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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影十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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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阙影十二剑》    作者:火鹤鸟


你这贼女子,也太高估白爷了。万人敌是不敢当,要搅窝子,锦毛鼠正当其用。

庞佶乐了一会儿,又道:

“嗯。我看白玉堂并不知你身份,此事必须做得漂亮。要一箭三雕:其一,如你所言,给那老贼添一员大将,用白玉堂来监管他的人,把所有力量掌握在咱们手里;其二,五鼠和御猫关系密切,我们利用白玉堂,牵制展昭,进而牵制包黑子;其三,你身旁站一个白玉堂,也醋一醋那个赵幼龙,不能老让他那么得意。”

“义父,您真是……”

“呵呵,晴晴,你才知道义父对你的好么?你这娃儿……”

再听下去,都是些父女之间天伦之乐的亲热话。白玉堂没了兴致,轻轻退出荆棘,仍沿原路返回屋内。

当晚,他久久不能入睡。一闭上眼,就是那只猫儿的身影。离别才两日,竟是那么地想念他。如果他此刻在身边,也好做个商量。庞佶父女都以为自己中了他们的化骨散。如果想把这窝奸人釜底抽薪,真是最好的机会,可是……

他拿出银鞘匕首,也不点灯,借着窗前月光把玩。月色银雾般笼罩着白玉堂身上的轻纱白剑,手中银鞘更是泛出水一般的幽光。那划过柄上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轻触,流连,定格在精致的阴文刻字上。

这个字刻在匕首上,更刻在了他的心里。

猫儿……

第九剑  红白颠倒

3

  开封府最近忙得开了锅。一干人众在大相国寺进进出出,清扫地阱中的尸身和兵刃,那些被磁石收走的刀剑也取出来了。同时,京城内张贴榜文,一禅方丈追封为仁德护国宗师。该寺下属别院中僧人被调至京,重新委任了方丈,香火慢慢又旺起来。

澶渊盟书则被大内收回。三鼠把卢方的冤情向包大人申诉,恰逢皇上正为取回盟书而高兴,一面说服太后,申斥了逍遥王爷,一面赦了卢方的罪。

包拯向天子建言,一定要查出襄阳一党与该案的关系。仁宗虽然答应,却也没有什么过大的动作——他现在正为西北边境的战事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连追回襄阳王一事,也令展昭先暂时搁置着。西夏果然狼子野心,叛宋,立国,称帝,南侵,俨然要成为第二个辽国。战争之险,最怕两面受敌。倘若襄阳王本不欲反而被逼反,南方一乱,陕甘一带范仲淹他们更要吃紧了。

开封府事完之后,展昭抽空去了陷空岛,看望义母和卢方,祭奠卢大嫂。

回开封的路上,南侠单人独骑,徐徐而行,显得心不在焉。陷空岛上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昭儿,你没忘了娘,好孩子……我那没毛鼠呢?他大嫂没了,他怎么也不回来看看……”

“展兄弟,五弟中秋节都没回来过。他跟了你去开封,怎么至今毫无音信?”

“展昭啊,你说的那些刺客本领究竟如何,老五他不会有事吧?”

“我不管!老五是替他去的,咱们只管从这只猫身上讨回老五!”

“五弟要是有个闪失,你再来陷空岛时,干娘见你,我蒋平可不见你。”

……

玉堂,你究竟身在何处?如果遇险,怎么也不放出天鼠信号呢。莫非……不,不会。你如此聪明之人,断然不会有失。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这日已行至淮阳地界。初冬的午后,细雨霏霏,惨淡地嘀嗒着,令人提不起精神。他在一处酒肆拴马打尖,独自饮了两杯,身上暖了,心里却还是落寞。

堂屋内人声嘈杂,热闹得很。展昭初时只管想自己的事,无意中听到几句,却如惊雷在耳。

“樊二哥,这次来淮阳也是看热闹的?”

“可不是!要说最近武林中也没别的大事。这三府两道消息都传遍了,咱离淮阳那么近,可不得来瞧瞧这‘娇客’么?”

“哼,还娇客呢。就凭锦毛鼠那心高气傲的脾性儿,能做庞太师的女婿?我倒不信。听说陷空岛刚出了大事,卢大娘没啦。这会儿他这做兄弟的要是办喜事,五鼠的脸往哪儿搁啊。”

“说的也是呢。起初我也不信,可是听松江水道上朋友说,白老五有日子没回陷空岛了,人家正寻他呢。你说,要真是他,这个热闹岂不是小不了?”

“也是啊。又有谁能冒充得了他白玉堂。庞佶隐退之后,第一次那么大张旗鼓地办喜事,所请之人尽是江湖豪侠,简直开武林大会一般。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娶个美人儿,过两年舒坦日子,恐怕江湖上就没他的名号啦。”

顾不得酒菜未尽,也忘了门前坐骑,蓝衫一动,紫剑震起,直奔庞佶府邸。

庞府那热闹劲儿就更不用提了。张灯结彩,大肆铺张,光红绸就用了好几十匹。不仅布置得满院喜庆,连府旁巷子中民宅上,都连得朱绯一片。侍女男仆到处忙碌,挂灯笼的,贴喜字儿的,结彩楼的,挑红绸的,忙活天,忙活地,直像是积攒了多少年喜气,都要一气儿迸发出来似的。

正日子是十月初十。庞佶策划得十分周密,不仅买通了淮阳知府,借得天仁街大片空场迎接江湖豪侠,也和城内茶楼酒肆打好招呼,从十月初八开始,连续三天,凡有江湖豪侠到来,吃喝全记他账上。就凭这粪土金银的势头,可知这老家伙划拉了多少民脂民膏。

初十这天清晨,真是天公作美,下了多日的雨骤然停了。天空也泛出些光彩,惹得庞府的小丫头们踮着脚尖眺望:“晴了晴了!早就说呢,咱们小姐名儿叫得好,出嫁的日子哪能不晴天呢。”

“呸呸呸!你这小贱骨头痒了不是?什么出嫁,咱这是……”

“该死,姐姐提醒得是,咱家是姑爷入赘哩。”

日头稍高,天仁街空场上已经熙熙攘攘。庞佶怕来得人多,特意搭了台子,台下设有坐席,令人备了酒菜候着。大礼之时,要让整条街都看得清楚,他庞佶入得庙堂便入得江湖,要办,就要大办。

巳时过半,整个空场已经座无虚席。


鼓乐声中,庞佶红光满面地站了出来:

“各位英雄,今天是小女大喜的日子。庞某不才,得蒙各位抬爱,远道来贺,实是荣幸之至啊。老夫在此谢过了!”说罢,微微躬身施礼。

台下便有人纷纷叫嚷:“老太师客气了!”亦有人私下议论,早听说庞佶官声不佳,才遭贬斥。今日看来,若论江湖上的场面,他倒经得。

庞佶笑着摆摆手:“庞某已经不在朝堂,这‘太师’二字,也就不必提了。各位自可以按照江湖规矩称呼老夫。”

议论声更响了。他又不是江湖中人,可怎么称呼他呢?有人说,这人今天似乎就是要加入江湖似的,声音颇响,被庞佶听到了。只见他哈哈一笑,道:

“这位朋友说的不错。江湖,何谓江湖?武者、医者、卜者、乞者、行者、贾者,你来我往,纷纷然之所之,便是江湖。先有了人,才有江湖。只要心在江湖,又何必懂得武艺,又何必属于这个门,那个派?”

这句一出,台下立刻有人叫好。“太师说的是啊!”“太师好风采!”

庞佶面露得意之色,续道:“老夫与江湖之缘,便在今日。某有爱女,得遇剑侠,两情相悦,老夫心甚快之。我已无子可承家业,趁着此时众位英雄在,话就说在这里了:锦毛鼠白玉堂既为我婿,便如我子,老夫的家产全部由他承续。”

台下一片哗然,有艳羡的,有不解的,更有不少年长之人露出了鄙夷神色。“听说金华白家也是富甲一方啊。好端端的少爷不把媳妇儿娶回家,怎么在这里当了上门儿姑爷?”“嗐!人苦不知足,得陇望蜀之事,自古以来还少了?”“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竟也屈居人下,看来武林真是无奇不有!”“说是这么说,又是财又是色,换你,你不取来?”……

庞佶不去理会,一招手,二十名金甲武士身负兵刃走上台。有两人还抬着一个钢架,架上一柄宝剑,在阳光下灿然生辉。

台下忽静。众人一看这阵势,不知老庞有何计较。

“呵呵,各位莫要惊异。老夫平生第一次接待这么多客人,且都是武林俊杰。既然来了,不会让诸位空手而回。我府上藏了些刀剑,虽不是什么宝物,却也上得台面。今日由我婿亲做擂台主,凡上来比试的,不论输赢,可挑一副趁手兵刃回去,权当老夫见面礼了。至于中间那把朱雀剑……”

“朱雀剑!”听庞佶说到这里,便有人呼出了声。朱雀剑、玄武刀、青龙锤、白虎斩,是天地间除了盘古斧之外的四种上古神兵。后世托名朱雀剑的,都是相传几百年的兵家至宝,想来世上不会超过三柄。这么好的东西,庞佶也舍得?

“这朱雀剑,有赢得我婿的,即可夺得。”

庞佶说完,人们只觉眼前一亮,一个红影站在台上。

先前的惊叹声还没落潮,一番赞叹又重新在人群中泛滥开来。

这是怎样的男子啊。冠玉之颜,桃花之目,墨画之眉,松柏之肩,傲然挺立人前。衣袂飘飘,如诗如画;宝剑灼灼,如风如电。

锦毛鼠在江湖上甚是活跃,不少人对他的白衣白剑颇有印象,然而今日一身大红的白玉堂,却更加令人惊艳。大婚之日,虽然上场比试只能简装,却也不可再着白缎轻纱了。这个亮相,台下不论男女,都在心里暗自叫好,只恨自己缘浅,不曾与这个神仙般的人物有什么交情。

见他上得台来,先到岳父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礼,悄然立在庞佶身后,众人眼中闪过一些失望,都想,不论此人今日如何亮丽,大礼一成,他恐怕再也不是原来的锦毛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