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然她勇敢、可爱,她越挫越勇,她是个让人很难不喜欢的女孩,只是,他待她,除了妹妹情分,想再多增几分都是困难。
“我印象中,她很漂亮,小学时同班,班上有好几个小男生偷偷写情书给她。”
“是吗?我觉得你更漂亮,所以院长拿资料卡给我看时,我一眼就看见你,别骗我,没有男生喜欢你。”
“从小到大,我没交过任何一个男朋友。”
“真的?回台北,我一定要走趟庙宇。”
“做什么?”
“谢谢月下老人将你的双眼蒙蔽,让你看不见其他男人,使我成为你的第一名。”
“你不只是我的第一名,还是我的始终。”
“很好,我喜欢有始有终。”顺过她的秀发,贴著她的脸颊,他爱她,毋庸费心认定。
这天,他们下飞机,她提著不多的行李,远远地,看著来接机人群。
她看见他和一个中年妇女相拥抱,那是他母亲吧!她看他被一群人簇拥,坐上双B轿车,然后一排高级房车缓缓驶去……
好大的阵仗!他的家世不在她想像之中,难怪他忧心焦虑,不能接受她的……何止他的父母亲……
车阵在她视线中逐渐模糊,他的心随著车轮驶去,拉开距离,不确定的恐惧感加深,程黎握紧拳头,然后像在确定什么似地,她猛翻皮包,找出他的联络电话。
她将纸条贴在心间,彷佛寻到一点点安慰,企图模糊恐惧。
第一天晚上,程黎就想打电话给他,可是她忍住,想像他有数不清的电话要接,有无数的公事要做,也许他忙过,会主动打电话给她。
第三天,接不到电话,她劝说自己,一个大公司哪里是三两天的忙碌可以轻易解决?所以她按捺住心情,静心等待。
一星期过去,程黎心慌更甚。
她托人替自己打电话,得到的答案是“少爷在医院”。
所以罗!是他父亲病情加重,那么,她应该有更多的体谅与宽容,至少,她确定了,他给的电话是真的、他给的住址是真的,他的的确确没半分意思将她排拒在新生活之外。
带著这份“的确”,她又熬过三个星期。
直到昨天晚上,她决定再不能等下去。
因为验孕片告诉她,她怀孕了。一个小小的新生命在她肚子里成形,这个小生命将以他的父亲为荣。
如果晁宁还想成为达文西,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告诉他,她做好准备了,如果他打算画“程黎的微笑”,可以随时进行。
隔天清晨,她刻意早起,上过淡妆,选择一套最正式的衣服,然后在房间里踱qi書網-奇书步,她在杀时间,害怕自己太早出现,有失礼貌。
好不容易挨到十点,她把纸条读过几遍,坐上一部计程车,将纸条交到司机手中。
她该怎么告诉他这个讯息?
低下头,程黎拿出随身携带的便条纸,低头写道:“你知不知道思念的滋味像什么?是一股化不开的酸涩,幸而有回忆做调味,才能调出酸酸甜甜的爱情,期望再见面那刻,专心是你我共同的事情。”
不好,这句话有指控味道,指控他让她的思念越沉越浓,她不想带给他任何压力。换个台词吧!
“嗨!记得我吗?从实招来,你一天想我几回?工作时有没有想?午夜梦回时想不想?不过我猜,你没我想得多,这个月里,你从没离开我心底。
喝水时,我想起我们的和平咖啡;趴在床上时,想起我们的小公寓;走过公园时,篮球框下有你的身影,瞧!我无时无刻在想你。”
不好,太咄咄逼人!想他是她自己的事情,怎能变成他的负担?再换新词语!
“听说,遗传是种深埋在基因里的东西,如果是的话,那么从现在起,我得开始准备画笔,让我们的小宝贝一出生,就有个绚丽世界等著他参与。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想起小生命,她好幸福,抱住便条纸,想像他看到这些话时会有什么表情?
听说,母凭子贵,有钱人家特别注重骨血,即使难接受,他的父母亲总会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欢迎她加入吧!
她发誓!她会尽全力当个好媳妇,让全家人因有她而幸福,她爱他,再难再累的事,她都甘之如饴。
“小姐,你很开心哦!”司机被她的笑容感染,咧开大嘴跟著开怀。
点头,她看见眼前的光明未来。
“你长得很漂亮,当你的男朋友一定很有面子。”
是的,晁宁也说她漂亮,不过,她不介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是否美丽,她的美丽只供他独享。
司机看一眼程黎给他的纸条,对对高级别墅区的门牌号码。
“小姐,前面那间有挂汽球的,就是你要到的地方。哦,有人在结婚,你是来当伴娘的对不对?新娘不聪明,找你这么漂亮的伴娘,会被你比下去啦!”司机笑笑。
结婚?谁结婚?晁宁的兄弟姊妹?
想想,赶快想想,他有没有曾经提起过自己的手足……
不,他说过他是独生子,哪里来的手足?
一点慌、一点乱,莫名其妙的念头悬上心海,然后,在飞机上的隐隐不安出笼,不厚道的第六感出现。
不会的!他不会才告诉她,身为妻子该负责任,一转头就忘记该给她的权利。
他说过,她在他心脏正中央,每个心脏跳动,都带给他新的眷恋。
他说过喜欢有始有终……
是的,她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那是她的本能啊!从十岁开始,她就带在身上的本能。
所以,不是他!这个婚礼与他无关,那只是个……只是个远房亲戚的婚礼。可是,哪个远房亲戚会借用他们家场地举办婚礼?
哦!也许不是婚礼,是他父母亲的金婚纪念日,他们在大肆庆祝婚姻走过多年风雨……
可颜伯父生病呀!怎会在此时举办金婚庆礼?
她做出一个个假设,再将自己的假设一个个打破,没道理的婚礼,没道理的热闹,没道理……
不不不,她不害怕,他若真想摆脱她,不会给她真实电话,所以他的戒指是真心的,他的有始有终也是真心的。
不怕、不害怕,程黎,你该对自己的丈夫多几分信心。
压下强烈不安,她一步步踩向颜家大堂。
那是个盛重的典礼,从布置到气氛,处处可见用心,小提琴家拉著悠扬乐曲,玫瑰花香充塞在人人的鼻间,汽球在半空中缤纷,人人脸上层露笑颜。
再往前走一点点,放大的彩色照片摆在门前。
当眼光触到照片上的脸,程黎不能呼吸。那是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唇和眼睛……
她窒息了,泪从她颊边刷下,串串晶莹,十指绞扭,痛不到末梢神经,痛在心间。
不是他,她反对自己的视力,反对自己对照片的认定。
记不记得,他们讨论过爱情?他说爱情之于他,不只是一件新衣。
他的唇还在她颊边温馨,他们谈过子子孙孙,他说要一个孩子来证明爱情。
是的,照片中的新郎不是他,他是个表里一致的男人,他说了爱她、保证了爱她,就不会让她伤心。
她拚命说服自己,照片里的男人不过和晁宁有著相似神情,他不是他!拭去眼中泪水,她鼓吹得好用力。
是啊!她要高高兴兴,她要笑著告诉他,他们的孩子将是下一个达文西。
“新郎、新娘来了。”门口有人大声喊著。
小提琴奏出结婚进行曲,拉炮震人心弦,所有人簇拥向刚下车的新人,程黎也跟著大家前进。
小小声地,她对自己说,看清、看清,他不是晁宁,不是她心爱的男人……
走一步,揉揉眼睛,是他的眼睛,那双有著缜密观察力的眼睛。
再走一步,是的,是他刚毅的鼻和宽唇,是他的身高、他的大手、他不耐烦时的薄情眼光,她错认不了,可是、可是……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以是他?如果他想欺骗她的心,他不需要这样真情真意,不需要用一脸诚挚表情,迫她相信爱情。
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她挤开人堆,走到他身边去。
拉住他的大手,他的手心贴上她的,触电的感觉仍在,她心悸、她喘息,她的眼里只有他的爱情,终于,他转头看著她。
那目光……是陌生、是怀疑、是她解释不来的情绪……
他遗忘她了!?
不行啊!说过永远不忘记,他说她是挚爱与唯一,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她?看得她好伤心!
错的错的,怎能陌生?他们是天地间最亲密的两个人,他们分享的不单是性爱,还有两颗无伪的心,和无数无数的过去和幻想。他说,他们是最最相像的两个人,只有他们这两撇凑在一起,才能凑出最正确漂亮的“人”字。
看见她,他没有半分欣喜、没有快乐,更没有爱情,只有一脸的错愕和犹豫。
他见过她?她的泫然欲泣代表什么意义?反手拉住她的手心,冰冷的手和她哀恸的表情一样系人心,她在发抖,抖得很凶。
有几秒钟的恍神,他想放手责任义务,拥她入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细细询问她的伤心。
但,周遭的宾客和父母亲的焦虑追回他的理智,手指张开,他放手她的冰冷。
他放手了!?程黎的唇在颤抖,心和手同样冰冷,泪水斜过腮边,她一遍遍无声问,他的真诚去了哪里?他在什么地方抛弃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