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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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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射月记》    作者:绿痕




"封嘴的办法我多得是。"兰析接着指间的关节,缓缓地将身子倾向他。

"在女人面前杀人?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观探指着面色如雪的敛影,对他的警告有恃无恐。

敛影在他们的谈话间听出了浓浓的肃杀气息,不安地打着冷颤。她不想听,也不愿见兰析再度杀人;她知道兰析是刺客,杀人对他来说该是家常便饭了,而杀戮和血腥经历多了,是不是也会变成无动于衷?

敛影怀里的大白兔突然跃上桌面,观探莫名其妙地看着跳至他面前的大白兔,尚在纳闷时,大白兔迅雷不及掩耳地往他的手臂上一咬,以门牙咬出两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再神气地甩着长耳,一蹦一跳地跳回敛影面前。

"找死……"观探气急败坏地拎住大白兔的长耳,重重的一掌就要拍下。

兰析快捷地扣住观探的手腕,点住他的麻穴时顺手将大白兔拎回敛影的怀里。

"观采,我记得几天前你的手受了刀伤,伤口好了没?我帮你瞧瞧,"他嘴上好意说着,却动手拿出一双筷子,一左一右地插进观探的手臂里挑断他的筋脉。

"你……"观探几乎忍不住痛,哀哀地闷哼。

"这双手治得太晚了,得废了真是可惜。"兰析惋惜这摇首,再用内力将他两臂的手骨全数震断。

观挠咬牙低吼,"皇族的人会很有兴趣知道她在这!"兰析替两手俱伤的观探抽出手臂里的筷子,倾身将手伸至他的颈后一会儿,而后徐徐地坐回椅里凉笑。

"我还会向左断烦那五十万两!"观探感觉颈后有一阵蚊咬般的刺痛一闪而过,不晓得兰析对他做了什么,还在变本加厉地向兰析威胁。

"你要做棺材本请便。"兰析懒懒地说着,一手揽着敛影的腰一手扶着她起身,不想再让她听下去。

"别以为我真不敢!"他犹威吓地大叫。

"我怕你不肯去找左断。"兰析掷回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心情挺好地带敛影上楼。

兰析的心情好,敛影的心情则很差。

大白兔在她的床上蹦蹦跳跳,她的心情却一刻比一刻沉。她不只是巫怀赋的占卜工具而已吗?皇族的人怎么会把她当成下一任的国师?她要回去那个冷冷的天狩阁里了?

当上国师后,她又要为各方为求解惑的人占卜多少年?

"我会被带回天狩阁。"假若那个叫观探的人去向皇族告知她的行踪,不出多久,皇族的人就会来寻她。

"你不会回天狩阁。"兰析挥赶开护主的大白兔,坐在她身畔将她绞扭的手指分开。

"你没听到吗?皇族的人在找我了。"他还不懂吗?皇家下来的命令是不会更改的,他们要找她,就一定会找到她。

"你在我身边。"他拂开她一络垂落的发丝,淡然的语气铿锵有力,像是不容更改的诺言。

"你走!趁六扇门还不知道是你杀了巫怀赋之前,你快离开。"敛影握住他的手,轻推着他。

"我一个人走?"他不动,反而挑高了眉。

两人间的空气迅速变得沉静,静到极点,转化为一种窒人的鼓噪。

敛影的心头因他悚然一惊,或许是过惯了有人照料的日子,她从不需为自己的眼盲而困扰,也不认为一个人会有何不便,而方才在楼下用膳时她才知道,她是无助无依的。

她根本不能没人照料,孤单一个人该怎么过日子?这件一直存在而不能改变的事实,此刻面对时,沉重得超出她的想像。

她无亲无友,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了,但无名无状的,她凭什么与他一道?

他不杀她已够仁慈的了,他一个人走,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握着他的手,她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与亲人分别的依依难舍。

"你无处可去。"兰析现实的话语穿过她纷纷乱乱的思赌,抵达她茫然的脑海。

"总能够……想到法子。"敛影的手撤离,改为环抱着自己,试图驱散纷乱不安的错纵感觉。

"上回我说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兰析挑起她的发嗅着她的气息,淡淡的桂花香直冲他的脑际。

上回的提议¨一直在他身边?按着自己漏跳了一拍的心房,敛影昏乱地想起他说过的话。她是把这话放在心底,但不知他说的"留"是指什么意思。

"我没去想……"她垂下脸庞,面颊微微腓红。

兰析猛然将她按向床柱,寻着她怔愕张开的小嘴以唇将它掩覆。她讶然的低呼似是一种鼓动,勾引他更保吻进她飘着幽香的唇里,一探她的芳香。他的唇与她契合得恰到好处,十指与她的十指紧密相扣,让她不能躲、不能逃,他像等候已久的恋人般,需要释放胸腔里翻滚的渴望。

敛影只觉一阵昏眩,整个世界都在此停顿。他的吻,小心翼翼却又不满足;他的吻,勾起丝般的感触,惊慌和讶异都在他温暖的唇间徐徐舒散,一点一点地撩动,激起她相同的心跳,撞击着她的心房。庞大的温暖和刺激笼罩她全身,浓稠沉密的气息一直缠绕、缠绕"现在呢?"他离开她的唇埋进她的发间,闻她身上与头发散发的芬芳。

"我开始想了……"唇上的余热未散,就像他贴紧的身子,如此地炙热燎烧。

"我等你的答案。"

第四章

"兰析……"敛影犹豫地启口,不知该拿这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怎么办。

兰析一手拿着木柄梳,一手握着她的发,站在她的背后努力地与她又黑又长的长发奋战着。她这头丰盈密实的长发,像一道黑瀑,正高度地考验着他的梳发技巧。他在小桌旁摆放着各式的珠花发簪,准备待会儿用来为她装饰,可是他不晓得姑娘家都是怎么将长发盘上做成发髻。身为大夫,他虽然有一双灵巧的手,但对于顶上功夫,他最多最多,也只会绑个男人常束的马尾。


敛影一手抚着水镜镜面,边观察他的举动边叹气。

老天,她的颈子好僵……从她在妆台前坐下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早知道他喜欢女人长发披泻的模样,她说什么也不会洗完头后在他的面前将头发风干,她该躲得远远地把自己的头发打理好,省得对她这头长发兴致浓厚的地主动表示要帮忙,然后……愈帮愈忙。

也不知道这次他第几次向她的三千烦恼丝挑战了,时而她会被他过重的手劲扯得头皮发麻,时而刚盘上的长发没一会儿又掉了下来,可是失败不能令他灰心,他依然卖力的对她的头顶下功夫;但是他甚至连绑个辫子都成问题!像这种复杂又麻烦的事,她想自己来,他又不让,说她一手要看镜子另一手梳发太累了。

他再梳下去,她会比自己动手更累,而且这个情况……太暖昧,也不合礼教。未出阁女子的发,怎能让男人梳?她脸上火烫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每每他挨近她的身子时,她怦怦的心跳声有如擂鼓,似她的心就快要跳出心房;当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际时,他的指尖仿佛就像他温暖的唇,柔柔地在她发间轻吻,便她不断回想起那日他的吻,似有若无地提醒着他要的回答。

"你别忙了。"头上歪歪斜斜的发髻再一次从兰析的手中垂落后,敛影比他还早地宣告放弃。

"多试几回就可以熟能生巧。"兰析依旧兴致盎然,一双忙碌的手舍不得离开她的发。

她的发,如同漆黑的流泉,在他的指尖潺潺轻泻。

"你试了一整个下午。"腹部的饿鸣声使她不得不提醒他时间。现在该是日落时分了吧?难道他还不累?

"以前你都是怎么打理这头长发?"他用两只手都还会人仰马翻,用了水镜的她只能使用一只手,她是怎么完成这种高难度的差事?

"有嬷嬷会帮我梳。兰析,你可以找个人……"找个人来帮忙吧,这样他们两个人都不会这么累。

兰析没得商量地驳回,"你的发由我来梳。"她的发,只有一个人能碰。

"我好累。"她忍不住揉着酸疼的颈子长叹。

蓦地,她按摩颈肩的双手有另一双大掌替代,缓慢有韵地轻按她僵硬的肩头,一深一浅的指触将她的肌肉揉散,热力四散的指尖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她的肌肤。滑移至她的衣领时,他停顿了一下,继而探入她的衣领后。她抬起手按住他,喉间似着火般干涩作哽。

暖味,泛滥在秋日凉爽的空气里。

兰析挪动着身子弯下身来贴近她,气息吹迸她的耳鼓,在她的心头形成荡荡漾漾的涟漪。他的指尖挣开她的束缚,直接在她肌肤上滑动,绕到她的颈前轻微地向她施压,令她仰首朝后靠在他的身上。他低下头,雨丝般的细吻拂过她的脸庞,绵绵密密地,似迎面而来的秋风。

敛影吞咽着喉间的焦躁,喉际在他的掌心里挣动。他感觉到了,吻遂蔓延至她的颈项形成野火。她想挣脱,但又想坠落,理智被埋没在他浓软郁人的双唇里。一切来得那么地突然,她的心还没反应,身体便已知道该如何去附和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一手抚上他的脸庞止住了他的吻,一手按着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兰析沉默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梳理起她的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让沉默悄悄地悬着在他们之间。

夹杂着金属和马蹄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整齐画一的步伐由远处流窜至近处,敛影偏着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对这声音感到不解。

"街上多了很多整齐的脚步声,外头是怎么了?"在这傍晚时分,怎会有为数如此繁众的人马进城来了兰析对这声音已见怪不怪,用脚趾想也知道是哪个人能制造出这种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