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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与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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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法海与许仙》    作者:黄楚骏


又对许仙说,“可还记得那年大宴宾客,我在厅后点的那香吗——我还因它被贬。不要说那香草百姓不能有,便是能有也不知哪里去找。不过我且写下来,也或者那是故弄玄虚的,无它也不影响药效也未可知。”

许仙忙说是了,一会写了与印青送来。两人别过印青,往阁里去。阁里藏的都是平常的经书,公靖并不上眼,也不翻看。却见内中一个大红匣,不知何物。许仙说,此乃法海早年在沩山修行时抄的《六祖坛经》,并亲自作注。又说,抄经时,法海割破手指,把血和在墨里,半血半墨写成。

公靖大惊,“原来这是血经。我只道,法海焚指让人佩服,却不想,他早年就曾抄过血经,实实可佩可敬——这一卷下来,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

许仙正要打开来与他细看。公靖一把拦住,往后退了数步,跪下三拜后说,“今日不能看,我这俗身一路风尘,肮脏得很,需要寺中再斋上六、七日方好。且要选个吉日,这才不沾污了宝典。”

许仙笑笑便作罢。

许仙又要引公靖去与法海同学相会,公靖道不必,何必扰他清修,他日听法海讲经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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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便是盂兰大法会。法海在洞中设坛讲经,众人隔着门扇在洞外听讲设问。许仙知公靖专为听经而来,特意在洞口留下了最好的座位。公靖来时,僧人和居士们早已在洞口前的蒲团上坐得密密匝匝,善男信女在洞门口焚香膜拜。公靖落座,听身后一老婆说,“多叩几个头,这大和尚是菩萨转世。”那一个说,“你昨晚当真瞧见了?”又一个说,“我也瞧见了,真真的,隔着江都能看见,就是这里,白灿灿的,带着五色光的一朵大莲花。”又有说,“好几百号人都在江边望。我看不是地藏王菩萨现身传法,就是法海真身幻化。”又听得念佛的声音,“地藏王菩萨亲自传法金山寺,这一字一句就得超度多少人呢。”

不多时,洞口传来清越洪亮之声,法海于洞中委委道来,不离六祖“性空”之境。只听得公靖飘飘欲仙,有如醍醐灌顶,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坛毕,公靖对许仙说,“如此妙法,俱道着六祖不传之义,世中有《六祖坛经》,为何不有《法海坛经》?这正该辑录成册,好叫我辈中未亲闻亲受者开悟心智,更使那百年后后学者得见真传。”

许仙称大善,说若非公靖提醒,都不曾想到。

公靖又在寺中呆了几日,写下了药方与印青,又再开阁门,细读法海所抄血经。临走时又嘱许仙,务必著成《法海坛经》,还捐下一千钱作刊刻之资。

[第十章]第四节

  [回目名:]青春得意仕林高中,锦上添花知县保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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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林十五岁上,正值开科大比。天下士子老幼愚贤无不跃跃欲试。青儿也替仕林收拾好行装,叫了个小子一路跟随照顾,住京城赶考去。青儿倒没想着仕林能考上什么,只想大凡读书人都为的是这个,要不读书做什么?

自送走仕林,青儿心上似少了什么。日日都不安然。奶娘自仕林及冠后便打发走了,却不时地来串门。拿些个果子米糕来看仕林,青儿也少不得打发她果蔬粮米,直留着她吃了晚饭才走。仕林赶考去后,奶娘便少来了。这日,青儿正在柜上,便见奶娘进来,边走边说,“我这里道喜了。”话才说完,就听大街上一阵官锣,吵吵嚷嚷起来,几个伙计便出去看。

两人也不奇怪,奶娘接着说,“仕林也不小了,我是专门来做媒的。”

青儿白了一眼,“又是哪个鸡不啄狗不食的叫你来的。”

奶娘撇了撇嘴,“我就是穷饿死,也不敢赚我自己养大的公子哥儿的钱。我几时来给咱们家做过媒?便是那旁人,也是瘸子配拐子,瞎子娶盲瞽,哪里我就做出那种没良心的事了。”又说,“我给咱们家做的这位,保管你一百个满意。别说你,要是没有一流的贤惠,十分的模样,我这奶母也过眼不去。还叫人说我自己贬斥自己呢。”

奶娘正要说,门口看热闹回来的伙计说,“想是冲咱家来的。”正说着,就听门口有人叫,“许大官人家的接喜报来。”

奶娘乐了,“莫不是中了。”青儿见这光景,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喜事来,巴成是中了,心里正感天谢地,这里又拢头整衣。奶娘也忙给她前后拾掇,边说,“我说什么?我这里还先报喜呢。”青儿嫌她手笨,打开她的手,笑着说,“我看你就是一只老喜鹊,比谁都先知道。”奶娘忙说是了,是了。

青儿忙到门口,接着喜官。那喜官道,“你可是许大官人姨母?”众人都替她应着,说就是。喜官又说,“衙门收到氐报,镇江县许大官人讳字仕林,高中今科头名状元,京城跨马游街三日,不日将回乡夸官耀祖。我们奉知县老爷之命,先来报喜。一会大老爷还要亲来府上道贺。”说完,又是一阵大锣。众人听得无不欢喜,青儿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奶娘在一旁念着佛,说,“还是头名状元,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青儿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得中状元,喜得差点落下泪来。奶娘扯了钟老爹说,“那一年,你们可都是听见的,我就说是状元料,你们还不信,我一奶奶出了个状元。”说着,还摸着自己的奶子比划。

青儿虽是高兴,却不敢失态。让进喜官来吃茶,又叫伙计打赏钱。喜官走后,一街人都来道贺。把个保安堂搞得川流不息。奶娘逢人便叨唠那些事。

这里李公仆带着女人和儿子李麟也来道喜。一进屋,奶娘便对青儿说,“我进门时道喜,没想道出了个头名状元——我要保的媒就是这家的千金,人是百里挑一的,家道也好。”

青儿不置可否,招待李家大小用茶。奶娘又把她拉到背人处,“只等你一句话,今天可就是双喜临门。我也就好去回他们。”

青儿想了一会,“你先时早报来,倒也成了。如今仕林可是皇帝老子的人了,指不定那边就定下了——不是驸马就是哪个公侯大臣家的半子。”

奶娘一听忙点头,“是了,是了,你看我老糊涂了。看了那么多戏,却不想这戏今天就演到咱们家来了。怪不得我嘴笨脚慢,只怪那闺女没福气。”奶娘便放下这话不提,又去数落她那些陈年旧事。

不多时镇江知县到了,说是杭州太守大人马上就到。原是要去接的,怕保安堂事情多,招待不周全,就先过来瞧瞧。接着,衙役门搬进几张楠木大椅并雕花几案,又十几样时新果子,连碟子都一并带了来。又有人挑了菜蔬进来,后面跟着镇江楼的大厨。青儿知道,太守这是要来家里用饭,少不得谨慎,把邻居们都打发走了,自己又重新去梳头换衣。叫伙计们又把内外庭院打扫一遍,把过年的衣服也换上。又叫钟老爹去采购礼物作回礼,一应事情都不敢马虎。

安排停当,青儿便与知县到街口去等。大约一柱香功夫,就听见官锣声响,一顶大红轿子过来,后面几个骑马的,十几个抬箱笼的。

还未等两人上前去接,太守已停轿下来。开口便是道喜,知县和青儿一路小跑过去接着,回礼道烦。一应寒暄后便往家去,太守也不肯坐轿。

知县奉承道,太守大人可是礼贤下仕,一路辛苦,还让您走了半条街。

太守却回道,今天这里是保安堂,明天就是“状元及第”府。往后,这下马下轿牌坊一立,谁还能坐轿打这过?我这里不带头下轿,那里能彰显吾皇隆恩?

知县忙说,是了。

青儿连说“不敢”,又觉不妥,忙说“言重了”。虽这样说着,却觉身子直爽多了,上前两步带路。

到了堂上,分宾主坐下,说些闲话。坐不多会,后面请入席。三人便到中庭,谦让了一回,便分主客尊卑坐下。菜一道道上来,太守一看,笑着说,果然是状元之家,菜也极有特色。青儿一看,知道是知县有意安排,心时暗服。知县笑道,“这保安堂在我县悬壶济世,行善积德,广有人缘,是无人不称赞,无人不夸奖的。都全靠许状元这位贤良的姨母一力操持,可谓女中豪杰。从这家常菜便可知了。”

青儿知他意思,忙道“献丑”。

你道这菜有何妙处?原来也是酒席中的常用菜,只是菜中加入各色药材,既看着舒服,又不失行医世家的本色。

那头碗汤,本是鸡汤,却用当归煲成,清香扑鼻。第二碗炒鸭肉,点缀着桔红的枸杞。第三碗烩鲈鱼,以紫束叶托出。第四碗怀山片炒肉丝……不一而足。便连那几个小碟也有特色,一碟醋鱼腥草,一碟酸蕨根,一碟酱拌板蓝根。青儿心里想,亏那大厨想得出来,不知是在吃饭,还是下药?

青儿让过三巡酒,知县说,“我听说太守大人有一千金,年方十四,聪明伶俐,贤惠温柔。”太忙说过奖。

知县却说,“我有意做个媒,许状元与太守千金正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不知两位家长意下如何?”

青儿笑笑,太守道,“小女不才,高攀不起呀!”

青儿一听忙说,“我们寒门小户,只怕羞辱了令千金。”一边说一边心里盘算——这两人一定是商量好的,要不太守也谦虚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