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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论:个人与个人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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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自我论:个人与个人自我意识》    作者:科恩


法国人种学家托马把这种人的类型称为“连通多元”

        ,其特征就是人格要素的杂多性(身体,替身,几个不同的灵魂、名字,等等)

        ,其中每一要素都有相对的独立性,有些要素甚至被认为是外在的即定位于“自我”身外的(祖先托生,结拜等等)。托马认为,这种“非洲人格”就是联结人与宇宙、祖先、他人和万物的一系列特殊关系。这种多元性既是结构性的,又是历时性的:个体每进入生命周期的一个新阶段都必须脱胎换骨,亦即“自我”的一部分要素消亡和另一部分要素产生②。

        多元的“自我性”

        观念是热带非洲各民族的典型观念。

        迪欧拉人(塞内加尔)认为,人由肉体、灵魂和思想组成。按照约鲁巴人(尼日利亚)的信仰,人由“阿拉”

        (肉体)

        、“埃

        ①梅列京斯基,E。

        M。

        :《神话诗学》,莫斯科,1976,第164—165页。

        ②托马,L。

        V。

        :《非洲古代人的概念的连通多元》,见《非洲古代人的概念》,《国家科学技术中心国际讨论会》,第544期,巴黎,1973,第387—4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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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

        (呼吸)

        、“奥吉吉”

        (替身)

        、“奥里”

        (理性,位于头部)

        、“奥孔”

        (意志,位于心脏)以及分属身体不同部位的若干次要力量组成。萨莫人(布基纳法索)把人的结构分成九种要素,这些要素不仅各自独立,而且各有来处:婴儿的身体来自母亲,血液来自父亲,等等。不仅生命是这样,死也是一种多重的现象:“自我性”的不同成分死后也都“各奔它乡”。

        按照班巴拉人(马里)的信仰,灵魂(“尼”)和替身(“吉阿”)始终活在部落中。人死之后,“尼”留在特设的灵堂,“吉阿”回到河水中去。到有新的婴儿出世,“尼”和“吉阿”就附入新生儿体内,所以婴儿除了父名而外,还要冠以传给他“尼”和“吉阿”的祖先名字。

        这种情况不仅见于非洲。在新卡利登尼亚的美拉尼西亚人语言中,表示“真人”

        、“活人”的“多卡莫”这个概念同“包”——无肉体的本质相对立。但是,美拉尼西亚人的“卡莫”完全不等于身体。身体只是支撑“卡莫”的东西;不仅人有身体,斧头也有身体(斧头的身体就是斧柄)

        ,黑夜也有身体(黑夜的身体就是银河)。

        而“卡莫”

        的存在则纯在关系,每一种关系都是一定的角色,没有这些关系,个人就什么都不是,就是空的①。

        “自我性”成分的多重性和缺乏整合性说明“自我性”还不发达。在社会发展的早期阶段,个体不能把自己同自己的各种社会角色区别开来。在宗法制农民阶层中,这种定势可以保持很久。

        30年代,鲁利亚在乌兹别克边远地区研究农民

        ①莱因哈特。

        M。

        :《多卡莫:美拉尼西亚人中的个人和神话》,巴黎,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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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学问题,他请农民描述自己的性格、自己与别人的区别、自己的优点和缺点。结果果然不出所料,自我描述类型的不同决定于人们的教育程度和社会联系的复杂程度。中亚边远山村的不识字农民有时甚至不明白向他们提出的要求。他们的自我描述成了叙述自己生活中的个别事实(例如请他们讲“自己的缺点”

        ,他们却讲“邻居不好”)。他们说别人的特征比说自己容易得多。

        鲁利亚指出:“在社会发展的一定阶段上,对自身个体特点的分析往往被对群体行为的分析所取代,个人的‘我’则往往被共同的‘我们’所取代,成了评价被试所属群体的行为或效率的形式……”

        ①

        前面讲到代词起源的问题时,我们已经提到代词与表示身体和灵魂的一些词的词源学联系。

        “灵魂”不仅是“自我性”的原型,而且往往就是“自我性”的别称。原始意识所理解的灵魂,不论被认为是个体身内的“小人儿”

        ,或者是个体的映像、影子,总是以不同方式同身体相联系。不同的民族分给灵魂的居所也不同。

        例如,日本人、科里亚克人、楚克奇人、埃文尼人、埃文基人、亚库梯人、尼福赫人和印度尼西亚人认为,灵魂的部位是腹腔,表示腹腔和内脏的词兼有人的内在世界、灵魂和内心状态的意思。

        “……日本人认为腹腔是情感存在的内在源泉,剖腹自杀表示公开自己的内心和真正心愿,成为胸怀坦荡的证明。”

        ②其

        ①鲁利亚,A。

        P。

        :《论认识过程的历史发展》,莫斯科,1974,第151页。

        ②斯佩瓦科夫斯基,A。。

        :《武士——日本的军人阶层》,莫斯科,1981,S第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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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民族认为,灵魂的居所是头颅(约鲁巴人,缅甸的克伦人,暹罗人,马来人,玻里尼西亚群岛的许多民族)

        ①。大部分斯拉夫民族的“灵魂”和“精神”这两个词是由表示“呼吸”

        的动词派生的,这两个词所表示的现象分布于胸腔②。

        同时,灵魂(“自我性”)从来不会被归结为身体的即肉体的认定性;它总是寓有外部——氏族或部落共同性和(或)神赋予个体的积极自生的、创造的因素。非物质的灵魂不仅是哲学唯心主义的萌芽,而且是对主体的初步抽象,远古意识把这种抽象物化、本体化和推向彼岸世界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在研究人名(专有名词)时可以碰到同样的问题③。

        从纯语法的角度看,一切专名实际上都既是对象的标记,又是交流的手段。但是人名更有自己的特点。人名(以大写字母开始)把它的持有者同其他一切人区分开来,特别是在持有者本人的自我意识中。

        人在婴儿期最先掌握自己的名字,并在各种失语情况下最后丧失它。同时,名字作为一定的社会记号发生功能,可以指明持有者的出身、家世、社会地位和许多其它品格。

        人名的个体功能和社会功能虽然看似对立,但只是反映着自我认定性这个概念的双重性,在自我认定性中社会特性与个体特性是紧密交织的。

        ①参见弗莱泽尔:《金枝》,莫斯科,1980,第262—263页。

        ②参见:《斯拉夫语词源学词典》,载《古斯拉夫的基本语汇》,1978,第5辑,第153—154页,第164页。

        ③参见尼科诺夫,B。

        A。

        :《人名与社会》,莫斯科,1974;洛特曼,IO。

        M。

        和乌斯片斯基,B。

        A。

        :《神话—人名—文化》,载《记号系统研究》,塔尔图,1973,第6辑,第282~3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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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无文字的民族中,人名是氏族、部落或宗教的专有,分配名字是公社的特权,通过严格的仪式调整;人名本身则一般表示持有者同公社其他成员的关系、工种和居留地等等。

        同时,名字被认为具有巫术的特殊力量,是人身的组成部分。

        由于名字具有巫术的意义,人们想到要隐匿名字或者取若干名字。

        许多宗教禁忌直呼神灵或被视为神圣的权贵者的名字。

        埃及人避讳法老的名字,日本人不能说天皇的名字。人们有时要隐匿名字以欺骗敌人或牛鬼蛇神。人们讲到一些人时宁肯以描述方式说“你问的那个人”

        ,“谁谁的儿子”。在许多古代社会中,处于从属地位的人——奴隶、妇女、小孩——没有个人名字;称谓他们的方式一般是按照主人的名字或亲属关系呼之,如某人的母亲,某人的妻子。没有名字就意味着没有社会权利和个人身分。

        名字与人身的同一不仅是远古人的心理特征。人名仿佛证实和肯定着个体的尊严。

        所以服刑犯人的名字以编号代替,犯人因此仿佛也失去了个体性。

        名字(以大写字母开始)在心理学上属于思维的“前逻辑阶段”即形象阶段。对名字的知觉也是一种“认知”。

        “人听到一个名字,就要认知它,把它‘心读’出来(柏拉图就说过,借助理念认识事物,爱理念是求知的方式)。对待名字无须进行逻辑推演,只须内心贯注,在沉思过程中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