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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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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籍名:《法海与许仙》    作者:黄楚骏


自己若只避疾苦,躲辛劳,又怎么救他人出苦海?”

这日,有个富商模样的人上得岛来,提着个大袋,沉沉的。大叫,“哪位是法海禅师?”众人指道那赤膊整地的便是。富商却是不信,以为众人哄他,说,“我是来布施的,却把我做孩儿来耍,这铜钱却是不长眼的,唐突了我生脚走了,却是你们的错。”

印天过来,念了个佛号,道那边的正是法海师父。富商便按着性子,随了印天过去。印天早早唤他师父道有客布施来了。

那富商见了礼,法海也放了锄头回礼。富商便把那袋钱递与法海道,“这里是五十贯钱,布施与禅师修庙。”法海念了佛号,双手接了交与印天,便又去锄地。

那富商好没趣,等一会道,“禅师,那可是五十贯铜钱!”

法海回道,“知道了。”

过了一会,富商仍不死心,“难不成还有比某布施得更多的?”

法海笑了,“若以布施钱财来说,没有再比您更多的了。若以布施心来说,却是平平。”

富商自知错了,低声道,“纵然是禅师嫌我心意未到,却连个谢谢都没有吗?那可是五十贯铜钱!”

法海却不停手上活儿,“你是向佛祖布施,我谢你做甚?再说敬畏佛法僧三宝,原是无上功德,我成全你的功德,应该是你谢我才对。”

富商一听恍然大悟。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提了水过来浇菜,忙上去搭手相帮。

老婆婆高兴地笑着道谢,富商想起法海的话来,道,“不必谢,原是为自己积功德的。”想到这,心中美滋滋的。望着法海深深一拜下岛去不提。

那一郡中人皆知有个叫法海的僧人住在泽心寺,要重修泽心大庙,再立佛祖金身。却被许仙听得了,好生的高兴,却又怕是那重名的。见人道着那法海的年纪相貌,确是自己的法海不错了。

便对三娘说着个谎,要上岛去见法海。他道,“你上次怀着个哥儿,平白地便掉了,可见是我们没有修得这个福缘。听说那泽心寺有个法海和尚,道行是极高的。又要修寺院,这样的功德,你我若不去随喜布施,却是平白地失了机缘。”那三娘道正是,便要备了钱物一同去。许仙拦着,“你身子方好些,怎经得这路途险远,况又是要坐船涉水的,若再劳伤了反不好。”三娘见他说得在理,便把那布施的钱物并香烛都准备好,选了个好日子,送他出门。又唤一个小厮跟着,许仙道,若这般的前呼后拥,反不虔诚了。三娘便作罢。

许仙行出街口,恨不得打着飞脚往泽心寺去。

上得岛来,也顾不得烧香,只往那人里一一寻去。见着个极熟的背影,裸着上身背着块方料——那背是再熟悉不过,也不知在梦里见过多少回的。便要叫法海,嘴张着老大却出不得声来,只定了定神哽咽着喊出“法海”二字,待法海回头时,许仙眼中竟滚出泪来。法海见是许仙,愣在当地半天动不得。

法海放下方料,叫印天来接着许仙的施物。便与许仙同到那洞中去坐。两人互诉了分别后的境况——法海便把如何说那个偈语,无德如何传衣体,如何圆寂,他又云游过何地,有怎么样的修行心得俱说了。许仙也把他怎样地受陈公靖赏识,怎么地得白公眷顾,怎么样与白三娘结为连理,又怎么因苏云郎之事获罪来在镇江也一齐说了。待说到苏云郎时,两人不免又难过了一回。

说着话儿不觉已是日落西山,许仙却不肯走,与他师徒三人胡乱吃了些斋饭,仍与法海谈心。

印天二人自在草棚里打坐。法海每日要在洞中念完经后方入睡。许仙等他念经完毕,便倚过来。

多年不见,许仙想是想得紧了,便来摩挲法海的身子。法海那里肯依,道,“你我已不比从前了,我自受了师父的杖钵,立誓要光大禅门宗法,是再不得如从前般与你厮混的。况你也有了家室,再做这样的事儿,却怎么对得起你那贤妻。”

许仙不理,“你自光大你的宗法,我自要我的心意。你一贯地说向内求法,我向心内求着的便是与你一道儿。况你那偈中也说‘心上只一人,何处容尘埃’,我心上只你一人,却有什么的不对?”

法海知他又在混说佛理,且知他是那种认着个理便再不肯放的人,便说,“却把你那妻子怎么办?从来男子娶妻生子,传承家业,你却这般地胡来,怎么行?若你心中还有我,便听我一句,一则好好居家过日子,再则也可让我静修。”

许仙道,“我不信你真个心中没了我。若没我时,你见着我愣在那里做什么——这是你和尚的修行吗?”又说,“我原认识你在先,也与你做那事在先。若说娶着妻子,也是为世所逼,原不是我的本心。想那佛祖当年也是有妻子的,还有孩子,却也舍得下,我却怎么舍不下?”

法海念了个佛号,道,“休说那混话,佛祖岂是你可比的,当日佛祖是为求取人间大道、宇宙正法才离家别子的。你却不过是为着——”

许仙打断他的话,“我却为着什么,你说我却为着什么?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心。我比不得你,没那些个远大的理想,高尚的情操。我是那混人一个,可我知道我的心在哪里?你却知道你的心在哪里么?”说着竟哭起来。

法海也不知怎样劝他。哭了一会,许仙又说,“我总不过是在六道轮回中不得超脱的,你便是成了佛做了祖,我便投胎做个恶鬼,被你劈了砍了,增了你的法力,加了你的佛光,我便心满意足了。”

法海忙叫他不可如此说,心上已是戚戚,那许仙仍说,“我若投在那树木花草身上,便做个灯芯草,日日点在你那金身前守着你。”法海不觉搂住许仙,许仙也顺势靠在他胸前,把手伸进他的僧衣摸捏起来。法海也再无心力去拦他,只由着他。

两人相偎已久,许仙除了他的僧衣,脱得自己的衣裤......(此处删去一段,约90字。)把个法海弄得十方诸佛灭寂,三世佛陀转生。也分不清今昔何昔了,只见得“禅”字下油灯跳荡明灭,洞门外尘世寂然无闻。

待法海完事,许仙起身去方便。

再进得洞来,法海胡乱地披着僧衣盘坐在石床上,床下扔着一把戒刀在灯光下十分刺眼。

许仙吓得大叫,却是怎么了?已然明白了一些,忙上下左右查看法海。法海推开他,“我已犯了戒律,本当用戒刀自行了断,却有大愿未了。”

许仙忙道,“戒律中只说着男女之事,却不曾说我们这般。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法海不理他,“本也想自宫,好免你再来扰我。”许仙忙把手伸到法海胯下去摸,却还在,伤心道,“却是何苦?都是我的不好,你不可胡想乱来。”

法海道,“心上七情未断,欲念未除,纵是自断淫根,也不过是扬汤止沸,抱薪救火。”

许仙忙附和道,是了是了。又忙去收起那戒刀。

法海却下得地来,坐在“禅”字下的蒲团上。把左手食指伸进了油灯,裹足了油,放在火上点着。许仙见得,道了声不好。忙拉出了法海的手指,含在嘴里。取出看时,那食指前端已焦黑。

许仙哭道,“何苦来,总不过是我诱你的,或是死或是活,便都由你,何苦自残自己的身子?”

法海道,“我自守不住清规,与你何干——守不住清规戒律,却还要怪人家做酒卖肉的吗?”

许仙道,“总是我的不好,不知道一别几年,你愈发的迂了。”

法海自言自语,“未入门庭,干着些风浪淫邪的事也还罢了。既悟大道,还要在泥涂中自陷,却是为何?”又把手指伸向油灯。那许仙死命地扳着,哭着。见扳他不过,便把灯吹灭了,跪在黑地里认错求他。

法海哪里肯听,“阻得了我一时,阻不了我一世。我心已绝,我已发下鸿誓大愿,要重振泽心寺,若不务正业,再与你干下苟且之事,做得一次便烧一指。”说完取了火折子来点燃油灯,仍把手指在灯碗里裹了,复到那火焰下烧着。

许仙见劝他不过,知是无法挽回,只恨方才一时冲动,做出事来,引得法海这般。

法海点着了手指,举在身左,右手仍如合什般放在身前,念起了《金刚经》。豆大的汗珠从法海额上颈上滚出,在灯火下似颗颗珍珠,如星光点点。

许仙只在一旁伤心。

那印天、印可早听得洞中哭闹之声,却不知何事,没有法海传唤,又不敢来看,只隐隐听得法海说发鸿誓大愿,重振寺院的话头,又见法海焚指念经,忙跪在当地念佛不止。

翌日,许仙便早早离了岛回家不提。

[第六章]第三节

  [回目名:]廉德僧拾金不昧,开明君锦上添花

这里印天、印可把那夜间的事情说与那些香客们听了,道的是法海发愿重修宝寺,燃去一指以表决心。众人听了只念阿弥陀佛,都说是大德在世,泽心寺指日可成。

却不想这修庙建寺是极费钱物的事,香客们一点点散钱散物怎么能够。修修停停,也没个甚样。

这里法海焚了一指,不能做重活。见山上竹笋正好,便上山去挖笋。也是天缘巧合。才挖了半筐,往那一根笋下挖去,却似触了硬物,把那断指震得生痛。细看时,却是个瓦片。四边刨去,却是个坛子——一发地奇怪了。慢慢挖将出来,开了盖一看,不由得念了声佛号,法海认得,是满满一坛金块。忙叫了印天、印可并做工的人来抬,足有百来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