的当儿,林中伏兵已经冲了出来。

金人力大,每每喜用狼牙棒之类重兵器,是以两军对阵,宋兵不知吃了多少亏去。

但是冲出来的这枝伏兵,用的居然是丈八长枪,挺着长枪直冲向马头,狼牙棒还来不及挥舞,已经人仰马翻;长枪兵的身后,立刻闪出两名执单刀的士兵,就在金兵落马的一刹那,扑了过来,一左一右,两刀勒过,落马的金兵尚未翻身,已然惨叫着再爬不起来,同伴不及救援,突袭的执刀士兵即刻又退了回去。

金人哗然,有识得伏兵旗帜服色的叫了起来:“是襄阳兵!”

小温侯丧中练兵,襄阳名士周三畏称此举大有古人墨縗从军之意,因此建议旗帜与服色均应尚黑,小温侯不想如此招摇,但仍是将盔缨改成了黑色,一眼望去,迥然不同于其他各军的红缨;将领的袍甲与旗帜,更是多用黑色。

东京留守宗泽帐下,便有三百襄阳精兵,接应檀州撤出的宋军入东京城时,已然立下威名,主帅完颜宗翰眼见得本已成掌中之物的檀州败军居然逃脱,恼怒之余,不免也感慨襄阳军的悍勇。

如今看来,这襄阳军不只是悍勇而已,还要加上“狡诈”二字了。

片刻之间,这枝数百人的金人前锋已是全军尽墨。伏兵伤亡,却不过数十人。

得逃大难的乡民,喘息方定,顾不得雪地寒冷,趴在地上叩头不停。

领队的梁世佑挥一挥手,不耐烦地道:“你们还不快走!等一会金人大队追来,要走可就难了!”

说话之间,梁世佑突然间脸色一变,抬头望向北方扬起的烟尘。

金人大队已经追到了。

他所率的虽然多为步兵,但有了缴获的金人马匹,要想策马而退也还是来得及的。

梁世佑看看仓皇奔逃的人群,略一犹豫便道:“将这些马都在屁股上捅它一刀,赶向金人的大队!”

士兵们哄笑起来,手起刀落。

马儿恋群,受伤之后,痛嘶着奔向迎面而来的大队马群。

金人大队立时混乱起来,只这混乱之中,梁世佑已经率兵跟在后面冲杀过去。

二、

飞雪之中,小温侯正沿着南阳城墙缓缓而行,一路打量着各处城防。

朱逢春自楼下上来。

其时朱逢春已经升任京西南路转运判官,金兵南下,他奉令筹集京西南路各军粮草,到南阳已有数日了,只是一直公事繁忙,许多事情都来不及细谈。今日诸事办完,好不容易偷个空儿,总算可以出来走走。

小温侯停下脚步看着他:“南阳城外,百里之内的百姓、牲畜与粮草,数目繁多,这么快就都迁入城中了?”

朱逢春哈地一笑:“该迁的全都迁了!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

他们并肩而行,朱逢春打量着他说道:“三年丧期已过,我还以为这一回你会带着姬大小姐一起出征呢,怎么,还没有搞定?”

小温侯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朱逢春皱着眉头道:“我记得你们上上一回吵翻,是因为姬大小姐和姬瑶光那小子互换身份的事情;上一回吵翻,则是因为你不小心提起了外面关于姬大小姐和唐梦生那家伙如何如何的流言。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小温侯道:“这一回是因为我外祖家的七表舅。”

朱逢春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吕七世叔,滥好人一个,他怎么会得罪姬大小姐、而且还得罪得如此之大,害你们两个又吵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