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天石传奇

乐读窝 > 玄幻小说 > 天石传奇

第四章 力敌千军 惊变处 崇明阁底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那人嘶哑的说道:“可是人称‘南禅’的云焕笙云大侠。”云焕笙道:“行不更名,作不改姓,正是云某。”玄明道:“云弟,此人乃是故燕宾都侯慕容垂,贫道与他有一面之缘,看他并无恶意,放开他吧!”云焕笙道:“你若呼叫,云某立时折断你的咽喉。”不及慕容垂回答,院中嘈杂声起,三路卫兵接头,云焕笙方松开的手,登时又紧紧扣住了慕容垂咽喉,却并未用劲,但只要慕容垂喉头滚转,不待声音发出,云焕笙便可在眨眼之间,折断他的咽喉。云焕笙听力极佳,侧耳细听时,却听得有人悄声道:“这里是冠军将军的寓所,我们要不要进去搜啊?”另一人道:“慕容垂深得皇上器重,若查而无功,激怒与他,只怕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罪责,弄不好还会掉脑袋。”又一人道:“慕容垂乃是亡燕亲国,当年迫于慕容仪方投我大秦,只怕他心有不甘,诚心待考,如今玄明所救婴儿正是慕容一脉,难保慕容垂不念在一脉之亲,暗中藏纳云焕笙?”先前那人道:“依李兄之言,是要进去搜查一番了?”那被唤作“李兄”的人正是禁卫军统领李元礼,道:“非也,只须试探一下就行,慕容垂若心中有鬼,自会露出马脚。”,当即李元礼上前叩门道:“冠军将军可否安好?皇上心系将军安危,特让元礼询问将军情况的。”

        玄明道:“外面之人,看来要试探宾都侯。”云焕笙缓缓收手,慕容垂道:“在下寄人篱下,是属无奈,二位大侠大可放心,在下实无歹心。”玄明向慕容垂点头以示感激,慕容垂轻声道:“请二位暂入内堂一躲,在下自有办法。”云焕笙背着玄明便进入内堂,云焕笙心下忐忑不安,藏在纱帐之后,听着外面声响。慕容垂开门道:“慕容垂乃江郎之辈,牢烦皇上记挂,托皇上鸿福,慕容垂安好无事。”李元礼抱拳一揖,却不说话,目光在房中流状转,慕容垂察觉后,翻身一让道:“李统领职责所在,当各行其事,我岂能仗着将军之职,防碍公事,李统领既是怀疑,大可进去搜查一番。”这一席话说的极具威严,声震尘宇,李元礼心中噔的一下,脑中一片茫然,暗道:“慕容垂外柔内厉,我若搜查无获,难保不他怀记在心,看他,面色如常毫无惊夷之色,看来并未藏匿云焕笙。”当即哈哈笑道:“将军忠义两全,乃尹、钟之辈,又是皇上素赏之人,李某岂敢枉加猜疑,将军打扰了。”手一挥三路卫兵,各自退了出去。

        慕容垂听的声响走远,这才舒了口气,阖上板门,云焕笙闪出身来,抱拳道:“云某多疑,方才得罪了。”慕容垂道:“南禅北道乃中原,哼享盛名之人,在下素来瞻仰,今日有幸相见,当真快意平生,云大侠切莫如此。”云焕笙解下玄明扶他坐定,此际一个时辰已过,他功力尽失,已无绞痛。玄明叹口气道:“如今贫道毫无功力,与常人无异,只怕我二人难以突出去云弟你快走吧!”云焕笙面色一沉道:“南禅北道两不相离,如今云某岂能奇道兄而不顾,若然如此云某当真是不义之人了。云某还望与道兄共进共退,救出被困的英雄豪杰呢?”玄明一听要救被困豪杰,顿生豪情,道:“不错,苻坚招纳群雄,以操兵练马,使之学天下武学,看来他早有席卷天下之心了。”慕容垂道:“大秦现在国泰民安,苻坚此人雄才大略,却有君临天下之心,若然秦兵皆习武学,以一抵十,以十挡百,则天下无对矣。”云焕笙道:“众英雄中定然有忠志之士,不畏苻坚淫威,只怕会遭毒害。”玄明道:“不错,王剑冲、仲长生等人,乃当世佼佼者,几人胸怀坦荡,毫无城府,一旦有失,乃中原之损也!”

        此时板门砰砰响起,三人全身一震,如闻焦雷,慕容垂道:“二位快去内堂躲避,在下去看看。”当即起身出去,将板门拉开,云焕笙但听得慕容垂喜道:“宝儿你回来了啊。”蓦然间笑声顿无,仿佛空气凝结,四下无半分声响,却听的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冠军将军李某造访,未能先通消息,失礼之极、失礼之极。”此人正是李元礼,慕容垂淡淡笑道:“李统领与宝儿同为皇上禁卫军统领,同来家中岂有失礼之处,来请进来!”说着翻身让开。

        云焕笙透过纱帐向外窥去,但见二人一身铠甲,腰悬宝锋,边走边谈,此时坐将下来,李元礼道:“如今搜遍宫中,都不见云焕笙踪影,莫非他早逃出去了?”说着端起桌上茶水押了口。被唤“宝儿”的年轻人正是慕容垂之子慕容宝,慕容宝摇摇头道:“云焕笙纵有神功,但背负着玄明,如若突围出去,卫兵何以会不知?宫中假山繁多,植株茂盛,或许他尚藏身在一个地方,我们不过还未找到罢了。”

        李元礼游目四顾,目光停在右首桌案上,瞧到那副玄色古琴,不禁心头一震,起身过去,伸手抚琴,铮铮声响,脆亮至极,双眉一展道:“慕容兄你可知,这玄色古琴是谁的?”云焕笙心头如鹿乱撞,一时匆忙竟将古琴遗失在了桌案上。慕容宝并未见过云焕笙,自不知这副古琴了,当即过去道:“兄弟阅历浅薄,实有不知,家父不识乐音,肯定不是家父的,或许是有人遗拉下的吧!”李元礼剑眉一竖道:“古琴主人正是南禅云焕笙。”慕容宝全身一震,如遭电击,吞吞吐吐道:“李兄别开玩笑,云焕笙乃皇上缉拿之人,他的古琴怎么会在我家中呢?”李元礼道:“那就要问问慕容将军了。”刚一转身,却听的噗一声,剑锋已然透过李元礼胸膛,鲜血迸流,满地红色,李元礼伸起颤抖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慕容垂你、、、敢、敢造、、、反。”慕容垂俯到李元礼耳畔道:“我早有复兴大燕之志,假以时日苻坚的江山,便会复姓慕容。”说着双手一送,嗤一声血出入注,沿着剑身流到了慕容垂手上,李元礼声若蚊蚋般道:“慕容垂你不得好、、、”“死”字尚未说出哇的一口浓血喷将出来,正喷了慕容垂一脸,慕容垂拂袖擦下,袖口殷红,但见李元礼身子一矮,便已气绝。慕容垂拔出剑,神色镇定中却也有三分慌乱,慕容宝举止慌乱的说道:“爹,你怎么杀了李统领。”慕容垂道:“他既知这副古琴在此,若不杀他,被苻坚知道了,那咱们慕容家必遭灭门之祸。”

        这时,云焕笙扶着玄明走了出来,慕容宝掣起宝剑,抵住二人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家中?”慕容垂厉声道:“宝儿不得无礼,这二人乃是中原鼎鼎大名的南禅北道。”慕容宝心头一震道:“原来你二人,便是皇上要抓的玄明、云焕笙。”云焕笙瞧着慕容宝挺剑刺来,内劲倾吐,剑身龙吟,震颤不已,慕容宝顿觉两臂酥麻,急忙向后退了开来。慕容垂急忙上前抱拳道:“犬儿无礼,行事鲁莽,望云大侠赎罪。”云焕笙道:“慕容将军言重了,令公子血气方刚,正乃少年英雄。此前云某猜忌,尚望将军海量汪涵。”慕容垂摇摇手道:“云大侠言重了,情势所逼,谁也会多疑的。”瞧了眼李元礼尸体道:“李元礼是皇上禁卫军大统领,眼下正当待命调遣,只怕此地不宜久留,二位大侠快走吧!”云焕笙道:“李元礼毕命于此,只怕会牵连慕容将军。”慕容垂道:“在下自有办法,二位无须牵挂,速速去吧!”云焕笙取过古琴,背起玄明向慕容垂、慕容宝抱拳道了声“珍重”,瞧着院中无人,便奔了开来。

        慕容宝道:“爹咱们怎么办?苻坚心思缜密,只怕难以蒙骗。”慕容垂道:“不错”便踱步思量,慕容宝神情焦急的说道:“咱们和云焕笙非亲非故,犯不着冒死帮他吧?”慕容垂厉声道:“小儿之见,江湖盛传‘南禅北道碧螺仙,侠名济济满中原’,云焕笙二人乃举足轻重的人物,爹有复燕之志,岂可少的了南禅北道的相助?若然天下豪杰,都来援助爹,那天下便唾手可得,明白么?”慕容宝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慕容垂叹息声道:“当年慕容仪上谏谗言,爹为保全性命,不得已才投身苻坚帐下。多年来苦等时机,只盼早日能振臂一呼,复兴大燕,可惜咱们势单力孤,看来只得凭借江湖人士之力了,今日宴会苻坚大失人心,群雄被困,一旦有机会,便施恩惠,群雄感激涕零,必为我所用,假以时日,登高一呼,燕国可复矣!”

        慕容宝道:“妙哉”面色突转,张口道:“如今群雄被困,只怕难逃苻坚魔掌,徒施恩惠,只怕无用。”慕容垂道:“化功散七日毒除,南禅北道名震中原,区区邺城的这些禁卫军所能抵挡,他日就出群雄者必此二人。”顿了顿道:“宝儿暗中留神,看苻坚将群雄关押何处?”慕容宝道:“孩儿知道。”慕容垂沉吟道:“丁零族翟斌有心拉拢爹,记得对他多加厚待,日后机会成熟,爹会和他共同,兴兵瓜分大秦的。”慕容宝点了点头道:“眼下这件事如何解决?”慕容垂捻着胡须道:“宝儿看来你得受些皮肉之苦了。”慕容宝道:“只要能保全慕容一氏,孩儿受些苦痛又何妨。”慕容垂捧着慕容宝双肩笑道:“果然是慕容氏的子孙,到时你便说正和李元礼在院外商议如何搜查时,正撞见云焕笙,李元礼当场被一剑所杀,你只是被剑伤到,如此便可。”慕容宝喜道:“是啊,这样苻坚怎么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瞧向慕容垂时,见他面色凝重,似乎想到了为难之事,便问道:“爹怎么了?”慕容垂道:“京兆伊王猛有旷世奇才,如此把戏决计蒙骗不了他的慧眼,但愿苍天保佑,我慕容一氏,让他此际不能按时返朝。”慕容宝道:“王猛的确负有奇才,于奇门布阵,治国安邦,晓通以理,苻坚有此人辅助,必能大破晋军。”

        慕容垂道:“这正是爹所担忧之事,一旦苻坚一统天下,四海归心,必无战意,复兴大燕,便成空谈。宝儿你要记得王猛此人留不得,若有机会除掉他。”慕容宝狠狠道:“王猛时常密谏苻坚杀翟斌和爹,便是爹不说孩儿也会杀他的。”慕容垂叹口气道:“王猛早知翟斌和爹有谋反之心,这才屡屡上谏,若非苻坚怕担杀降的罪名,只怕爹早身手异处了。王猛之才不为爹所用的确可惜了。”慕容垂将李元礼尸首拖出,便照计划行事。

        且说云焕笙在马厩,盗的一匹大宛名驹,便与玄明共乘向北门奔去,身后杀声价天,卫兵蜿蜒,绵长数十余里,如潮如浪般涌将过来,云焕笙心下骇然,暗道:“苻坚的都城在长安,一个小小的邺城,竟然囤积了这么多卫兵。”喊声四起,左右两翼,雷宇、徐臣良领兵夹攻,张劲松四人策马穷追,已在丈远之外。云焕笙且战且行,玄明惊道:“卫兵四处夹攻,城门禁闭,城墙又高,如何脱身?云弟千万别意气用事,你自己快走吧!晚了只怕来不及了。”云焕笙道:“城门近在咫尺,云某岂可前功尽弃!”

        正当危亡之际,城门中烟火冲天,一声爆响,城门炸开,城楼上卫兵惨叫着跌将下来。火光中跃马冲来一人,但见此人一身褐衣,威风凛凛,冲杀过来,身后跃马腾飞,窜出数十余人,舞动兵刃,与卫兵杀将起来,云焕笙大惊之下道:“此乃何人?莫非助我乎?”玄明仰面瞧去,见到那人面貌,不禁喜道:“原来是他!”向着云焕笙道:“此乃凤鸣山五艺门掌门人诸葛天是也。”云焕笙道:“他手中宝剑可是名扬天下的寒玉剑么?”玄明道:“正是”云焕笙笑道:“宝剑配英雄,果真威风!”

        诸葛天杀退卫兵,驱马飞跃,众卫兵见人亦威风,马也矫健,势猛如电,纷纷让了开来,容他单骑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这时,径直奔到玄明坐骑前抱拳道:“在下料来道长此番必是险象环生,特率五艺门终兄弟前来搭救。”玄明道:“一面之缘,便牢众兄弟虎口犯险,贫道心中愧安啊!”诸葛天道:“若无道长当日扶困救危,在下早已名丧黄泉,曝尸荒野了。”瞧到玄明身后之人,但见他既具神韵,心头一怔道:“不知道长身后之人如何称呼?”云焕笙道:“老朽便是云焕笙。”诸葛天全身一震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南禅云焕笙,在下失敬了。”云焕笙道:“那里,那里,诸葛掌门神功盖世,云某今日大开眼界。”诸葛天侧眸间,正瞧到张劲松四人,便向云焕笙二人一拱手,摧马跃出,独战张劲松四人。云焕笙道:“道兄先走!”身子拔起,一脚踢在马背上,大宛马负痛狂奔,冲破拦截,径直出了城门。

        雷宇一挥马鞭道:“别让玄明跑了,快去追!”正当涌出,云焕笙纵身掠出,一掌将雷宇震下马背,在城前一拦,将玄色古琴推将出去,势如风雷,内劲激荡,但听得波波声响,数人的大刀已然被震断开来,余势浩盛,将几人冲的跌了出去,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边张劲松四人团团围住诸葛天,却也讨不得多大便宜。方昆荣拔身纵出,双锤疾落,风声呼呼,挟了万钧之势,诸葛天身子一绕,宝剑扫出,火星四溅中,已然将铁锤头削了下来,方昆荣心头大骇,自知不妙,不及变招,诸葛天手肘一扬,已然将削下的大铁球挑将出去,正射向方昆荣怀中,方昆荣自救不及,惨叫一声,跌将下来。

        余人不由大惊,攻势倏然变缓,只据守,不进攻。寒玉剑所及,寒气弥漫,几人不由打起了寒噤,诸葛天冷笑一声道:“柏师弟小心了!”柏天横心惊肉跳,阔刃刀疾回,护住周身,聚精会神,迎接来势,寒玉剑剑锋一转,突袭向毫无防备的贺元昭,贺元昭金锏猛收挡在怀前,叮一声响,剑锋叠于金锏之上,火星迸溅,金锏登时陷了下去,贺元昭为寒气所逼,一时真气受阻,只得跃马后退。

        柏天横扬刀砍来,诸葛天回身削出,波一声响,阔刃刀已被斩为两段,柏天横心中一惊,急忙驱马回退,张劲松折扇一挥,破空声响,三枚头骨钉激射出去,诸葛天早有防备,一抖长剑,叮叮叮声响,尽被打落,诸葛天身子一拔,长剑刺出,正向张劲松胸膛之上,张劲松心头一凛,急忙用折扇去格,但觉手臂酥麻,折扇脱手飞出,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团清影冲来,荡开了寒玉剑,诸葛天心下凛然,回身飘开。来人正是笑面虎,诸葛天瞧到来人面貌生疏,便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笑面虎仰天一个哈哈道:“夺剑之人,你又何必知晓我的姓名。”一个纵身,快如鬼魅,已然到了诸葛天的身边,诸葛天心头一震,横挥长剑,削向他手指,笑面虎手法极快,五指箕张,已然拿住了剑锋,诸葛天全身一震,不禁打了个寒噤,寒玉剑承千年玄冰寒气,自是非同寻常,且快利至极,岂能由手指拿捏的住?若非有卓绝内力,只怕早已伤死了。

        诸葛天一拗宝剑,却丝毫不动,笑面虎阴笑道:“起”剑身龙吟,诸葛天顿觉虎口沉闷,两臂酥麻,竟拿捏不住,径向高空抛去,诸葛天方及纵身夺取,掌风掠面,笑面虎一掌拍了过来,掌缘泛紫,早已沾满毒物,诸葛天大惊之下,扬掌迎出。一旦两掌交叠,笑面虎便摧动功力,将毒粉泊入诸葛天体内,到时诸葛天会救治不及,毒发身亡。

        云焕笙高声道:“此人乃是‘一笑无痕’笑面虎,小心他掌上之毒。”诸葛天大吃一惊,疾欲撤掌闪避,却已然不能,雷闪电光之际,笑面虎掌势已在毫厘之外,只要再推进丝毫,就叠交在一起了,云焕笙迫开卫兵,纵将过来,伸手拍在了诸葛天背心之上,笑面虎惊夷甫定暗道:“不好!”刚要收掌,但觉诸葛天掌上仿佛有黏引力一般,竟将他手掌吸拢过去,两人掌力交叠,蓬一声闷响,但见掌缘升起丝丝雾气,笑面虎将毕生功力摧了出去,紫气弥漫,径向诸葛天飘去,云焕笙道:“乾坤易位,借力打力。”诸葛天似懂非懂,掌势向外一推,内劲倾吐,紫气散开,却见笑面虎两臂泛起紫黑之色,且以迅雷之速向周身蔓延。

        云焕笙将诸葛天向空中一抛道:“快去去剑!”诸葛天身起丈高,伸手抓过寒玉剑,飘然落地。笑面虎面色黑紫,全无生气,席地打坐,运功抗毒,头上雾气缭绕,久久不散。张劲松口中叫着师父,伸手扶他,云焕笙厉声道:“笑面虎全身是毒,你不想活了么?”张劲松“啊”的一声,闪电般抽回手,退了开来,众卫兵也急忙闪开数丈之远。

        云焕笙道:“诸葛掌门快上马冲出去!”二人翻身上马,向城门奔去,诸葛天呼哨声声,五艺门弟子且战且向外奔走,所及之处,卫兵尽被砍到在地。云焕笙拨马折回,拦住卫兵,待众人出了城,这才驱马奔驰,喊声响起,数十名卫兵,横身拦在了城前,舞动单刀,明光霍霍,截住了云焕笙,云焕笙转拨马头,后退丈远,猛打马背,奔马嘶鸣一声,跃身飞起,在众卫兵头顶飞过,轰轰声响,马蹄落地,登时没入土中,云焕笙一夹马腹,奔马窜身出去,扬起一团沙雾,径直奔出城外。云焕笙、玄明虽然全身而退,但五艺门弟子却折伤多半。

        苻坚得知云焕笙突出城去,不禁勃然大怒,即令烟客四煞带领数十名武士,出乘紧追。云焕笙几人穿过树林,又奔了数十里,已是山麓,乱石矗立,犹如石像,一行人弃了马,徒步上山,遥目望去,山高万刃,直插云霄,劈崖千里,幽深至极,峰转危岩,极为难走,这里正是丹丘山。一行人攀到了半山腰,回头眺去,正见烟客四煞几人追将过来,不由倍感惊愫。诸葛天道:“在下有结幸识南禅北道,实属万幸,如今秦兵赶来,在下便留下来作疑兵之计,在山中突袭拖住他们,云大侠快去与玄明道长汇合吧!”云焕笙肃容道:“那怎么可以,云某得五艺门众兄弟死命之恩,尚未言报,现在又岂能只身离去,诸葛掌门快率众兄弟回凤鸣山,他日云某自当上门言谢。”顿了顿四下瞧了眼道:“此间险谷环绕,树木丛生,寻人极难,云某足以退却秦兵。”诸葛天道:“云大侠却然有万夫不挡之勇,但是、、”一语甫毕,云焕笙一摆手道:“诸葛掌门无需多言,速速退去,云某自有妙计。”诸葛天见云焕笙威严至极,好似胸有成竹的样子,而门下弟子满面垢,劳累非常,便叹了口气道:“云大侠保重了,在下去了。”云焕笙抱拳拜别,目送一行人远去,直到隐没在了山峰之后。

        云焕笙将大石搬在一处,用野藤拦住,自己席坐在巨石之上,放平古琴,弹起琴来。曲音萦绕,忽高忽低,时缓时急,铮铮乐音,在山谷中,回荡不绝,山雀闻音盘旋,彩蝶翩翩起舞,围着古琴,久久不散,宛若音符一般,时不时栖息在云焕笙衣衫之上,鼓翅爬动。烟客四煞听得琴音,循声赶来,正见云焕笙物我相忘的奏乐,高声吟唱:“高山流水琴一曲,彩鸟池鱼识音律。幽幽空谷无烟地,烟波江海孤舟依。”音调悲喜并用,流转肺腑,却说不出是悲是喜。

        陆展峰道:“好曲!云大侠果真有雅兴,在此调琴。”云焕笙置若罔闻,两手齐拨,音律倏然变快,如雨疾落,仿佛有人孤舟泊海,狂风骤起,翩然翻转,碧涛汹涌,寸顷万丈,空气凝重,令人窒息,铿的一声,铮鸣俱无,余响轰鸣,回转耳际,令人有一种余音绕梁,食不甘味的感觉。

        云焕笙道:“云某奉劝诸位速速退去,免得暴尸荒野。”,柯镇天朗声道:“久闻南禅大名,今日想领教高招,望云大侠不吝赐教。”云焕笙冷冷一笑道:“路遇四大烟客,须得退避三舍。四位大名,云某也是知道的,至于赐教云某愧不敢当。”陆展峰道:“我们奉命行事得罪了。”说着向众武士使了个眼色,数十名武士蜂涌冲去,云焕笙高声道:“云某也得罪了。”拈起枚石子,曲指弹出,将藤条割断了,大石滚落,宛若伞盖,众武士仰面瞧去,隆隆声响,已在咫尺之外,前面的武士向后疾退,后面的慌乱之下,不顾脚下道路,大多绊到在地,被践踏过去,伤死无数,惨叫声声,多被大石砸中,一时之间,血肉模糊,脑浆迸流,情状可怖,惨烈至极,存活下来的武士,一身血污,面无血色,苍白如纸,心有余悸,向后退开了三丈之远。

        鹤白颜一横长矛,冷冷说道:“云大侠手段残忍,徒负南禅盛名。”云焕笙见此情状,心下自是不忍,但为退兵,也只得如此了,此际朗声道:“云某有言在先,四位现在退去,还算不迟。”鹤白颜冷笑声道:“鹤某粉身碎骨,也决不退却半步。”说着挺矛纵跃,云焕笙弹出石子,磐石滚落陆展峰三人道:“小心!”鹤白颜攀在石壁之上,舞动长矛,劲力所激,大石纷纷偏开,鹤白颜双足一蹬,向上腾去,轰隆声响,磨盘般的大石,劈头砸落,鹤白颜横矛扫出,轰一声响,磐石迸裂,石屑飞溅,鹤白颜冲开沙雾纵了上去。

        云焕笙笑道:“久闻鹤白颜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鹤白颜鼻中轻哼一声道:“比起南禅大名,鹤某又算得了什么。”神态傲慢,举止不恭,云焕笙心中不由炉火微烧,当即一拉琴弦,惊响处,已然射出一枚石子,鹤白颜横矛一格,一声闷响,已将石子崩碎,扬起一团沙雾,鹤白颜身子微微晃动,心头凛然暗道:“云焕笙果然不负盛名,区区弹石之力,竟能有此等威力,我当真小觑他了。”

        陆展峰道:“鹤二弟决非云焕笙对手,我们上去助二弟一臂之力。”柯、韩二人应了声,三人展开轻功纵了上去。

        云焕笙五指箕张,拨动四根琴弦,蹦的声起,四枚石子,方位丝毫不差,皆射向四人“涌泉穴”,陆、柯、韩三人落地未稳,石子疾行如电,已然射来,当即翻身让开,石子贴衣过去。鹤白颜避开石子,挺矛刺出,正向云焕笙咽喉。云焕笙瞥目瞧到,神态悠然,劲风所及,矛头蓝光烁烁,已在毫厘之外。云焕笙两手探出,已将长矛紧紧夹住,鹤白颜用力上挑,云焕笙却似泰山一般,沉重无比,不能挑起丝毫。云焕笙轻轻一抖,长矛震颤,内劲传出,鹤白颜顿觉着手处冷热异常,体内血气暴沸,难受至极。云焕笙道:“小心了!”向前一推,长矛飞出,挟着鹤白颜登时退去,噗一声,长矛一端钉入青石之中,这才停将下来。鹤白颜双手抓住长矛,大喝一声,宛若晴空一个霹雳,青石崩裂,已然将长矛拔了出来,道:“好功夫,鹤某佩服!”云焕笙拱手道:“承让。”

        突然之间,啸声连连,远处苍岩之上,霍然一团黑影,云焕笙遥目望去,正是那面名黑衣人。云焕笙瞧他受上并无婴儿,便朗声道:“那婴儿何在?”黑衣人道:“老朽已交还玄明道长了,此来正是探询云大侠讯息。”黑衣人瞥了鹤白颜四人眼道:“云大侠心慈手软,处处留情,是怕杀了这几人贻笑武林,老朽遍多管闲事,替云大侠除掉这些人。”

        话音未落,黑衣人翩然而起,行如鬼魅,飘将过来,一掌拍向鹤白颜,当日在大厅之上,鹤白颜见识过他的阳刚掌力,深知不敌,便翻身跃了开来。轰一声巨响,黑衣人一掌拍入岩石,苍岩上登时一个尺深的掌印,此间磐石坚硬至极,能单凭掌力在苍岩上留下掌痕,的确称的上绝世神功了。黑衣人一掌不中,怒火中烧,拔掌拍出,正向鹤白颜胸膛,掌力泱泱,阳刚霸道。

        云焕笙急忙道:“先生何故咄咄逼人,非要置人与死地?”黑衣人掌势连环,不留丝毫余情,云焕笙翻身纵出,伸手抓落,正向黑衣人肩头,黑衣人蓦然间回身一掌,蓬一声,两人掌力交叠,反震力道登时将二人震的分将开来。黑衣人仰天哈哈笑道:“云大侠功力深厚,老朽甘拜下风。”云焕笙道:“摩尼金刚掌的确是天下第一的阳刚掌法,你我武功在伯仲之间,平分秋色,先生的‘甘拜下风’是言重了。”说着二人对笑起来。黑衣人道:“云大侠随老朽走吧,老朽带你去见玄明道长。”说着纵身出去,沿着危岩险谷,奔驰如飞,眨眼之间,已然奔出数丈之远,云焕笙赞道:“好功夫!”,将古琴束在背上随了过去。

        烟客四煞矗立着直到二人消失了踪迹,韩世冲道:“大哥怎么办?”陆展峰道:“云焕笙武功高强,咱们岂是对手,回去复命。”当即四人泱泱下山,与众武士敛葬骸骨,刻石悼念,施礼完毕,这才向邺城奔去。

        云焕笙二人施展轻功,奔了两个时辰,已然到了无烟之地,四下草木茂盛,危岩险谷,幽幽沉寂,无半分声响,云焕笙不禁满头雾水,纵身拦住黑衣人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你也无心带云某去找道兄,快说带云某来此,有何意图?”黑衣人哈哈笑道:“老朽多年未踏足中原之地,又岂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朽不过是要和云大侠比比脚力。好了,比也比了,老朽这便带云大侠去找玄明道长。”云焕笙暗道:“这黑衣人会魔尼金刚掌,定是当年截经之人,我与他无缘无故,却多番相助,实不知他意欲何为,我须万分小心。”当即全身戒备,尾追着黑衣人。又行了半个多时辰,到了一片茂盛的树林,黑衣人收住脚步道:“玄明道长便在林中。”云焕笙点了点头,聚劲掌心只防有人突袭,走了丈远,见树边正是那匹大宛名驹,近旁之人,一身蓝袍,仙风道骨,正是玄明道长。云焕笙抢过去,两人重逢心中自是万分激动,只是别离两日,却似隔了两个世纪一般。云焕笙看了眼玄明怀中熟睡的婴儿道:“这次我二人在邺城能全身而退,全仗先生,不知先生可否以真面目示人”,黑衣人哈哈笑道:”老朽行走江湖,以纱蒙面自是防止有人认出,岂可以真容示人,恕老朽不能尊从。”,云焕笙肃容道:“《摩尼经》乃伏虎寺之物,当年木云天应燕王之命,护送经书,途中受群雄夹攻,经书不知所踪,而先生所用的金刚掌,正是出自经书之上,先生可与三河集一事有关?”云焕笙武功尽出伏虎寺,《摩尼经》遗失之际,便暗中追查,盼望早得经书,返还寺中,了却寺中大师心愿,只可惜一直查无讯息,此际稍有眉目,岂容错失?不由紧紧追问起来。

        黑衣人道:“老朽掌法确实出自《摩尼经》,但经书并未在老朽身上,其余之事,老朽更是不便相告了。”云焕笙道:“云某便扯下你的面幕,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话音未落,一爪抓出,劲力所及,黑衣人衣衫飘摆,已然来势汹汹,卷到近前,黑衣人反跃开来,力道尽数落在合抱树上,咯剌剌一声,一大块树皮被抓将下来。黑衣人道:“好一招擒龙功,老朽便领教伏虎寺绝技。”。云焕笙笑道:“伏虎寺分天、玄、地、黄四宗功夫,云某属玄宗一派,便以玄宗‘玄天决’讨教金刚掌了。”玄天决乃是一种高深的内功心法,也是一套高深莫测的掌法,云焕笙功力浑厚,正是修炼玄天决之故。

        云焕笙当即使出玄天决第一式“玄天镜法”,摧了出去,玄天镜法取与影象结合,旨在乱真,使敌人迷惑,而出奇制胜,云焕笙掌法连环,快如闪电,黑衣人仓促之间,不得破解之法,呼呼挥掌,金刚掌力势如奔雷,激荡出去,与来势相撞,激的地上沙石翻滚飞起,扬在半空。

        翻翻滚滚二人已然斗了五十多招,但仍然各有千秋,不分胜负,此际云焕笙使出“玄天鉴”拍向黑衣人怀中,黑衣人心头一震,闪身避了开来,云焕笙掠身纵起,抓向黑衣人面门,劲力泱泱,势如破竹,黑衣人两掌拍出,截住来势,将云焕笙托在了半空,二人摧动内劲,比拼内力,毫不相让。

        过的半柱香时间,二人头顶雾气如蒸,汗水斗落,已然将衣袍打湿,黑衣人道:“若再比拼下去,只怕会两败俱伤,弄不好你我二人性命有虞,云大侠有救助群雄之念,若然所伤,只怕一年半载也疗养不来,云大侠何不就此罢手?”云焕笙暗道:“这黑衣人内力沛然,极为浑厚,再比下去,只怕胜负尚未较出,性命便此断送。”当即收掌飘然落在了地上,黑衣人道:“玄宗玄天决后劲无穷,老朽领教过了,他日有缘,老朽定当与南禅北道一较高下。”云焕笙道:“好,那云某恭候大架了。”黑衣人道:“那一天不会太远的,老朽就此别过。”话音方起,黑衣人凌空腾起,穿入茂枝,几个起落,已无踪迹。

        云焕笙将内息导入丹田,道:“这黑衣人内力洪盛,又兼金刚掌,却然极为厉害,道兄晓通百家武学,可看出此人内力源于何处么?”玄明摇摇头道:“内力大多是以顺行正应为要,黑衣人却大反其道,逆行反用,百家武学,都无此例,贫道实为不知。”云焕笙沉吟道:“黑衣人定与当年三河集一事有关,看来要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还须得从前事查起,但三河集之战,无人生还,要追查谈何容易?”玄明凝思片刻道:“这黑衣人所用内功,有时很像贫道的紫暝神功。”云焕笙心头一震道:“是的,若非道兄提醒,云某倒还大意了,这紫暝神功不传外人,看来此人与道兄的九环山有些瓜连了,但九环山若然有此登高人道兄岂会不知?”玄明道:“不错,若然他潜隐在九环山贫道自会察觉,或许他更本没藏身九环山上,云弟我们回十里亭,与径南王相汇去吧!”云焕笙应了声,二人共骑疾弛奔去。

        二人奔了数十余里,到了街上,云焕笙道:“径南王就落脚在前面那家客栈。”,一鞭之策,马已奔到了近前,二人翻下马背,但见招牌脱落,彩灯破裂,二人满头雾水,发足奔进院中,却见数名小工正般弄残桌破椅,小工一瞧来人威风凛凛,极具神韵,料来是习武之人,急忙丢下手上活计,奔入屋中,二人如坠五里深雾,摸不到半点头脑。云焕笙道:“这里如此凌乱,看来曾有过激战。”玄明游目四顾,见地上有酱紫之色,用手指捻开,却是血迹,不禁心头一震道:“这里有这么多血迹。”面色倏然凝重,惊道:“不好!径南王。”二人奔到门前,板门反插,云焕笙用劲推去,劲力极大,板门晃动,几欲开来,数名小工用力死死顶着,但那里能顶的住?咯剌剌一声,门闩折断,板门敞开,数名小工尽被推倒在地,云焕笙轻声道:“诸位莫怕?我二人实无恶意。”众小工面面相觑,站了起来,但依然两股战战,神态惧骇。

        这时,柜台桌后探出个脑袋道:“二位真无恶意?”云焕笙二人转过身来一瞧,正是客栈老板,数日前云焕笙安排慕容谷三人住在了这家客栈,客栈老板识得他,此际站起身来道:“原来是你啊!”说着拭了把汗。云焕笙道:“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客栈老板面色惊骇,似乎心有余悸,叹了口气道:“前几天晚上,冲进来了数十名禁卫兵,说要捉拿逃犯,他们用迷香迷倒了你带来的那三名房客。”二人心下一抽暗道:“当真是大意了,想不到还是被苻坚抓去了。”客栈老板道:“禁卫兵押着三人刚走到院中,突然杀出了名黑衣人,黑衣人武功高强,一掌就打死了三人,那领头的少年也受了伤,只有五人活着逃走了。”二人对瞧一眼道:“肯定又是那黑衣人!”玄明眼前一亮道:“那些禁卫兵一定是苻宏带来的,怪不得他负伤空归,在酒宴上一眼识出了黑衣人。”玄明急忙问道:“那三人如今何在?”客栈老板道:“那长须汉子为人豪爽,见我这里乱成一团,便给了我一百两银子,便走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临走时留下了封信,说要交给什么道长。”不待老者递上,玄明伸手取了过来,上书:书呈玄明道长,隽永飘逸,极具凤骨龙形。玄明抽出信筏与云焕笙看了起来,信中写道:道长神功盖世,定能救回德儿,吾等为苻坚追杀,旦夕祸福,实难预料,若然德儿在身旁,只怕性命有虞,在下想请道长宽洪大量,收养于他,抚养成人,他日吾等苟活世间,必当上山言谢。落款写着:慕容谷泣拜。玄明接过婴儿道:“这婴儿怎么办?贫道真要带回九环山?”云焕笙道:“既然径南王有托,道兄何需疑虑,不如收他为徒,如何?”玄明沉思片刻道:“也罢,贫道便收他为徒了。”云焕笙道:“径南王为人追杀,切不可让人知晓这婴儿复姓慕容,否则只怕若祸上身。”玄明道:“云弟所言甚是。”沉思片刻道:“不如叫他一鸣吧!”云焕笙沉吟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好,一鸣就一鸣。”

        客栈老板道:“长须汉子临走时,在屏风上写了首诗,老夫才思愚钝,不得深意。”一行人走到屏风前,但见用草书写道:山涧yougu空潺潺,瑶池芙蓉水清浅。忠肝义胆冲霄汉,无奈青山云遮天。这首诗尽抒空负才学,却不能保家为国的伤感情怀。慕容谷心系天下,于故燕存有忠肝义胆,本欲大展鸿图,为国效力,无奈奸人当道,石转遗恨,不禁仰天长啸,自抒伤感。

        玄明道:“老板可否暂时抚养这婴儿数日,顺便开间房。”客栈老板接过婴儿笑道:“这小儿如此讨人喜爱,老夫怎肯拒绝,自那日后小店就无住客了,空着也是空着,二位随便挑,愿住那间住那间。”玄明、云焕笙便入住休息,客栈老板将婴儿交于儿媳照料,收拾待毕,方又挂上招牌,但侯的半晌也无人住店,此际精神委靡,悠悠睡去。

        客栈老板正自沉沉酣睡之极,却蒙蒙中听得柜台砰砰响起,睡梦中自觉禁卫兵又杀了过来,身子一震,险些摔倒,揉揉睡眼,却见身前两人,一个一身斗篷,面貌寻常,双眼炯炯有神,满头华发,另一人却似白面书生手捧长萧,看似文雅至极。客栈老板道:“这位大爷住店么?”满头华发之人青筋滚动,伸手探出,已然紧紧扣住了客栈老板咽喉,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有那么老么?”客栈老板面色涨红,呼吸不得,不住的晃着脑袋,白面书生道:“千羽,不得无理,快些松开。”满头华发之人道:“是,师父”说话之际,手劲御去,已然松开。客栈老板干咳了起来,急忙开了间上等房,原来这二人正是吴伯普、陈千羽师徒。吴伯普怕极玄明,闻知他在邺城,便逃出城去,一路上惟恐玄明追来,是故躲躲藏藏,脚程自然慢了些,时至日落,瞧到这店中人烟稀少,遍落脚此处,无巧不巧,二人房间正与玄明、云焕笙的房间相挨着。

        傍晚时分,酒足饭饱后,云焕笙刚及仰身入睡,却隐隐听得邻侧房中有声响道:“师父,你为何如此惧怕玄明?”说话之人正是陈千羽,云焕笙一听谈到玄明,不禁倍加留心细听,但听得吴伯普叹口气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玄明武功奇高,他的紫暝神功自是妙绝武林,二十年前在慧根桥,师父险些丧命,如今他又知我学的了魔音dafa,自是更加不放过我。”云焕笙心头一震暗道:“魔音dafa?据传这门功夫专以情欲,伤人与无形,想不到世间真有这种魔功。”陈千羽道:“师父,你的魔音dafa莫非就伤不到玄明丝毫?”吴伯普缓缓吐口气道:“也不尽其然,照图谱上所言,练到七重境界后,便可专以人的七情六欲,伤人于无形,便是心如止水、毫无眷念之人,一样会被伤到内脏。”云焕笙全身一震暗道:“想不到这魔音dafa七重境界这般厉害,果然不负天下第一魔功之名,看来这魔音dafa,万不能存与世上。”陈千羽喜道:“若然师父学到了七重境界,便是天下无敌,再不用惧怕什么南禅北道碧螺仙了。”吴伯普摇摇头道:“只怕为师皓首百年,也不能领悟这七种境界啊!”

        云焕笙起身到邻房中叫起玄明,说以前事,二人轻手轻脚,摸到窗前,将窗纸捅破,向里窥去,但见吴伯普面色红润,皮肤光滑,正似风华少年,更无半分老钟之相,不禁全身一震,暗中叹道:“五禽之术,果然博大精深,吴伯普不惑之年,犹如少年,的确不可思议!”

        正在此际,客栈老板送水上来,正瞧到二人向里窥瞧,便张口道:“二位看什么呢?”吴伯普眼疾耳灵,当即一挥掌,劲力卷出,喀喀声响,四扇窗户,尽被打开,玄明向屋中一揖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吴掌门一别二十载,咱们又见面了。”吴伯普面色惊慌,语音发颤的说道:“是、、、是啊。”陈千羽一横身子道:“当真是冤家路窄,邺城方别,又在这里遇上了。”玄明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二十年前贫道不杀你,今天同样也不会杀你”顿了顿道:“魔音dafa乃属魔功,习之遗祸武林,还望吴掌门交出来。”吴伯普沉默半晌,从怀中摸出一个方形纸包,层层打开,现出一张羊皮卷,递于陈千羽道:“千羽,给玄明道长送过去。”陈千羽接过羊皮卷,面色凝重的说道:“师父,不、、”一语甫毕,吴伯普道:“玄明道长说的对,魔音dafa,为祸不浅,留之无益。”陈千羽走到窗前,递向玄明。

        正当玄明接拿之际,陈千羽面色一沉,突施杀手,一记“鹿鸣掌法”打向玄明怀中,玄明此际功力尽失,那抵的住此等霸道掌法?云焕笙离他三尺之远,全无防备,突袭而来,那能援救及时?此时高声呼道:“道兄小心!”话音未落,劲力尽数落在玄明怀中,玄明登时如断线之筝般,向后跌落,云焕笙身形一晃,抢到近前,拦腰扶住,这才为摔倒,但见玄明面色凝红,全身发颤,受伤着实不轻,身子一抽,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吴伯普、陈千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知情由,堂堂北道,怎会受不了一记鹿鸣掌法?陈千羽端详双掌,并无奇异,突然眼前一亮道:“对了,一定是这样!”转向吴伯普道:“师父,玄明武功尽废,毫无功力,咱们就此了他的性命。”吴伯普沉思片刻,甚觉有理,便仰天笑道:“原来你毫无功力,此前不过虚张声势,看来你是没能力杀吴某,才说今日也不会杀我。江湖盛传北道侠名济济,今天栽在吴某手上,死了也怪可惜的!”说着向陈千羽使了个眼色。

        陈千羽恭恭敬敬的说道:“是,师父”,拔身纵出,直取向玄明咽喉,云焕笙怒火旺炽,冷冷说道:“云某尚未找你算帐,你自己却送上门来,当真找死!”当即使出玄天决中的玄天镜法,刚要出手,玄明气若游丝的说道:“云弟手下留情!”云焕笙瞧了玄明眼,只用了三分力道,推将出去,二人掌力一交,陈千羽顿觉力道威猛,自知不是敌手,惊魂甫定,云焕笙道:“去”内力一吐,陈千羽啊的一声,破窗摔入屋中,一头磕在桌案上,登时眼珠上挺,昏死过去。

        吴伯普被感惊骇,云焕笙不涉江湖,他自是不识得,瞧到他一招之下,竟有如此威力,不禁仔细打量着云焕笙,瞧他瘦骨嶙峋,一副病态,并未放在眼中,岂料他是真人不露相。

        吴伯普突然之间,兔起鹘落,横萧点落,正向云焕笙“肩井穴”,云焕笙不与闪避,将肩头一耸,等待来势,吴伯普心头一颤暗道:“这人够狂,竟不闪不避,好我便让他吃点苦头。”当即运足功力点出,蓬一声,着在云焕笙肩头,云焕笙顿觉肩头灼热,暗道:“我当真小觑吴伯普,想不到他功力这般浑厚。”当即运起毕生功力,摧将出去,嗤一声响,萧笛崩裂,吴伯普使出金猿功,朝云焕笙头顶抓去,爪风凌然,云焕笙头一绕,避了开来,爪势却落在厅柱之上,一串暴响,木屑飞溅,已然被抓下了一大块。云焕笙暗道:“若然抓到肉身之上,岂不是被他抓下一大片肉,这金猿功也太过狠辣霸道了。”正思之际,风声呼呼,正是吴伯普一爪抓来,云焕笙使出擒龙功,两人爪势交触,顿觉手指疼痛,云焕笙向下一偏,猛的扣住了吴伯普咽喉。吴伯普猿臂一伸,已然抓在了云焕笙肩头,二人各自扣着,却都未用劲。若然拼命,云焕笙不过残一臂膀,而吴伯普便会丢掉性命。吴伯普之所以能抓住云焕笙臂膀,正因那只手抱着玄明,打斗之际,还需分心保护,是故薄弱些。

        云焕笙道:“吴掌门好功夫·!”吴伯普神心稍一松弛,顿觉云焕笙肩头如碳,暗道:“不好”刚要撤手,一股力道冲来,荡开了他的金猿爪势。云焕笙手上用劲,紧紧捏着他的咽喉,吴伯普双手拿着云焕笙手腕,不论如何用力。却也挣脱不开。

        玄明道:“云弟放开他吧!五禽门开派祖师吴普,与九环山有些亲缘。”九环山开山老祖与吴普同为华佗弟子,是故有些亲缘,当年华佗遇害,门下弟子受诛,吴普几人幸脱浩劫,便各立门派。云焕笙心下迟疑,手不觉松了开来。吴伯普感激的说道:“道长念及祖宗渊源,吴某弟子却伤及道长,吴某愧安至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倾倒出了枚黑色丹药,递向玄明道:“此乃祖传内息丹,有疗治内伤,增强功力之效,便当吴某歉疚之意。”云焕笙半信半疑,张手接过,凑到鼻前,一嗅之下,并无异味,便道:“若是毒药,云某便将你碎尸万段。”吴伯普道:“吴某岂敢。”玄明仰面吞下,果真是碧灵丹药,初入肚肠,便觉肺腑,丝丝暖热,原本沉闷的胸口,顿时舒缓多了,体内窜动的内息,稍加引导,热流便及全身。云焕笙见玄明面色舒缓,更无狰狞之痛,便道:“看你赠药之情分,你徒弟一掌之仇,就此勾销,若然传出五禽门不仁之事,云某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决然取下你的项上首级。”吴伯普躬身道:“是是是”

        吴伯普取出魔音dafa,递给了云焕笙,云焕笙展开羊皮卷,但见卷轴上音符错乱,密密麻麻,一堆一堆的,不禁双眉紧蹙,若有重疑,玄明道:“怎么了?图是假的么?”不待云焕笙回答,吴伯普道:“吴某岂敢以假乱真,戏弄二位,若然图谱为假,吴某甘受五雷轰顶、凌迟痛死之苦。”话音洪亮,极为豪壮,更无半分做作之相,云焕笙暗道:“看他言语真切,并非谬谎之言,也许图谱玄妙深奥,一瞧之下,自是难得其中玄机了。”便道:“是真的,道兄如何处置?”玄明沉思片刻道:“烧了吧!”云焕笙道:“云某正有此意。”当即摸出火刀、火石,打起火星,燃着羊皮卷,火光汹汹,片刻化为了灰烬。(其实魔音dafa图谱,并未毁掉,多年后吴伯普领悟了七重境界,却适返修练,一夜终老,遂传与陈千羽,此事详表于后)

        玄明道:“魔音dafa已毁,世间再无此等邪道功夫,也算武林一大幸事,吴掌门行走江湖,切莫再用这等功夫,否则贫道决不姑息。”吴伯普点了点头,云焕笙道:“打扰吴掌门休息了。”话毕搀着玄明走开了。吴伯普拭了把汗道:“此人功力浑厚,莫不是与玄明齐名的南禅云焕笙?”思想到此时,不禁心有余悸,进了房间。客栈老板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急忙下楼,再不敢上去了。当夜,吴伯普唤醒陈千羽,星夜兼程,回到了五禽门。

        翌日清明,玄明、云焕笙正自闲谈,板门砰砰响起,玄明起身拉开门,但见来人俊郎魁伟,正是慕容垂之子慕容宝,不待慕容宝问候,闪进一人,此人正是诸葛天。诸葛天伏身拜下道:“道长让我好生难找!”玄明先是一惊,赶忙扶起他来,将二人请入屋中就坐,云焕笙迎上来,喜不自禁,俱说想念之意。

        玄明道:“你二人怎么走到一起了?”诸葛天、慕容宝对瞧了眼,慕容宝道:“我奉家父之命,出城寻找道长,路上遇到诸葛掌门正与一个黑衣人闲谈,我便过去了,那黑衣人说道长和云大侠在此落脚,我二人策马赶来,果然如黑衣人所说。”玄明、云焕笙心头一怔,对瞧了眼,暗道:“又是这黑衣人!诸葛掌门怎么和黑衣人在一起?”当下二人不约而同的瞧向诸葛天。诸葛天道:“当日我与云大侠在丹丘山分开,心中甚是牵挂,两日前折返山中,却见坟堆突兀,血迹斑斑,我候得多时,不见云大侠,便想潜入邺城查探,突然黑衣人出现,说带我见个人,我便随他到了片树林,等了片刻,慕容少兄驱马出现,黑衣人这才说起道长和云大侠,我二人就一起赶来了。”云焕笙全身一震道:“这黑衣人对我二人行迹,竟然了如指掌。”慕容宝道:“这黑衣人是谁啊?”云焕笙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知到。”诸葛天道:“看他好象对我们并无恶意,还处处帮我们,若如知晓他是何人,我必会当面言谢一番。”

        玄明道:“黑衣人当日在邺城,初接婴儿时,流露出柔和悯惜的神情,此情甚于亲情。几日前又打退苻宏救得径南王三人,贫道猜测,这黑衣人与故燕慕容一氏,有莫大关联。对了,慕容少侠你慕容一氏可有如此身手之人。”慕容宝沉思片刻,摇摇头道:“没有。”云焕笙道:“算了,且不去管他了。”转向慕容宝道:“慕容少侠,现在众豪杰关押在何处?受没受什么苦痛?”慕容宝道:“苻坚爱惜将才,每日好酒好菜招待,苦痛倒没受,苻坚时常派说客陈辞言说,也有一些人归顺了苻坚,至于关押之所,就很奇怪了,苻坚将他们关在了崇明阁。”

        玄明大吃一惊,道:“什么崇明阁?阁中如何囚人?莫非众豪杰在阁楼之上?”慕容宝道:“非也,我只见将群雄押入阁中,后来我询问一名禁卫兵时,他说群雄没有在阁楼之上,而是在地牢之中。”玄明惊道:“地牢?莫非崇明阁下面是个地牢?但是贫道曾在阁中逗留,并未见到异常之处。”慕容宝道:“崇明阁至今已百年之久,是否有地牢,实是难以判明,家父正在翻寻关于崇明阁的资料,但愿能查出些许眉目。”

        云焕笙道:“邺城马厩,有数十匹大宛名驹,救出群雄后,便解下马缰,将马驱逐,既可以冲散禁卫兵,又可供群雄乘坐,当真是一举两得。”诸葛天道:“出了城门,便向北行,丹丘山山势险峻,道路狭长,两峰耸立,直插云霄,仅中间一条险狭之路,到时我们预先将大石搬上两峰,用藤条拦住,待秦兵赶来,就断开藤条如此可退秦兵。(此计险些让群雄,尽数折亡,此是后事,容后再表。)”云焕笙道:“如此计策,正是云某退却烟客四煞之际,到时磐石滚落,秦兵必不敢冒进,如此便会不逞退去,妙计,妙计!”玄明沉思片刻道:“如此固然可以脱险,但为今之计,是如何探明崇明阁玄机?”诸葛天道:“在下自负‘掠水无痕’,可潜入邺城,探察此事,至于丹丘山置石一事,门下弟子已开始筹办了。”玄明道:“当日邺城一役,折伤大半,贫道甚感愧安,尚未言报,又要牢烦五艺门众兄弟了。”诸葛天面色惨淡,沉默片刻,道:“我已为死者家属,发放纹银,并善终养,也好让死者泉下瞑目。人固有一死,亡者皆如泰山一般,死得其所!”

        云焕笙道:“诸葛掌门轻功自是妙绝武林,但眼下邺城,只怕早如铜墙铁壁,此行凶险至极,万事需万分小心。”诸葛天点了点头,慕容宝道:“诸葛掌门扮做我的亲信,便可混入城中。”玄明道:“如此甚好。”说着捧起茶杯,道:“以茶代酒,预祝诸葛掌门早日归来。”几人端杯饮尽。

        商议定后,诸葛天、慕容宝并骑,按原路返回,星夜兼程,两日便奔到邺城,城外禁卫兵肃然挺立,极具威严,当日城门被破,此际已然换作了厚重的铁门,城楼上弓弩手严阵以待,随时便可弯弓射箭。

        二人对瞧了眼,翻身下马,向城中走去,张守将见诸葛天器宇轩昂,异乎常人,料来是位身怀绝技之人(他并未配剑,寒玉剑暂交给了玄明道长),便迎上去道:“如今排查,有户口者方可入城”诸葛天茫然不知所对。五胡十六国时,实行编户和荫附户口,当时当量人民成为坞壁主和部落贵族的荫附户口,¥壁主不少是大姓豪强,坞壁主随着军事形势的变化,兴废无常,但大姓豪强,却一直存在,也一直占有多少不等的荫附户口,所谓编户,即登记上洲郡户籍,便是一郡黎民。君主往往进行户口检查,致使荫户复归与编户,是故向诸葛天索要邺城户籍。慕容宝从怀中取出一块铜黄色令牌,向前一推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张守将双眼一瞪,急忙伏身拜下道:“原来是慕容少将军,小的失礼,失礼。”慕容宝道:“他是我的亲信,不用多做排查。”说着不再理会张守将,向诸葛天使了个眼色,两人径向城中走去。

        行了数十里,慕容宝道:“宫门检查,极为严格,在下无能为力了,愿诸葛掌门平安入内,早得玄机。”诸葛天拱手道:“多谢慕容少兄。”二人言说一番,便及分开,慕容宝径入宫中,诸葛天借宿客栈,酒足饭饱后,等得月色朦胧之际换了夜行衣服,在房顶上飞驰如燕,径向宫门而去。

        宫门城墙极高,诸葛天一纵之下,不过四五丈高,便取出匕首,插入城墙,继续上纵,如此不消几刻,已然攀了上去,向里窥望,火把通明,卫兵无数,东西南北四门,通明如昼,往来巡逻者,不计其数。一路上慕容宝细说宫中布局,因而宫中线路,早已烂熟于胸,不费多时,便潜隐在了与崇明阁相对的假山之后。

        崇明阁四围挂满彩灯,此际正值夜色,彩灯齐燃,明光彩辉,美艳至极,诸葛天暗道:“崇明阁却然是处好景观。”便及拔身跃出,他轻功极佳,腾跃之际,更无半点声响,翩然纵驰,如天仙腾云,似黄龙游海。诸葛天轻轻落在三层外檐之上,转身见四下卫兵都未察觉,便启开窗子,跃入阁中,里侧几明窗净,陈列全齐,墙上壁画,突兀如真。诸葛天轻声轻脚,拾阶而下,由于年代久远,饶是掠水无痕般的轻功,踩脚上去,亦是吱吱有声。

        诸葛天到得第一层,游目四顾,并无异样之处,最后目光所锁了中央铁狮子之上,但见雄师张口咆哮,右爪之下摁着个拳头般大的铁球。诸葛天不禁心下犯疑道:“雄狮脚下都摁着大绣球,以示儿孙高中状元之意,此间雄狮何以会摁个铁球?”不由走上前去,张手扶在雄狮脖环的美髯上,深思起来,突然眼前一亮,向四周扫视眼道:“四周并无一物,地牢玄机,定在这铁狮子之上。”当即在狮子身上拍来拍去。

        突然之间,听得门外禁卫兵道:“参见皇上”,诸葛天心下噔的跳了下,急忙纵身,伏在了横梁之上,板门吱一声打开,来人正是苻坚,他身后之人,魁伟已极,腰悬宝剑,胡须丛生,一袭蓝袍,正是京兆伊王猛。王猛阖上板门,道:“皇上此举成则我大秦兵威将虎,足以傲视天下。败则得罪群雄,他日挥师南下,必受大挫。”苻坚叹口气道:“是啊,朕如今是骑虎难下,三日后,若有不降者,朕只得杀无赦。”王猛道:“臣闻中原天师道仲长生、蜀山太平门王剑冲,乃当世知名豪杰,一旦受戮,中原之士,必起战旗,与我大秦为敌。”苻坚道:“太平门弟子众多,且武艺高强,若然助晋军攻打我们,后果不堪设想,到时王图霸业,尽成泡影。可惜这二人对朕之高官厚禄、美眷广田,毫不动心,朕实无策略。”王猛暗道:“中原豪杰,注重仁义,摄于淫威,又岂是英雄之为。”

        苻坚道:“朕登大宝,已有数年,自负兵强马壮,如今大破邺城,爱卿以为挥师南下,时机可熟乎?”王猛施臣礼道:“我大秦连年征战,兵疲马困,四周临国虎视耽耽,新降着诸如冠军将军慕容垂、丁零翟斌、羌人姚茬,诚心待考,各怀异胎,以备复国,所谓攘外安内,解除后顾之忧,方是出兵宜机,况且晋朝谢安当国,横冲为将,尚未全失民心,一旦战起,必是兵连祸结,是故臣以为需得休养生息,操兵练马,十五年之后,便是宜机,到时十万精兵,便可覆亡大晋。”(肥水之战后,慕容垂、翟斌、姚茬三人在属地起兵,瓜分大秦,苻坚亦为姚茬所杀)诸葛天不由一震,暗道:“此人见解精辟,一针见血,道出厉害,果然有旷世奇才,听闻汉人王猛负有奇才,投于苻坚门下,料来此人是王猛了。”

        苻坚于王猛之说,极为赞同,但说道进兵宜机,尚需十五年,颇不以为然,便道:“爱卿这十五年可有说法?”王猛施礼道:“五年练兵,兵强马壮。五年怔边,安抚后方。五年修内,万众一心。如此十五年,我大秦必可天下无敌,而东晋孝武帝昏庸无道,废弃政事,朝中明争暗斗,谢安、横冲必为奸人进谗,(肥水大战后,谢安被罢黜相位,正是十五年后)谪居荒野,那时大晋文无奇人,武无能将,故而十五年休整,用兵十万,足以大破晋军。”苻坚笑道:“爱卿果真是朕之诸葛孔明,有君在朕何患不能君临四海。”说着依稀之间,兵征四海,八方臣服,到处已是大秦疆域。

        王猛走到铁狮前,从狮足下取出铁球,放在狮子口中,蓦然之间,轰然声响,大地微微一颤,拌着轧轧声响,铁狮前方的地板退开,现出一个方形地洞,苻坚笑道:“崇明阁果真是鬼斧神工,此间暗格玄机,奇异至极。”说着走到洞前,扎紧外袍,拾阶而下,王猛在他身后尾随下去。二人身影俱无,拌着轧轧声响,地板重新阖上,竟毫无半分痕迹。

        地板开启之际,大地微微颤动,诸葛天大惊之下,险些摔落下去,此时见得玄机,不由堂目无语,呆楞半晌,方回过神来,暗道:“怪不得铁狮踩的是个铁球,原来铁球放入狮子口中,方能扣动机括,打开地牢。”便及纵将下来,细探其中原理,但见铁球正压着狮子舌头,诸葛天思付片刻道:“莫非压住狮子舌头,便能开启地牢。”

        当下取出铁球,嗒一声狮子舌头弹起,诸葛天不由大喜,暗道:“我所料不错。”当即将手伸入狮子口中,手指用力按了下去,正自得意,待它开启,过的半晌上,也未打开,不由一怔,当即松开又按,按下又松了开来,前方地板如故,丝毫不动。诸葛天不禁心头犯疑,俯过去向里窥探。

        正当此际,外面铠甲铿铿,步声重重,诸葛天急忙将铁球放入狮子口中,纵上了房梁,原来是虚惊一场,正是外面卫兵换班,诸葛天揩了把汗,刚欲跳将下去,大地倏的一颤,轧轧声响,地板开启,诸葛天急忙俯首横梁,屏住气息。

        过得片刻,苻坚、王猛二人走了出来。但见面色凝重,仿佛遇到了什么惊骇之事,王猛取下铁球,放回了狮子脚下,便与苻坚出了楼阁。诸葛天待二人行远,这才跳将下来,伸手从狮子脚下,取出铁球,掂了掂便知有十来斤重,仔细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便小心翼翼的放进狮子口中,大地微震,轧轧声响,地板退开,诸葛天四顾一眼,便进入地洞。

        地牢由方砖砌就,甬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镶着块八卦图案,图案中间太极图形突兀,诸葛天走过去,仰头一看地板尚未阖上,先前苻坚二人进入密道,地板便及合上,诸葛天目光落在了八卦图上,转念一想,莫非这也是机括。当即在图案上拍来拍去,地板并未阖上,沉思起来,看着突兀的太极图,楞了片刻,暗道:“太极图案呈圆形,莫非能转动?”当下两手力一扭,果然转了一个方位,轧轧声起,密道地板闭了起来,四围忽然暗了下来。诸葛天待了片刻,方能识物,便朝前奔去,转个弯走了几丈远,前方呈淡黄色,诸葛天喜道:“前方有光亮,众豪杰必囚身此处。”便快步奔去,折了个弯,那有地牢?仍是狭窄的甬道,两侧墙壁上,挂着油灯,哔哔剥剥的燃烧,并发出淡黄色光芒。

        诸葛天转过弯,眼前又是狭窄的甬道,走的一柱香时间,已然如此。诸葛天不由心头凛然,转身四顾,但觉极为熟悉,仿佛走过一般,便取出匕首在墙壁上刻下了星型标记,便受起匕首,朝前走去,每到一处折弯,诸葛天都会刻上星型标记。

        半柱香时间,前面又一处折弯,诸葛天走过去,刚要刻记,却见墙上赫然一个星型标记,诸葛天大吃一惊,急忙凑到近前,用手摸去,正是自己先前所刻,心中不禁慌乱,四顾之下,一阵眩晕,赶忙扶住墙壁,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他共历八处折弯,刻下了八个星型标记,这一处正是第一次刻记处。

        诸葛天脑中一片混乱,苦思冥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此处是迷惑之所,到不如退到密道入口。当即凭着记忆,又走了半柱香时间,前方再无淡光,诸葛天喜道:“前面便是入口了。”发足奔了过去,瞧到墙上八卦图案,这才舒了口气,身子贴着墙壁,滑到了地上,此际顿觉疲劳至极,便闭目小栖起来。

        正开眼时,进来已经两个时辰了,诸葛天仰目瞧向八卦图案,但见八卦图案上下左右,隐隐有图形,顿如闻雷般,跳将起来,仔细瞧去,果真有图形,依次是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只因来时急噪,并未细看,乍见之下,这四只兽型图案,自是瞧不清晰了。诸葛天沉吟道:“玄武代北,朱雀指南,青龙为东,白虎是西。莫非、、”又将目光锁向图案,却见太极图上色重为阳,色清为阴。此前阳指朱雀,阴冲玄武。诸葛天道:“莫非阳指青龙,阴冲玄武,方可现出地牢?”当即转过一个角度,使阳指青龙,阴冲玄武。

        转好方位,便又向前走去,折过一个弯,前面也出现了淡淡的黄光,诸葛天握紧匕首走了过去,转过去仍是狭长的甬道,再瞧墙壁上,却没了星型标记,当下心中喜道:“密道路径,果然与转动方位有关。”用匕首在折弯处,刻下了个月牙型。便向前走去,又折过一个弯,仍是狭长甬道,依然没有任何标记。诸葛天用匕首刻下标记,继续前行,如此共历八处折弯,刻下了八个月牙型,到得下一处折弯,墙壁上赫然又是月牙型。诸葛天全身一震,当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那里错了?”,伸手抱住脑袋,回想着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处方位。

        这时,诸葛天暗道:“转动之前,阳指白虎,阴冲青龙,是开启地板的方位,阳指朱雀,阴冲玄武和方才的阳指青龙,阴冲白虎,都为迷惑阵法,那真正的地牢应该是阳指玄武,阴冲青龙,如此正好转过一周,对了定然如此。”当即拾起匕首退到了八卦图前,转过一个方位,发足奔去。转过一个弯,狭道依然,淡光如前,诸葛天心一抽道:“但原是地牢。”缓步过去,折过弯竟和前几次一样,墙壁上既无星型标记,又无月牙型标记,诸葛天心下慌乱,胸中仅存的几分自信,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怅惘与茫然,无边无际的涌了过来。他向前快步走去,也不再刻记,转过第八个弯时,蓦然间隐隐传出了叫骂之声,诸葛天初时以为是错觉,侧耳细听,方知是真,心中喜道:“前面是地牢了!”疾步过去,喧吵声更甚,转过弯果然是处地牢,牢门用粗如儿臂般的铁链缠绕琐着,众豪杰或躺、或仰、或睡,姿势繁多。听到脚步声,群雄以为又是说客,瞧都不瞧上一眼,该睡的睡,该骂的骂,仿佛诸葛天根本没走进地牢,与群雄没在同一个空间内。

        诸葛天扶住牢门,晃了几晃,仍然无人理睬,旁边一人伸手摇了摇,发出当啷之声,原来众人手上戴着铁拷,他懒散说道:“妈的,你不烦老子都烦了,回去告诉狗皇老二,老子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替他操练兵马,让他死了这条心吧!”诸葛天喜道:“果然是好汉,中原志士如此,何患中原之地不复?群雄大吃一惊,将目光投了过来,打量来人,见诸葛天一身夜行紧衣,不由问道:“你是何人?莫非不是苻坚派来的说客?”诸葛天仰天笑道:“众英雄误会了,在下凤鸣山五艺门诸葛天,特来解救诸位的。”众豪杰一听,将信将疑,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王剑冲听到此语,抢过来道:“早闻掠水无痕诸葛天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诸葛天瞧他一身白衫,拱手道:“足下莫不是蜀山王剑冲王大侠?”王剑冲道:“正是王某。”诸葛天抱拳道:“玄明道长常提及仁兄,此间相间,乃平生快事!”一旁的仲长生听到“玄明”二字,凑将过来道:“玄明道长可否安好?”

        诸葛天瞧他一身道袍抱拳道:“阁下可是天师道仲长生仲道长?”仲长生道:“正是仲某。”诸葛天喜道:“二位安好,在下便可放心了,玄明道长功力尽失,现在正和云焕笙云大侠商议如何营救诸位。”众豪杰听到此际,不由对瞧了眼,喜道:“南禅北道侠名济济,果真豪杰。”诸葛天道:“玄明道长功力恢复之际,便是我们救人之时,出去后,径向北面丹丘山而行,山中早置伏兵,凭丹丘山险拔之势,便可逃出升天,在下此番是来探路的,如今线路已明,在下当先去了。”说着与豪杰别过,疾步奔开,众豪杰目送诸葛天身影原去,无不慨然欣喜道:“到时我们在丹丘山上,凭高之势,睥睨万物,自可与苻坚兵将周旋,我们也可出口恶气了。”说着群雄大笑起来。

        诸葛天到得洞口,转动太极,使它阳指白虎,阴冲青龙,轧轧声起,地板退开,豁然亮了许多,诸葛天拾阶而上,刚一探头,不禁大吃一惊,阁楼中数十名卫兵,团团围着,手持兵刃,需待已久,为首正站着苻坚、王猛及苻坚的结义兄弟杨义昭、俞胜中。苻坚笑道:“阁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崇明阁,料来轻功已然妙绝天下,无人可比了。”诸葛天见此阵势,料来无计脱身了,便不缓不急的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进来的?”王猛道:“阁下轻功绝佳,无人发觉,可惜阁下的好奇之心,让王某发觉的。”诸葛天剑眉紧蹙,满头雾水道:“好奇之心?”王猛道:“正是,当时王某和皇上进入密道,阁下看见了王某如何开启密道,便生好奇之心,将铁球从狮子口中取了出来,正当此际,王某与皇上刚要出去,转动太极,地板却没打开,王某料知有外人将狮子口中的铁球取走了,因为狮子口中若然没了这铁球,在密道中转动太极,是打不开地板的。”诸葛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出来时面色凝重,走的那么匆忙,原来早知我尚在阁楼。”王猛从狮子口中取下铁球,地板闭上,王猛道:“这机括不单单是狮子的舌头,它的上鄂还有一处机括,这铁球放进去,既压住舌头,又顶住上面机括,只有机括同时被扣动时,地板方可打开。”说着将两手伸入狮子口中,一手压舌头,一手顶上鄂,但听的轧轧声起,果然地板退将开来。

        诸葛天道:“果然是鬼斧神工之作,其中玄机深奥玄妙,在下获悉其中原理,死亦无憾矣。”苻坚道:“朕自爱将才,阁下轻功绝技,玄妙至极,若然无继,岂不要抱憾终身,死不瞑目。阁下如然不弃,可否投朕靡下,共建丰功伟业,留名青史,流传千古。”诸葛天冷笑三声道:“大丈夫生便生,死便死,你又何故多言,更何况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诸葛天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其所!”苻坚心下骇然,暗道:“中原志士,如此注重大义,当真令人汗颜!”

        俞胜中道:“久闻诸葛天掠水无痕的神技,俞某讨教。”话音未落,一记小悲手拍了出去,掌势泱泱,直如滔天巨浪般压将过来,诸葛天暗道:“俞胜中功力深厚,果真名不虚传,可惜我刚探的路径,却不能告知玄明道长和云大侠,我诸葛天死不足惜,只是时日不多,道长他们如何知此路径?”正思之际,俞胜中掌势已然迫近,脸上感到丝丝疼痛,犹如刀割,情急之下,展开轻功避了开来。俞胜中受劲不住,劲力落在地上,一串爆响,地板崩碎,尘屑四起,翻翻滚滚,扬在半空。俞胜中豪情勃发道:“阁下轻功,名不虚传。”拔身凌空,兔起鹘落,一掌又拍将出去。

        诸葛天方及落地,尚未站稳,俞胜中掌势已在近前,不及多思,仰面双掌迎上,两人掌力结结实实交叠在了一起,轰的一声脚下地板龟裂,反震力道洪盛,震的二人均是心神荡漾,气血涌动。俞胜中内力浑厚,默运玄功,压镇住了沸腾的丹田,才不至于内息冲撞,伤到筋脉。而诸葛天内力较之薄弱,内息冲撞,已无力镇压,面色倏然凝重,转为红色。

        俞胜中见此情状,心头一震,翻身飘了开来。诸葛天气若游丝的说道:“俞大侠功力深厚,在下佩服,佩、、”一语甫毕,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身子晃摆,几欲倒下,诸葛天但觉天旋地转,晃了晃脑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能、、、不能倒下、、便是死、、死也要、、要站着、、”腾的一声,一头栽倒,众人不禁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