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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垂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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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书籍名:《凤凰垂翼》    作者:绿痕




一个曾与她肌肤相亲,又不肯放开她的男人……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般,隔著他俩的车帘遭他掀起,正巧与他四目相对的飞帘一愕,忙不迭地转过头不看他,破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反应一会,朝骑在他身侧的金刚弹弹指,在金刚上前後,他在金刚耳畔吩咐了几句,金刚立即策马至最前头去与力士商量,而他,则是侧著身子一把拉开车门,在飞帘还弄不清他要做什么时,飞快地探手向她将她给拖上马。

这辈子头一回乘马车,也是首次骑马的飞帘,一阵天旋地转後,好下容易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她离地的高度有多高後,霎时面色苍白地紧捉住他的衣襟。

看她一副活像随时都会被摔下马的恐惧神情,破浪莞尔地问。

「你不会骑马?」真难得向来软硬都下吃的她也会有弱点。

「神宫裏用不著马匹……」她颤抖地把手伸向一旁仍开著的车门,「我、我要和应天在一块……」

破浪淡淡扫了应天一眼,明白他想做什么的应天,随即识相地将车门关起,并轻声吩咐前头的马夫先走。

「应天……」飞帘没想到应天竟就这样弃她下顾。

手中缰绳一扯,将马儿调离小道後,破浪带著她改驰向一旁无铺山道的小山,且还刻意地不伸手去扶坐在他前头的飞帘,被吓得花容失色的飞帘,只能埋首在他的胸前紧抱住他的胸膛下放,而很高兴她主动投怀送抱的破浪,则是悠哉地控制著马儿,缓缓在递铺了早霜的林子裏往高处爬。

口鼻中充斥的,除了林间冬日的萧索气息外,就全是他的气味,避不开,也挥之不去,飞帘不知此刻令她心跳加速的,是身下的马儿还是这片胸膛的主人,虽然她知道这种过於亲近的姿态不妥,但她就是不争气地不敢轻易放开他,在震动的马势中不敢乱动的她,在他愈往山上走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低首看她一眼,自身後拉来大氅覆在她的背後,她在他怀中怔了怔,无言地被他困在他所筑起的小小天地间。

过了许久,林问的静谧远处,除了马蹄声外,呼啸的风声自她的头顶处传来,在破浪终於停下马时,她狐疑地伸指拨开身上的大氅,透过他拢住她的双臂看向外头。

数座小山就在他们的下方,远处绵延的山峦则势高似要入天,一些远自迷海海面上吹来的风儿在越过它们後,飞奔了老远才抵达她的面上。嗅著几不可闻的海潮味,飞帘怔看著远处在山峦问,仅见得著片点的蓝色大海。

她已经离海道很遥远了……

在很久以前,好像是她仍小的时候吧,她曾有过想要离开迷海,到外界去看一看的念头,可在她长大後,她就渐渐遗忘了这回事,加诸在她身上的责任与身分,也让她没空再想起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念头,而在那夜跳下迷海时,她也没想过她能因此而真正离开海道,她只以为她定会葬身在迷海裏,谁知道,她却在那夜被他给救起,并以另一种不自由的方式离开海道。

从这看著她以往总觉得广阔无边,可现下却仅有一小角可见的迷海,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那蓝色的小小海泽,像个蓝色的梦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一样,就这么被上天置在山峦顶上一隅,诱惑著人们前去,可前去的人们不会知道,这么一去,或许将会成海盗眼中的飞蛾,又或许会成了海上的幸运儿……

「看够了?」任她看了一会後,破浪的声音自她的顶上传来。

她没出声,只是静静凝视著远方不动。

「就算你犹有眷恋,我也不会让你回去的。」他将一手移至她的腰间环住,像在佐证他的话。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去了。」她淡淡说著。

聆听著她寂寂的语调,破浪将身子往後坐了些,抬趄她的下颔看著她那双无处可归的眼眸。

「既然不再回去,那就跟我走。」

飞帘眨了眨眼,看不出此时神色正经的他在想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著你?」这段日子来,任她想破头,她就是不知他留著她做什么,她更不知道他到底要她当个什么样的凡人。

「你没得选。」他以指轻轻摩挲著她细嫩的下颔,「谁教你一开始就不要我走?」

「什么?」她有说过这种话?

[那晚,你对我说不要走。」他低声说著,指尖下传来的绝佳触感,令他的手与眼一般,忍不住在她面上流连不走。

她意外地望著他,「就这样?」就只是因为她说了这句话,所以他便把她给留在身边?

[跟我走,我会给你一个不同的未来。」像要迷惑她般,勾人心弦的俊容上,出现了令人难以抗拒的笑意。

在那一瞬间,深陷在他嗓音裏的飞帘,承认自己因他的提议,而有了想照他的话一试的念头,带点兴奋与刺激的感觉,加快了她心跳的速度,跃跃欲试的她有点想知道,一脸自信的他,能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但当山顶的冷风抚过她的面颊时,她又自他那似蜘蛛想要捕获猎物,而刻意构筑的蛛网裏走了出来。

[我的未来不用你给。」她深吸了口气,试图振作起精神。

「但我非给你不可。」他的语气裏没有让步。

「你说过,在你愿放我之前,我还得在你身边待上一阵子。」飞帘有些头疼地抚著额,[这一阵子到底是多久?你何时才愿放了我?」乾脆给她一个时限好了,也省得她在那边猜到底还要多久。

破浪顿了顿,「你说呢?」

「你该不会是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放我走吧?」她先往最坏的那个方向猜。

掳获的笑意登时跃上他的唇角,在她犹有不解时,他愉快地应允。

「就如你所愿。」

飞帘怔愣了一会,在发现上当後忙不迭地想改口。

「我并不是——」

破浪一手掩上她的唇,阻止了她接下来欲出口的话语,在她想拉下他的手时,他不语地对她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别再多说一句,她盯著他那充满威胁性的眸子,直视了许久,还是在其中找不到任何转圈的余地时,她没好气地放下手,如他所愿不与他在这话题上又惹毛彼此。

调整了她的坐姿,并将她按靠在胸前後,破浪调过马匹下山,往另一处被薄雪覆盖住的密林走。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更加远离海道的飞帘,虽想回头再看一眼,但他却不让,在他加快了马匹的速度时,她闭上眼,用力抱紧他的胸膛。

在规律的马蹄声中,破浪隐约地听见了自他胸口传来,那句充满迷惑的低喃。

[告诉我,你捍卫的是什么?」

「陛下,与他的百姓。」他放慢了马儿的速度,顺势把问题扔回她的身上,「你捍卫的是什么?」

侧脸靠在他胸前的飞帘,脑海裏晃过了一张张人们的脸庞,可是在那曾经让她不惜一切的人们中,她却找下到一张可以令她重回以往生活,和继续以风神身分努力下去的脸庞。

她有些心酸地想著,站在这个问题前,他可以回答得毫不犹豫,而她呢?她不堪地发现,她所拥有过的一切,竟是她不得下离去的原因,那些她曾以为她将会忠诚地坚守的信念,其实只是一场迷海上的梦境而已。

「我自己。」到头来,她所剩下的,也仅是自己罢了。

注意到了她的语调有些哽咽,搁在她腰际上的大掌,将她更往他压近了些,并徐徐轻抚著她的背脊。

「比起我的,你的简单多了。」

难得温柔的慰藉,像是几颗投进心湖裏的石子,悄悄地点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抬首看著他脸上刚毅的线条,飞帘下禁有些动摇,她忙想回首往後看那片蓝色的海洋,以坚定自己的意念不被他拉著走时,他一手掩住她的眼,令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身後隔绝在山峦那一端的海岸线。

破浪位於东域的别业,在飞帘眼裏,与她所居的神宫并没什么两样,同样都是美丽的牢笼,同样在夜半时,都有著亮得令人觉得刺眼的月光。

自破浪亲自将她带回别业後,她被安顿得很好,只是暗地裏有许多人躲在远处看著她,对於那一道道像针扎在背後的视线,她尽量做到不让自己有感觉,因她明白那些人在想些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什么破浪不但不杀她还将她带来此地,并要他们去伺候个海道的神于。

可能是因前阵子她所造成的海啸与她的离开,使得海道与六器皆元气大伤,而破浪所蒙受的损失也不少,因此在帝国重新将船舰造好之前,敌我两方皆无动静,而特意返回东域避冬的破浪,在什么都不必做的情况下,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就在几日前,破浪二话不说地闯进她的房内,将她给拉了出去,把她抱上马背,带著她去巡视他所拥有的东域,拒绝也无用的飞帘,在马背上如坐针毡,并不是因为她惧马,而是人们看向她的目光,她忍不住想躲,但身後的他偏偏就是不让她躲。

他说,他要她看清楚人子们是怎么在这片大地上生活的。

在他别业附近的大城内逛了一日後,在天际飘起雪花时,破浪大方拉著她进酒馆避雪,无视於一室的哗然包下了二楼所有的雅房,吩咐不许有人来打扰後,破浪将她置在楼上雅房的窗边,让她看著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们,而他则是坐在小几旁饮著一壶温热的酒。

静静凝视著她的侧脸许久,破浪发现她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下头的人们身上,而她近来总是不言不语将自己关锁在一个天地中的模样,也令他有点反感,因那感觉,仿佛他并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