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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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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又是放火,又是杀伙计,只逼得我老婆子跟他们大打出手,十几个人围攻我一个,招招式式都要把捆龙索抢了去。”

白玉堂怒容满面,骂道:“狗日的,若叫我碰上,我剐了他们。”

“唉。倒也都是些好手。我伤了其中几个,其他的却不退下,我就且战且退,先藏了起来。后来,慢慢追踪他们踪迹来到这里,进了徐州,就不见啦。”

“定是那些人……”展昭微一动怒,就想起身,却还是软绵绵浑身无力,咳了两声,喘着气。

江宁看他脸色惨白,中气不足,知道是有内伤,忙俯身查视。看到展昭臂腿伤口周围已呈紫黑色,心里一惊,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弄的?”再看白玉堂并无大碍,便戳了他一下奇Qīsūu.сom书:“娃儿,还不快帮他趋毒?”

“娘,您怎么净关心他啊?您瞧我这背上也好大一刀!”

“没出息!谁重谁轻我还分不出来啊?人家肯定是因为护着你,才当了箭靶子。方才那几把飞刀就是这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护着我?嗨,要是没有我啊,他早变骷髅啦。”

江宁婆婆不理他,背过脸去,远远地坐了下来。

白玉堂嘴里骂骂咧咧,却也知道娘的意思。这会儿暂时安全,是该治治这病猫了。便掀开展昭衣服,开始吸毒血。

展昭还想阻拦,只是身上无力,抬起的手被白老鼠一爪就按了下来。这七八处伤口也够他忙活,嘬完了一处又嘬一处,那动作逗得展昭只想乐:“白兄,白兄。差不多就行了。”

“什么差不多?自然是要你彻彻底底好了才行,不然——”扭头看看娘,又回头对着展昭挤眉弄眼,做出“爷会被骂死”的嘴形。

好容易让每个伤口都见了红血。锦毛鼠帮他包扎了,挨到江宁婆婆背后,挠着她肩膀道:“娘,娘。请您帮帮了。”

江宁知道自己奶娃儿所耗甚多,又有外伤,此刻吸出毒来,也得运功疗一疗,便走到展昭面前。展昭坐着行礼,道:“让婆婆见笑了。”江宁微笑道:“展昭,在江宁婆婆面前,不用虚礼。你坐好了,别岔了真气。”展昭知道是要为自己疗伤,心里感激,忙端坐入定。

一盏茶的功夫,江宁婆婆头顶冒出白气。展昭身上冒汗,丹田暖热。又过了一会儿,江宁手一起,舒了一口气,问展昭:“可好些了?”

展昭试了试,确实有了力气,站起身来,朝着江宁婆婆深深一揖,还没说话,白玉堂看不下去,叫道:“喂,娘说了跟她不用虚礼,你别拿官府繁文缛节在我们小百姓面前使。”江宁婆婆也不与他计较,仍是对展昭道:“你跟我这奶娃子倒是有缘。这一次,你们又是怎么遇上的?”展昭便把情形一一说了。

有娘在一旁,白玉堂总是闲不住。虽然身体疲累,还是做出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表示自己比病猫略胜一筹。他们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去打了两只野兔来,用树枝挑着烧烤。

“娘,给!”烧熟的野兔一只递给江宁婆婆,一只扔给展昭。

“你吃吧,我不饿。”展昭把野兔塞还给他。

“放屁……”回头看了一眼娘,才觉不雅,又补充道:“才怪!”把野兔塞了回去。

江宁婆婆看着好笑:“都别争啦!我老婆子面前,还有什么好争的。”说着把自己这只扔给白玉堂,说:“我早上吃过东西。你们俩都是病号,谁也不许不吃!”

“婆婆,”展昭站起身来,笑着将手中兔肉递过去,“您也不能干看着我们吃啊。”

白玉堂忙道:“是啊娘,您不吃,我们哪敢吃啊。”

“婆婆,您虽然用过早饭,刚才为我疗伤也颇有损耗。展昭如何过意得去。”

“娘,您就吃了吧!我跟猫儿分这一只就好。”

江宁婆婆无可奈何地接过展昭手中兔肉,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笑道:“人老啦,不中用啦。连两个小娃子都斗不过。你们也真有良心,刚脱离险境,就联合起来对付我这老太婆。”三人同笑。

在林中歇了两天,二人伤势大有好转。尤其是展昭,借助江宁婆婆浑厚的功力,已经基本复原了。

这会儿,白玉堂正和娘嘻嘻哈哈,展昭采了几个野果,捧上前来。

白玉堂抱着画影咂舌:“你看看你看看,我呢,就让你吃荤,你呢,却让我吃素。”

“林中就那么两只兔子,你先抢了生意,倒来怪我。”

“嘿,猫儿,又来劲儿了是不是?爷倒要看看,你的伤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了。”说罢,抓起画影,带着鞘攻过来。

展昭不慌不忙地把野果往地上一放,抬头时已提了巨阙,铛铛铛斗在一处。江宁婆婆哭笑不得,坐到地上,拿起两只果子,一只放在嘴边吃着,一只朝他们打过来,把两把剑打开。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两个小东西,我可没那个精神头每次都给你们劝架。”

白玉堂嘻嘻笑着:“娘!不用您劝架,我这就把他拿下——啊唷!”原来展昭趁他说话的功夫,已经击开画影,一把把他揪住。白玉堂挣开,就往江宁婆婆身后跑:“娘,救我,救我……”

两个大男人孩童一般地嬉闹了两圈,终于停下。展昭春风满面,走到江宁婆婆面前跪坐下来,道:“这次能遇婆婆,心中甚是舒畅。婆婆恩德,展昭铭记在心。”说着直起上身,恭恭敬敬地施礼。

“使不得!”江宁婆婆忙扶他起来。展昭这姿势,等于下跪,他是官员,江宁女虽然不拘小节,却不能坦然受之。“展昭,你这是做什么?江湖人哪有如此客套的,莫非真如我儿所说,你那官场规矩非得在我们面前摆一摆?”

“哈哈,娘,他是看您疼我,心中嫉妒,也要您收了他做干儿子哩!”

这句虽是玩笑话,江宁婆婆却为之动容。这个温文儒雅的年轻人是很讨人喜欢的。虽然他身入公门,羁绊甚多,但是自己同他几次相见,已颇有怜爱之意。玉堂又总爱招惹他,这惺惜情谊倒也难得。她是从来不怕儿子多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问道:

“展昭,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先母于六年前过世,再无其它亲人了。”

江宁婆婆心中一酸:“孩子,这小老鼠说的话,你认为如何?”

白玉堂一愣,娘哟,玩真的啊?

展昭看着江宁婆婆,见她眼中满是慈爱,心情激动,感觉像做梦一般。再次跪倒,颤抖着声音道:“若能如此,展昭……万死不足报答……娘——”

一声喊出,竟像是压抑了许久,低着头,在江宁膝下旁若无人地哭出声来。

江宁亦是泪下,轻拍他背脊,抚慰着。

白玉堂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展昭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们从相识,相斗,到相知,展昭的形象,有时是官府的狗腿子,有时是堪与他匹敌的好对手,有时是不错的朋友。也许他有软弱的时候,但只要白玉堂在,他是不会服输的。而今天,扑在义母身上痛哭的猫儿,孩子一般,却让人狠不下心去挖苦他。

半晌,泪水融在笑容里,三个人都逐渐平静下来。

“昭儿,好孩子。不管你身在官府,还是身在江湖,娘都会把你当成亲生骨肉。”

展昭一笑,却又掉下些泪来。

白玉堂终于忍不住了:“……娘!还有我呢。这回,轮到我嫉妒他了。”

江宁婆婆理了理鬓边白发,把白玉堂拉过来,笑道:“好啦。娘最疼的还是你。你这么没良心,三过江宁酒坊而不入的小老鼠,娘都不曾抽你一巴掌,你说我疼不疼你?”白玉堂挤了挤眼,在母亲身上习惯性地挠着。

展昭起身,对白玉堂道:“白兄,江宁酒坊被烧,你带娘回陷空岛安身吧。”

“哎,你认了娘,那你得改口叫我五哥了。”

这“五哥”二字,无论如何是叫不出口的。展昭把嘴一撇:“只怕你比我还小些。”

“哦?那你倒把生辰报给我听听。”

“乙卯年七月廿二。你呢?”

白玉堂把手一摊,不言语。江宁婆婆笑道:“你们两个同年。他是十一月初二。”

二人对视一眼,都想,反正称呼还是改不了的。

展昭道:“娘,昭儿要回开封了,您自己多保重。”

白玉堂道:“是赵龙他们说的公主的事?”

“据展某猜测,所谓赵龙,其实是襄阳王孙赵幼龙。”

白玉堂点头,他也认为展昭所言不差。展昭续道:“但我仍然想不明白,他怎么会那么像冯诚,冯诚又为何失踪。”

江宁婆婆叹了口气:“江湖险恶,官场亦如是。很多事情,一时想不明白,就放一放。昭儿,记得来陷空岛看娘。”

展昭点头,眼眶再次湿润了。想到当初自己和白玉堂跳崖后,江宁婆婆一夜白头的情形,又想到她为了让他们和解,几次使出捆龙索……能认下这位好母亲,实是他几世的福分。轻唤一声娘,再次跪下,拜了三拜,才离去。

走出树林时,听得背后一声“猫儿”,是白玉堂追了上来。

“猫儿,这个给你。”

展昭接过来一看,是一支短小的烟花。他明白这是什么。

“陷空岛信号从不给外人的。你这是……”

“谁说从不给外人?阿敏我就给过。而且……”

展昭看着白玉堂,知道他是欲言又止,也就不多说,伸出右手在他肩上拍拍,表示感谢,转身走了。

十余步外,听到那人又说:“猫儿,别舍不得用啊——”

展昭把那支焰火贴着胸口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