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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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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嫣然一笑,说,“今儿诸位都高兴,人也亲近了,称呼也亲近了。各位大侠恩德,柳凤无以为报,仍是一杯酒。”说罢自己饮了。众人连忙称赞,也是相继斟满饮了谢过。

平常送客人时,把展昭拉到一边:“展大人,有件事,不知怎么跟你说。”

展昭示意他尽管照实说。平常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告诉展昭,剑秋出狱后,一次偶然跟他提起,当初绑御史的票,其实是听人教唆,才做的。

“那是冯氏钱庄的公子,叫冯诚的。因为剑秋做镖局趟子手,与他相熟。听剑秋说,他与剑秋一般高,年龄相若,右眼眉梢有个黑痣,长得倒是端正。”

“冯公子?”展昭忆起一人,“你在牢狱中时,剑秋有一年探监是有人相伴的,莫非是他?”

“当时剑秋觉得他只是随口提了个建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未曾供出。他们交情还不错,这次喜事本也请了他的,但是我们把请柬送到冯家才知道,那公子三年前便死了!”

“三年前?”展昭惊道:“剑秋犯案不到两年啊。冯诚死了,却是谁教剑秋做的?”

“正是这事让我忧心啊。展大人,如果不是这次婚宴,剑秋还不知道这事。然而他是不愿再提的。御史一事,他只当自己糊涂。反正牢也坐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父子连心。剑秋的案子还有没弄清的地方,我总是不放心。我们父子的事,展大人曾全力周旋,我心里实是感激。如果提供线索能算作一种报答,那我……或者,这也不过是朋友之间说说心里话。唉,如果那公子没死,如果不是觉得蹊跷,我是不会说的。”

展昭明白了。安慰了他几句,离了染坊,直奔冯氏钱庄而来。

他亲自寻到冯老板,问起冯公子,做父亲的叹口气道:“也不能算死,是不知死活。三年前,诚儿患了重病,正在奄奄一息时,整个人忽然消失了,连个尸体也无。”

“他患了什么病?”

“天花。大夫说了没治的。最后那天,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说着又哭起来:“可怎么,像被绑架一样,连个尸首都没了呢……”

展昭听得惊心,又问道:“令郎在世时,可曾与官府中人有所来往?”

“没有啊。他这个人心无大志的,连钱庄都未必能接得了手。我还想他还年轻,想慢慢培养他,谁知,就这么去了……”

包大人听完展昭言辞,不置可否。公孙策道:“当年那霍十三确是顽劣,学生也曾怀疑他们一党的背后,另有指使之人。如果那冯公子未死……”

包拯正色:“公孙先生,不可妄断。”

展昭皱着眉:“天花是绝症,冯老板和平常的话,必有一假。所谓父为子隐……”

公孙策接话:“未必。天下相貌相似者多矣。如果教唆者不是冯诚……”

展昭又接话:“以平常之言,剑秋和冯诚来往甚密,那眉梢黑痣更是难以二出。如果不是冯诚,他定能辨认出来。”

包拯终于开口了:“你二人无须再辩。如果真是教唆,需要有杀人的理由。教唆者是何用心,恐怕得重新温习当年档案。”

这案子真是惹人烦恼。一个十三年,已是往事,又一个两年,还是往事。展昭和公孙策一时拿不定主意,都退下了。

当晚,公孙策来到文案室,却见展昭已经守在那里,找出卷宗细细审阅。他把平常的案子看了又看,再把平剑秋的案子看了又看,只觉虽然复杂,却找不出明显疑点。看见公孙策进来,唤了一声“先生。”

公孙策点头示意,也翻起卷宗。他却不看平家案子,只在其他旧案中翻阅。展昭看到,也若有所悟,翻起其他卷宗来。

夜慢慢地深了。展昭问道:“先生可有所得?”

“官员遇害的事,除了金珠一案的钦差,和本案李大人,另外几桩也已经明朗,杀手叫邵剑波,尚未缉拿到案。经手的是中牟县捕头雷星河。”

“嗯,那是我大师兄。”

二人略微休息后,展昭拿起今年从外地新送来的案卷备份,刚翻到第二本,便道:“先生,您来看。”

公孙策拿起卷宗,是徐州知府刘大人遇刺一案——刘知府陪夫人去碧云观还愿,被道观执事突袭,双双身亡。新任知府丛荃审理该案,凶手供认不讳,杀人动机是恼恨旧日情人刘夫人转投他人怀抱。刑部审核无疑义,核准定案。

“从笔录来看,此案确是判得草率。然而钦差大人、御史李大人、刘知府三人虽没多少来往……”

展昭续道:“三人都是清官。”

“何止清官,可说是忠臣良弼……”公孙捻须沉思,忽然转过头来说,“而那三位继任者,无一例外是出身襄阳幕府!”

徐州是个发呆的好地方。泗水岸边杨柳依依,微风拂面,在这初夏时节最是舒服不过。夕阳下,白玉堂坐在堤上,背靠柳树枕着双臂,悠然出神。

在遇到阿敏之前,自命“傲笑江湖,风流天下”。现在,应该也是吧。阿敏知道我喜欢她,只是从来没给我一丝希望。每每最奢望的,是救她的时候,或者救小宝的时候,那时她完全是需要我,依赖我的。可是一旦安全了,就要和我保持距离了。呵呵,这种酸涩的感觉,就是情吧。风流二字是快活的,情这个字却是酸涩的。嗯,这么看来,展小猫还是不如我。我身在江湖,尝过酸涩,却也懂得快活。可是他呢,身在官府,跟风流两个字永远沾不了边儿。

猛然间,白玉堂一个激灵,身体弹得倍儿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任由身后柳树无辜晃悠着。

对面“梦芳园”金字牌匾下,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容踏了进去。虽然换了一身杏黄色的罗衫,那身形却是绝对不会弄错——

展小猫!

人言有云,“说曹操曹操到”,今日怎么是“想曹操曹操到”呢。刚说他跟风流两个字永远不沾边儿,他竟穿成那样进了梦芳园!死猫,碰在白爷的手上,叫你进得去出不来。他这么想着,正想跟上,忽见身旁一个身着灰袍的书生行过,心中一动,拉住那人说:

“我买你这身外衣,如何?”

书生惊吓不已,颤抖着说:“你买走了,让我穿着内衣站这儿么?”

“我多出银子啊!”见书生一脸惊异,掏出十两纹银,又道:“你到这边巷子里脱下,转手就能买一身好的。啊?”

白玉堂手劲儿甚大,眼中又急切,书生更是害怕。见钱多,就答应了。转瞬之间,五爷的白衣白剑都隐在了这宽大的书生袍内。

进了梦芳园,才知人言不虚。莫说雕梁画栋处处精彩,在街面上看着不大的一座楼,里面却包罗万象。游廊,暖阁,歌台,舞榭,竟是楼中有楼,向内伸展,花花绿绿地不见底。好在一切楚馆皆酒馆,先盯住展昭,找个绝佳位置侧身坐下,一句不冷不热的“等人”支开老鸨,要了壶小酒。

但见这翩翩黄衫公子正被妓女们围困。喧闹中老鸨一声:“好啦,先给我让开!这位公子,您可是面生啊。瞧您这俊模样,要什么品级的姑娘才够格陪您啊?”

展昭一听“品级”,心里好笑。自己官儿是四品,但这钱不知算是几品。先试探地掏出五十两,说“你看这算什么品级啊?”白玉堂看在眼里,“噗”一声差点没把酒喷出来。这穷酸猫儿,你以为五十两在这里算多吗?

老鸨接过银子,便转头叫:“兰花儿,兰花儿!”

叫兰花儿的姑娘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白玉堂斜眼一看,倒是清秀标致,只是从这情形看来,顶多是个三流货色。

展昭心知肚明,眼一抬,扇一打,不去看这兰花儿。白玉堂是第一次看见展昭拿折扇的动作,却是暗自赞叹了一下,看来猫公子装风流,气质上倒不输于我。

老鸨示意兰花儿退下,嘿嘿陪笑着不说话,那意思是您得接着掏啊。

黄衫一动,老鸨手里又多了五十两银子。展昭倾身挨着老鸨问:“这回呢?”

老鸨喜笑颜开,抬了手招呼:“明霞,明霞!”

钗环声响,又一个少女款款走来,对着展昭敛衽低头。白玉堂见她面色娇艳,身形婀娜,但是贵气不足。在这梦芳园,恐怕难算绝佳。

展昭冷笑一声,将身一侧。老鸨一看急了,说“明霞这姿色,公子还不满意么?”

“既然来了,便要最好的。”剑眉一扬,又加了五十两。

白玉堂心说,猫儿的秤砣怕就是五十两的了。这种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的,谁知能不能见到真佛?

老鸨抱着银子点头哈腰:“公子爷,好气度,好雅量啊!”展昭不理她,只是看向一旁。“您这边请,这边请!”老鸨引着展昭,白玉堂远远跟着。上了楼,过了一道屏风,又弯弯曲曲转了几个弯,穿过纱帐,进了一间厢房。白玉堂顺着旁边回廊窗户出去,挂在厢房窗外横拱上。

只听屋中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道:“公子爷,您累了吧?是歇息呢,还是让鸾月先给您唱个曲儿?”从声音便可猜到其丰采定然不凡。

猫儿的声音:“你们梦芳楼独有的名曲,唱来听听。”

便听女子一声娇笑,转轴拨弦,略吟一下,软软地唱了起来:

“龙飞天外玉呈祥,明月何时入雕梁,三千里路且鹏翔。心荡漾,秋水望穿未迷茫。

万顷洪波涤浊浪,九夏芙蓉换霓裳。亦醉亦醒亦轻狂。梦襄阳,香露满楼客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