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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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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射月记》    作者:绿痕




"整条街已被我某个很友善的老朋友派兵包围。"又派这么多人来!那家伙每次都用同一种方式来捉他,也不换个较有用的——臂如安静无声的对他来个突击,别让他每次听到这个像警铃的声音就有时间跑。

"兰——析!"街上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吼,把敛影吓得一楞一楞地,兰析则是在听到那个久违的男声后,嘴角忍不住扯出一阵笑意。

"那……那人是谁?"敛影按着胸膛,对那名吼得快倒嗓的人满心佩服。

他淡淡地说明,"想念我的老情人。"离他还有几条巷子就这么吼,那家伙一定很想他。

"你有……情人?"她的眉头倏然紧锁,解不开的愁郁在心中盘旋。

"左断,追我好多年了。"兰析盯着她一字字答来,看她的眉心锁紧后又再度放松。

"他的吼声好吓人。"敛影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气息又一窒,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何会那么在意。

"可能是收到我的礼物太兴奋。"兰析很满意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他想,在外头大声吼着他名字的人,收到他转赠的礼物后心情就一定很槽。

"礼物?"  "托人带去的。"以左断这种咬牙切齿的吼声来判断,观探似乎将他的礼物完整地传送给左断了。

敛彤满心不解,"上回我遇到左断时,他的脾气还没这么坏。"她记得那个左断性子虽莽了些,但在言语交谈间倒还是拘谨有礼。一阵子没见,他变了好多。

"你认识左断?"兰析有丝愕然,她怎么会和左断那种人有所接触?

"左断曾来找过巫怀赋,因为他丢失了五个钦命要犯却又找不回,别无他法下,只好请巫怀赋帮他占卜他要找的人犯在哪。"皇上要那五名钦命要犯人头的圣旨都下来了,跑了人犯却又捉不回的左断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连求神问卜这最后一个方法都用上了。

"你占卜的结果如何?"听见她帮助左断让他有些不是滋昧,但又想知道她的占卜到底准是不准?

她轻声叹息,"我叫巫怀赋告诉左断他要找的人都在六扇门里,可是他不信。"左断压根就不信,说整座六扇门都翻遍了就是没找到跑掉的那五个人,还说天狩阁的法力都是用来诓骗世人、妖言惑众。

"他该信你。"左断自个儿不信活该。

"你也知道左断要找的人在哪?"他怎么知道她的话该信?先前他不是还不信她?

"当然。"他的唇边挂着笑,愉快她梳理她的发。

"你是左断一直要找的钦命要犯?"敛影直觉地问心中有着十成的把握。

"你怕吗?"兰析为她梳发的动作稍停,只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将它挪移让他与她面对面。

"我不会让我怕的人为我梳发。"她怔了怔,反射性地回答他。

"你的发,往后都由我来梳。"他再三抚摸她的脸庞,把话刻迸她的心版里。

聆听着朝他们前来的脚步声,敛影愈坐愈是不安。左断都来拿人了,他怎么不着急,还有兴致为她打理长发?他再不走,到时六扇门的大军包围了这里,他就插翅也难飞了。

"兰析,我担心左断很快就会找到这,你还不想走吗?"她握住他兀自梳发的手,提醒他没空在她的头发上下功夫了。

"等我梳完你的发。"他不疾不徐地为她的发打上丝缎,一点也没把外头声势吓人的兵马放在眼里。

"可是……"她着急地转身,他则一手轻按住她的头顶,将焦躁难安的她转回去。

"我就快好了。"兰析从小桌上取来白玉簪,为她刚盘好的发髻簪妥,再拿来她的水镜,将她的手放在镜面上,你看看。"  "可以可以,你该走了。"外头杂沓的脚步声使得敛影忧心如焚,她反手将水镜搁在桌上,转身推着他催促。

"你看都没看。"兰析有丝不满,固执地握住她的手放在镜面上,非要她看过他的杰作。

敛影无奈,潜心遵照他的命令用掌心将自己看个仔细。给他在头上弄了一个下午,他所展现的成果……不错,至少头上那个发髻看起来不像棕子,还能看出一个形状来。

"我看了,你能走了吗?"她又放开镜子,摇着他的手间。

"我先下楼结帐付房资。"兰析大略地估算那些人的远近,认为时间尚很充裕。

"还付什么房资?你得先逃命!"逃命的时刻在即,他还想下楼去付房资?他应该就趁现在夺窗而逃。

他搔搔发,"看情形,房资又得叫左断来付了。出江湖以来老是让他处处付帐,真有点过意不去。"每次左断来捉他时,他总是闻声而去让左断扑空,而积欠的房资也只好由赶跑他的左断来付,害他想老实地付一次帐都不行,沾光地白吃白住。

"左断……会帮你付帐?"左断誓言要砍那五个人的人头可是出了名的,还会拉下身段来替他付帐?

"我留张字条叫他早些去看大夫好了。"兰析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该回报左断一次,于是他又拿出文房四宝在桌上龙飞风舞地写起来。

"左断病了?什么病?"吼声这么大的人一点也不像是生了病啊。

"相思病,他太想我。"那日他在观探的杯子和颈后分别抹上了两种毒药,只要接触到观探的人,必会受牵连遭传染。而左断会在外头吼成这样,铁定是因被观采传染,身上布满了水痘和红肿,不早点看大夫的话,痒个十日八日绝对少不了,然后左断可能会再一次地恨他入骨。

敛影楞住了,男人……对男人?难不成左断……断袖之僻,所以才故意屡次捉不到这个钦命要犯?

"他连作白日梦都会梦到我。"他时常耳根子犯痒,肯定是因为左断每日都在念着他的名字诅咒他。

敛影捧着小脸怔怔发楞。没想到左断居然会对一个刺客相思得这么深……怎么办?

人家说相思无解,兰析会被左断的相思缠上吗?

兰析写好了字条后,走至床上想将那只赖睡在床上的大白兔捉起来,可是对他敌意很深的大白兔张着一双红得过分的眼瞳冷瞪着他,东跳西躲地完全不肯与他合作。他回头看了没用水镜的敛影一眼,再转而对大白兔森冷地一笑,按着拳头靠近它。大白免一收到他无声的恐吓,再也不敢与他摆谱,慌忙地跳下床铺躲到敛影的怀里寻求庇护。

"把兔子和镜子给我。"兰析眉峰微挑地看着那只躲在敛影怀里,又对敛影过分放肆的大白兔,冷声开口向她要。

敛影配合地交出大白兔和水镜,却搞不懂他要这两样东西的缘故。

兰析打开窗子,朝窗外打量了一番,而后将大白免和水镜放在布包裹打包好,把布巾系在长箭上,再取出后羿弓搭箭上弦,瞄准离他们有半座城的高楼楼顶。

"你在做什么?"敛影听见窗外风声嗖嗖和他拉弓的声音,忍不住站起来往他的方向走去。

"让你的宝贝们离开。"商析将后羿弓的弓弦拉至顶点,放弦脱箭,目送飞箭将包袱奔送到城的另一边,射在他所指定的地点。

咻咻的弓弦声把敛影吓得心慌意乱,她伸长了两手往他的方向摸索前进。还没走到他的身边即被椅角绊住裙摆,猛然往前倾倒。

"小心。"兰析快手圈住她的腰,扶她站好。

"你把他们送去哪里了?"敛影紧捉住他的衣袖,不知道他把她的宝贝们射去哪里了。

"别急,你会跟上的。"他轻声安抚,让她手扶着花桌的边缘,自个儿又去床边收拾行装。

她慌急地咬着唇瓣,"我要怎么……"跟得上?他刚才用箭把她的宝贝们射走了,她要怎么跟上?让他也用箭把她射去吗?

"天凉了,加件衣裳。"兰析看她娇容雪白,从行装里翻出一件罩衫为她披上,动作快速地帮她扣好衣扣。

"兰析?"敛影被他的举止弄胡涂了,左断要捉的人是他,所以该出门的人也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为她添衣御凉?

"我们走。"他挽着她的手,一步步将她带至窗前。

"我们?"她扯住脚步,听懂了,也明白了。

"你要跟我。"兰析抬起她的脸庞,不容置疑地告诉她。

她微微地侧过头,"该跟你的人是嫦娥。"他是后羿、他的身边该有的是眼瞳如月色明媚的嫦蛾,而不是她这名连双眼都不能睁开的瞎子。

"是你。"他缓缓收拢双手,将她困在怀里,柔声在她唇畔低喃。

被他唇间火热的气息吹哄,敛影闪躲地想垂下螓首,而他更快,他的唇拦截住她的唇,将它含进唇间,以舌勾勒诱哄她张开甜美的唇;她匆匆一喘,撇开头埋进他的胸怀,阻挡他扰人神思的吻。

"我是个瞎子……"敛影含糊不清地在他胸前说着,不争气地掉泪。

"我能治好你。"兰析勾着她颊上的泪渍,极尽温存地将她揉入怀里。

她摇首,"我不要治。"  "那就这样子留在我身边。"抚顺着她的发,他的心仿佛也被她丝丝莹亮的发丝缠绕着。他喜欢她的发和她的肌肤轻轻挨靠着他,他喜欢她全心全意的倚靠着他,他喜欢这名在月下与他紊面相见的女子……

她的声音更是硬咽,"你可以找更好的女子,不像我这般有眼疾又不愿治的……"栖息在这样宽阔的胸膛里,她觉得罪恶。她占了另一人的位置,配得上他的女子的位置……

瞎眼女子的称谓似又从人们的耳语间流进她的心庇,在在提醒她的固执和配不起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