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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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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人异士 破玄机 龙腾四海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俞胜中心下犯疑,他这一掌用的力道,固然是重了,但凭诸葛天的功力,岂会顷刻毙命,当即上前,将诸葛天翻的面孔朝天,但见他面色红极,口角隐隐血迹,探他鼻息,已然无入无出,早已气绝,不禁咦的叫了声,起身道:“皇上,诸葛天已经气绝了。”俞胜中私下与苻坚兄弟相称,此间人多,便以君臣相称,苻坚几人一怔,围拢过去,但见诸葛天一动不动,面色极为难看,定然是死了。苻坚长叹一声,道:“果然是真英雄真豪杰,厚葬诸葛天。”

        两名卫兵应声出列,收起兵刃,便要拖起诸葛天的尸体,方及拉起半个身子,两名卫兵,哼了两声,身子扭曲,倒在地上,已然气绝,众人大吃一惊,暗道:“莫非诸葛天的鬼魂杀了这两人?”心中疑窦丛生,却谁也不敢上前探看,杨义昭张目瞧去,但见卫兵脖颈,血出如注,汩汩流动,显然是被暗器所杀,当下怯惧之心顿无,踏步过去,俯身细瞧,却是枚铜钱,不由全身一震,暗道:“铜板射出,我竟听不到半点破空声响,这暗射铜板之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但会是谁呢?中原豪杰,有此功力之人,惟有南禅北道碧螺仙三人。玄明功力尽失,不可能是他,莫非是云焕笙或碧螺仙子?久闻碧螺仙子住居洞庭碧螺岛,多年不出,何以会来到邺城?看来此人不是碧螺仙子。”突然眼前一亮暗道:“险些忘了,碧焰城主姬如风和那日的黑衣人都有这等功力。”正思之际,耳畔风动,有微微颤动之声,当即伸手抓去,但觉手心灼痛如割,一枚圆形物事叮在手心,张手一瞧,果真是没铜板,掌心红如碳炽,隐隐血迹,众人见此变故,知是暗中有人,赶忙游目四顾,阁中陈物不多,隐身之处极少,众人瞧的仔细,横梁楼梯,俱无人影,不由万分惊骇,将苻坚为在垓心,舞着兵刃,四下留神,以备突袭。

        突然之间,啪啷声起,阁楼门窗破开,一团黑影猛冲过来,众人尚未看清来人,黑影已然背起了诸葛天的尸体。杨义昭呼的一掌拍出,黑影挥掌便接,杨义昭顿觉此人掌力刚猛雄浑,阳刚至极,不禁破口道:“你便是那日的黑衣人?”黑影哈哈笑道:“你记性挺好,正是老朽。”说话之际,内力倾吐,将杨义昭震的翻身出去,退了数丈之远。

        黑衣人无心缠斗,背着诸葛天径向窗外纵去,俞胜中凌空出掌拍向黑衣人后心,黑衣人已然察觉,回身一脚踢出,正中来掌,俞胜中顿觉力道雄浑,厚重至极,仿佛一掌拍在了磐石之上,反弹力道,迫的骨骼铮铮欲裂,内息流窜,气血涌动,整个身子倏然退了回来。黑衣人双脚在地上一点,身子突起,穿将出去。

        但听得窗外,杀声震天,铁甲铮鸣,却也夹参着掺呼呻吟之声,一行人奔到阁外,但见黑衣人被困在垓心,正自突冲。他身手矫健,兔起鹘落,行如鬼魅,掌势连环,内劲激荡,数十名卫兵,身子抛起,已然毙命。众卫兵心生怯意,但瞧到苻坚在此,不由军心大振,舞动大刀,砍向黑衣人,明光霍霍,朝他头顶劈落,黑衣人暴喝一声,挥掌虚空拍出,内劲激荡,刀身立颤,波的一声,断将开来。黑衣人拔起身子,踩着众卫兵肩膀,向外奔去。杨、俞二人穿身出去,穷追不舍。

        黑衣人背着诸葛天的尸体,脚程自然慢了。回头瞧去,杨、俞二人双双抢来,已在丈远开外。黑衣人纵上假山,将诸葛天的尸体一放,起身道:“二位武功盖世,老朽便以金刚掌领教几招。”杨、俞二人收住脚步,将手一摆,众卫兵当即停将下来,便无喧吵之声,只有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响,杨义昭道:“正有此意。”黑衣人四下望去,但见远处火龙蜿蜒,四门兵力,尽向此处涌来,此间火光通明,卫兵如蚁,铠甲寒光透着阵阵寒气。黑衣人心下不由暗生了三分怯意,暗道:“来了正好,四门薄弱,更宜突出。”黑衣人站直身子,仰天长啸,声如洪钟,用的正是类似虎啸功的啸天神技。声响所及,火光飘然跳跃,池中清水顿起涟漪,众卫兵耳膜巨震,如被重击一般,自是疼痛不已,近前卫兵,抛掉火把,翻身落到,在地上滚来滚去,呻吟惨叫。杨、俞二人功力虽强,但也觉耳膜震动,几欲破裂,体内真气流窜,四下冲撞,几欲破体冲出。

        突然间,啸声戛然而止,仿佛雷闪电鸣正骤,倏然间归于沉寂,令人极为不安,众人耳畔轰鸣不绝,于外音已然不闻,黑衣人朗声道:“老朽功力若何?”杨、俞二人耳际鸣响,若非黑衣人以内力传声,自是听不到话音。杨义昭道:“足下内力沛然,中原少有。”黑衣人仰天笑道:“那二位一起上吧!”话音方起,黑衣人俯身冲出,宛若苍鹰,杨义昭深知他功力浑厚至极,当下运足内劲,挥掌拍出,掌力交叠,便是阵轰响,杨义昭心下骇然,暗道:“啸天神功极耗内力,他方才摧功长啸,不料内力依然这般洪盛,当真不可思议。”正思之际,黑衣人掌势推出,将他迫了开来。

        俞胜中凌空拍落,掌影绰绰,罩向黑衣刃头顶,黑衣人嘴角一裂,冷笑一声,大有小觑之心,当下双掌翻转,拔身迎去,四掌相叠,反震力道,登时袭向二人,黑衣人暗道:“我当真小瞧他了。”杨义昭见此情状,使出龙象般若掌斜身掠出,向黑衣人肩头拍落。黑衣人瞥目瞧到,当即一个筋斗翻起,同时双脚踢出,正中俞胜中胸膛,俞胜中的身子蓬的一声,飞了出去,撞在假山上又滚落到地上,后背胸膛疼痛如割,宛若碳灼。

        此际,杨义昭已在尺余开外,黑衣人侧身出掌,四掌叠交,劲力泱泱,四下激荡,黑衣人闪身一让,杨义昭力着空处,猛的向前跌去,脚步轻浮,身子失衡,黑衣人伸手一抓,正中杨义昭手腕,用力一拉,杨义昭便向他怀中跌落,黑衣人一掌推出,重重落在杨义昭胸口,登时将他震飞出去,撞倒了许多卫兵。杨义昭一个“鲤鱼打挺”翻将起来,若非强压内息,只怕早已喷出鲜血来。

        这时,却听得啪啪几声清脆的鼓掌声,众人心弦一颤,循声瞧去,假山上蓦然之间,突兀出一人,但见此人身材魁伟,胡须斑白,半头华发,一袭灰袍,极具神韵。黑衣人瞧到此人,不由喜道:“哈哈,乌老二你怎么来了?中原之地有你,当真少见。”灰袍人四顾一眼笑道:“老夫四十年未踏足中原,中原之地比及海岛,当真美妙的多啊!难怪你这老糊涂一去数日不回岛上。老夫还没跟你打痛快,你却跑这儿打架,当真没把乌某放在眼里,害的老夫好生难找。”黑衣人抱拳道:“你我大战数百会合,不曾有胜负,老朽佩服的紧,况且你于老朽有知遇之恩,老朽岂敢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灰袍人双眼一眯,吟吟得意的笑道:“既然如此,老糊涂你就随老夫回海岛吧!”黑衣人道:“老朽中原之事,尚未解决,暂时不能回去,等此事了结,老朽自会回去。”灰袍人剑眉一竖,环视卫兵道:“老糊涂你中原之事,莫非和这些人有关?好说老夫替你杀退他们。”说着一挽袖口,便欲出手,众卫兵瞧他神不知鬼不觉间,已潜隐假山,料知他功夫决非泛泛,听得他说杀退众人,心下不由一惊,惧意涌来,众卫兵急忙向后退去,灰袍人见此情状,仰天大笑道:“一群脓包,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杨义昭听得此语,轻哼一声,纵身拍去,灰袍人一惊,便及转喜到:“此人还算英雄。”当下一拳击出,用了三分力道,但两人拳掌一交,灰袍人便觉来掌刚猛已极

        ,不由心头一凛,眉宇间现出惊咦之色,当下运劲退开杨义昭脱口道:“你会‘龙象般若掌’。”又续道:“当真好极,中原之人竟还有学的此种绝技。”心下暗道:“我且试试他盘下工夫如何?”便拔身纵起,落在柳枝稍头,但见柳枝轻颤,灰袍人身子忽上忽下的荡着,柳枝柔软之极,踩落上去会弯着,灰袍人立身之上,竟如履平地,轻功之妙,当真匪夷所思。灰袍人道:“可要上来一战”杨义昭斗心俱起高声道:“如此甚好”便纵身而起,往上一跺,身子忽的下沉,脚下柳枝吱的一声,弯下了个圆弧。杨义昭一惊,急忙提起真气,弧形减小,身子缓缓上升了些许。杨义昭所踩得柳枝较灰袍人的自是粗了些,树枝险些弯折,杨义昭不由暗道:“此人下盘武功果然了得。”

        灰袍人道:“小心了。”当下一沉,借力冲出,如离弦之箭般刺了出去,杨义昭平固身子,推出一掌,用出一式“龙飞凤舞”,掌风呼出,勢如风雷。灰袍人轻轻一笑,袍袖轻拂间,已将掌风销散,随即掌势挥出,迅猛如雷,卷了出去,柳枝无风自摆,杨义昭身子也跟着晃动,此即来掌已在毫厘,杨义昭大吃一惊,翻掌间一式“龙啸九天”拍出,两人力道相触,激的柳枝飘摆不定,灰袍人淡然一笑,曲指一弹,杨义昭滔天般的掌势登时被消的无影无踪,劲力消淡柳枝立时静了下来。

        这时二人踩在一棵树上,灰袍人足尖轻轻一点,柳枝便如波浪般,翻卷出去,去势迅猛,哗的声柳叶翻起,如波浪般卷将出去,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杨义昭身子晃动,绿色的波浪如奔雷般卷来,情急之下,拔身纵起,凌空一式“万象平山”,顿时如万象齐步般沉重的掌势落将下来,与翻滚的绿叶撞上,两势交叠处,登起一阵旋风,风势过后,便归于沉寂,杨义昭方及落回枝头,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坠了下去,原来柳枝暗藏内劲,看似平静,实则震颤不已,不过震动的频率高,振幅很小,是故看不出来,但一旦落脚,柳枝折断,自会踩空。

        杨义昭怒火冲天,纵身冲出,直取灰袍人,灰袍人嘿嘿一笑,拔身一跃,跃到了旁边八角亭上,杨义昭在柳枝上一点,便也随了过去,立身外檐角上,摆出了进招阵势,灰袍人一掌拍来,杨义昭翻身一让,一掌斜出,直取敌人肩盘,灰袍人先是一惊,当下右手一绕,回转一圈,抓向杨义昭手腕,杨义昭抽身闪开,翻身坠到八角亭中,灰袍人使出千斤坠,向下一沉,波一声响,八角亭破开,灰袍人向窟窿中坠去,泥沙纷飞,正扬到杨义昭眼中,他目不视物,翻身斜退,双掌在空中拨来拨去。

        俞胜中见此情状,道:“大哥我来助你。”纵身直出,黑衣人见了也不加阻拦,灰袍人侧眼瞧去,来掌劲力泱泱,掌法玄妙,不敢小觑,当即右掌推出迎向来掌,劲力交叠,俞胜中登时被固在了半空。杨义昭双眼泪流,冲掉了泥沙,便挥掌打来,灰袍人身子一矮,掌势尽数落在了擎柱上,咔嚓声起,仰头瞧时,擎柱倒落,八角亭顶倾斜坠下,灰袍人运劲震开俞胜中,拔身上纵,从亭顶窟窿中穿了出去,杨义昭身子斜飞,绕出亭外,轰隆几声,泥沙扬起,亭子毁落,坍在了地上。

        黑衣人纵上假山,背起诸葛天尸体,向着灰袍人道:“乌老二,打也打了,快走吧!”说着不待灰袍人回话,拔身一纵,向着兵力稀薄的北门飞去。灰袍人心下犯疑道:“老糊涂,你要和老夫比脚力,也用不着背个尸体。对了,你瞧着老夫脚力没你快,便背个尸体让着老夫,好让老夫输了没话说,哼老夫也不占你这便宜,抱块石头追你。”说着纵到山前,两手抓出,暴喝一声,抓下了一块磨盘般的大石,抱在怀中,笑道:“这少也有二百斤重,比你那死尸尚且重些,老夫追上你看你还有何话说。”一拔双足,径直追去。灰袍人虽然怀抱大石,身法却依然矫捷如猿,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迹。众卫兵看的目惊口呆,早忘了去追,俞胜中道:“追”众卫兵一惊,这才高举火把,如潮般涌向北门。

        杨、俞二人展开轻功紧紧追去,杨义昭轻功稍胜一筹,此即已将俞胜中抛在了身后,追的片刻,正见灰袍人一起一落,正自奔走,杨义昭心下大喜,发足猛追,眼瞧着尚有丈远,便可追上,但不论如何提劲,始终差着丈许,再不能赶超丝毫,地板上丈余一个脚印,印深寸余,正是那灰袍人起落踩成,他抱着二百斤的大石,放脚之际,力道固然猛了些,力透地板,便留下了这些脚印,奔了十余里,北门已遥遥在望。

        北门由张劲松等人守卫,正当此际众卫兵遥见黑衣人背负一人奔走,瞧背上之人,却是头垂身软,正是具死尸,不禁惊呼道:“看那人背了具尸体。”张劲松几人心下一震,在城楼上远眺,正见灰袍人起起落落,怀中却抱着块石头,不禁脱口道:“那人怀中怎么抱着块巨石?莫非我看错了。”便睁大眼睛细细瞧去,这时灰袍人已在丈余开外,火光下瞧的清晰,正是石头无疑,柏天横声音发颤的说道:“这两人当真奇怪,一个背着死尸,一个抱着巨石。”贺元昭指着黑衣人惊道:“啊!那人不就是当日的黑衣人么?”几人一震仔细瞧去,果真便是。当日黑衣人万夫不当,神勇无匹,几人心下怯意徒生,两股战战,不知如何是好,过得片刻,方昆荣道:“快看,后面那人不正是杨义昭、俞胜中二人么。”几人瞧到二人怯意倾消了几分,张劲松道:“下去迎战。”四人便及下了城楼,亮出兵刃侯在城前。

        此际黑衣人与卫兵打斗起来,身后杨、俞二人迫近,而成墙极高,一纵固然不能上去,便冲着灰袍人道:“乌老二大敌当前,你抱块石头干什么?”灰袍人抱着石头边打边道:“哈哈,你背具尸体与老夫比脚力,老夫若然不抱块石头,即使胜了传出去,天下英雄岂不笑我胜之不武?”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黑衣人哎叹一声,焦急地说道:“老朽那里是与你比脚力。”灰袍人一怔道:“不比脚力你背个死尸便跑是为何?”黑衣人道:“老朽是来救他的。”明光霍霍,风声如雷,五名卫兵扬砍落,灰袍人将手中大石一举,铿铿声响,五柄大刀尽数砍在了石头上,登时刀刃崩裂,灰袍人一推巨石,五人啊的惨叫,便摔落在了地上,众卫兵见他神勇至极,怀抱大石依然这般厉害,不禁心生惧意,拿着大刀乱刺乱砍,却不敢近前丝毫,灰袍人道:“你看老夫抱着石头也能跟上,就骗老夫,好让老夫丢下大石,让老夫落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哈哈老夫不会上你的当,你不丢下死尸老夫便不扔这石头。”

        黑衣人不知如何解释,回首间杨、俞二人已在咫尺,便道:“好了老朽管你仍与不仍,来助老朽一臂之力,把我送出去。”灰袍人笑道:“好,便让你先走,老夫随后赶上,你岂不更无话可说。”二人纵到城下,灰袍人道:“来”话音方起,黑衣人纵起身来,双足在灰袍人头上一点,径向城外飞去。灰袍人蓦地脑袋一偏,方知为黑衣人踩踏,不由怒道:“他奶奶的,老夫助你,你却踩老夫脑袋,你给我回来,说不清谁也别走。”当下抛了巨石,轰一声,地上陷下一个大坑,黑衣人刚及跃出,蓦地脚下一沉,又落了下来,不禁心下一惊,低头瞧时,却是被灰袍人拉住,扯了下来,不禁怒道:“乌老二干什么把老朽拉下来?”灰袍人愤道:“你个老糊涂,踩了老夫脑袋,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老夫能让你走么?”黑衣人急道:“老朽急于救人,迫不得已。”灰袍人脸色一转道:“救人?救谁啊?这死尸吗?他都连起都没了,再说救人你也不能踩人脑袋啊。”黑衣人道:“对不起,向你道歉行了吧。”灰袍人眼一眯,笑道:“这还差不多,你想出去飞那么高干什么,把城墙打破不就可以了。”当即抱起巨石,朝向城墙掷去,蓬的一声闷响,巨石镶入城墙,裂纹登时向四围崩开。灰袍人扬拳击出,砰然一声,城墙微晃,巨石崩裂,现出了可容人出入的窟窿,黑衣人笑道:“看来你抱着块石头还挺有用,替老朽挡住追兵,老朽先出去。”当即纵身从洞中穿出。

        嗖一声响,一支雕翎羽箭射出,直插向黑衣人后心,灰袍人长袖一拂,一股清风卷出,雕翎箭受激偏开尺余,箭头没入城墙上。

        呼啦声声,前方丈远处数十名弓弩手拈箭拉弓,弦注如月,张劲松手一落,弓弦响处,雕翎箭如飞蝗般攒射出去。灰袍人脱下外袍,转动起来,宛如巨盾般将周身护的密而不透。弦响不绝,雕翎箭密密麻麻,片刻间灰袍人身后城墙上,箭林密植,一顾之下,箭粗如指,箭头冷光烁烁,令人汗颜。灰袍人将外袍一包,包住了数十支箭,向外一推,内劲吐出,雕翎箭受到激荡,嗡嗡震颤着射向弓弩手,来势迅猛弓弩手避之不及,惨叫声声,多半被射中,箭势绵强,将弓弩手带的向后跌去,把后排卫兵冲倒无数。

        张劲松纵身出去,折扇一摇,破空声响,三枚透骨钉激射出去,灰袍人一瞧,如苍蝇般激射过来,不禁怒道:“看你斯斯文文,如君子般,不料一出手便用暗器,老朽就让你吃些苦头。”说着一掌拍出,风雷声起,三枚透骨钉受势所激,徒的又折了回去,张劲松咦了声,挥扇格去,蓬的一声,折扇被透骨钉钉的粉碎开来。张劲松惊魂甫定,灰袍人兔起鹘落,凌空出掌,拍向他天灵盖,掌势威猛,目下情形闪避已然不及,扬掌接招,只怕狂涛骇浪般的掌势会冲断臂膀,正自危急之时,一人挺身冲出,扬锤砸落,铁锤沉重挥动之际,风雷俱起,来人正是方昆荣。

        灰袍人轻笑一声,攻势不减,一掌拍在铁锤之上,力如千钧,方昆荣手上一震,血迹隐隐,但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受至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张劲松抢过去扶住方昆荣道:“五师弟怎么样?”危急时刻,方昆荣救他一命,心下自是万分感激,便挺身站出。柏天横、贺元昭对视一眼,纵身取向灰袍人左右肩头,灰袍人扬手之间,已紧紧拿住二人兵刃,用力一拗,吱吱声响,二人骨骼已然脱臼,惨叫着摔落在地上,呻吟不已,灰袍人丢下抢来的兵刃,向着方昆荣道:“你力大无比,老夫便与你比比劲力。”

        灰袍人四顾一眼,瞧到远处三丈高台上正悬着口大铜钟,便笑道:“老夫看看这口大钟够不够分量。”身子一蹿,快如闪电,纵上了三丈高台,片刻间倒擎着大钟,纵身驰了过来,双足落地,蓬然一声巨响,已然没入足踝,纵起之际,双脚与地面间距离不过寸余,料来这口大钟沉重至极。

        灰袍人将钟一掷,轰然声响,大钟扣在地上,地板登时龟裂,扬起一团沙雾。这口钟两人合抱之粗,比灰袍人足足高出了两头,放置地上突兀已极。灰袍人哈哈笑道:“这口钟足有四百斤重,分量确然够了,你若能举起来,老夫便将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你。”眼神柔和,语气温情,众人不禁一惊,大敌当前他还有收徒之兴,果然是个怪人。

        方昆荣瞧了眼大钟道:“方某舞动双锤,已觉吃力,这口大钟重达四百,方某举不起来。”灰袍人叹气声道:“你血气方刚,正值气盛,如不去试,永远举不起来,老夫很欣赏你,今日便告诉你老夫真实姓名,老夫叫乌程侯,他日你若举起此钟,就去南海七星岛找老夫,老夫自会兑换诺言。”方昆荣心下一惊,但也欢喜至极,灰袍人功力莫测,万夫不当,神勇至极,若然学的一招半式,莫不说天下第一,便也是一方知名人物。

        杨、愈二人抢来,便径直护住墙上洞口,以防乌程侯脱身,此际瞧其正无脱身之心,便双双抢来,攻句乌程侯。乌程侯斜睨二人一眼。昂头双掌推出,与二人掌力相交,乌程侯双足一踏波的一声,足踩既没入地板。二人受力所激翻身跃出飘然落在地上。乌程侯五指箕张,抓住大钟,暴喝一声,同时用力一拔,翁的一声闷响,便将大钟抛向半空,右手托钟沿,径向杨、俞二人走去。杨俞二人对瞧一眼,不知何意,便同时攻了过来,乌程侯大喝一声,将大钟向前掷出,杨俞二人大吃一惊,躲闪不及,暗道:“大钟沉重至极,如此砸将下来,岂不粉身碎骨?”大钟落地,轰然巨响,二人但觉耳膜巨震,眼前一团黑暗,不禁惊道:“莫非地狱这般黑暗?”伸手一摸,却是坚硬冰冷,凹凸不平,俞胜中喜道:“大哥我们没死,我们被扣在了大钟里面。”杨义昭用拳敲击,果然发出隆隆声响,二人大喜,便合力掀动,却不能掀开丝毫。

        乌程侯仰天一个哈哈,瞧向方昆荣道:“别忘了,老夫走了。”一个纵身从洞中穿了出去,众卫兵围住大钟,却不知如何掀开,此时有人提议支起横架,用绳索拴住大钟顶端吊环,合众人之力,拉起大钟,救出二人,众人甚为赞同,便如此行事,果真救出了二人。杨、俞二人既是欢喜,又是惊骇。欢喜的是从钟里脱身,惊骇的是乌程侯一人便可举起,却合众人之力,方可拉起丈高,与他神勇自是可窥一斑。

        乌程侯逃出北门,径直走去,见树上刻有箭头,知是黑衣人所留,便循着箭头方向一路赶去,奔了半柱香时间,远眺一眼,正见一座破庙拔地而出,便喜道:“老糊涂一定在里面了。”当下发足奔了去,但见破门中央悬着块残匾,上书“三清观”三字,由于年久失修,大字黯淡无光,门窗上蛛网遍织,朱漆俱落,满是裂痕,乌程侯举步进去,满地杂草,三清神像满面尘垢,黯淡无光,而且杂乱放置,被扭转的朝向不同的方向,台案上香炉崩裂,满是灰尘,地上草丛中躺着一人,正是诸葛天。

        乌程侯见无黑衣人,四下找了番,亦是没有丝毫踪影,便自言自语道:“这老糊涂去哪了?莫非把我引到这破庙,自己跑了。”当即朗声叫道:“老糊涂、老糊涂”声音洪亮,震的梁上尘埃俱下,飞飞扬扬。

        突然门外一个声音道:“乌老二你叫嚷什么,老朽这不是回来了。”正是黑衣人,乌程侯向他瞧去,但见衣襟透湿,手中托着残破的坛子,料来是到河边去水了。乌程侯道:“老夫以为你撇下老夫自己跑了。”黑衣人走到诸葛天身边凝目瞧着,乌程侯心中犯疑,瞧眼尸体,又看了眼黑衣人道:“老夫说你老糊涂,你还不乐意,你老瞧着这具死尸不是糊涂了是什么?”黑衣人徒的转过身道:“乌老二帮老朽救醒他。”乌程侯跳将起来,如闻惊雷,道:“你真是糊涂的无药可救了,他死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是我就算大罗神仙下凡而救不了他。”黑衣人道:“他不过内息暂休,心跳式微,和你我之力便可救醒他。”乌程侯道:“什么还有心跳?”俯身过去,拿住手腕,果真感觉到丝丝微弱的跳动,便笑道:“不错,有心跳就能救活,凭着老夫的七重紫暝神功,再加上你的金刚掌足以疏通他的闭塞穴道。”突然脸色一变,转向黑衣人问道:“他是你是什么人?”黑衣人道:“敬仰之人。”乌程侯惊道:“敬仰之人?就这么简单?”黑衣人点点头道:“就这么简单。”乌程侯道:“老夫也是你敬仰之人,有朝一日和他一样”说着指了指诸葛天续道:“你会不会背着老夫跑数百里相救?”黑衣人道:“你与老朽有知遇之恩,若非承蒙当年相助指点,老朽何以能活到现在,更不必说这身武功造诣了。”乌程侯眼一眯笑道:“那倒是,若非当年老夫杀退那些人,只怕你早被他们乱刀分尸了。”

        黑衣人远眺一眼,窗外远处树林茂盛,森然欲搏,几只乌鸦凄凉的叫了声,更添了几分幽静,几分凄凉。乌程侯瞧向黑衣人,却见他一脸凄然、惊恐、得意所交织成的复杂感情,便问道:“老糊涂是不是想起了三河集之事?”黑衣人蓦地一抽,身子颤了下,倒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凄然道:“老朽一时贪念,铸成大错,有负燕王之托。”瞧着双掌续道:“老朽双手血腥,杀孽太重、杀孽太重。”说着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上登是一个血红的掌印,乌程侯一怔,道:“《摩尼经》含有至上武学,放在谁的眼前,谁都会起贪念,更何况是你了。”黑衣人沧然道:“老朽想独霸武林,抢夺经书,杀害了那么多的英雄豪杰,每夜老朽都被噩梦惊醒,一直惶惶,不得安心,这种生活真是痛苦!”突然凄凉的笑了笑续道:“天下第一又如何,每日每夜倍受煎熬,当真不如闲云散鹤,渔樵耕织,来的快活。”乌程侯笑道:“像老夫这样寄居海外,闲游湖光山色,惯看秋月春风,岂不快哉!”黑衣人不加理会道:“此人侠骨丹心,又知地牢玄机,可救被困英雄,老朽救他也算弥补魁事了。”乌程侯惊道:“他七经八脉尽数受阻,如要打通,极耗内力,只怕十年不得恢复,那你独霸武林,便要迟上十年。”黑衣人沉默半晌道:“如今南禅北道,侠名济济,功力深厚,老朽岂是对手,迟上十年又何妨?只怕十年后,亦非敌手。”说着凄凉的瞧向窗外,夜色朦胧,淡淡的雾气笼罩大地,四下显得异常幽静。

        乌程侯道:“你不出五年,就可远胜老夫,到时南禅北道自不在话下,今日为这素不相识之人,放弃独霸武林之梦,到底值与不值?”黑衣人瞧向乌程侯道:“乌老二,老朽知道你为老朽好,可近十年来,老朽深受良心谴责,日夜不宁,如不释怀,自无法潜心修炼。你放心,玄明之仇,老朽定当让他双倍报还。”乌程侯道:“你乃武学奇才,若非心中魁安,时念疚事,这十年足以让你打败玄明,独霸武林了。”顿了顿续道:“沧桑变故,世事难料,但愿十年后,天石不能复出江湖,否则别说是你,便是合我二人之力,亦不是对手。”黑衣人一怔,急忙取出当日在邺城抢下的宝图道:“乌老二,这女娲图果真玄妙,老朽无法窥出玄机,你来看看这幅图。”乌程侯接过女娲图,白眉一锁,惊道:“你怎么有这幅图?”黑衣人一怔道:“苻坚当日攻克邺城,在燕王府中寻得,便挂图邀天下豪杰共研玄机时,被老朽抢下。”乌程侯自言自语道:“燕王府怎么会有这幅图?”急忙向下一翻,目光锁在红印之上,细瞧片刻,面色舒缓,将图收起笑道:“这图是假的。”黑衣人急忙接过道:“什么,怎么会是假的,你见过真图。”乌程侯道:“此图乃蜀山王正一所绘,其印独一无二,“说着指着图上的红印续道:这红印一看就是仿上去的,”黑衣人问道:“乌老二你怎么知道这是仿上去的,莫非见过真图”乌程侯道:“若然不信可去蜀山取一画卷,一比落款红印,便知为假,至于真图、、、”说到此时,停了下来。

        黑衣人急忙问道:“至于真图怎么了?乌老二你说啊。”乌程侯面色凝重,吸了口气道:“四十五年前,老夫潜入蜀山太平门,盗取出了女娲图,送给了心爱之人。”黑衣人道:“谁啊?”乌程侯凄声道:“碧螺岛碧螺仙子。”黑衣人一惊道:“怪不得每年七月七日,你就独处一室发愣,想必是想起了心上人。”乌程侯道:“老夫是在七月七日,鹊桥汇之时,驾舟南去,落脚七星岛的,如今算来已四十年之久了,转眼青丝白发,我二人都老了。这也是老夫认识你后第一次踏足中土。”黑衣人道:“这图既然是假的,留它何用?”两手对拍,内力所激,登时化为粉末,纷纷扬扬,久舞空中,盘旋不下。乌程侯道:“这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你可别去碧螺岛盗取,否则别怪老夫辣手无情。”黑衣人道:“乌老二,你这是何话?老朽岂会盗你情人之物,传将出去,老朽岂不名望扫地?”

        且说玄明、云焕笙正自等待,一只信鸽突然间落在窗台,玄明伸手抓过,取下书函,正是慕容垂所写,待看到诸葛天生死未卜时,不禁倍感凄沧泪下如雨,云焕笙甚觉魁安,便道:“云某愧对诸葛掌门。”玄明继续往下看,看到黑衣人、乌程侯打闹邺城,带走诸葛天尸体这一节时,不禁全身一震,深深倒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莫非他回来了?不可能啊?”云焕笙满头雾水,不知其意,急忙问道:“谁会来了?诸葛掌门么?”玄明面色惨白一言不发,将书函递了出去。云焕笙接信之际,瞧到玄明手微微颤抖,不由心下凛然,玄明乃武林泰斗北辰,功力浑厚,定力非凡,极大变故,亦能不动声色,此即何以会这般慌乱失常,莫非遇到非常之事了?云焕笙心中一今,一颗心也微微砰跳,瞧向书函,看到“乌程侯”三字时,不禁啊的叫了出来,书函脱手落在了地上。

        云焕笙道:“想不到四十年后,他会重返中原。”玄明黯然道:“乌程侯心胸狭窄,争强好胜,极记仇怨,只怕是来向贫道下战书的。”云焕笙道:“莫非他会因与碧螺仙子,与道兄为难。”玄明长吁口气道:“多半如此,当年贫道一时猜疑,不料师傅信以为真,迁怒二人,才致使鸳鸯去,连珠散。”云焕笙道:“乌程侯醉心武学,好强争胜,极迷武功心法,紫暝神功玄妙至极,或许真是他盗取了。”玄明叹口气道:“到也罢,没盗也罢。总之我们我兄妹三人弄到这步田地,都怪贫道当年一时疑心所致,怪不得他人。既来之则安之,他己回归中土,贫道便坦然处之,待他大驾了。”玄明当日服了吴伯普的内息丹,功力提前回复,这时已然恢复了七八成之多。云焕笙道:“再过两日便满七日之期,道兄功力又提早恢复,我们便先入邺城探路,再救群胸。”主意定下,二人便驱马向邺城奔去。

        三清观中,黑衣人、乌程侯盘膝打坐,吐纳回神,旁边一声咳嗽,二人不由一喜,急忙起身俯了过去,但见诸葛天悠悠转醒,双眼微微睁开,二人对瞧一眼,向着诸葛天道:“你终于醒了。”诸葛天迷迷糊糊,于二人面貌看不大清晰,向四周瞧了瞧,见是座破庙,便问道:“这里就是地狱么?”乌程侯笑道:“是啊,这里就是地狱。”诸葛天一怔,道:“原来我真的死了,这地狱怎么这般杂乱?”乌程侯刚欲再说,黑衣人拉了他一下,向着诸葛天道:“你没死,这里也不是什么地狱,我二人救了你,这是座破庙。”诸葛天心头一震,拍了拍胸膛,隐隐生痛,一摸自己脉博跳动,不禁喜道:“果真我还活着。”当下拜道:“诸葛天谢二位救命之恩,如此厚德深恩,在下无以为报。”乌程侯扶住他道:“你无以为报,那就别报了。”黑衣人道:“老朽救你也算救老朽自己一次,你不必介怀。”诸葛天心下一怔,不知所以,便于询问,此即双眼视物清晰,瞧到黑衣人,不由全身一震道:“原来是你!”黑衣人道:“正是老朽。”诸葛天抱拳道:“在下蒙受尊上救命之恩,当永世为报,不知尊上可否将面幕扯下让在下一睹尊容?”黑衣人沉默不语。乌程侯道:“他怕中原有人识出他的真实身份,这才蒙面,他岂会答应你呢?”诸葛天瞧向黑衣人,黑衣人点了点头,站起身子道:“老朽血债太多,愧见中原豪杰,恕不能照面,老朽今日救你,并非心怀侠义,只是为了弥补疚事,了慰愧心你不必耿记于怀,他日老朽与你对敌,更不必念此旧情。”这一席话听得诸葛天满头雾水,瞧他古道热肠,冒死救济,又岂会非用侠义之心,他日我又岂会与他对敌阵上?真是不明其意。乌程侯道:“老糊涂,你又犯糊涂了,你他日挫败天下英雄,又岂会争到他的头上?”黑衣人一怔,暗道:“是啊,我则么和他说了这么多。他日劲敌只是南禅北道,与他何干?”不禁凄然笑了笑。

        诸葛天本想询问明白,但见黑衣人面色凄惨暗淡,便不再追问。这时问道:“在下昏睡了多长时间?”乌程侯道:“一天一夜了。”诸葛天一惊道:“啊!明天就满七日之期了,我得赶快回去告诉道长密道玄机。”说着挣扎着站起来,脚下浮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乌程侯眼疾手快,跨出一步,扶住了他,道:“你刚恢复怎么这么着急,那道长是谁?会什么绝技,老夫一生好斗,初来中原,正想会几名高手呢!”诸葛天喜道:“说起这位道长,他名气可大了,听说过南禅北道碧螺仙没有?”说道此即,乌程侯心弦震颤,双目中闪过一丝怨毒厉色,诸葛天兴起,自是并未察觉,依旧道:“他就是与南禅云焕笙云大侠齐名的北道玄明道长。”乌程侯全身一震,口中狠狠说道:“玄明、玄明”诸葛天听他语气便知二人定有过节,不及细问,乌程侯双手紧拿,一将他手臂捏的格格响个不停,宛然碎裂。乌程侯咆哮道:“他那里?快说他在那里?在邺城么?不说老夫捏碎你的骨头!”诸葛天臂膀疼痛,犹如刀刮,绕是他英雄了得,也不由痛的牙关碰撞,汗湿颊背。

        黑衣人大惊,急忙抢过来,拿住乌程侯臂膀道:“乌老二干什么?你冷静些。”乌程侯如狅狮怒虎一般,吼道:“冷静,要老夫怎么冷静?四十多年前若非因他,老夫与碧螺仙子岂会分居异地,饱尝相思之苦,若非因他老夫又岂会蒙上不白之冤,逃至海外,尝尽孤苦,你说老夫如何冷静?”黑衣人手上用劲,乌程侯肩膀顿时铮铮作响,乌程侯瞧了眼黑衣人吼道:“老糊涂,你敢对我下手,快放开!”黑衣人冷冷道:“你先放开诸葛天,老朽自然放开,得罪之处,迫不得已。”乌程侯冷笑一声道:“好啊,老糊涂你敢对老夫讲条件了。”说着暴喝一声,宛若晴空一个霹雳,力道呼出,登时荡开了黑衣人的手臂。

        黑衣人朗声道:“乌老二,老朽正当了却中原之事,你别横加阻拦,老朽虽受你恩惠,方有今日,但也顾及不得了。”乌程侯仰天大笑,声震尘宇,庙中尘埃受激,飞飞扬扬,久而不落。乌程侯吼道:“老糊涂,你发什么假慈悲,当年你杀害众豪杰时,怎么没动丝毫恻隐之心。”黑衣人脸上青筋暴动,唯恐乌程侯一时激动道破旧事,便愤道:“乌老二住嘴!”乌程侯道:“怎么?你是要和老夫动手了,好啊,今日老夫就与你再大战百余会合。”说着将诸葛天一推,纵身扑向黑衣人。乌程侯虽是随便一推,却封住了诸葛天三处要穴,诸葛天身体移动不得,砰一声倒落在乱草中。

        乌程侯虽然救治诸葛天耗费内劲极盛,但他紫暝神功已学到了七重境界,此即内息依然盈盈,挥掌出拳之际,风雷声声,势抵万钧。地上乱草受劲力所激,呼的扬在半空,黑衣人知道来掌厉害,翻身让开,波的一声,掌力呼过,两扇门窗已飞了出去。黑衣人趁他收掌之际,一掌拍出,用的正是摩尼金刚掌,乌程侯斜睨一眼,道:“又是金刚掌,老夫就还用紫暝神功。”乌程侯的紫暝神功,已练到七重境界,较之玄明,更是深厚一分,妙绝一重,使将出来威力更是无匹无伦,激的杂草纷飞不落。

        两人掌力交接,反震力道更是大的异常,伴着一声巨响,二人齐向后滑出,黑衣人滑到诸葛天身畔,后背撞上石柱,这才停将下来,便抢过去,解开了诸葛天的封穴,道:“玄明已在途中,老朽缠着他你快走!”乌程侯听得此语,愤道:“你在庙中,老夫还不杀你,你敢出这庙门半步,老夫一掌拍烂你的脑袋。”声如洪钟,宏亮至极,直震的诸葛天呆楞如石,半晌不知所措,黑衣人抓起诸葛天向窗外掷出。

        乌程侯怒吼一声,纵身破窗穿去,黑衣人身形一闪,奔到近前,伸手抓住了乌程侯脚踝,用劲扯了回来,乌程侯遥望一眼,诸葛天踉跄向深林走去,片刻间已没了踪迹,便道:“算了,走了也好,老夫便痛痛快快的与你打一架。”运起紫暝神功,冲了过去。黑衣人深知紫暝神功后劲无穷,极为厉害,便拔身一纵,冲破屋顶,跃上了房檐。乌程侯双足点地,腾身飞纵,波的声响,将瓦片冲起丈高,黑衣人凌空落掌,正向瓦片飞起之处,乌程侯刚露出个脑袋,但觉头顶寒风肃然,仰头一瞧,掌势疾落,已然感到丝丝疼痛,情急之下,使出千斤坠沉落下去,不禁吼骂道:“老糊涂你好生卑鄙,偷袭老夫!”黑衣人仰天哈哈笑道:“用兵之道,兵不厌诈,你冲不出来,就怪老朽使诈,当真是厚颜无耻!”乌程侯剑眉一竖,怒火中烧,吼道:“好,说老夫厚颜无耻,老夫这就上去,打烂你的嘴!”瞧到案台上的石像。不由涌上一计,当下抱起太上老君的石像,用力向上抛出,自己揽过元始天尊的石像,从另一个方位纵身穿去。黑衣人蓦然间瓦片徒的扬起,便举掌拍去,噗的一声,竟将他脑袋拍得粉碎,黑衣人一怔,以为拍中乌程侯,不禁面现凄意,叫道:“乌老二、乌老二”声音未消,沙雾散开,这才看清,正是石像,不禁怒火旺炽,突然间他身后哗的声响,瓦片飞起,腾出一人来,正是乌程侯。乌程侯右手揽着石像笑道:“叫老夫作甚?”黑衣人道:“你卑鄙!”乌程侯哈的笑道:“嘿嘿,跟你学的兵不厌诈,接住了”将手中石像一推,呼的风起,石像噌的飞出。

        黑衣人拦腰一抱,接住石像,将它一倾,头正冲着乌程侯怀中,撞了过去,乌程侯道:“哼,老糊涂,你这次没犯糊涂,方才你拍碎了太上老君的脑袋,怕他找你算账,便逼老夫拍烂元始天尊的脑袋,你可真够精明的,好了,老夫陪你就拍烂他的脑袋。”当即一掌挥出,噗的一声,石像脑袋碎成泥沙,扬起了层层沙雾。

        黑衣人竖起石像,但见石像头颈俱无,半个肩头已粉碎掉落,便笑道:“太上老君找老朽,老朽赔个脑袋就行了。乌老二你可惨了,不但赔个脑袋,连脖颈你也得赔给元始天尊了。”说着哈哈笑了起来。乌程侯心下盛怒,道:“老夫先要了你的脖颈。”话音方起,乌程侯爪势如虹,掠向黑衣人脖颈,黑衣人将手中石像一掷,乌程侯张手抓住,两手用力一揽,噗的声闷响,石像已然碎为靡粉,黑衣人笑道:“这下好了,你连身子也得给他了。”乌程侯不加理会,挥掌拍出。

        黑衣人双掌推出,哗然声响,瓦片如波浪般卷向乌程侯。乌程侯身子一顿,脚尖一点一挑,劲力吐出,脚下瓦片如浪潮般跃了出去,一串爆响,两处瓦片交叠,被激的粉碎开来。黑衣人向下一沉,落到了庙中,乌程侯也跟了进去。

        方及踩到实地,乌程侯形如鬼魅,已掠向黑衣人。黑衣人一个筋斗翻了开来,乌程侯一爪抓在石柱上,大喝一声,用力一推,波的一声,将石柱折断开来,上半段呼的坠落下来,正砸向乌程侯头顶,黑衣人道:“乌老二小心!”乌程侯扬手抱住丈余之长的石柱,横扫起来,呼呼有声,乌程侯道:“老糊涂小心了。”呼的一声,横扫向黑衣人头颈,黑衣人大惊之下,一矮身子,啪的一声,正中身后石柱上,乌程侯两手合抱石柱,用劲扫过,波的一声,竟硬生生的将那根石柱折断了,石柱坠落,砸在地上,登时陷了下去。呼呼风起,乌程侯抱着石柱撞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挥掌拍在另一端面,乌程侯力大无比,推着朝前走去,来势迅猛,黑衣人哪里能顶住?身子被冲的向后滑出,直到撞在墙壁上这才停将下来。破庙两根石柱俱断,自是摇摇欲塌,墙壁受此撞击,竟晃动起来,黑衣人用力推出,乌程侯脚下浮动,向后滑出尺余之多。乌程侯道:“好一个老糊涂,攻我不意。”呼的一声,将手中石柱推了过去,黑衣人一闪,噗一声响,石柱将墙壁穿了个窟窿,乌程侯拔出石柱,突然之间,大地晃动,房梁横木,便落将下来,黑衣人道:“乌老二,快走,庙要塌了。”说着从窗口穿了出去。乌程侯把石柱抛下,拨开坠下的梁椽,跳了出去。

        二人方及奔出,轰的声房顶拍落,破庙登时成了一片废墟,乌程侯笑道:“今日我们把三清圣贤的庙宇都拆了,看来要饶不了咱们了。”黑衣人道:“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三清神仙还须感谢咱们呢!”说着二人对瞧了眼,哈哈笑了起来。

        且说诸葛天行了极长时间的路,口干舌燥,精疲力尽,便在小溪边洗脸,掬起清水正喝之际,听得远处,蹄声如雷,心下一惊,侧耳细听,正是两骑奔马,蹄声洪亮,已奔到近处,诸葛天赶忙躲在了巨石之后,待得片刻,得得声响,已在咫尺,诸葛天探头去瞧,但见前一骑马上乘者,一身蓝袍,满头华发,仙风道骨,宛若神仙,正是玄明,马背上斜挂着柄长剑,正是自己的寒玉剑,身后一骑自是云焕笙了。诸葛天大喜,攀上岩石叫道:“道长、云大侠,在下在此!”二人听到声响,扬目瞧去,见石上之人,正是诸葛天,不禁大吃一惊,暗道:“莫不是诸葛掌门鬼魂显圣石上,要告知崇明阁玄机?”二人对视一眼,翻身下马,抢上前去,但见诸葛天竟有身影,那里是鬼?诸葛天喜道:“真想不到,在此遇上二位,在下已探得众豪杰囚身之所。”玄明喜道:“甚好、甚好”云焕笙凝眉问道:“慕容将军来信说诸葛掌门生死未卜,为黑衣人带出邺城,怎么会在这里?”诸葛天叹口气,将前事略说一遍。玄明道:“怪不得黑衣人功力这般像我九环山的紫暝神功,原来和乌程侯同居海岛。”诸葛天问道:“道长,乌程侯怎么会九环山的紫暝神功?”玄明沉思片刻道:“乌程侯与贫道乃是同门师兄弟,四十年前紫暝神功的图谱失踪,贫道一时疑心,便说是他盗取了,结果师傅信以为真,将他逐出了师门,而后他在中土就再没出现过,没想到事隔四十年他又回来了。凭他打通你经脉的这般功力,已是紫暝神功的七重境界了,较之贫道更是技高一筹了。”云焕笙惊道:“七重境界?那中原豪杰,都已不是他对手了。”玄明沉声道:“不错,乌程侯力大无比,又兼紫暝神功的七重境界,已有弹指惊雷,万夫不当之勇,即使我二人联手也未必能胜得了他。”诸葛天惊道:“不好,乌程侯怀记旧怨,正找道长,他这般厉害,如何是好?”玄明淡然笑道:“大错铸成,悔之晚矣!贫道便泰然处之。”

        “好一个泰然处之!”声音浑厚,震山裂石,不远处山石上霍然突兀出两团身影,正是乌程侯与那黑衣人。乌程侯道:“四十年不见,师兄可否安好啊?”玄明笑道:“托乌师弟洪福,还算硬朗。”乌程侯道:“老夫今日陪老糊涂了却中原之事,自不与你为难,若老夫没记错九年后就是师兄八十大寿,到时老夫自会到九环山,了却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玄明一揖道:“劳烦师弟记挂贫道生日,贫道眷此残生,挨到九年,恭候师弟大驾。”乌程侯仰天大笑,道:“好,老夫一定会去,保重!”向着黑衣人道:“老糊涂,走了”不等黑衣人回答,纵身几个起落,穿入树林,消失了踪迹。黑衣人道:“玄明道长,那婴儿可爱至极,九年后老朽定去九环山,看望于他,可要好好教导他。”话音未落,腾身远去。玄明三人沉默良久,这才驱马前行直达丹丘山,三人攀上主峰,放目远眺,此即正当夕阳西下,红霞满天,远处峰峦起伏,如苍龙横卧。飞瀑如玉,扬起阵阵水雾,裂谷雾气朦胧,更增几分清幽寂静。险狭道路,蜿蜒如龙,攀岩直起。五艺门众人在两峰放置数百快巨石,皆用树藤拦住。玄明道:“丹丘山如此险拔,易守难攻,确然可以逃出升天。”云焕笙道:“不错,追兵赶来,万石俱下,何人敢冒进。”诸葛天道:“今日期满,众豪杰化功散之毒自除,功力恢复,只怕苻坚已将崇明阁团团围牢,更是水泄不通。”玄明沉吟片刻道:“正乃贫道担忧之事,众豪杰功力恢复小成,突出来必是场恶战,若然连催内息,只怕伤及内脏,于以后练功,有无穷隐患。”云焕笙道:“若在地牢挖地道通道外面,只怕时日不济,难以完成。”

        正当此际,远处一白色物事,翩然而来,众人远眺,飞到近处,却是只白鸽,白鸽起舞,盘旋片刻,径落在了玄明肩上,玄明伸手抓过,见它脚踝上帮着书信,便即取下,正是慕容垂所书,这只白鸽极通灵性,凭着气味就可以寻到收信人,玄明几人虽来到丹丘山,白鸽亦能将书信送到。原来慕容垂翻阅史料,终于查到有关崇明阁建造记文,但玄机一栏,一闪而过,只道地牢中两处密道可通地面,具体方位,却未写明,绕是如此,玄明不禁拍股道:“天无绝人之路,慕容将军来信说,崇明阁还有一处密道出口,只要寻到那处密道就可避开与敌军主力交锋,到时贫道在阁楼中拖延时间,诸葛掌门进入地牢,救出众豪杰寻找另一道出口,时间紧迫,必须要快。”云焕笙笑道:“云某与道兄在外守护,多一人之力,可多拖一段时间。”玄明向他点了点头,诸葛天道:“找到了密道,便可绕开兵力强厚之处。”玄明道:“事不宜迟,我们这边走吧!”几人攀下山崖,到了平缓地带,驱马奔走,到了邺城已是日暮时分,到处灯火通明。玄明从怀中取出绳索,用力掷出,一端挂钩,勾住城墙边缘,玄明用力铮了挣,道:“可以了”附着绳索飞了上去,云焕笙、诸葛天一一攀了上去。三人向里一望,卫兵如蚁,举着火把巡逻,绵延如龙,三人轻功俱佳,纵来飞去,卫兵自是察觉不到。

        三人潜到假山,崇明阁果真守卫森严,四下卫兵走动,一旦事起,片刻就能奔到此处。三人对视眼,拔身纵起,落到楼阁外檐上,从窗户中翻进楼阁,到了阁底,诸葛天取下铁球放如狮子口中,地板开启,玄明、云焕笙心下自是惊叹不已,诸葛天小声道:“铁球一旦从狮子口中取走,地板就打不开了”二人点了点头,诸葛天进入密道,轧轧轻响,地板合上。诸葛天先前已知玄机,转过太极方位,发足奔去,众豪杰瞧到诸葛天自是万分激动,摩拳擦掌,跃跃欲出,诸葛天用寒玉剑一一斩断锁链,共计三十余人,诸葛天把事由粗说一番,众豪杰便四下寻找密道出口。

        找了半柱香时间,毫无所获,有人愤道:“崇明阁围的水泄不通又如何?老子这就冲杀出去,看是苻坚的卫兵厉害,还是老子厉害。”又有人道:“这几天气也受够了,咱们这就杀出去,跟苻坚拼了。”众好豪杰精神暴涨,血气上冲,都欲冲杀出去,诸葛天忙道:“诸位功力只是恢复小成,七筋八脉,并未完全疏通,若然强运功力,伤及脏腑,后患无穷啊。”众豪杰听得此语,运气流转,果然有丝丝隐痛,当下哑然无声,面色惊惶,不知所措。诸葛天道:“为今之计,只有找到密道出口,才能全然而退。”众豪杰无语以对,便又去寻找。

        诸葛天心下寻思,墙壁光滑,更无暗格,地牢路径与太极方位有关,莫非另一处密道也与太极图案相关,当即与王剑冲、仲长生二人径奔过去,转动半晌,一无所获,王剑冲心下烦躁,愤道:“既与它无关,留它何用?打碎它算了。”扬拳击出,波一声响,太极碎裂,掉落下来,竟裸出方形暗格,里面一只小型铁铸狮子,与崇明阁中的一模一样,诸葛天一见之下,不禁心弦一颤,当下从狮子脚下取过铁球放在狮子口中。王、仲二人不知其意,刚欲询问,地牢突然间震了下,墙面石壁霍然向两边退开,现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暗道,三人喜道:“终于找到了。”便将众人叫来,进入了密道,循着密道奔去。

        玄明、云焕笙二人正自守着,狮子口中铁球嗒的掉落下来,二人心弦震颤,不知其意,但觉大地蓦然间颤动了几下,云焕笙道:“莫不是寻到另一处密道了?”

        板门吱的声开了,来人正是杨、俞二人,随后数十名卫兵如潮般涌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玄明小声道:“云弟去马厩将马驱逐出去。”云焕笙道:“道兄保重。”话音未落,破窗穿出,俞胜中腾身追去,玄明拂尘扫落,正扫向俞胜中脸庞,大惊之下,急忙收回身子,飘落在了一旁。杨义昭道:“南禅北道果然前来劫狱。”玄明道:“天下英雄既不为所用,又何必强求?”拂尘横扫,正向杨义昭怀中,杨义昭斜退两步,伸手探出,取过了把大刀,砍了出去,当的一声,拂尘扫在刀身,大刀立时崩裂,杨义昭抛了兵刃,一式“龙啸九天”拍了出去,玄明鼓荡拂尘,风雷俱起,宛若神龙,威力自是无以伦比。

        玄明但觉背心疼痛,知是俞胜中自背后挥掌拍来,当即拂尘一拦,正扫在俞胜中双掌上,登时力透手掌,红做一片,俞胜中惨叫一声,玄明向前一递,鬓鬃卷向俞胜中手腕,俞胜中张手抓住拂尘,玄明运劲一抽,俞胜中但觉手心炙热,大叫一声,松了开来,掌上血迹隐隐,尽是细伤。

        掌风响过耳畔,正是杨义昭所发,玄明左掌推出,二人掌力交叠,玄明紫暝真气鼓荡,杨义昭身子徒的向后滑了出去。

        弓弩手拈弓搭箭,嗖嗖弓弦声响,雕翎羽箭挟着锐啸,射将出去,玄明舞动拂尘,左横右扫,尽数打落。杨义昭接过弓箭,连珠三箭射出,玄明自是不敢小觑,横转拂尘鬓鬃缠住两支,用劲一摧,回射出去,另一支透了过来,玄明转身躲开,砰一声射在了门楞上。玄明摧出去的两支箭径直射向杨、俞二人,玄明道:“频道走了”向窗外掠去,弓弩手举箭射去,终究箭迟一步,尽插在了窗户上。

        玄明破窗出去,被卫兵团团围住,兔起鹘落,众卫兵始终不能逼近丝毫,此即踏着众卫兵脑袋,径直突了出去,翻过假山,但见前方火光冲天,马声嘶鸣,众好豪杰骑着战马,且战且行,径向北门奔去。玄明掠身过去,与云焕笙阻住追兵,二人越战越勇,阻在路口果有万夫不当之勇,卫兵如潮却突不开二人。此即惨叫声响彻尘宇,远远眺去,地上黑阵阵的,死尸遍地,让人不寒而栗,二人见众豪杰奔远,这才发足奔开,卫兵登时如洪乍泄一般,涌了出去。

        正奔走之际,左右两翼,杀出两队骑兵,领头之人正是烟客四煞,骑兵突来,立时将众豪杰冲散开来,围成小撮厮杀起来,功力不济之人被骑兵乱刀砍下马来,有的竟被战马踩死,惨死情状,惨不忍睹。玄明、云焕笙二人跳入阵中大战骑兵,马声嘶鸣,多数受惊,暴跳狂奔,有的骑兵被摔下马来,多被踩死,烟客四煞为云焕笙阻住,不几招已将四人打下马来,众豪杰得脱险境驱马奔开。

        诸葛天当先一骑,冲破张劲松四人,奔到城门下,杀死守兵把大门打了开来。张劲松凌空扑来,与诸葛天大战起来,城楼上卫兵遥见,乱马奔腾,气势威猛,不禁心中大骇,当下乱箭射了起来,箭矢如雨,众豪杰勒马停下,打落来箭,有的被射下马来,有的当场毙命,当下众人再不敢冒进。

        王剑冲手臂中箭,坠下马来,当下怒气冲天,拔出箭矢,拾起火把舞动着纵向城楼,弓弩手大吃一惊,举箭猛射,箭如飞蝗,尽数射来,王剑冲将火把舞动的密而不透,但听得当当声响,尽被拨落。仲长生翻下马来,从卫兵手中夺下火把道:“王大侠仲某助你一臂之力。”身子一长,腾起丈高,弓弩手举箭攒射,仲长生展舞火把,火焰烈烈,弓箭多被打落。王剑冲元气一浊,身子登时下坠,仲长生伸手托住王剑冲足踝道:“仲某助你。”向上一擎,王剑冲足下借力,登时升腾,冲开乱箭,跳上城楼,舞动火把,将弓弩手尽数打落下去,惨叫声声,多被摔死。仲长生落到地上,见诸葛天被团团围住,城门又被关上,便窜上马背,驱马乱冲,奔马嘶鸣,蹄声如雷,冲入阵中,将卫兵踏死踩伤无数,卫兵骇然向后退开。远处卫兵涌来,将众豪杰团团困在垓心,厮杀起来。王剑冲在城楼上远远眺去,火光冲天,卫兵如水源源奔来,目下情形极为危机,若然再突不出去,卫兵涌来自是难逃厄运,便高声道:“远处大队卫兵掩杀过来,我们得快些突围。”众豪杰一听此语,自是暗暗叫苦,卫兵如潮,如何杀冲出去?均想:“莫非我等真要葬身邺城?”

        正当此际,远处一骑,急速奔来,正是云焕笙,云焕笙kuaxia坐骑神勇至极,快如闪电,狂奔之际,竟无人拦截得住,有一人自恃马壮,驱马迎头而上,两匹马转瞬便要撞在一起,云焕笙猛夹马腹,连摧三下,奔马一拔身子竟腾空飞起,跃过了那匹马。王剑冲大喜,顿起豪情,纵下城楼大战起来,云焕笙奔到近前,自是无人敢拦纵身一跳,跃过卫兵头顶,径落在城门前,卫兵团团围住,云焕笙飞起一脚,正踢在一人怀中,那人登时翻身飞出,重摔在城墙上,脑袋崩裂,血水汩汩流出。众卫兵见此情状,惧骇至极,不由向后退去,云焕笙扒住城门,用劲一拉,轧轧声响,启了开来,当即朗声道:“诸位快驱马出城!”众豪杰一夹马腹,飞奔出城,众卫兵见乱马飞奔,宛如巨浪般,哪敢阻挡?急忙闪了开来,任由众人出城。云焕笙凌空抓出,正向方昆荣手腕,方昆荣手腕一转,一锤砸向云焕笙小腹,云焕笙挥掌拍出,劲力泱泱,方昆荣倏然被震得翻身落在地上,云焕笙道:“诸葛掌门快走。”诸葛天砍死一名卫兵,便凌空上马,奋鞭抽了下,径向外窜去,云焕笙抓起仲长生抛向诸葛天,诸葛天拉住他,二人共骑奔了出去,径向北行。

        此即,听得一声:“云弟快走。”云焕笙迫退张劲松,回头一看来人正是玄明,此时不防,背心蓦地一痛,方知被贺元昭一掌拍中,云焕笙急忙提气护住心房,柏天横见贺元昭打中云焕笙,呼的挥动金锏,戳向云焕笙当胸,云焕笙大呼一声,将贺元昭震了开来,柏天横心头一颤,惧意突生,急欲闪避,长锏已被夹住抽动不得,云焕笙往怀中一拉,柏天横径向他怀中扑去,云焕笙两掌疾出,重重落在柏天横胸膛之上,柏天横登时鲜血横流,飞了出去,撞在了城墙上,滚落到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已气绝身亡。

        玄明先前缠着杨义昭、俞胜中二人,此即当先一马,冲开卫兵,驰了过来,伸手拉起云焕笙,出了城门,径向北行,身后喊声震天,追兵高举火把,穷追不舍,火光蜿蜒数里,气势逼人,竟达数千人之多。

        奔了数十里,进入树林,月光朦胧,林中枝茂叶盛,遮住月光,显得极为黝黑,马蹄阵阵,惊得栖息的乌鸦,腾在半空,盘旋哀叫。二人穿出树林便是小路,越行越窄,小径崎岖弯折,乱石四布,嶙峋拨搏人,前面马匹嘶鸣,正是众豪杰所弃,玄明、云焕笙跳下马背,徒步奔去,远处黝黑中听得阵阵响声,正是众豪杰。两峰上灯火如莹,星星点点,原来五艺门众听到山下声响,便点燃了火把,玄明、云焕笙攀到山腰,回头远眺,但见林中火星点点,绵延不绝,火光照红了半边天,正是追兵。云焕笙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追兵?”玄明道:“看来苻坚把天下豪杰看得太重了,非要置我们于死地。看来我们得赶快到达山顶。”二人便继续奔去。

        又行了半柱香时间,方登上两峰,众豪杰身疲力竭,坐仰在山顶,见玄明、云焕笙到来,心神大振,赶忙起身言谢,玄明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如今大敌追来,还须大伙同心协力,迎头痛击一番。”王剑冲道:“丹丘山易守难攻,就是百马千军,能乃我等若何?”说着哈哈笑了起来。云焕笙游目四顾道:“非也,依云某看来,此处峰高路险,仅后山可攀岩而下,正是致命咽喉,倘若苻坚大军阻住前后退路,将丹丘山团团围困,我等困囚山顶,既无食物有无水源,不得几日,我等不攻自破。”众豪杰恍然大悟,登时心生惧意,道:“是啊,此乃兵家禁忌,我等怎么没想到。”诸葛天道:“此地无水无食,并非长留之所,当下苻坚大军短时间不能将丹丘山围住,等我等击退追兵,便从后山攀岩下去。”玄明道:“诸葛掌门所言甚是。”

        但听的声:“快看山下!”说话之人正是仲长生。众人俯瞰山下喊声震天,追兵如潮,已然奔到山脚,火光冲天,绵延百里,密密麻麻,黝黑如蚁。众豪杰不由心弦震颤,不寒而栗,诸葛天惊道:“山顶磐石有限,这么多追兵,一旦无石投落,追兵蜂涌攻山,如何是好?”玄明沉声道:“看来只有退走了。”转向中豪杰道:“诸位快向后山退去,贫道和云弟在此守着。”在邺城之际,二人置生死于外,舍身相护,如今大敌当前,又要二人断后,让众人逃生,众豪杰不由胸中酸楚,感激涕零,道:“前恩未报,却又要二位御敌,我等岂能舍汝而去,我们要留下来,与二位共同作战。”云焕笙道:“诸位切莫一时冲动,赶快退去,迟了只怕谁也退不出去了。”玄明道:“丹丘山如此险峻,以我二人功夫,逃出去自是不难。”众豪杰刚欲推脱,却听得山后锣鼓喧天,喊声大震,众人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后山火光通明中一只牙旗晃动上书“王”字,云焕笙惊道:“不好!后山已被王猛截断,看来我等插翅也难飞了。”仲长生道:“王猛用兵固然神速,但短时间中怎会将后山围住?”玄明拍股叹道:“素闻王猛熟谙用兵之道,今日一见果真不凡,他必是料定我等会聚集丹丘山,便早已伏兵后山,截断了我等退路,令我等自困山巅!”王剑冲道:“如今前有追兵,后有伏兵,困囚山上亦是死路一条,不如我们这就下山与他们大战一场,让苻坚也知道我中原之士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众豪杰群情激昂,挽袖欲出,玄明拦住道:“切莫冲动,下去是白白送死。”王剑冲道:“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仲长生拉了拉王剑冲衣襟,道:“王大侠别冲动,一切听从道长、云大侠安排。”玄明、云焕笙均想:“如今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实无良策,看来是天亡中原豪杰了。”

        此即,山下传来一个声音道:“皇上有请南禅北道下来一叙,不知二位可与不肯?”众人一惊,暗道:“什么?苻坚也来了!”当即向下瞧去,但见锦华伞盖下一人一袭锦缎华袍,腰悬宝剑,威武至极,正是苻坚,左右乃是杨、俞二人,周围弓弩手、刀斧手、盾牌手层层护着。说话之人正是杨义昭若非用了千里传音,山上众人自是听不到丝毫。

        玄明、云焕笙对视一眼,似乎有意下去,仲长生急忙道:“山下卫兵如蚁,二位下去,只怕凶多吉少。”众人齐道:“是啊”玄明道:“苻坚雄才大略,又岂会这么做,更何况追杀我等,他也犯不着亲冒箭矢,御驾亲征,唯今之计,只得下去了。”云焕笙道:“道兄所言甚是”不待众豪杰多说,二人纵身跳落下去,王剑冲、仲长生二人双双抢出,但终究慢了一步,玄明、云焕笙已在丈远开外。王剑冲朗声道:“苻坚你若然加害二人,我王剑冲第一个饶不了你!”声音洪亮,回荡山谷,久传不绝。

        玄明、云焕笙飘落在巨石之上,与苻坚遥遥相对,众卫兵知晓二人神勇至极,方及二人落下,早已弓弦如月对准了二人,苻坚亦被团团护地密不透风,云焕笙哈哈笑道:“大秦国主就是这样待客么?”苻坚冷冷笑了三声,手一挥,卫兵便即散开。苻坚道:“南禅北道果真胆识惊人,朕佩服的五体投地。”玄明笑道:“有此胆识之人,何止我二人?放眼神州大地,我炎黄子孙都是如此!”苻坚伸手指了指四下卫兵,道:“二位以为朕之兵将如何?”云焕笙道:“将如神龙,兵似猛虎,但我大晋练兵十载,有数十万之数,足以退却皇上百万雄兵。”苻坚手摁宝剑,脸色微青,已露杀意,玄明二人自是看了出来,众卫兵举弓对向二人,只待发射,苻坚沉声不语,与二人对视着,四下寂静,仅听得丝丝呼吸之声,不绝于耳,山上众豪杰瞧到这等僵局,自是万分担忧。半晌苻坚挥手退开了弓弩手,玄明二人这才舒了口气,苻坚道:“朕统兵百万,君临四海,放眼疆域,茫茫千里,莫非王土,而东晋偏立南方,终日歌舞升平,贪功享乐,纵使十年练兵,亦是蝼蚁之数,区区数十万,又岂能与朕之虎狼之军相比?”云焕笙冷笑道:“军无主帅,自会不战自败,我中原豪杰,英雄了得,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易如探囊取物。”此语一出,刀斧手、盾牌手团团护在了苻坚身前,苻坚喝退众人,仰天大笑,道:“都道中原多豪杰,朕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可惜、可惜”他话虽不说完,但众人都明了于心,二人虽是神勇,却不为自己所用,心中不禁顿起凄楚之意,苻坚沉默半晌道:“朕现在就退兵,但不是惧怕二位。南禅北道固然神勇,但若置军百万,只怕难以突围升天。”说着转身向军阵走去,众卫兵也跟着转过了身,前锋成了后卫,后队卫兵作了前锋,向山下撤离,礼炮腾起,炸裂开来,宛若烟花,极为美丽,山后王猛瞧到礼炮,也下令撤兵,退了开来。苻坚最后一语,含沙射影说他有雄兵百万,自不惧怕中原豪杰,只不过心生眷顾,不愿中原豪杰尽数折亡,这才退兵。

        山上众豪杰远远瞧着苻坚、王猛大军渐渐退远,不禁万分欢悦,高声吼叫,声震山谷,回声流转,久久不绝,天空中乌云消散,月光透明,倾泻而下,映的大地通明至极。阵阵声响,已化作了山后的闷雷,火光远去,已如莹莹火星,朦胧暗淡,几欲不见。玄明长舒口气,望了望苍穹道:“云弟今晚月色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