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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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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冰蝶危谷 险化夷 风起江湖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诸葛天心下惶然,不知所措,突然眼前一亮,想到虞正方才凭掌力将冰蝶激的破体崩裂,只要他运起内功,便可震落身上的冰蝶,当下道:“正儿,用内力破开身上的冰蝶。”虞正全身奇寒,脸色酱紫,瑟瑟发抖,血气郁结,已然提不起丝毫真气,颤声道:“我四肢僵硬,提不上真气。”诸葛天叹息一声,不知何为。

        冰蝶透亮,吸到人血,通体红肿,越胀越大,宛如一颗鲜红玛瑙一般,挂在创伤之上,此际冰蝶脱落,劲翅退去,在地上滚动,落进枯草间隙,钻入了土中,虞正仆倒在地,神志渐渐模糊,心想:“不料我今日要绝命此谷,可惜不能将辟邪剑亲自交予师公,负了爹爹重托。”当下瞑目待毙,蓦地听得耳畔枯草折响,正有人俯身过来,虞正知是诸葛天,便道:“我身重寒毒,命不久矣,劳烦诸葛掌门取下辟邪剑,代为转交师公,这样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诸葛天面色惨淡,颤声道:“我绝不会让你这样死去。”伸手扶他,但觉他全身僵硬,弯曲不得,着手处如千年寒冰般的冰冷,比及他的寒玉剑上的寒气,不知尤胜了多少倍。诸葛天手指冰凉,打了个激灵,赶忙缩回了手,虞正须发结霜,周身雾气,鼻息微弱,几不可闻,诸葛天见他尚有丝丝热气呼出,不禁喜道:“还有呼吸,这太不可思议了。传闻中了冰毒,全身血结,脏腑崩裂,早无呼吸,正儿被那么多冰蝶咬噬,此际仍有呼吸,看来上有生还之机。”当即将枯草烂柴翻出一圈,露出地面,架起枯柴,生起火来,枯柴燃着,火势熊熊,炽的诸葛天汗水滚落,衣衫浸湿。

        火势如炉,温度沸涨,但虞正周身依旧屡屡寒气,萦绕不绝,脸颊上薄冰,越集越厚,诸葛天将火堆移到他身前三尺开外,拾柴加草,白烟滚滚,一阵风过,呼的一声,烈焰腾起,足有丈余,虞正衣衫皱起,可周身寒气浓浓,竟无消淡之兆。诸葛天大为惶然,伸手探他鼻息,但觉气若游丝,虚弱至极,当下大声呼道:“正儿,正儿,你醒醒。”声音响彻云霄,回荡四野,久久不绝。

        过了良久,虞正隐隐觉得周身寒气向丹田聚去,宛如条条冰线一般,循着经脉流窜,蓦地脏腑激发出一股热流,向周身散去,丹田微微暖热,暖流摧动寒气向吼间行去,诸葛天骤见虞正口中犹如烟囱般,接连不断的吐出腾腾寒气,不禁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当初冰蝶咬噬之际,释放冰毒,冰毒顺着血液导入心脉,扩散到了周身。但这种冰毒呈阴性,恰好与玄阴石灵力相冲突,玄阴石灵力自动激发出来,流转经脉,将其毒性逼到了玄阴石中积淀起来,但三个时辰后阴阴相斥,毒素就会蓬散出来,渗入血脉,令中毒者饱尝冰结苦痛,那时玄阴石灵力又会激发出来,吸纳冰毒,积淀起来,等到三个时辰后,又蓬散出去,如此周而复始,使中毒者不堪苦痛,直到体内玄阴石灵力消解殆尽,便是油尽灯枯,万劫不复。

        此际虞正体内冰毒积淀玄阴石,脸色缓和,薄冰渐渐消解,周身热气腾腾,诸葛天心下欢悦道:“熊熊大火,果真奏效。”他那里知道,若非玄阴石,便是丹炉烈焰也不能救下虞正这条性命。诸葛天又加上些许柴草,火势更大,炽的周围柴草冒起丛丛烟气。诸葛天摸了摸虞正额头,觉得冰意逐解,有了屡屡温热,探他脉门,但觉脉搏洪盛有力,似乎有一股极为浑厚的力道,流转周身经脉。诸葛天心下不解,道:“正儿异乎常人,体内竟有这等浑厚的内劲,当真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过了多时,虞正悠悠转醒,诸葛天扶他缓缓坐起道:“正儿,你终于醒了。”虞正打了个激灵,全身冰湿,身前烈焰高涨,干咳一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诸葛天道:“冰蝶谷”虞正心头一震,道:“冰蝶谷?莫非我还没有死?”诸葛天笑道:“你醒过来了,当然没死。”虞正自言自语道:“我又活过来了,我可以完成父亲重托了。”

        诸葛天拾柴加草,火势更大,二人坐在火堆旁,周身如蒸,白气缭绕。虞正体内血液流通,创伤又流出鲜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泛在空气中,诸葛天惊道:“不好,现在又有了血腥味,恐怕还会引来冰蝶。”

        话音未落,远处声响,冰蝶宛如乌蓬伞盖般压将过来,到了近前,被烟气一熏,立时蓬散开来,四处逃命,虞正道:“莫非冰蝶惧火?”诸葛天扬掌对着火堆拍出,掌势呼出,一团烈焰噗的冲向冰蝶,嗤嗤几声,数只冰蝶爆裂而死,二人相视大喜,虞正道:“谷中枯柴遍野,便纵火烧谷,连土中冰蝶幼虫一同烧死。”诸葛天笑道:“妙极,妙极。”当即取过柴火,将四周柴草引燃,烈焰升腾,高涨丈余,噼啪噼啪烧将起来,烈焰乘风卷向冰蝶,冰蝶鼓翅高飞,但被炽焰熏到,劲翅燃着掉落火堆,尽被熊熊大火烧死,地上时不时喷出一股白气,正是冰蝶幼虫被炽烤成了水汽。

        诸葛天拍手道:“冰蝶尽亡,此后冰蝶谷再无重重危险,这冰蝶谷三字,也当改一下了。”虞正道:“是啊,冰蝶一死,九环山又多了条上山捷径。”烈焰翻腾,烧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熄灭,四下炽热,升起屡屡热气,微风拂过,焦炭灰层层浮动,有如江河浪潮一般。

        诸葛天缠着虞正向前奔去,到了人字路口,诸葛天道:“正儿从这里到揽月亭又是半日时间,你急着赶时间我就不勉强你同去揽月亭了,从另一条小径直接就能到霞祠观了,你有何话要我稍给霜儿的么?”虞正一怔,本有万千言语,翻滚胸怀,一张口却吐不出一字一句,当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诸葛掌门路上小心。”诸葛天淡淡笑着,拍了拍虞正双肩道:“如果霜儿不是有婚约在先,你这个女婿我是要定了。”虞正心头一震,吞吐道:“诸葛掌门说笑了,正儿何德何能配的上如霜?我们只是兄妹而已。”诸葛天道:“我是过来人,你心中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么?你和霜儿有缘无分,我也不能不顾先前之诺,解除婚约,硬将霜儿许配给你,那样当真对不住胜儿了。”虞正脸上微微一红,辨道:“正儿真的没想什么,诸葛掌门错解正儿心意了。”诸葛天吁口气道:“好了,你别辨了,他日我一定给你找一个绝色佳人。”虞正道:“如霜天真无邪,心地善良。诸葛掌门于她婚事可要慎重了。”他本不愿再说,但一想到独孤胜为人,不禁说了出来。

        诸葛天暗道:“胜儿和正儿相比,正儿的确尤胜不少,可应婚在先,我岂可负了胜儿?更何况这也是夫人当年的意思。霜儿虽然对正儿一片痴心,但我也只得棒打鸳鸯,拆散他们了,我相信胜儿会好好对待霜儿的。”当即道:“霜儿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自会慎重的,好了,正儿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虞正一揖道了声珍重,诸葛天拔身纵起,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青石劈崖之后。

        虞正长叹了口气,道:“如霜待人友善,蕙心兰质,处处为人着想,而独孤胜争强好胜,德行卑劣,如何配的上如霜?若然如霜屈身下嫁,岂不痛苦一生?”长吁短叹一阵,向另一条小径走去,行了两个时辰,转过一堵山崖,遥见崇山峻岭,松柏流翠,峰峦叠嶂,谷壑纵横,云萦雾绕,中间峰顶上楼阁连宇,道观森然,虞正喜道:“这就是霞祠观了,我终于到了。”当下发足奔去,行了三四里地,但觉浑身乏力,四肢酸麻,停靠在乱石上休息,隐隐间听得咚咚泻水之声,虞正口中jike,循声走去,绕过青岩,但见三棵青松挺立,森然欲搏,右畔泉水倾泻,潺潺有声,下面一个圆形小潭,潭水清澈,青青如黛。虞正走过去,俯身掬起清水豪饮起来,但觉入吼甘甜,冰凉至极,吞入腹中,燥意顷消,极觉舒爽,道:“山高水甜,的确不错。”

        蓦然间丹田冰凉,体内一股寒意蓬散开来,周身经脉,寒气流窜,血液固结,虞正牙关打颤,冻得脏腑欲裂,惊道:“我这是怎么了?感觉怎么和被冰蝶咬噬一般?”此间正好过了三个时辰,体内冰毒散开,发作起来,虞正抵受不住浸骨寒意,在地上滚动起来,将小潭中的水弄得污浊不堪,他半个身子浸在潭中,寒气萦绕,潭水表面,竟结上了层薄冰。

        过了多时,虞正体内生出一股暖流,流转经脉,寒气渐消,这才慢慢恢复知觉,从潭水中爬出,滚落到青岩上,太阳斜照,尚能有丝丝暖意,虞正端坐起来,运气走宫,周身气蒸,打坐半晌,寒意方消解殆尽,心想:“这和冰毒发作一样,看来冰毒残留到了体内,不知道这种苦痛还要承受多久?但愿我见到师公之前,不会毒发痛死。”

        此际日已西沉,天幕微灰,四下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虞正腹中饥饿,取下包袱,却没了干粮,当下躺在青石上仰望天空,西方夕照,天际一片殷红,目光移动,三棵松柏映入眼帘,树上恰挂着两枚松子,不禁大喜道:“松子虽小,亦可填腹。”说罢,起身掠上松树,摘下了松子。

        虞正撕下一片,含入口中,一股淡淡的甘香沁人心脾,越嚼甘香越重,吞入腹中,略有烧心之痛,但亦有丝丝暖热之气,在五脏六腑间流动,极觉舒服,当下大吃起来,盏茶工夫,已将两枚松子,尽数吃入腹中。

        过得片刻,但觉腹中沉闷,心如被烧,全身燥热,不自禁手舞足蹈,奔走呼啸起来,隐隐间脚步声起,虞正转身瞧去,却是个提水道童,道童九岁年纪,发髻低垂,极为精神,他见虞正这般神情,不禁大吃一惊,奔过来道:“你怎么来了?”虞正道:“我吃了这树上的松子,腹中剧痛,如焚烧一般。”道童扬目一瞧,松柏上果真没了松子,颤声道:“你、、你竟吃了这松子?你可知道这松子剧毒无比,俗称‘烧心松子’,吃入腹中,必不可救。”当下转身匆匆忙忙的奔开了。

        这松子正是烈性至极的烧心松子,原有三枚,三十年前大月氏国王命人取走一枚,当作国礼,赠给了丘池国,也就是当年杨义昭所食的那枚。虞正误食两枚,腹疼如灼,自不可忍,翻身倒落在地上,翻来覆去,哎声呼叫,砰一声面孔撞到了青岩上,直撞的口鼻血出如注。

        虞正腹中忽冷忽热,冷时如积淀了千年的寒冰之气,热时如聚纳了万炉之炭火,冷热并存,相互抵制。烧心松子乃至阳之物,入得体内,即成至阳戾气,戾气过盛,伤及内脏,而玄阴石中冰毒散出,与烧心松子的至阳戾气,正好阴阳调剂,达到了水乳交融,将他体内的冰毒连根除尽了,但至阳戾气尚有残余,便在经脉中窜动,逼向五脏六腑,此际玄阴石灵力激发出来,抵制戾气,戾气越积越厚,玄阴石处于激发状态的灵力抵制不住戾气的冲击,戾气便如蓄水乍泄一般,锐不可当的涌向丹田。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虞正丹田温热,勃发出了一股更为洪盛的力道,当下运气走宫,牵引着那股力道,将至阳戾气抵在了脏腑之外。这股力道,正是尚未激发出的灵力,虞正因祸得福,体内至阳戾气,恰好将封储的灵力激发了出来。玄阴石力道遒劲,将至阳戾气迫的循着经脉向体外流窜,到了体表扩散不及,令虞正燥热难耐,如发狂一般,手舞足蹈,挥掌乱拍。

        脚步急促,道童跟着一个道士,奔了过来,那道士鹤发白颜,道风仙骨,正是北道玄明。玄明见虞正面色枣红,行为癫狂,如走火入魔一般,暗吃了一惊,纵身过去,伸指点他周身大穴,所用手法正是“隔空点穴手”,但内劲钉到虞正穴位上,登时被弹了开来,玄明心头一震,抓住他手腕,摸到脉门时,但觉他体温甚高,蓦地一股至阳戾气冲了出来,循着手指袭向体内,玄明惊咦一声,运起“紫暝神功”消解了那股戾气。道童道:“师父怎么了?他还有没有救?”玄明沉默片刻道:“他体内至阳戾气极重,即便大罗神仙下凡,恐怕也救不了他的性命。”道童惊道:“那他是必死无疑了。”

        虞正全身燥热,体内戾气仿佛要破体而出一般,极为难受,挥掌乱拍,掌势挟了至阳戾气,力道更为洪盛,落到青石上,噗的一声,碎裂开来。掌风呼啸,一掌拍向道童,玄明一惊,掠身过去,左手揽起道童,但觉掌势激荡,已在毫厘之间。玄明心头一凛,挥掌迎出,两人掌力相对,虞正摧出的至阳戾气袭向玄明。玄明觉得力道洪盛,至阳至极,不禁暗吃一惊,运起六重“紫暝神功”,将虞正震了开来。而玄明被反震之力迫的退出四五步,方能站定。

        道童怒道:“这人太不识好歹了,我们救他,他却出手伤人,恩将仇报。”玄明沉声道:“他现在神志不清,才会胡乱出掌。”顿了顿续道:“这少年方才所用内功心法,乃是我九环山的‘紫暝神功’。”道童一惊,瞧了瞧虞正道:“师父,不会吧,这人并非我九环山的弟子,怎么会紫暝神功?”玄明道:“为师方才与他对掌之际,感觉他用的确然是紫暝神功。”道童道:“等他神志清醒了,问问不就知道了。”但转念一想:“师父说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性命,去和去问。”,道童见玄明若有所思,便问道:“师父,怎么了?他能不能保住性命?”玄明沉吟片刻道:“他胡乱出掌,已然能将周身戾气摧出体外,或许还能保住性命。”

        虞正内息耗损甚大,此际仰身落倒,昏厥过去,玄明、道童一惊,奔将过去,扶起虞正。玄明摸他脉门,但觉脉搏洪盛,毫无亏虚,仿佛体内有股极强的力道,在经脉中流动,不能导入丹田。玄明叹道:“这少年异乎常人,食下烧心松子,脉搏依然这等有力,当真匪夷所思。”道童道:“那他就是没事了?”玄明摇摇头道:“这少年好像‘任脉’和‘督脉’尚未打通,体内有股极强的力道,不能沉入丹田,若然不加疏导,恐怕会破体而出。来扶正他,我替他打通任、督二脉,将那股力道替他导入丹田。”道童扶正虞正,玄明盘腿坐在他身后,点了他背上几处大穴,运起紫暝神功打通了任、督二脉,又将流窜的内息沉入了丹田。玄明擦了擦汗水,缓缓舒了口气。道童摸了摸包袱道:“师父,他这包袱中硬邦邦的,好像是把剑,解下来瞧瞧吧?”玄明脸色一沉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经主人允许,怎可翻人包袱?”道童脸一红道:“是,师父,徒儿知道了。”玄明背起虞正回到了观中,将他安置在厢房。解下包袱,本想收起来,但想到包袱对他或许很重,若然转醒时,必然寻找,便放在了床头,掩上房门挟着道童出去了。

        道童生性顽劣,素有好奇之心,趁玄明走开,潜回了厢房。见虞正尚未醒来,取过包袱,解了开来,当啷一声,两件铁器坠到了地上。道童心下大骇,赶忙俯下身子,缩在了桌子下面。凝神瞧向虞正,见他并无知觉,门口亦无人来。当下大着胆子,从桌下爬出,见坠到地上的竟然是两截断剑。道童好生失望,轻声道:“两截断剑也当宝贝,还藏在包袱里。”俯身捡了起来,未加细瞧,放在了桌上。取过包袱中的长形布囊,往下一脱,露出剑柄,上镶宝石,烛光下烁烁光辉,极为耀眼。道童瞧得目瞪口呆,伸手摸了摸,觉得着手光滑舒适,不禁赞道:“剑柄这般漂亮,看来是把绝世好剑了。”当下取了出来,坐到桌前,端详起来。用力一拔,剑光暴射,直灼人眼,不由哑然无语,弹了弹剑身,道:“怪不得包的这么严实,这要让人见了,不让人抢了,也会被贼偷了。”辟邪剑虽是九环山之物,但自传给虞世南后,虞世南携剑归隐,消失江湖十九载。玄明此后一直未谈及此剑。因此道童虽是玄明弟子,亦不知这就是消失多年的辟邪宝剑。

        道童道:“不知道这把剑宝锋如何?”当下握住剑柄,手起剑落,一丝轻响,椅子被削下一角,断口处平整光洁,宛如镜面。道童惊道:“这般锋利的剑,我还从未见过。”突然之间,咳咳一阵响,却是虞正咳得。道童大吃一惊,手一抖动,辟邪剑脱手坠下,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荡在屋中。道童吓得面无血色,苍白如纸,暗道:“这要让师父知道了,我岂不又要挨罚?”,瞧向虞正时,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虞正醒来,察觉到躺在床上,四下一瞧,却见地上的辟邪剑。不禁惊咦一声,翻身下床,由于身体虚弱,扑通竟然倒在了地上。道童赶忙过去扶他,虞正一把抓住他喝道:“你是谁?怎么翻我包袱?”道童央求道:“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再说我救了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样对我似乎不好吧?”虞正一怔,心想:“是啊,怎么说也是他救了我,我岂可这样冲撞恩人?”当即松了开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冲动,小兄弟别生气。”道童整整衣衫,向外走出两步,道:“没关系,没关系。”拉开门板,奔了出去。

        但听得门外“哎呦”一声响,声音稚尖,正是道童的声音。接着一个严厉苍老的声音道:“怎么了?慌里慌张的。”道童颤声道:“没什么,真没什么。那、、那人醒了,徒儿急着要告知师父,没想到撞到了师父。”玄明喜道:“他醒了,快走去看看。”玄明进入房中,恰瞧到虞正端着的辟邪剑,不禁全身一震,伸手取过宝剑道:“辟邪剑,辟邪剑!”凝视着虞正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把辟邪剑?”虞正见来人道风仙骨,鹤发白颜,心念电转道:“道长、、可是北道玄明道长?”玄明道:“正是贫道。”

        虞正心下欢悦,两行泪水潸然滚落,一把揽着玄明叫道:“师公,师公。正儿终于见到你老人家了。”道童愕然一惊,暗道:“这人莫非是糊涂了,怎么刚清醒了就叫师父作师公?”玄明心弦震颤,退开虞正端详一阵,道:“莫非、、莫非你是世南的儿子?”虞正点点头道:“正是,爹爹让我将辟邪剑作为寿礼,献给师公,正儿不负所托,终于见到师公了。”道童大吃一惊,暗道:“想不到他是虞世南的儿子,我和虞世南同为师兄弟,那他就是我师侄了,作师叔的瞧瞧师侄的包袱也没什么啊?”当下从玄明身后闪了出来。

        玄明长吁口气,扶虞正坐到床上道:“世南尚记得贫道?”虞正道:“爹爹常感怀师公大仁大义。”玄明一怔,想起旧事,不禁万分懊悔道:“世南胸怀坦荡,倒是贫道当年对不住他。”顿了顿道:“世南现在可好?在哪里?”虞正道:“师公放心,爹爹很好,他已经在伏虎寺出家为僧了。”玄明叹口气道:“世南怎的连贫道最后一面也不见?”虞正知道师公怕父亲尚耿记旧事,便道:“往事如云,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是非对错,何必还斤斤计较?”玄明舒口气道:“是啊,往昔之事,过眼云烟。念之无益,念之无益。但师公愧对世南,何忍忘却?”

        虞正起身取过断剑,递给玄明道:“师公,这是龙师叔的青锋剑,上面原来刻有剑铭。”玄明一惊,接过断剑道:“正儿见过启元?”虞正点点头道:“是的,龙师叔右臂已经残废,不知去向。”玄明叹口气道:“启元心术不正,神心浮躁,必为己害。但愿他能苦海回头,重新来过。”当即一气读完了剑铭上的文字。

        玄明沉吟道:“原来着青锋剑是王正一前辈送给师父的。”虞正道:“是啊,王正一前辈希望太师公找到天石,消弭战事,救我大晋。可惜太师公没有找到天石。”玄明道:“中原地宽土广,寻找天石,犹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虞正道:“并非如此,魔法天石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玄明道:“你太师公孤行子临终时,把王正一前辈的书函给师公,上面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师公寻遍九环山,始终没有找到天石。师公想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指的是蜀山。”虞正心想:“是在,蜀山号称天下第一奇峰,王正一前辈很有可能藏在蜀山。”玄明道:“天石非一朝一夕,所能寻获。对了,正儿你怎么会‘紫暝神功’,世南教授你的么?”虞正摇摇头道:“爹隐姓埋名,从不外露武功。正儿也不知道‘紫暝神功’。”玄明须眉一皱道:“你体内有五重‘紫暝真气’,不是学过紫暝神功会是什么?”虞正一惊,暗腹:“五重?莫非是碧螺仙子传授的‘碧螺心法’?”当即道:“那是‘碧螺心法’。”

        玄明一怔道:“碧螺心法?”虞正道:“是啊,正儿学的是碧海青螺上的内功心法。”玄明一惊道:“正儿,你师父是碧螺仙子?”虞正点点头道:“是啊,当时师父身重剧毒,迫于救人,正儿就拜在仙子门下,学得了‘碧螺心法’。”道童一凛,心想:“他师父是碧螺仙子,那我岂不是小了他一辈?万一他耿记旧事,我岂不受他欺负?”玄明道:“原来如此,正儿其实你学的并非碧螺心法,而是九环山的紫暝神功。”虞正惊道:“什么?紫暝神功!”随即想到当时碧螺仙子说了个“紫”,便未说下去,想来真是紫暝神功了。道童暗道:“这小子果真天赋异禀,吃了烧心松子,尚能活命。而紫暝神功竟然能学到第五重境界。”

        突然门板砰砰响了起来,玄明道:“进来。”门吱一声冲进来名道士,慌慌张张的说道:“师父不好了,三清殿元始天尊像手指间夹了张字条。”玄明一惊,问道:“何时发现的?可见什么人进去过?”那道士咽下口气道:“弟子打扫三清殿时,听到一丝破风声响,转身瞧了瞧,什么也没见到,擦拭神像时,见神像指间就多了张字条。”道童惊道:“师父,元始天尊像五丈之高,浑身涂金,滑溜至极,根本没有借力之处。来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悄无声息的放上字条,能做到的中原豪杰,实无几人啊。”玄明点点头道:“一鸣所言不错,此人手段之高明,中原豪杰中寥寥无几,看来他的功力亦不在贫道之下。”虞正暗腹:“这小道童小小年纪,分析的入情入理,的确不简单。却不知道师公怎么会有这么小的一个徒弟?”玄明道:“正儿你先歇息,师公去三清殿瞧瞧。”虞正道:“正儿陪师公去。”玄明道:“不行,你体力尚虚,多多休息。”虞正道:“正儿这会好多了,可以下地走动了。”道童道:“师父,就让师侄去吧。”玄明道:“好了,那就一起去吧。”道童扶起虞正道:“大师侄走吧。”虞正听着小道童叫他“师侄”甚觉不舒服,也不理他,径自跟着玄明出去了。

        穿廊走阁,绕过天井,穿过滴水檐。一座豪殿森然突显,仿佛拔地而起,耸入苍穹。阁上挂着一个书着“三清殿”的镀金大匾。

        一行人进入殿内,中间置有圆腹三足巨鼎,鼎中粗如儿臂的檀香,升起屡屡白烟,缭绕屋顶,增添了层神秘色彩。香案上三清神像高达五丈,擦拭的一尘不染,熠熠金光,栩栩如生。中间元始天尊像指间一张字条,被气流带的晃来晃去。

        玄明纵身腾起,在神像腹部一点,嗤一声滑开了尺余,但还是借到力腾了上去,抓住字条,跃了下来。众人看得清晰,北道玄明取纸条时,尚自在神像上留下了擦痕,而放纸条之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下自如,可知其功夫如何的厉害了。

        玄明展开纸条,却是十二个大字:烟尘往事,去往恩怨,是非曲直,自在人心。玄明吁口气,自言自语道:“该来的始终要来啊。”。虞正见玄明面色凝重,问道:“师公可知道谁放的了?”道童道:“师父纸条上写的什么?”玄明将纸条揉作一团道:“没什么,贫道的一个老朋友说来拜访。”虞正、道童对望了眼,均想:“既然是老朋友,岂会将纸条放在三清殿神像上?纵然这位朋友生来玩劣,放下了纸条,但师公见了当有欢悦之色,怎么会这般忧心忡忡?”

        次晨清明,中厅屏风之前,摆了个醒目的红底“寿”字,地上红毯陈铺,延至门外。大厅里桌蹬连片,熙熙攘攘,坐了好些人。虞正穿着蓝袍道服,在外迎接客人。他四下留神,抑制不住心底的欢悦,心想:“一会诸葛掌门带着如霜就会赶来,而王大侠和师公素来交厚,也一定前来贺寿,说不定雪大侠和玲珑也会来的。这么多天不见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变化?”但等了大半晌,来客渐渐稀薄,却还见不到想见的人的踪影。不禁心下焦急,暗腹:“王大侠他们路途遥远,或许途中耽搁,晚些才能到。但诸葛掌门和我上山,掐指算算,也不过差了几个时辰,怎么还不来?”

        小道童迎上来道:“大师侄还在门口呢,走进去吧。”虞正白了他一眼道:“谁是你大师侄?别乱叫。”小道童一撅嘴道:“我师父是你师公,你自然是我大师侄,我自然是你小师叔了。这是事实,你想狡辩也不行。”虞正扑哧笑了出来道:“什么大师侄、小师叔的,我不屑跟你争吵。”小道童道:“你再争论,我也是你小师叔。对了,你不会还嫌我不经你同意,翻了你包袱吧?别那么小气,小师叔只是看看嘛。”虞正暗道:“这小道童心无城府,率真可爱。我何必对他翻包袱一事耿耿于怀?小孩子难免好奇。”便道:“我怎么会那么小气呢?没生气啊。”小道童喜道:“没有就好,走进去吧,师父让我叫你过去呢。”

        二人穿入人群,到了内堂,正见玄明站着接待众豪杰,人山人海,座无虚席,喧喧扬扬,好不热闹。此际迎上一名道士和一个背负青囊,一副病态的老汉。虞正喜道:“仲道长也来了。”小道童笑道:“哟,你还识得天师道教主仲长生?”虞正道:“是啊,在蜀山时,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仲道长还记不记得我?”小道童道:“或许他早忘了你了。”虞正指着和仲长生齐肩来的病态老汉问道:“与仲道长齐肩之人,何方神圣?病成这样,还给师公祝寿。”小道童笑道:“哈哈,大师侄你连他都不知道啊?他可是和师父齐名的南禅云焕笙云大侠。他的名号听说过吧?”虞正一怔,道:“原来是云大侠,倒真是我孤陋寡闻了。南禅大名,如雷贯耳,仰慕已久了,今日能见到,真是快慰平生。”小道童道:“此间所来之人,都是名播天下,威震四海的大英雄,大豪杰。”

        虞正道:“小师叔,你叫什么名字?”小道童喜道:“你终于肯叫我师叔了。”虞正一怔,不想一时口快,竟叫出了“小师叔”三字,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自是收不回的,当下笑道:“你比我高出一辈,我当然得叫你小师叔了。”小道童道:“我叫一鸣,师父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虞正道:“我是说你的真实姓名。”小道童笑道:“我就知道自己叫一鸣,有没有别的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原来这小道童便是大燕径南王慕容谷和木云天之女木芙蓉的唯一血脉,九年前玄明从邺城救出,带回了九环山。一鸣道:“师父和仲道长、云大侠他们都入席了,咱们过去吧。”一鸣携着虞正奔了过去。

        仲长生笑道:“原来是虞少侠啊。”虞正一揖道:“正儿见过仲道长。”转向云焕笙一揖道:“素瞻侠名,今日得见,三生万幸。”玄明道:“这位就是世南的公子。”云焕笙笑道:“果真一表人才,有乃父之风度。”虞正抱拳道:“云大侠过奖了。”一鸣挽住云焕笙道:“云大侠给一鸣带什么礼物了?”云焕笙摸着一名脑袋笑道:“老夫走得匆忙,没给你带礼物,下次补上行么?”一鸣笑道:“等宴席散了,给一鸣弹一曲就行了。但是礼物下次还是要补的。”云焕笙在他脑袋上轻弹了下笑道:“你个鬼灵精,这曲子也听了,礼物还得要。好了,别说一曲,就是十曲,老夫也乐意给你弹。”一鸣道:“谢谢云大侠。”虞正暗腹:“这一鸣是何方神圣?怎么云大侠和师公这样喜爱他?看来的身份非同一般。”

        此际仲长生道:“道长,王大侠现在旧疾复发,不能来赴宴了。”玄明叹口气道:“贫道知道了,王大侠为了凌云寨置身死于外,当真不愧为大仁大义的侠士。”虞正听到不禁一惊,道:“仲道长王大侠怎么了?这凌云寨又怎么了?”仲长生道:“怎么?你还不知道么?”虞正焦急的说道:“半个月之前,我就离开蜀山了。至于后事我一点不知道。”仲长生叹口气道:“这些详情,我也不太清楚。王大侠先前有伤,加上终日抑郁,旧疾复发,现在不能远途劳顿了。”云焕笙一拍桌子道:“这都是因为司马老贼之故。”虞正道:“可是司马道子么?”云焕笙道:“正是这老贼,半月前司马道子奉孝武帝之命,率兵围剿凌云寨,将凌云寨人众杀的一个不留啊。王大侠被打落山崖,幸亏命不该绝,被我和道兄所救。”虞正一凛道:“什么?那陆吟霜陆姑娘呢?”仲长生道:“陆姑娘没事,现在在蜀山呢。”云焕笙续道:“可惜了雪长风雪大侠一世英名,竟然枉死奸人之手。”虞正心弦震颤,道:“云大侠说雪大侠死了?”云焕笙缓缓点了点头,虞正焦急的问道:“那雪大侠之女雪玲珑呢?她在那?”云焕笙缓缓摇摇头,没有说话。虞正扑腾坐到椅子上,口中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玲珑,玲珑怎么、、、怎么会、、”玄明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正儿别伤心,雪大侠确实是死了,但雪大侠之女生死不明,或许尚在人间。”虞正喜道:“真的,她还没死。太好了。”一鸣道:“大师侄,你好像很在乎这了玲珑姑娘?是不是喜欢人家?”虞正一怔,极觉害羞,嗔道:“胡说,没有的事。”仲长生道:“当时玲珑姑娘和凌云寨乔北行一同逃离小剑山,乔北行惨死山上,四下没有玲珑姑娘的踪影。”一鸣道:“看来是九死一生啊,大师侄这寻人好似大海捞针,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了?”虞正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一鸣道:“大师侄你还狡辩,这不是喜欢玲珑姑娘,那是什么?”

        突然之间,门外一个声音道:“会稽王拜会玄明道长,恭祝道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虞正听到来人是司马道子,不禁怒火旺炽,手上一用力,啪的一声响,将酒杯捏得粉碎。众人转身瞧去,司马道子一身锦袍,手摇折扇,缓步徐行。左右各有一个大汉,众豪杰见到,不由吓得面色苍白,左右二人正是姬如风和笑面虎。

        玄明吟吟笑着起身迎出道:“贫道久闻王爷大名,可惜无缘相见,既然想请不如偶遇,坐下来饮上一杯薄酒,如何?”说罢,长袖一拂,桌上酒杯,噌的飞了出去。姬如风横身司马道子身前,虚空一抓,内劲呼出,酒杯在半空转动起来,却撒不出丝毫酒水。姬如风道:“姬某替王爷饮下。”伸手一抓,酒杯稳稳落到手中,双手捧杯,仰脖饮尽。波的一声,将酒杯捏的粉碎,洒在红毯上,笑道:“好酒,好酒。只可惜杯子不太结实。”

        云焕笙笑道:“云某自作主张,替道兄敬急火神龙和一笑无痕一杯。”伸手拍落,桌上两只酒杯,霍的跃起,云焕笙双袖一拂,道:“去”酒杯蓦地飞向姬如风和笑面虎。姬如风见近旁大汉手中有只空杯便道:“借空杯一用。”话音未落,那大汉啊的一声,手中空杯脱手飞出,撞向云焕笙掷出的酒杯。众人皆以为两只酒杯一撞,必然粉碎。岂知空杯与那只盛有酒水的杯子堪堪撞到之际,盛有酒水的杯子立时一倾,满杯酒水,倾入空杯一半。姬如风气灌袖口,向前一拂,两只杯子擦边过去。云焕笙掷出的酒杯仍飞向姬如风,姬如风的那只酒杯飞向了云焕笙。众豪杰见姬如风露出这么一手,不禁骇然失色,万分钦佩。姬如风接过酒杯笑道:“云大侠侠名济济,姬某岂敢独享佳酿。”云焕笙接住酒杯道:“姬大侠客气了。”此际笑面虎拂袖一卷,消解了杯上绵拙之劲,但却撒出了一半酒水,云焕笙哈哈笑道:“甚好,那咱们就同饮下这半杯酒水了。”三人扬杯一饮而尽。

        虞正端起酒杯道:“师公,云大侠都敬了三位,那晚辈就敬司马王爷一杯。”司马道子大吃一惊,暗腹:“想不到虞正这小子竟然是玄明的徒孙?对了他姓虞,莫不是虞世南的儿子?”虞正曲指一弹,酒杯疾行如电,酒水表面涟漪顿起,时不时撒出几滴。笑面虎道:“这么好的佳酿,撒出来真是可惜了。王爷笑某替你喝了。”他见虞正年纪轻轻,料来厉害不到哪里,伸手接杯,只用上了三分力道。岂知酒杯碰到手指时,一股洪盛力道,激荡起来,根本拿捏不住,笑面虎暗吃一惊,默运玄功,两股力道一撞,激的酒杯砰的一声,崩碎开来,酒水洒落,杯上碎片划到了他的手指,隐隐流出血来。虞正笑道:“看来笑前辈更是不懂得珍惜,我只是洒了几滴,而笑前辈全洒了出来。想来笑前辈是替王爷喝的,捏碎杯子却不知笑前辈是何用意?”一鸣笑道:“哈哈,笑前辈替王爷喝,出了洋相,自然相当于王爷出了丑,这还有什么难理解的。”司马道子一合折扇,瞪了笑面虎一眼,心想:“笑面虎内功深湛,虞正一个黄毛小子,掷出的酒杯他岂会接不住,看来真是要丢我面子。”笑面虎委屈的说道:“王爷,我、、”一语甫毕,司马道子一挥折扇,示意他别再解释。姬如风道:“玄明道长你调教出的弟子,果然是胆识过人啊,竟敢诋毁王爷。”玄明道:“童言无忌,姬大侠莫非连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么?”此言一出,直气的姬如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笑面虎心下既是羞愧,又兼愤怒。在众豪杰面前失了面子,内心安能舒服?当下上前两步道:“笑某回敬一杯。”说着虚空一抓,劲力吐出,桌案上一只酒壶霍然跃到手中。笑面虎一倾酒壶,倒满酒水,随手掷出。玄明长袖一拂,一股清风卷出,将酒杯固在了半路。笑面虎挥掌摧动,酒杯又缓缓向前移动。玄明气罐长袖,又拂了出去。酒杯受激,波的一声,碎裂开来。酒水洒到地毯上,嗤嗤几声,红毯已然焦黑,显示放了剧毒。众豪杰几惊失色,数十双眼睛盯着,却不知笑面虎何时下了毒药。玄明不屑的说道:“笑面虎,你下毒的功夫,比及当年长进不少啊。”笑面虎道:“道长褒奖了。”

        姬如风跨上两步,朗声道:“今日既然天下群雄齐聚于此,姬某就直言相说了,‘南禅北道碧螺仙,侠名济济满中原’三绝大名,驰响中原,无人不服,无人不敬。但都年事已高,姬某有意由北道玄明道长主持大局,借寿宴之欢,重推武林盟主,不知玄明道长意下如何?”玄明暗道:“原来姬如风是想争夺武林盟主,如今他体内化有玄阳石,若论单打独斗,无人是对手。这武林盟主之席,万万不能落到他手中。”当即道:“武林盟主一席,有能者居之。贫道统领中原豪杰多年,虽然年事已高,但尚无隐退之心,这重推盟主之事,事关重大,看来要搁置后议了。大家以为如何?”众豪杰素来仰仗玄明,自然齐声赞成。

        姬如风仰天哈哈笑道:“玄明道长说来说去,不过是在搪塞姬某。北道名声赫赫,武艺超群,不敢重推盟主,莫不是怕晚辈后生打败道长,夺了这盟主之席?”笑面虎道:“是啊,玄明道长若然宝刀未老,何不趁兴赐教几招?让大家开开眼界。”云焕笙伏到玄明耳边,轻声道:“道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姬如风厉害至极,他一再使用激将法,不过是要你答应重推盟主。一旦你答应了,他就能自恃神功,震慑群雄,载誉而归。”玄明道:“不错,现在碧螺仙子未来,无人能制服的住他,他自然敢傲视众豪杰了。”

        云焕笙朗声道:“若有人想要讨教几招,云某演几招也便罢了。这重推盟主,乃是大事,岂可草率而行?”司马道子挺身而出道:“现在我大晋四面受敌,困厄重重。随时会起战事,中原豪杰,为国赴难,视死如归。如今圣上急需一名年轻有为之人做盟主,统领豪杰,随时待命,保家卫国。本王此番来意,正是奉了圣上之命。想来玄明道长深明仁义,忠心为国,不会作出抗旨不尊,置民族大义于不顾之事吧?”姬如风道:“重推盟主之事,刻不容缓,今日就要推将出来。”玄明几人暗吃一惊,心想:“司马道子果然奸诈,竟然假借孝武帝之意。若然拒绝,便是抗旨不尊、置民族大义于不顾之罪。若然答应,那姬如风便能技压群雄,拾获桂冠,统领了中原豪杰。”玄明权宜多时,不能抉择。

        突然之间,破风声响,一团黑影形如鬼魅般,跃到厅中,飘落在地毯上。众豪杰大吃一惊,将目光齐聚到来人身上,但见来人一身黑衣,直露了双沧桑的眼睛。黑衣人高声道:“老朽不管你们谁当武林盟主,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一定要分个明白。”玄明、云焕笙对视一眼,齐道:“阁下可是九年前,邺城援助过的黑衣人么?”黑衣人仰天笑道:“哈哈,与其说帮你们,倒不如说是替老朽摆脱心魔。如今老朽九年苦练,自负中原再无敌手,特来挑战‘南禅北道碧螺仙’。”玄明暗腹:“黑衣人和乌程侯同居七星岛,看来乌程侯也在附近。”黑衣人四下扫视一眼道:“玄明道长,当年邺城救出的那个婴儿呢?老朽想见见他。”玄明、云焕笙均想:“这黑衣人也算有情有义,当年他将一鸣带出邺城,九年后怜意未消,仍记得他。”玄明指了指一鸣道:“他就是那婴儿。”

        黑衣人瞧向一鸣时,眼神中无限怜意,泪水团团打转,激动地说道:“都长这么大了,来小娃娃到老朽身前,让老朽好好看看你。”说罢摊开双手,等着一鸣过来。一鸣心头一震,暗道:“我又不认识他,他要挑战师父和云大侠,我岂能过去?万一他挟持住我,威胁师父,岂不大大的不妙?”当即朗声道:“我不认识你,干嘛要过去。”黑衣人一怔,泪水滚落,神情伤痛,自言自语道:“是啊,你不认识老朽了。”玄明道:“一鸣过去让这位大侠看看你,当年若非他援助,师父和云大侠便救不出你了。说起来他也算你的恩人呢。”一鸣一惊,应了声走到了黑衣人近前。

        黑衣人俯下身子,双手拍在一鸣肩上,笑道:“一鸣长大了,日后好好学功夫,争取做名英雄豪杰。”伸手将一鸣揽在了怀中,一鸣莫名其妙,但也未加挣脱。黑衣人抱着一鸣,泪水不由潸然滚落。司马道子轻蔑的笑道:“苍髯年纪,老泪纵横,倒也罢了,当众哭泣,羞也不羞?”黑衣人眼中凶光爆射,霍然起身,呼的一掌拍将出去。二人相距丈远,黑衣人身形极快,形如鬼魅,掌风鼓荡,这一掌已在尺余开外。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人影闪动,一条大汉横身挡在司马道子身前,正是姬如风。姬如风扬掌迎出,蓬一声响,二人掌力交叠,两股劲力激荡,落到桌席之上,喀喇喇声,桌席碎裂,酒水洒落一地。波的一声闷响,反震力道迫的二人各自向后滑开。黑衣人心头凛然,惊道:“九年不入中原,不想竟有这般内力之人,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姬如风脸色微沉,暗腹:“这黑衣人功力浑厚,远不在玄明之下,若然他与南禅北道联手,恐怕一样可以破了我的玄阳石灵力。”当下道:“在下姬如风。”黑衣人轻哼一声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碧焰城城主急火神龙姬如风啊,也难怪老朽不识得,姬大侠和这臭名昭著的笑面虎为伍,老朽怎么能想到呢?”姬如风、笑面虎二人面色铁青,怒火旺炽。姬如风素来沉静,强抑怒火,并未发作出来。笑面虎暗腹:“黑衣人功夫虽然厉害,但未必能轻易察觉我所施毒计。”当即手缩在长袖口,曲指一弹,磷光闪动,一团白粉悄无声息的袭向黑衣人。

        黑衣人深知笑面虎毒计手段,是故一直留心于他的一举一动。此际恰瞧到他手指一动,弹出了毒粉。当下袍袖一挥,清风卷出,迫的毒粉向笑面虎疾行而去。笑面虎心头一震,暗道:“不好,竟被他发现了。”当即拂袖一展,将毒粉又迫了回去,同时袖口又激射出了三根银针。黑衣人反手一掌拍出,掌势浩大,激的毒粉,倏然倒散出去。笑面虎翻身一让,毒粉扑到近旁大汉面门上,大汉身子一颤,七窍血出,已然毙命。黑衣人袍袖一收,三枚银针,尽数插到了衣袖之上,银针泛紫,正淬有剧毒。黑衣人道:“还给你。”嗤嗤声响,三枚银针射向笑面虎。笑面虎虚空一抓,一张椅子噌的飞起,噗噗声响,三枚银针,尽数透穿椅子射了出来。笑面虎万分惊骇,凌空翻出,三枚银针却射中了三名大汉,三人全身一抖,口吐白沫,哼了声倒地气绝。众豪杰见此惨状,无不惊惧,两股战战,几欲离席。眨眼的功夫,连毙了四名大汉,谁不惊骇?

        玄明愤道:“笑面虎你欺人太甚,在贫道观中肆意杀人,传经出去,贫道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今日贫道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这祸胎。”话音方起,玄明兔起鹘落,抓向笑面虎。爪势凌厉,激的杯中酒水涟漪突起。笑面虎心下惊骇,瞧向姬如风道:“姬大侠救我。”姬如风伸手抓住笑面虎左肩,向外一抛,脱离了爪势圈。姬如风道:“玄明道长切莫动怒,修道之人,当怜悯众生,怎可草菅人命?”说着马步一扎,扬掌迎出。玄明的凌厉爪势落到姬如风掌心,登时被化解大半。内力激荡,将二人袍衣鼓得四下飞扬。玄明道:“除魔卫道,亦是我道家真义。”姬如风冷冷一笑,双足一踏,轰一声踩入地板,激的地毯粉裂成块,如彩蝶般飞扬在空中。玄明蓦地觉得一股纯阳力道袭来,暗吃一惊,翻身跃了回来。

        姬如风豪情勃发,斗心大起,哈哈笑道:“这里人多狭小,不易施展拳脚,且易伤到旁人性命,我们出去打如何?”众豪杰深知这几人都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一旦打斗起来,内劲激荡,即便是被偏锋伤到,只怕也难以承受。此际一听姬如风说要出去打斗,正是暗合心意,纷纷颔首,大呼道:“是啊,外面敞亮宽阔,我等也正好可以一饱眼福,看一场淋漓惊魂的比斗。”说着众人纷纷向外奔去,争先恐后,畏惧跑得慢了,被二人掌力伤到,丢了性命。

        黑衣人抱起一鸣道:“不错,出去淋漓酣畅的打上一场,正合老朽心意。老朽外面等候。”话音方起,双足一拔,箭也似的穿了出去。玄明、云焕笙大呼道:“放下一鸣!”双双抢出,仲长生拉起虞正道:“正儿,我们也出去瞧瞧。”二人展开轻功,掠过众豪杰头顶,向外奔去。姬如风哈哈笑道:“武林盟主一席,看来非姬某莫属了。”当下与笑面虎、司马道子齐肩走出。

        外面宽广平坦,却遍布乱石。虞正、仲长生二人抢出站定后,却见黑衣人左怀抱着一鸣,正与玄明、云焕笙二人打斗。云焕笙凌空落掌,黑衣人拔身腾起,右掌上擎,正与云焕笙掌势交叠,云焕笙运起“千斤坠”向下急压。黑衣人被迫的向下徐徐沉落,噗一声双脚才入了土中。蓦地劲风掠面,玄明的拂尘疾扫过来。黑衣人暗吃一惊,掌力倾吐,震得云焕笙凌空翻起。黑衣人趁机拔足纵开。

        黑衣人豪情勃发,喜道:“老朽好久没这么酣畅的打斗过了。”云焕笙道:“看掌!”掌风刚猛,呼呼而来。黑衣人挥掌迎出,蓬一声震得二人各自飘开。黑衣人纵上乱石,尚未站稳,玄明拂尘点了过来。黑衣人身子一侧,偏了开来。反手抓向玄明手腕,玄明手腕一沉,拂尘点出。黑衣人一凛,挥掌迎出,拂尘恰点在他掌心之上,内劲浩盛,黑衣人手掌心登时一圈殷红之色。玄明道:“放心一鸣。”黑衣人道:“老朽对一鸣只有怜爱之意,玄明道长不必担忧,老朽绝不加害他一丝毫发。”一鸣心下惊骇,用力挣脱,哪里能挣开?这时张口咬住黑衣人肩头,黑衣人惨叫一声,内息不继,被玄明震的倒飞了出去。

        云焕笙掠身追出,抓向一鸣双肩。黑衣人纵身倒跃,伸脚一挑,一块巨石噌的跃起,飞向云焕笙。云焕笙双手探出,抓住巨石,向黑衣人撞去。黑衣人一惊,挥掌拍落在巨石上,二人内劲激荡,巨石抖了几下,轰隆隆一声,崩裂开来,碎屑飞扬,纷落如雨。云焕笙五指如钩,抓向黑衣人。黑衣人腾身而起,横脚扫出,云焕笙竖肘挡住,荡开劲力,反手抓他脚踝。黑衣人向上腾起,径直向云焕笙头顶踩落。云焕笙双掌向上推出,拍在黑衣人双脚掌上。黑衣人用力一沉,噗一声云焕笙足踝没入土中。玄明凌空翻出,拂尘疾扫,劲力泱泱。黑衣人纵身掠出,挥掌拍向玄明。玄明拂尘一抖,拂鬓卷住了黑衣人手腕,黑衣人顿觉火灼般的疼痛,惊咦一声,运劲弹开,翻身向后飘去。玄明纵身疾追,左爪抓出,恰抓住了一鸣肩头。玄明运起“紫暝神功”,用“隔物传功”的巧妙手法,将内劲传到黑衣人臂膀上,黑衣人左臂酸麻,竟松开了一鸣。玄明内劲一卷,带着一鸣向他飞来。黑衣人大吃一惊,形如鬼魅般,纵身掠来,玄明猝不及防,被他重重一掌拍在了胸膛之上。玄明顿觉气血翻腾,汹涌猛烈,而掌力挟着他向后摔落。

        虞正、仲长生二人大呼一声,腾身纵起,一左一右架住玄明臂膀,飘将下来,齐道:“怎么样?”玄明强压不住气血,噗的喷出口鲜血来。此际一鸣已脱开了黑衣人的魔掌,抢到玄明近前,哭泣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可别吓一鸣。”云焕笙纵过来,扶着玄明道:“道兄怎么样?”玄明压镇内息,缓缓呼口气,道:“大家不必担忧,贫道无恙。”当即站起来,向着黑衣人道:“九年不见,阁下神功又精进一层。”黑衣人道:“老朽用道长九环山的紫暝神功,却然是胜之不武。”黑衣人肩头衣衫破烂,血水流出,染红了半个肩头,创伤处齿印宛然。黑衣人指了指创伤,吟吟笑道:“一鸣你正好给老朽留了个念想,甚好,甚好。”众豪杰均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一个黄毛小孩咬伤了他,他不仅不怒,反而将伤口当作念想,还和颜悦色的说出这一番话来。

        云焕笙挺身站出道:“九年前,云某未撕下阁下面幕,今日便揭下来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黑衣人哈哈笑道:“云大侠南禅大名,虽然驰响中原,但如今老朽今非昔比,恐怕云大侠胜不了老朽了。”云焕笙轻哼一声道:“倒也未必,打完后自见分晓。”说罢,纵身掠出。黑衣人笑道:“痛快,痛快。”挥掌迎去,蓬一声二人掌力交叠,两股劲力卷向地面,激的乱石跃跃欲起。云焕笙内劲呼出,黑衣人借力反跃,蓦地挥爪抓向云焕笙。云焕笙一凛,纵身飘开,爪势落到巨石上,轰隆隆石屑飞溅,已然被抓下了一大块。众豪杰心下惊叹,面面相觑,着实钦佩。姬如风寻思:“这黑衣人是何方神圣?怎么掌力这般阳刚?而且还会九环山的无上内功心法紫暝神功。”他心下狐疑,却百思不得其解,转念一想:“这黑衣人非池中之物,等他和云焕笙打的两败俱伤之际,我再来收拾残局,威慑群雄,振臂一呼。这武林盟主一席非我莫属,再除去南禅北道,天下自然惟我独尊。到时统领豪杰,逼迫晋孝武帝退位让贤,这大河江山,自然是我姬家的了。”心中盘算,自有了万分胜算,不自禁吟吟笑了出来。

        黑衣人一掌拍出,正拍在云焕笙背后布囊上。内劲激荡,嗤嗤声响,布囊暴裂,碎片纷飞,盘旋飘舞。挣的一声脆响,黑衣人掌势落到古琴弦上,琴弦一沉,化解了这浑厚掌势。云焕笙大喝一声,默运玄功,震开了黑衣人。云焕笙反手抓过古琴,向外一推,破风声起,琴去如箭,撞向黑衣人怀中。黑衣人双手探出,抓向古琴,古琴滑溜,嗤一声脱手重重撞在胸口。黑衣人哼了声,仰面跌出。黑衣人翻身腾起,一个空心筋斗,将重撞之势消解殆尽,飘然落将下来,一抱拳道:“云大侠比及当年着实厉害了不少。”云焕笙接住古琴,道:“阁下褒奖了。”

        黑衣人斜身穿出,双掌拍落。云焕笙翻琴向外一推,黑衣人掌势落在古琴上,云焕笙用力一拨,琴弦震动,弦上劲力袭向黑衣人十指。黑衣人暗吃一惊,向弦外抓去。云焕笙旋动古琴,向外推出,黑衣人双掌一封,阻住了古琴。黑衣人暴喝一声,双掌挟着劲力猛吐出去,云焕笙身子一震,向外摔落。玄明几人惊道:“小心!”

        云焕笙正自倒落,尚未触到地面。黑衣人纵身一掌拍来,所用掌法,正是至阳神技“摩尼金刚掌”,掌风呼呼,拂面疾来。云焕笙将古琴向身下一支,支住躯体,停将下来,道:“阁下终于使出金刚掌了。”众豪杰大吃一惊,均想:“黑衣人竟然会失传了的摩尼金刚掌,数十年前,木云天护送《摩尼经》归还伏虎寺,途中为人劫去,木云天生死不明。莫非这黑衣人就是当年劫经人?一定是了,这也难怪他遮住面容不肯示人。”

        云焕笙将古琴一顿,地上跃起一块大青石。黑衣人掌势呼的落在青石上,轰隆一声,青石碎为靡粉,石屑飞溅,蓬散半空,纷纷落下,有如下了场沙雨。众豪杰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暗道:“黑衣人掌力阳刚霸道,的确少有敌手。”云焕笙掷出古琴,黑衣人一招“金刚伏魔”拍了出去,劲力泱泱,激的古琴固在半空,抖动起来。云焕笙摧功吐劲,古琴颤了几下,径直疾行,撞向黑衣人。黑衣人双掌拍出,掌势浩大,古琴霍然横将过来,反撞向云焕笙。云焕笙探手抓过古琴,却被余势带的向后跌去。黑衣人兔起鹘落,挥掌追来。云焕笙横琴一格,蓬一声将他震的倒飞起来,砰砰声响,后背接连撞倒了数块矗立的大石。

        黑衣人纵身掠来,掌势连环,招招狠辣。云焕笙古琴扫出,三块大石受劲力激荡,飞向黑衣人。但一碰到黑衣人的金刚掌力,登时崩碎开来,石屑飞扬,纷纷坠落。黑衣人蓦地被迸出的细沙迷到了眼睛,此际目不视物,双手胡乱拍将起来。云焕笙挑起一块石箸,古琴撞在石箸一端,石箸飞撞向黑衣人怀中,黑衣人耳畔风响,已然察觉,挥掌一封,波一声石箸断为两段,但余势不减,崩开的石箸重撞在了黑衣人胸膛之上,黑衣人哼了声,跌落出去。

        黑衣人翻身站起,一拍胸膛,毫发无伤,拱手笑道:“南禅云大侠不愧为中原豪侠,果真不趁人之危。若然刚才所用力道并非绵薄之劲,恐怕老朽早已重伤败下阵来。”云焕笙道:“阁下摩尼金刚掌未免太过毒辣了,看来阁下修炼之时,急于求成,不择要领,以至戾气过重。云某奉劝一句,若不加消解戾气,日后必是伤人害己。”黑衣人仰天笑道:“金刚掌掌力本就霸道,何谈毒辣?所谓戾气,仗着紫暝神功足矣消解。不过老朽还是谢云大侠忠言告诫了。”云焕笙道:“旁听正误,当局者迷。阁下不听劝告,权当云某未说。”黑衣人道:“久闻云大侠扶乐绝技,不知可否赐教几招?”云焕笙道:“抚乐伤人,此间豪杰云集,云某岂敢震伤列为。”黑衣人道:“也罢,也罢。那咱们接着打。”说罢,纵身一掌,云焕笙凌空腾起,古琴一竖,头下脚上,向黑衣人头顶疾落。

        黑衣人头顶寒风凌厉,大吃一惊,向后斜退两步,扬掌拍出,正拍在古琴另一端。蓦然觉得力道沉重,宛如泰山挤压一般。黑衣人暴喝一声,宛如晴空一个霹雳,回旋耳际,轰响不绝。黑衣人向下猛沉,借力一擎,万钧力道霍然上卷,挟着云焕笙腾向半空。云焕笙翻身飘落到青石上。黑衣人飞脚踢起一块大石,撞上云焕笙脚下的青石,青石被撞得晃摆着向后倒落,云焕笙纵身掠上左侧青石。

        黑衣人凌空纵起,拍向云焕笙胸膛,云焕笙横琴一格,挣一声掌势落到古琴上,云焕笙但觉胸口沉闷,却是掌势透了过来,不禁暗吃一惊,将古琴向外一推。黑衣人左掌斜出,拍向在云焕笙肩头,云焕笙救之不及,抱着“日月同寿”的心思,一掌拍在黑衣人胸口,二人同时中掌,内息流窜,哼了一声,各自飘开。黑衣人虽然胸口中掌,但事先已有防备,这一掌只是略微伤到了内脏。此际口角滴滴流出鲜血来。云焕笙被金刚掌力所伤,非同小可,落到地上时,噗的喷出血来。玄明、仲长生等人抢过去搀扶着云焕笙询问伤势。云焕笙缓缓摇摇头道:“没、、没事。”哇的呕出口血来。虞正道:“云大侠晚辈给你续真气。”当即拍在云焕笙肩头,将源源内劲输向他体内。云焕笙但觉力道浑厚,循着经脉,导入丹田,将阻塞的经脉疏通了。此际内息充盈,脏腑温热,精神渐复,缓缓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问道:“正儿,你何以会有这般雄浑的功力?”虞正体内化有玄阴石,本来只有四五成灵力处于激发状态,但他当日身重冰毒,又误食了烧心松子。这烧心松子的至阳戾气不但消解了他体内的冰蝶寒毒,又使他体内玄阴石的灵力,尽数激发了出来。但也全仗玄明替他打通了“任脉”和“督脉”,否则天石灵力激荡,便会使他破体而死。至于这般经历,当真旷古难遇。虞正本要吐出体内有玄阴石之事,但当下豪杰云集,怕引起轩然dabo,这才将到吼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笑道:“正儿机缘巧合,内力倍增。至于详情,容后再说。”云焕笙心下狐疑:“纵然机缘巧合,也不会使人拥有这等浑厚功力。正儿似乎有犹豫之情,难言之隐,我何必再详加追问?”

        姬如风轻声道:“笑大侠,如今玄明、云焕笙和那黑衣人三大高手,业已受伤,该你扬名立万的时候了。”司马道子笑道:“笑大侠神功盖世,此番定可威慑群雄,载誉而归。”笑面虎吟吟笑道:“笑某能有这一日,全仗王爷和姬大侠的拳拳恩情。”说罢,纵身掠出,朗声道:“笑某自负有一技之长,不知道那路英雄上台赐教?”

        玄明挺身站起,肩头一沉,却被人抓住,回头一瞧,正是天师道仲长生。仲长生道:“这等江湖败类,让仲某解决他吧。”玄明道:“笑面虎人称‘一笑无痕’,时时刻刻提防着他的毒技,切莫大意了。”仲长生道:“谢道长忠言告诫,仲某知道了。”当即凌空纵到笑面虎身前,冷冷说道:“久闻一笑无痕大名,天师道仲长生讨教。”说罢,挥爪抓向笑面虎胸口,所用爪势乃天师道“六合擒拿手”的一招“万里擒拿”,笑面虎隐隐觉得胸口沉闷,透不过气来,不禁心头一震,高声道:“素闻天师道仲长生的六合擒拿手凌厉至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当下毫无半分小觑之心,扬掌迎出,仲长生的爪势落到笑面虎掌心,登时激得笑面虎手心隐隐疼痛。仲长生内劲摧出,将笑面虎震了开来。

        笑面虎凌空倒跃,尚未站稳,寒风肃然,仲长生已抓了过来。笑面虎一个盘龙绕步,绕了开来。仲长生爪势落到青岩上,噗一声抓落下了一大块。笑面虎暗吃一惊,心想:“爪势这等凌厉,若然抓落到躯体上,谁能承受?”当即抱起一块青石掷了出去,仲长生使出“混元霹雳掌”击落在青石上,青石受到激荡,噗的碎成了土沙。

        突然沙雾破开,一掌疾落,快如闪电,正是笑面虎。仲长生心下骇然,长袖拂出,笑面虎化掌为爪,向前一抓,嗤一声将仲长生的长袖撕下了一幅。仲长生一凛,挥掌一封,掌势激荡,笑面虎穿掌透来,抓向仲长生小腹。仲长生飞脚踢去,笑面虎曲指弹在仲长生脚踝上,登时一阵疼痛袭向周身。笑面虎纵身飞脚踢向仲长生小腹。玄明几人惊呼一声。仲长生身子一转,避了开来,同时反手抓住了笑面虎脚踝。

        仲长生刚要用力将笑面虎放倒,蓦然觉得臂膀酸麻,使不出任何力道。笑面虎挣开仲长生,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云焕笙惊道:“不好,仲道长一定中了笑面虎的暗算。”玄明颔首道:“不错,但笑面虎出手极快,究竟用什么伤到仲道长?伤到哪里?这我们全然未瞧到,看来笑面虎的毒技真是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了。”原来笑面虎被仲长生扣住脚踝时,张口喷出一枚小针,射中了仲长生“肩井穴”,这种针极细极小,射入人体,全然无觉,针上淬有“醉人散”,醉人散不会取人性命,但会使人周身乏力,施展不出武功。

        笑面虎凌空一脚踩向仲长生胸口,仲长生一个鲤鱼打挺站将起来,双手探出,抓住了笑面虎双脚,但手上乏力,那里拿得住?笑面虎使出千钧力道,重重踢落在仲长生胸膛,骨骼爆响,仲长生哇的吐出口鲜血,倒翻了出去。笑面虎冷冷笑道:“仲道长今日就是你的祭日。”呼的一掌拍向仲长生。仲长生心头凛然,一个盘龙绕步,绕到笑面虎背后,反手抓在他肩上,但立时觉得掌心刺痛,翻掌一瞧,掌心殷红,掌缘隐隐泛紫,不禁惊骇万分,暗道:“千防万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