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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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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展昭不理他,执剑向五鼠略略施礼,道:“诸位既然要回岛,恕展某不送,这便告辞。”说罢即向着西边山林而去。白玉堂也低声道,“几位哥哥,阿敏自己走了倒好,若是碰上猫,免不了又要回开封,见皇帝,反要遭害。你们先回岛,我送他一程便回。”说罢便跟着展昭向西去了。

四鼠知道劝他不住。卢方叫道:“五弟小心些!切莫再意气用事,胡搅蛮缠!”言罢,叹了口气,几人分向东南方向而去。

月黑风高,阴云当头,即使是雅致明亮的白玉堂,在黑夜中也几乎失去了色彩,然而腰间宝剑却隐隐泛光。

这“画影”剑即传说中的颛顼之物,不过早已佚失。后来,据说汉代大侠剧孟在终南山遇神器叟,于上百件原料中识出一件古物。神器叟感念剧孟助条侯平叛之功,将古铜重新熔炼,辅以精铁,淬以终南山雪,终于洗练如银,重新命名为画影。这剑后来又再次消匿,现在的剑鞘是唐人所制,制作过程中加入夜明珠,所以“画影”剑到夜晚便显出好处了。

展昭在前,白玉堂在后,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见眼前山路一转,前方透出灯火,像是有人家。二人快步向前,朝着灯火处走去。

那是三间颇旧的茅草屋,左首一间低矮,是个杂物间。灯火从中间那屋透出来。白玉堂望向展昭,见他并不迟疑,在板门上轻轻叩响,唤道,有人么。

开门的是一个老人,面容黄瘦,精神不振,对着面前两个高大的年轻人打量了半天。展昭一边说道:“大叔,我是开封府的人,”一边怀里掏出令牌。“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抱着孩子从这里经过?”白玉堂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暗自好笑,只是不言语。

“姑娘,孩子……孩子?哎呀我的爷,你也在找孩子?”展昭微一诧异,只听老者续道,“唉,就是丢孩子啊!山里有怪,去不得了!”接着又自己喃喃,说昨儿又死了一个,赶紧走吧,我儿赶紧走吧。

展昭听说丢孩子死人,心里犯急:“老人家,倒底怎么回事,请您说清楚”,这边白玉堂也锁了眉,扶住老人肩膀,催他说。

原来这里本是一处七八户人家的村落,都是山中采药维持生计。可是今年进山的人却不断发生意外,见了尸的有三四个大人,还有两个小孩却是连尸首都没有,恐怕都是让山里怪兽给吞了。如今人们已纷纷离开,只是这位老人因病行走不便,耽搁了时日。他儿子今早下山去汝南找表姑,只等有了住处,便回来接走父亲。动身前,他对老人说,在林中新发现一个小孩尸骨,已经血肉模糊,也不知是哪家的了。

“两位大爷,不能再往前了。小儿不在,我这里倒还空了间房,你们住下,等我儿子回来……我儿,若是能有活计,自己去了便好,我这老骨头半截子都在棺材里了,哪里去得……”

白玉堂见这老儿似乎有些糊涂,用肘碰了展昭一下。展昭从怀里掏出些银子,交给老者,嘱咐他守好门户,等儿子回来。

别了老人,走出两丈,又是些相似的茅屋,只是人已离去,并无灯火,先前黑夜下也看不清楚。这时两人心里才惴惴起来,想来那老者所言不虚,敏姑娘若是真进了山,只能是凶多吉少。二人仍无话,依旧往西,百步之外,再也不见人迹了,甚至连路都几乎没了,密密丛丛的深林中,只有画影剑下,能依稀辩出有些草低处,像是药农踩过,勉强可以一走。

展昭点了火折,继续往前。这寂静的山林只不时有几声鸮鸣,再就是二人趟着长草的沙沙声,除此之外,连一丝风都没有。树越来越高,遮住阴云下仅有的天光,二人便只凭一火一剑得到的亮度,逶迤而行。如此一个时辰之后,林木已密织如网,却是再也无法向前了。

“阿敏一个姑娘家,她会来这种地方么?”白玉堂打破了沉默。

展昭停下脚步。白玉堂所说也正是他心中所想。黑林幽幽,他们这样的剑客身负轻功尚且无法伸展。阿敏手无寸铁,不可能不知难而退。然而这也正是危险所在:倘若她真在山中,一旦迷路,又往哪里退?

“涂善追杀她们甚紧。如果我是敏姑娘,也许同样会一时着急进了山。”

“可我们这样找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确实不是办法。已近三更了,也许该退回那位大叔家中,再做打算。展昭心里这样想,却没说出来。不论是敏姑娘,还是太子,在他心中都是重要的。然则白玉堂对阿敏那热忱的爱,他也心知肚明。眼见这只白老鼠都露出畏难之色,他也犹豫起来。“这边是没有的了,”他朝斜后方探视,似乎还可以通行,“再看看这边。但愿她们没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煞气扑面而来。白玉堂想借火光把情势看清楚,却不知哪里卷起一阵虐风,展昭手中的火折忽地灭了。右首矮木丛中,粗重的喘息伴着腥气恶狠狠地朝他们袭来。

此时不见光亮,执剑在手的二人心中却明白,这便是老人所说的怪兽,杀害山中药农和小孩的元凶,还有,如若赵氏不幸,如若天不祚宋,那两条人命也……

白玉堂把一对桃花目睁得浑圆,在怪物“嗬,嗬”着咆哮击向他们的一刹那,他已借着画影的微光把那家伙的巨口瞄了个一清二楚。真个血盆大口!确是有脸盆一般大小,看不清有牙没牙,只是喷着难以名状的刺鼻烟雾,口中朦胧还有一物,森森然直趋咱们白爷的面门。只听“叮”地一声……

原来展昭也瞧出了白玉堂这边的危险,心照不宣,二人双剑齐出,本是要斩向那怪物口中之物,没想到这畜牲还真灵巧,趁着对方不知虚实,竟躲过了这一剑,而巨阙画影却擦在了一起,隐隐回响。

白玉堂心中嘀咕:展小猫也真是的。当初涂善刀下救太子时,一来一往怎么就那么默契,这会儿偏偏这么笨。

“当日哪有这么黑,白老鼠别再出声,听它动静!”

白玉堂哑然,才觉出刚才不知怎地竟嘀咕出了声。好个猫耳朵,既如此,看你白爷的功夫!手上不停,向着那嗬嗬作响的巨头直攻三剑。

这边展昭贴着树干跃起,居高临下进攻,想借剑光看看怪兽身形。可是只能听到深草中“呲呲”“沙沙”响声绵绵不绝,看来若非群兽一齐出动,便是这一怪身躯巨大,尚未全力扑上。

两人都觉得,硕大的头颅必然笨重,刺上一剑应该不难才对。可是奇怪的是,昭白二人联手,凭他们俩的能耐,一时竟奈何不了那个大脑袋。白玉堂平生最喜洁净,这会儿却被血盆大口中不时呼出的臊热气息激得难以呼吸,一怒之下,左手回拍身后树干,右手挺剑斜刺里飞出,避开妖头顺着它身后响动刺了一剑。

没想到这一剑倒是实在,哧地一下,那怪兽发出“吼吼”的声音,显然是被击到了。展昭在一旁看得明白,原来这怪物恃强行凶的,就是这硕颅巨口。那些不见尸身的小孩儿,难保不是被它一口吞下。想到太子,他心中一寒,刷刷两剑避过腥臊,从白玉堂进攻的另一侧猛击怪兽的身躯。

两面受敌,头颅的灵便又失去优势,怪兽也是十分恼怒。白玉堂刺它那一剑正是它的弱处,而“画影”在黑夜中又灼灼耀眼,不由得它不反击。看来今天想要两个都吞,必然困难,倒不如先把这个扎眼的裹回窝饱餐,养养伤要紧。于是,只见树影乱摇,残草横飞,那脑袋急转回身,整个身躯朝着白玉堂这边压来。

白玉堂侥幸击中这孽畜之后,本来想俟机袭击它脑后,可是自己新的立足之地却是滑溜异常,黑暗中也看不清是顽石还是泥草,连忙再次跃起,却没想到头顶上也是这粘滑之物。霎时间,血口又重新咆哮而来,白玉堂只觉得脚下一紧,象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正欲挥剑,头顶粘液落在手上,辛辣辣地直发麻,画影也似被粘住了!

恰恰此时阴云退却,缠斗中的展昭借着林间透出的月光一看,一条极长的巨蟒倒缠于树枝上,头颅从地面抬起,将白玉堂逼至自己紧缠的树边。

“白兄!”展昭哪里再容得它继续收紧,挠身而上,猛攻巨蟒的头胸。人言打蛇要打七寸,这两位大侠蛇是见了不少,这么大的蟒还是第一次见,不知蟒的七寸又如何?只是巨蟒实在太长,一时间哪知道七寸在何处呢。因而展昭只是拼命疾刺。有时剑击向大脑袋,脑袋避过了;有时剑刺向蟒身,倒底避不过,噗嗤噗嗤扎了好几个口子。畜牲究竟是畜牲,原先想好的晚餐计划被展昭这么一激,就忘了白玉堂,不要命地向展昭猛扑过来。

“猫儿小心!它身上粘液有毒!”

展昭应了一声,飞身在巨蟒翻江倒海似的肉搏中倏来倏去,看得白玉堂好是心焦。“笨猫!不能如此!你不要命啦?”此时蟒身已经全部从树上撤离,黑压压地只是向着展昭翻滚。白玉堂右手酥麻,换左手持剑,已经能看见它的尾端,便大喝一声,一剑快似一剑地顺着蟒尾向前“扑,扑,扑”扎了去,倒像是庖丁剁肉一般。可是巨蟒却不再回头,因为展昭已经被它困死,除了肩膀以上露在外面,整个身躯都被裹了起来。白玉堂再发狠,它只是“嗬嗬”作响,打定主意要先吃了那一个。

腥气冲鼻,加之蟒身越缠越紧,展昭呼吸愈加困难。然而他头脑却十分清楚。刚才帮白玉堂解围之时,他已想好了杀蟒办法,只是不知这粘液如此厉害,虽然用衣服包了手,还是隐隐发麻,难以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