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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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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书籍名:《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进去!”被人一推,踉跄几步,又过了一个矮门,倒在草上。绑他的人退出,拴了外间的门闩。河狸觉得这里空气憋闷,有股霉味儿。过不多时,听到“吱吱”的响动。他心说,这回真进了老鼠窝了。

就这样被关了几日,水米不进,只在心里把五鼠骂了个遍。有一天正在昏睡,只听外间木门呀地一声响,像是进来个人。河狸张嘴想骂,却是完全哑了,半点儿声音也没有。火折声响,来人一边翻东西,一边自言自语:

“琥珀芡实……琥珀芡实……大嫂怎么把那么好的东西放仓库里,真是……”

吱吱几声老鼠叫。

“呀,好孙子,又下崽儿啦。”那人呵呵一笑,接着翻腾。忽然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扯了出来。“在这里了!乖乖,今天爷的鲤鱼是最美味的喽。”

河狸听到这里,挣扎着要起身。

这一下,外面这人便听到了。凭他功夫,本该早察觉有人在旁,只是河狸先就在此,又是躺在里间,所以直到他动才发觉。只听刷的一声,本来暖暖的声音霎时变得凌厉:“什么人?”

河狸只觉得寒气逼人,一股剑气直指咽喉,凭感觉便知是宝剑。他头脑灵敏,立即哑着嗓子用力念道:“锦毛鼠?”

咦?白玉堂拿着火折一照,见一个瘦子软在稻草里,身上给绑得死死的,眼睛也给蒙着。收剑问道:“你是谁?你识得我的声音?”

河狸无力解释,仍是用力念着:“展昭派我来此……”

听到“展昭”二字,白玉堂忙扶起他,斩断绳索,撕开布条,把他拉到外间坐下。河狸久不见光亮,不敢看向门外,缩了缩头。白玉堂看他憔悴,先从怀里掏出一粒灵葫丹塞他嘴里,又出门取水。

河狸服了药喝了水,气力稍长,便将经过讲述一遍。在他被关的这几天,不知把五只老鼠从大到小挨个儿咒了多少遍,可是锦毛鼠当真出现,却又没有心绪骂了。适应了光亮,瞧向白玉堂,确是华美英俊,一表人才,江湖传言不虚。

“果真如此,那委屈你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有人要对五鼠不利,不得不防。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吴三,外号河狸。”

“河狸?嘿,狸便是鼠,是一家人呢。”白玉堂笑着,“那我倒要问问,你没见过我,又蒙着眼睛,怎么知道就是锦毛鼠?”

“你那宝剑好厉害,想必就是画影。而且我听你说要吃鲤鱼……展大哥他告诉过我,陷空岛白爷最好这一口。”

白玉堂微微一愣,胸中温暖,面上却不露声色,咬着嘴唇道:“臭猫儿怎么连这都打听了去!”

河狸不悦:“白玉堂,你敢对展大哥无礼!”

“唷,刚有点儿力气就发飚,真是猫儿的兄弟。”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既是猫儿让你来的,又那么辛苦,你五哥得尽尽地主之谊了。走!”扶他站了起来。

河狸听到这话,似乎白玉堂比自己更与展昭相熟,而且竟然自称“五哥”而不是“五爷”,不禁呆望着他。但见这白爷春风满面,说:“我刚得知一个烹鲤鱼的法子,最是美味。你也饿坏了,好酒好肉吃上一顿再说。”

河狸急道:“白大哥,还是速去庐州吧。展大哥要我十日赶个来回,这一耽搁,已经来不及了。”

白玉堂收了笑容:“那你得告诉我,展昭倒底让五鼠去保护什么人?”

“他只说,是极重要的人。”

“哦。”白玉堂微一思索,“可是几位哥哥都不在。这样吧,我领你去见大嫂,你在此间将养,如果他们回来,就通知他们。我自去庐州南门外芦荡。”

河狸点头。短短的相处,竟对白玉堂颇有好感。原来锦毛鼠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坏。

庐州城内,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跋扈而过。

巷陌,弄堂,集市,会所,一切本来祥和的地方,都变得乌烟瘴气。只听呼喝声不断,官兵手持兵刃掀棚子踢箩子,嘁嘁喳喳不亦乐乎。

一个孩子躲得慢了些,被拎起来远远地摔出去。哭声,这些人永远不以为然。除非什么时候那哭声来自他们自己。

折腾一路,折腾一城。没办法,开路的是钦赐宝刀。

展昭走进庐州北门的时候,心便凉下一截。冤家路窄,看这样子,涂善绕山绕水又绕到了庐州。

南门外,涂善领着亲兵歇脚,正气急败坏地踱来踱去。

“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快七年了。你们说,是钻地里了,还是上了天?”

手下人皆不出声。

涂善踱到水边,眼见草木丛生,湖田交错,茫茫然向前延伸,心中恼火,当啷一声抽出宝刀,指向水田:“给我烧!给我烧!”

身旁有人躬着身子小心地说:“将军,这里都是庐州民田,如果毁了,庐州知府恐怕不会答应……”

“本将军有钦赐宝刀,怕什么!大冬天的,又没稻子。点火,给他们肥肥田!”

忽听一人朗声道:“涂善将军,久违了。”

涂善闻声回头,但见来人紫剑红衫,长身而立,发巾随风飘动,凛凛英气。

“哼,原来是御猫到了。”也不多说,仍是命令,“点火!”

“且慢!涂将军,展某来庐州访友,看到城中一片狼藉,可是将军所为?”

“是又怎么样?我既奉命,自然要搜查彻底。”

展昭和涂善说话之际,用余光扫视周边,并没有其他人。五鼠是还没到,还是已经把太子救走了?

“将军,你若是要毁民田,纵然有圣命,展昭也想管上一管。”

涂善只是冷笑。把眼一瞪,继续叫,“——点火!”

几名军士拿出火把,还没等点上火,展昭飞身而起,早将火把尽数踢入水中。涂善大怒,挥刀来战展昭。几个回合,宝刀宝剑相撞,镗琅琅地响。展昭借力飘开,苍鹰展翅,单足点在树枝上;涂善却是虎口一麻,身体摇晃,险些跌倒。这一下更是怒火中烧,也不再找火把,扯过一丛干草,直接掏出火石在宝刀上一打,再把干草往芦荡一扔,轰地一声便着了。

展昭斩断树干,跃起身来一压,燃着的芦苇又压入水里,完全熄灭。

这时,只听有人哈哈笑道:“一只野狼一只猫,扇风点火烧水草。”是白玉堂到了。涂善见到他来,便不再点火,向前两步,冷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展昭,你可听好了,这白玉堂便是钦命要犯,你若阻拦我,与他同罪。上!”哗哗哗,立即便有几人围攻白玉堂。

白爷一乐:“好久没打架了,正好松筋骨!”一个跟斗翻起来,双腿齐出,啪啪踢翻两个,同时剑也亮出,在翻转的同向划圆。只听“滋溜”“啊”,某个倒霉蛋儿做了太监。

涂善脸一横,就要亲自攻上。却听身后展昭叫道:“何劳将军,展某愿效劳。”

这一句出乎两人意外。白玉堂挺剑相对:“展昭,原来你给白爷设了个圈套!”展昭也不答话,看向涂善,那意思要听他示下。

单打独斗,涂善自知逊于昭白二人,他们能斗起来当然是好事。便对展昭说

“想争功?哼,本将军就给你个机会,可不要耍花招。”退出了圈外。

巨阙和画影都是好自没趣。这两个主儿打起来哪有个完啊,还当着涂善呼来喝去的,看官只当武术表演罢。白玉堂本来怒冲冲的,却见展昭剑力甚是绵柔,用的是“粘”字诀,剑剑要把画影缠住,便知他有话说。二人腾跃到高处,双剑一绞,展昭俟机问道:

“你刚到么?”

“刚到。”

“四鼠何在?”

“未到。”

“太子危矣!”

“阿敏?”

两人同时瞥向水中沙洲。

就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涂善还是放火了。圩田,芦草,都已点着。冬草干涩,一逢火苗便燃得甚旺。火生风,风助火,草海片刻之间成为火海,浓烟滚滚。昭白一边打,一边关注着水中那个沙洲。它孤然立于水中,湖水为其屏障,烧是烧不到的。然而二人多次飞到高处眺望,却也不见草屋有什么动静。

外围干草烧尽,涂善肃立湖边,仍是只见芦荻灰烟,茫然无一物。白玉堂与展昭在烟尘中一来一往,剑气纵横,美则美矣,只是没完没了。涂善看得不耐烦,哼了一声,忽然扫见水中一丛孤草孑然屹立,不染烟火,心下一动,取一羽箭点燃,倏地射了过去。

那是一支金貔箭,力道极强。沙洲并不远,瞬间便可射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争斗中的昭白同时倒转了身子,如两道飞瀑倾泻而下,同时使出一招“水底捞月”。铛地一声双剑相击,那金貔箭,竟然正正射在巨阙画影的交叉点上。

扑,火箭落水。

涂善睁大眼睛,做难以置信状。继而抽出宝刀,就要发作。

却见展昭忽然格开画影,把脸一转:“涂将军,这老鼠厉害,不如一起上罢!”

涂善才不吃这一套。吆喝着手下进水搜人。白玉堂眼急,想要阻拦,却被展昭用剑逼开。这回可着恼了,臭猫死猫地叫着,一剑快似一剑。

然而涂善挑开草屋时,什么人也没有。又在水里搜到天黑,仍是一无所获。

这边二位爷自顾自地酣斗。

湿淋淋的将军和兵士再也无心观战了。涂善真想乱箭射死这二人,碍着展昭身份,终是没有动手。心中狠狠地道:“展昭,别让我在荒山野岭看见你。”翻身上马,大手一挥,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