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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花木兰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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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归 乡

书籍名:《新花木兰传奇》    作者:苏长夜


        收拾好行装,入宫拜别皇上,木兰准备起程回家。

        “木兰。”李轩推门进来,看着收拾好的行装,“要走了?”

        “是啊!”木兰笑了笑,目光中有依恋与期盼,“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送你吧。”李轩为她拎起行礼,他已由皇上钦点,入兵部任职,继承亡父的遗志。

        拎着行装向行馆大门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大门口,他才依依不舍地开了口,“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没想到还是有分开的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本就聚散无常。”她微微一笑,“我今生不会再入朝廷,若有空,到花家村来看我吧。”

        他点点头,“能认识你,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一种福份。从你那里,我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转眼间,已至大门,胡清文、王贵、徐石及几名她手下的亲兵正站在门口等她。

        “你们还没走?不想回家了吗?”她上前拍拍着他们的肩膀,脸上浮出不舍之情。

        “等你呢。”胡清文笑道:“我们与元帅同路,想到府上去拜见伯父、伯母。”

        “是啊。”徐石道:“听说令尊也曾是军中一员猛将,我们闻名已久,乘今日的机会,可以去拜会了。”

        她闻言一惊,脸色微变,他们若去……

        算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让他们知道也无防,相信他们对她是不会有相害之心的。

        “好,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她回复笑容,“不过若累你们家人久候,罪可不在我。”

        “放心,”众人笑道:“我们正好顺路,不会耽搁多久的。”

        “就是啊,我们个个归心似箭,你想多留我们几天我们还不依呢。”

        “好,走!”众人大笑着跨上马。

        “木兰,保重!”李轩不舍地望着他们,“各位兄弟,保重!”

        “李将军,再会了!”众人齐向他拱手做别。

        “等等,李轩。”木兰跃下马,从包袱中取出一物交给他。

        “这是……?”他一看,正是常阅的兵书。

        “这是当年我从军时师父送我的兵书,今天送给你,助你今后行军布阵。”说完,她拍拍她的肩,回身上马。

        “这是令师所授,怎么可以随便送人?”他上前说道。

        “它对我已没什么用了。留给你乃物尽其用,相信家师也会开心的。”说完长鞭一扬,“走!”

        “走!”众人呼啸而去,留下李轩一人望着滚滚尘沙长叹。

        晓行夜宿几天后,木兰一行数人已离花家村不远了。

        “元帅。”胡清文赶上前与她并骑而行,“就快到家了,心里一定很高兴吧。”

        “是啊,”她满面笑容。一路上他们对她仍以元帅相称,虽她几次阻止,但他们以叫习惯了为由,就是改不了口,她也只好由他们了。向前方望了望,她忍不住叹道:“倒有些近乡情怯了,心中有些不安了。”

        徐石打马过来,凑趣道:“元帅,你久征沙场,面对敌军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怎么今日回到家乡,得见爹娘反倒怯了呢?”

        “是啊,今日元帅倒像个女孩儿似的扭扭捏捏的。”王贵也上前打趣她。

        “好啊!今儿个都齐心与我为难了是不是?”她笑了笑,长鞭一扬,打马飞奔,“回家了!”

        众人大笑着策马跟去。

        不消片刻,他们已到村口。

        “爹、娘!我回来了!”她跃下马,站在村口,内心激动万分,思绪起伏不定。

        在这个山村,她虽只住了短短的月余,但在她心里,已经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将花氏夫妇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她也怨过,但在内心深处,他们仍是她的亲人。而今后,她也将在这里与他们共同生活一辈子。

        是啊,一辈子!现在,她心中已丝毫找不出怨恨,对未来的生活反倒充满了期待与向往。归隐田园,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奔波厮杀了多年,她也累了、倦了,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几位公子,你们到花家村来找人吗?”一位怀端水盆的妇人见他们在村口张望,上前问道。

        “哦,我们去花家。”她认出是邻家祥婶,笑道。

        “花家在……”妇人欲指路。

        “多谢大婶,我们知道。”她谢了谢,招呼众人前行。

        “那们公子怎么看起来很眼熟啊!”妇人边走边回头,自言自语道。

        众人暗暗好笑,“元帅,你离家近十载年,他们都认不出你了。”

        她以易钗而弁,祥婶又怎么认得出来呢?她轻笑摇头。

        “这就是了。”站在家门口,望着门内,不知爹娘是否还认得她?三姐年纪也大了,不知可有了人家?弟弟应该长成大小伙子了,不知有没有给娘惯坏了。

        “都到家了,怎么还不进去?”胡清文轻推了下她。

        “是啊,都到家了!”她抻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找谁?”屋内一女子见有人进来,忙迎了出来。

        “三姐!”她上前一步,拉住玉兰的手,激动地叫道。

        “你……”玉兰定眼一看,“木兰!木兰!”一把抱住她,边叫泪水就边流了下来。

        “爹,娘,木兰回来了,木兰回来了!”玉兰边叫边拉着她向屋内跑去。

        “木兰!木兰!!”听到叫声,花父、花母、王氏全都迎了出来,拉着木兰上上下下打量着,“木兰,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一家人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

        “爹,娘,我们进屋说吧。”玉兰拉着他们,“这几位是……”

        “哦,我们是花元帅的同营兄弟,今日是来拜见花伯父的。”胡清文等几人忙上前拜见。

        “花元帅?!木兰你、你、你做了元帅?!”花父又惊又喜,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柔顺的女儿不仅替父从军杀敌,竟然还当上了统领三军的大元帅!

        “是啊,爹。”她扶着父亲进屋,“这话说来就长了,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天赐呢?怎么没见他。你们快进来吧。”

        “他上学堂去了,待会儿才能回。”

        众人在大厅坐下,玉兰端来茶水。

        话匣子一找开就关不住了,胡清文等人叽叽喳喳地将木兰从军经历一一道来,说到精彩处还起身比划比划,引得花父等人跟着紧张一阵、放松一阵,时而惊呼落泪,时而喜笑颜开。

        “好了,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了。”胡清文喝了口润润喉,“当时情形比我们讲的更精彩,我们笨口拙舌的,只能说到这些了。”

        “木兰,想不到你吃了这么多苦!”花母拉着她的手,流着泪说:“受了重伤,还差点丢了性命,真的好可怜。今天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有眼!”说完还不停地拜拜。

        “娘,我没什么事,你别听他们夸大其辞的。”一贯受到花母冷淡以对,听贯了她的唠叨责骂,一时对这样的温情以待还真有些不习惯。

        “好了,好了,你也别再难过了,木兰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花父擦擦眼泪,笑道。

        “四姐?!四姐!”一个半大小子冲了进来,抱着她欢叫:“四姐!四姐!”

        “天赐!”木兰欢笑着揽着他的肩,“还是天赐最好,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我天天都在想着四姐你呢。”天赐抱着木兰又笑又叫,“你总算回来了,爹不用每天叹气了,大娘也不用经常擦眼泪了。”

        “天赐长大了,懂事了。”看他乖巧懂事的样子,木兰欣慰多了。

        “四姐?”胡清广等面在相觑,“他叫元帅四组?”

        “会不会是小名?男孩子怕养不大,当女儿养?”

        “也许吧,看花元帅也是白白净净的象个姑娘家,八成是当女儿养大的。”

        “对,一定是!”

        “几位也累了,寒舍简陋,就请屈就在客房休息休息吧。”花父见天色不早,招呼道。

        “伯父不必客气,我们习惯军旅生活,再苦的环境也能适应,何况是在花府呢。”胡清文等忙谦道。

        “天赐,带这几位大哥去客房休息。”木兰对天赐道。

        “伯父、伯母,那我们先行告退了。”胡清文等人随天赐离开。

        天色微明,木兰就从睡梦中醒来。

        拥被坐起,看着房内一摆一设,心中涌起一股温情。

        结束了数年的征战生涯,回到这个平凡、安宁的家。从此以后不必再担心敌人夜袭,可以夜夜安枕了;不必再夜读兵书、日研战情,可以过着洗衣烧饭的平实生活了;不必再上战场与敌厮杀、浴血拼杀,可以过着普通人一般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曾以为上战场、阻强敌,显尽英雄本色才是真人生。可在经历过这一场战争后,她才真正领悟到什么是人生。明了到和平是多么的难得,安定才是真正追寻的目的。

        思及此,她轻轻笑了。

        看着三姐恬静的睡容,听着窗外的鸡鸣,她长吁一口气,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新的生活。

        此时,玉兰业已醒来,她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见木兰拥被而坐,笑道:“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习惯了。”木兰笑道:“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早早起床,现下要睡倒睡不着了。”

        “木兰,”玉兰眼眶一红,“为了这个家,为了爹,真苦了你了!”

        “不,三姐,其实真正苦的人是你。”木兰叹惜道“为了这个家,几年以来你尽心尽力,坚苦操劳,甚至耽搁了自己的婚事,真是难为你了!”

        “看你说的,我再怎么苦也是在家中,有父母相依、有弟弟相伴。可你呢,好好一个姑娘家,混在男人堆里,吃苦受罪不说,还老是提心吊胆要担心女儿身被揭穿,更别说是上战场杀敌了。”玉兰说着说着,泪水就下来了。

        “三姐你别难过,我倒是乐在其中。”木兰劝慰道:“你不知道,我从了军后,才是如鱼得水呢,我倒觉得挺好的,显尽英雄本色。”

        “木兰,”玉兰听着,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我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以前,你温柔顺从,对父母之言是言听计从,从不反驳,是个贤淑的女孩,可现在,你完全变了。”

        “这样不好吗?”木兰咬着唇,微笑搪塞道:“我出外这几年,想不变都难。”

        “不是不好,只是,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玉兰微颦着眉,摇摇头,“你似乎变得独立了,更有主张,懂得反驳不合理的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三从四德的女孩,有些男孩子气了。”

        “三姐,不管木兰怎么变,都是你的妹妹,爹娘的女儿。”木兰就完掀被起床,“不早了,该起床了。”

        “是啊,该到做早饭的时候了。”玉兰也忙起身。

        “三姐,”木兰突然不好意思地望着玉兰笑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梳头啊?”

        玉兰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你竟然忘了怎么梳头?”边说边咯咯笑个不停。

        “人家忘了吗,有好久没有梳妆了。”木兰兰娇嗔道。

        “好好,我帮你。”玉兰忙收拾好,过去帮木兰梳头。

        看着镜中玉兰灵巧的双手,木兰心中暗叹。梳头可比穿衣难多了,从军前,她只待了短短的一个月,不可能学会这么复杂的手法,更何况当时还有云风扬在帮她。想到云风扬,她心一沉。自那次诀别后,就再无他的言讯,不知他……?想他干什么?她撇撇嘴,这个自私自利的臭男人。

        “在想什么?”玉兰在镜中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的,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木兰回过神,“我在想,那此弟兄们见了我这身打扮会是什么表情。”

        “你……”玉兰担忧起来,“你确定他们不会告发你吗?”

        “我相信他们。”木兰自信满满地一笑,“他们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那就好。梳好了,你看行吗?”玉兰收拾好梳妆物品。

        “好极了,经三姐巧手一打扮,好看多了。”木兰笑赞道。

        “是你本来就生得好。”玉兰笑着打开房门,“我们去做早饭吧。”

        “好。”姐妹俩连袂出门。

        胡清文等兄弟起床后说说笑笑来到前院,只见一女子正在院内摆放桌椅碗筷。

        “早!爹说屋内狭小,坐不下这许多人,就只好摆在院内,怠慢各位了。”女子笑道。

        “不敢,有劳姑娘了。”胡清文等忙道。

        “姑娘是花元帅的姐姐吧?”徐石问道。怎么看上去比玉兰姑娘还要小些呢?

        “不是。”女子一笑,“我是花家四小姐。”

        “花家四小姐?”他们一下子愣住了,花元帅在家排行第四!再细细一看,“你……?”

        “木兰,都弄好了吗?要开饭了。”花父一拐一拐地从屋内出来。

        女子忙迎上去,扶住他。“都弄好了,爹。”

        “花元帅!?”众人齐声惊叫。

        木兰回头冲他们一笑。

        “花、花元帅,”胡清文结结巴巴道:“也、也许你打小当女孩儿养大,可你现在、现在是堂堂元帅,怎么可以……”

        “是啊,你现在穿女孩子的衣服,不太,呃,不太正常。”王贵躲躲闪闪地瞄着她,艰难地说。

        木兰扑哧一笑,随即忍住笑,板起脸道:“是谁说我从小当女孩儿养大的?”

        “呃,我们猜的。”众人心一惊,她那表情与当年训斥他们时一样,令他们不寒而粟。

        “实话对你们说吧,我确实是从小当女孩儿养大的,不过,”木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子。”

        “什、什么?”众人大惊失然,“你……你真是姑娘家?!”

        “没错!”木兰扶父亲坐下,从从厨房内出来的玉兰手中接过米粥和小菜,放在桌上。表情平淡而自然,仿佛刚才的惊人之语并非出自她的口。

        “这……这……,你女扮男装从军?”胡清文大惊叫道:“那是欺君之罪啊,要砍头的!”

        “只要你们不去朝廷告密,就不会有人知道。而这花家村的人并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出门是去从了军,只知道我这几年去了亲戚家了。”木兰耸耸肩,“吃饭了,别站在那儿发呆了,快坐下。”

        “是!”众人忙坐下,仍是一脸的惊吓后的呆愣。

        饭后,木兰不在意众弟兄奇异反应和躲躲闪闪的目光,一人向山上走去。

        信步走着,木兰细细游览山中景色。离家近十载,这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的亲切。

        灵虚道长正站在观门前,目迎着得意爱徒从山下走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师父!”见到师父,她忙赶上前去,参拜道。

        “快起来!”灵虚道长忙扶起她,“经年不见,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颇有大将之风啊!”

        “师父过奖了。”她与道长携手向观后走去。

        “八年了,一去就是八年,这八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道长怜惜道。

        “还好,几次遇险都有师叔相护,算是有惊无险了。”她笑道。

        “是吗。提起你师叔,他近来有些不对劲。”道长皱眉道:“半年多前,他说去一趟军营,可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憔悴、颓废,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往日那玉树临风的潇酒,只呆子一样望着远方,然后就只会说‘我错了’。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使他转变如此巨大。唉!”

        “师叔他……”她心一颤,“他觉得对不起我,因为穆兰嫁人、怀孕,只怕孩子都出生了。”

        “什么?他竟然纵容这样的事发生?!”道长大惊,震憾道:“他颠倒轮回,这、这可是犯了天条啊!”

        “犯天条?!怎么会呢?左不过是这里一个,未来一个,又不多出一个,也不会少了一个,怎么会是犯天条呢?”木兰也是一惊不小。犯天条!岂不是要遭天遣?这下他可惨了!

        “我问你,你可爱杨东华?可会嫁与他为妻?”道长问。

        “不会。”木兰摇摇头,难道就是因他两人相爱,乱了月老姻缘谱?

        “这就对了。”

        “那有没有办法弥补?”木兰心下一急,忙问道。

        “唉!”道长叹道:“我无通天法术,又怎会知道弥补之法呢?”

        “那……,我去看看他。”她心下不忍,就算他自私了点,对她是绝情了点,可他此举也救下了无数百姓;保住了刚立下的大唐江山;更使她满足心中追求,经历不寻常的人生,做了一回巾帼英雄。

        “好吧,也许你可以劝慰劝慰他。”道长叹惜道。

        点点头,辞别师父,她向山后小径走去。

        小径尽头是一处断崖,断崖边有一小屋,云风扬就住在这小屋中。而此刻他正坐在断崖边,望着天际的白云发呆。

        她远远地看着他,只觉有些陌生了。同样是白衣临风而飘,却再也没有那潇酒气度了。

        “扬!”她走到他身后唤着。这声“扬”出一出口,她发觉对他的恨、对他的怨,全都抛诸脑后,以前他所做的一切,再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要让眼前的人再沉沦下去。“扬!”

        他一回头,见心中日夜思念的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风扬起她的衣裙长发,翩翩欲飞,那么清晰,又那么不真实。“木兰!”他轻唤着。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穿女装,不必像他们那样又呆又愣吧。”她轻笑着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坐下。

        他侧过身望着她,伸手轻抚她的面颊,如梦般问道:“真的是你?”

        “不是我是谁?”她挥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说过吗?师父说你傻了,看你呆呆的,还真是有点傻了。”

        听她一言,他展颜一笑,“见到你真好,你还在怪我吗?”

        那一笑,仿佛阳光划破乌云,一下子赶走了他的颓废,那个非凡的云风扬又回来了。

        她低头避开他绽放的炽热笑容,只觉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若还怪你,就不来看你了。”她低声道。

        “木兰,你真是太好了,好得令我惭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道。

        “男女授……”她脸一红,忙甩开他的手。

        “授受不亲是吗?可我真的很想抱你。”说完不等她反应,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拥在怀中。“木兰,我真的很想你,我真担心你不肯原谅我,再也不想见我。”

        他亲昵的话语令她怔住了。这是他吗?一向彬彬有礼、温和如水的人,今天怎么像火一样的热情,热情得让她招架不住。只是,这股热情,是对她呢?还是那个她?她有些茫然了。

        “你在想什么?”他见她怔忡,关切问道。

        “没、没什么。”她忙挣开他的怀抱,离开他一点,坐好,脸红红的。

        “你以前不是这样拘于礼数的。”对她的举止,他有些奇怪,她在躲他!

        “我……”她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她一向不是这样的,怎么会下意识地躺避他亲密举止呢?

        “木兰,”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笑着握住她的手,说道:“是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我,所以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你、你胡说什么?”她闻言大窘,甩开他的手,跃起来,“你欺负我。”语音未落,人已飞奔而去。

        他站起身,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背影,唇角露出笑意,眼中尽显温柔。

        木兰一路小跑着下山,心绪纷乱。她弄不懂。弄不懂他,也弄不懂自己。

        他的热情到底是对谁呢?是对她吗?不,不会的,她只是个替身,是他心中的那个倩影的替身。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痛。她明白了,她不愿接受她的亲密,是因为心中有了他,是因为不愿意做那个她的替身。她咬紧牙,不想哭,可泪水就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将他放在心上的,可他现在已劳劳占驻了她的心,赶都赶不走。

        进村后,她慢慢放松脚步,擦去泪水,努力平复心情。她不愿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推开院门,见胡清文几人正举着斧子呼嗤呼嗤地劈着柴,见她回来忙招呼着,“元帅,你回来了。”

        “不是说过别叫元帅吗,叫木兰就好了。”她甩去心酸,冲他们笑道。

        “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他们嘿嘿笑着。

        “木兰,”花父出来道:“你看看他们,劈了一天的些,都快把院子堆满了。我拦也拦不住。”

        “伯父,看您说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看这天也渐渐冷了,多劈些柴留着过冬。两位姑娘家做不来这些事,天赐年纪小,又要读书。再说我们做这些事又不费什么。”胡清文笑笑道。经过惊震,他们已接受事实,并达成一致,绝不对外泄露花元帅的真实身份。

        “那就多谢你们了。”木兰一笑,上前扶父亲坐下,“爹,天赐又上学去了?”

        “是啊,这孩子挺用功的,白天上学,早晚还跟我学武,立誓要做到文武全才,就像他四姐一样。”花父呵呵笑道。

        木兰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我还担心娘惯坏天赐呢,这下我放心了。”

        “自打你走后,你娘也不像以前那样宠天赐、骂玉兰了。对天赐的严加管教也是打她开始的。她也为玉兰找了几个好人家,可玉兰就是不嫁。”花父有些担忧,“玉兰也不小了。”

        “三姐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我们应该给她一个好归宿。”她心中已有了主意,只想着该怎么促成这桩姻缘。

        “你呢?有没有考虑过今后该怎么办?”花父问她。

        “我?”她一怔,心中又是一痛,只强笑道:“爹,女儿才回来,还想多孝顺您和娘、二娘,没想其他什么事。”

        “行了,行了。你的孝心娘我都知道。”花母与王氏拎着茶水与茶杯出来,招呼众人休息喝水。花母唠叨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性子也不再是那么柔顺了,还不知嫁不嫁得出去。也不早点打算。”

        “嫁不出去最好。”木兰娇笑着搂着花母,“我一辈子留在家陪着您。”

        “我可当不起,”花母也被她逗乐了,“要堂堂花大元帅陪我终老,我这福气可大了。”

        她的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一连几天,木兰就呆在家中侍奉双亲,连门都不出。

        这天,胡清文等人来告辞。

        “打扰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家里也念着呢。”胡清文辞道。

        “离家七、八年,是该回去了。在我这儿耽搁了几天,让你们家人久候了。”木兰依依不舍,“有了空儿过来玩,要娶媳妇了,别忘了支会一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一定,一定。”殷切的问候和叮嘱声中,胡清文等人辞别花府,各自回家。

        “木兰!”木兰从外回家,刚进门,听见有人唤她,一看,云风扬正温情脉脉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紧,咬着下唇,旋身进屋,不理他。

        “木兰?”云风扬表情转为诧异,忙追了上去。

        她急急冲进房去,关上门。

        “木兰,你是怎么了,云公子来了你竟躲起来,怎么一点礼数也没有。”花父见了薄责道。又转头对云风扬道:“云公子,别介意,木兰她……”

        “没什么,是我和木兰之间有些误会,我会解决的。”他温和笑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花父与家人各自忙活。

        “木兰,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开开门。”他以手扣门。

        “我不想听,你走吧。”

        “木兰,我这几天一直在山上等你,可你一直没来,我想你,木兰!我想你!”他不走,只脉脉地诉说着思念之情。

        她听他这句话,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是喜?是悲?是甜?是苦?她怎么也辩解不出来。

        “木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可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忍不住要来看你。”他继续诉说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骚动,打开房门,面对他。

        “木兰……”他喜道。

        “你想见的,只是这幅面容吧。”她强自冷静,面无表情地说道:“只可惜这副躯壳中的灵魂已不同了,不再是你心仪的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了。”

        “木兰,你……”他大惑不解,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认清楚、看明白,我和你以前认识的木兰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拥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脾气、不同的灵魂,请你不要再弄混淆。”说完退进房内就要关门。

        他手一伸挡住门,跨进屋内。

        她见状,负气坐在边。他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轻唤道:“木兰!”

        她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紧握的手,“你弄痛我了,放手!”她薄怒道。

        “你不再挣扎,我就放松些,好不好。”他温柔笑道。

        “你……”她咬紧牙,扭头不理他。

        “木兰,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不再怪我吗,为什么不又理我了呢?”他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是她的替身,我是我,她是她,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你不可以把我们混为一谈。”她转身冲他大叫,吓得他一愣。

        细细想想她的话语与反应已明显了。他唇角一扬,抬起她的脸,令她正视自己。“木兰,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他笑容中含着欣慰与欣喜。“你是不是以为我将你当成原来的木兰,认为我所说所做的都是对她而言,是不是?你以为我把你当成她,是不是?”

        她挣不开他的手,索性闭上眼不理他。

        “木兰,睁开眼。”他的语气转为认真,“我要你看着我,用你的眼,用你的心看着我,听我说出我的心里话。”

        她不由自主地睁开眼,与那双充满温柔与真挚情感的双眸对视着。

        “木兰,我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但现在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我的肺腑,发自我的真心。我爱你,木兰!是你,绝对不要怀疑。是你,那个爱说爱笑爱胡闹的女孩;是你,那个冲我大呼小叫,要我帮她准备热水、喷泉的女孩;是你,那个受了伤躺在我怀中叫疼,伤好了又什么也不顾的女孩。木兰,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他松开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脸与她的脸颊相贴,在她耳边诉说道。

        听完他的倾诉,她怔住了。是她?真的是她吗?他所爱的人真的是她吗?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木兰!”他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她只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思绪也有些混乱了,只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什么?”他一怔,离开她的脸颊,望着她,对她的问话有些不解。

        “为什么是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理清思绪,她要知道他对她的真心有几分。

        “为什么是你?”他失笑,这丫头,到现在还弄不清状况吗?还是她信不过他。“木兰,我知道不将事情说明白,不将的真心向你倾诉,我想你的心不会完全向我敞开的。”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误会我和她,其实,她是我师兄的徒弟,是我的师侄,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看着她由一个小婴儿长成小孩,再长成婷婷少女。这样的情感是兄妹,甚至带着几分父女这情,怎么可能会产生儿女之情呢?“他笑了笑,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

        “正因为对她的这份不一般的感情,才会产生帮她一把的念头,找上你因为你是她的转生,与她灵魂相契,并且有能力、有实力,是唯一能担此重任之人。不可否认,我当时是自私得很,不过,我本想等战争一结束就送你回去,并完成你一个心愿,做为补偿,可是……”他忍不住轻叹,拉她躺下,习惯性地将她的头搁在腿上,为她按摩。口中接着诉说:“可是我没想到会爱上你,这是我始料末及的。”

        “你真的爱我?”她睁大眼望着他。

        “相信我,”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中,有着化不开的浓情,“我是决对不会欺骗你的。”

        “那好,你继续说。”她闭上双止,开始享受他的服务。

        他轻轻一笑,心下一开,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在我知道她与杨东华相恋后,我本来是可以阻止的,但我被自私的念头冲昏了头及,因为当她嫁给杨东华后,你就不可能回去了,那样我才有可能将你留在身边,与你相守。”

        “那你有没为我想我?若我一心想回去却没有退路,是不是很痛苦,很惨?”她闷闷地问。

        “我想过,可我的自私令我拒绝这样想,我只考虑该怎样将你留下,留在我身边。”他轻轻一叹,语气中有了自责,“所以我非但没有阻他们,甚至是纵恿,让他们结为了夫妻。”

        她幽幽轻叹一声,问道:“你确实是个自私的人。若我另有所爱,或对你毫无男女之情,你又当怎样?”

        “我……”他敛下眼帘,看着眼前张令他魂牵梦莹的芙蓉面,心下微酸,“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成全你,然后隐入山林,终生不见世人。”

        “你以前对我温和有礼,为何我一回来,你仿佛性情大变,言语也过于外露?”她再问。

        “我并没有变,只是以前在军中,情势不同,为免你分心,才压抑住所有情感,一旦战事结束,就无所顾忌了,没想到会吓到你。”想起当日情形,他不觉莞尔一笑。

        “都说完了吗?”她睁开双目,望着他微笑的俊颜。

        “说完了,你……”

        “既然都说完了,”她起身离开他,躺回床上,“那你可以走了。”说完,转身背对着他。

        笑容未敛,已转错愕,“木兰,你……”

        “我累了,你回去吧。”说完,不再理他。

        她闭上双目,听见身边一声轻微长叹,“木兰,我会在山上等你,不管怎么样,就算是一句话也好,请你一定要来。”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她的心嘣嘣直跳,她不知道别的女孩在听到倾情告白后会是什么反应,可是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要蹦出体外。脸上一阵绯红,思绪也是乱糟糟的。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她是无法面对她的。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要以最美丽、最杰出的一面来面对他。思及此,她唇角浮出一抹娇羞的笑意。

        “木兰你怎么了?大上午的就睡下了?”玉兰进屋,见她躺在床上,上前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不,没什么。”她忙起身,笑道:“我没事,挺好的。”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玉兰见她脸色绯红,忙上前探视。

        “我真的没事,三姐。”她忙避开三姐的手。

        “你真的没事?”玉兰仍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她微笑了笑,见玉兰一身华丽衣裳,头戴珠钗,脸着脂粉,不禁好奇心大起。三姐平日是不着浓装的,今日是怎么了?“三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这……”玉兰闻言,一时大窘,脸霎时红得像秋熟的柿子。

        “怎么了?不能对我说吗?”她上前拉住三姐的手,关切的询问道。

        “我……”玉兰垂下头,在床边坐下,“今天娘带我去相亲了。”语气神情中不见喜,只见愁。

        “相亲?!”她一惊,陪玉兰在床边坐下,“什么样的人家?”

        “唉!”玉兰轻叹,无奈道:“能有什么样的好人家?我已不再是妙龄少女了,年纪相当的,不是有病有残,就是家贫而不上进;稍稍好一点的,不是年纪一大把,就是鳏夫继弦。”语未落,泪已下。

        “三姐,别太难过。”她心一酸,强扯笑容安慰道:“你是个好人,更是一名美丽、贤慧的女子,像你这样的人,上天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会让你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的。”

        “也许你说得对,可是……”玉兰摇摇头,“算了,不再想这些了,就算嫁不出去又怎样,一辈子做个女儿家也是一种幸福。”说完开始卸妆换衣。

        看着三姐那孤寂的背影,她知道一定要为这位以另一种方式表现她的不平凡的女子做一点事。

        打第二天开始,玉兰再也不出去相亲了,花母一开训,木兰就出头帮腔。自打她从军中回家后,花母对她好了很多,凡她所言,一律听从,不再与她抬杠斗嘴。因而花母虽不高兴,但也免了玉兰的相亲之苦。

        “三姐。”中午,木兰拎着条鱼欢快地冲进家门,混身湿淋淋的冲正在厨房忙碌的玉兰叫道:“我逮了条鱼,咱们中午喝鱼汤。”

        “好大的一条鱼,你怎么逮到的?”玉兰接过鱼,顺口问道。

        “我洗衣服的时候,见邻家几个小孩在河边玩水,一时性起就下去玩了会儿,顺便逮条鱼回来加菜。”她洗洗手,奔回房内换衣服。

        “娘知道你这个样子又要唠叨了。”玉兰笑看着妹妹欢快的背影,心中颇为羡慕。虽一时负气说过终生不嫁之语,但待思绪一平,愁绪又起。一个女人不嫁人何以为生?难道真的就守在嫁家看尽世人白眼?她怎么也学不来木兰的开朗、豁达,与不乎世人眼光的坦然。她轻叹了声,回厨房继续做饭。

        换好衣服,玉兰已准备好午饭,只等鱼汤好后就可以上桌了。

        木兰去后院唤回父母、王氏,天赐也放午学回来了。

        一家人团团围着桌子吃饭。

        “今天的鱼汤味道做得不错,玉兰的手越来越巧了。”王氏笑赞道。

        “二娘过奖了。鱼可是木兰抓回来的。”玉兰瞟了眼木兰,笑了。

        “我说木兰,你也不小了,不要老像个孩子似的,整天疯疯颠颠的,也不想想,你这样子传出动多难听,人家要说咱们花家不会教女儿,教出个四丫头像个疯婆子。”花母又开始发挥她的特长。

        “什么疯婆子?这叫童真。”木兰不依,反驳道:“我自己高兴就好,谁管别人怎么说,让他们说去,我又不掉块肉。”

        “可你这样子,谁敢上门提亲,难不成你也不想嫁了?”花母拍拍桌子叫道。

        “娘,你就甭为我和三姐操心了。说不准我们还会嫁得比谁都好呢。”木兰笑吟吟地给母亲添了碗汤,不在意道。

        “木兰,现在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怎么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花母推开汤,语气重了,看似有些恼了。

        “怎么会呢?娘。娘不仅在木兰眼里,更是被放在木兰心坎里。木兰对娘啊,是又爱又敬。”木兰忙上前揽住花母,笑嘻嘻地说道:“刚才是木兰错了,木兰再也不会了。其实木兰是不想要娘多操心,娘为女儿操碎了心,现在女儿也大了,不该再让爹娘操心了。”

        “姐姐你看木兰多懂事,又会逗人开心,姐姐就别不开心了。”王氏也帮着劝。

        “大娘,你就别生四姐的气了。”天赐也上前哄着。

        “好了,好了,不气了,你们啊!”花母转嗔为喜,嗔怪地伸手一点女儿额头,“离家几年,这丫头倒学得牙尖嘴利了。”

        “没这本事,”木兰一拍胸,摆了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式,“我这元帅岂不白当了?”此言一出,引得家人哈哈大笑。

        时间飞逝,木兰回家已有月余。除了偶尔上山看看师父外,就在家侍奉双亲,极少外出。

        “木兰,云公子来看你了。”王氏在院内叫道。

        他来了!木兰放下手中的书册,心又开始嘣嘣直跳,脸上又是红霞一片。这些天,她一直抑制自己上山去见他的冲动,她想看看,他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会不会主动来找她,还是只会在山上等。

        现在他来了,是来诉说爱意的吗?她羞红着脸微微笑了。

        看着眼前带笑的红颜,他的心涌起一股冲动,一股将她拥在怀中一生一世都不放手的冲动。

        “木兰!”他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

        她望了他一眼,微垂下头。

        “我一直在山上等你,可你一直没来,我想来看你又怕你会生气。这些日子,我可是夜不成寐,一直都在想能不能来看你。”他向她倾诉着思念之情,“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跑了来,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有说过你来会生气吗?木兰心道。撇撇嘴,不出声。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你的一颦一笑一皱眉全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那段时光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他将她揽在怀中,她靠在他肩上。

        “我还想了另一件事,就是我们的未来。山上的小屋虽不大,但住我们俩也够了,在屋旁可以种上些青菜或花草,离小屋不远有一处竹林,林中有一竹亭,在亭中或奏琴或吹萧,或亦棋或作画,是多么诗情画意啊!”他说着说着,脸上浮出微笑,眼睛开始发亮。

        看着那亮晶晶的双眸,想象着两人携手漫步在午后的竹林中,斑驳的阳光照在身上,微风吹在身上的泌人凉意,那种感觉,真是太美了。她轻吁一口气,闭上眼,笑了。

        “木兰,你说好不好?”他突地问道。

        “什么好不好?”她仍闭着眼,随口问道。

        “嫁给我,好不好?”他轻推开她,握住她的双肩,面对她,真挚地看着她。

        “你可以娶妻吗?”她调皮地问。

        “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出家人。”对她的问题,他深感不解。

        “你不是有神通吗?算是神仙了,神仙也能娶妻生子吗?”她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只是学了些法术而已,我凡心已动,岂能成仙。这神仙可不是这么容易当的。”他失笑,只好一一解释给她听。

        她点点头,“其实竹林也是很好的,我挺喜欢竹子的,只是不太会种花种菜的。”她突地说道。

        “什么?”他一愣。

        “而且我做的饭也不太好吃。”她又道。

        “没关系,没关系!”他大喜,笑逐颜开,连连道:“我可以做给你吃。”

        “真的吗?”她嫣然一笑。

        “是啊。”他握住她的手,满脸真诚的爱意,“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她娇羞地笑着投入他的怀抱。

        “什么?你们要成亲?!”花父大惊失色。当云风扬来向他提亲,而女儿木兰又带笑地低垂着头,一幅娇羞不胜的样子,他就知道女儿与这个男子是两情相悦,只是……“你们是师叔侄,是上下两辈,这、这……”

        “什么吗?爹,他虽说是我师父的师弟,可您看他这样子像我师叔吗?”木兰嘟着嘴,微嗔道,“就算是师叔侄又怎样?我们又不是什么血亲。”

        “话是没错,可在外人眼里,这可是乱了辈份。”花母也不太赞同。

        “爹、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还是外人的什么眼光重要?”木兰反问道。

        “是啊,爹、娘,有什么比木兰一生的幸福更重要的呢?”玉兰也在一旁劝道,“木兰的性子,二老又不是不清楚,有什么样的男子能容得下一个处处胜人一筹的妻子呢?有什么样的男子能真心真意地呵护她一生呢?”

        “你能保证一生一世对我的女儿好,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吗?”花父凝重地看着云风扬,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郑重地问。

        “我保证!”云风扬正色而郑重地回答。

        “好吧,我把她交给你了。”花父终于点头答应了。他将木兰的手放入云风扬手中。

        “儿大不由娘,女儿大了,也该嫁了。唉!只要你自己愿意,娘也没什么多说的,只是,你要记得,嫁了人,不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相夫教子。”花母开始叮嘱了。

        “娘!”木兰娇羞地扭转身,红了脸。

        “四姐脸红了,四姐脸红了!”天赐在一旁又叫又笑着,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由于木兰要求一切从简,吉期虽近,花家却并无忙乱之相。

        再过三天就是木兰与云风扬的大喜之日了,而这是早饭后,木兰又勿勿向山上跑去。

        “木兰,你给我回来!就要成亲了,两人还腻在一起,羞不羞啊!”花母在她身后叫着。

        而木兰就象没听见般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花母在后大叹有女不孝。

        就在这天,花家村外来了几个陌生人,竟是皇上带着李轩与几名亲侍,来访花木兰。

        “大婶,请问花狐家怎么走?”李轩拦住一位妇人,问道。

        “花狐啊,我带你们去。”妇人热心地为他们带路,并不住地以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请问大婶,花木兰他可在家?”李轩边走边问。

        “花木兰?你们认识她?”妇人奇道,这几个男人怎么会认识花家四丫头?

        “是啊,”李轩道:“他现在还好吗?”

        “她啊,”妇人嗤了一声,语气轻蔑,“真不知花家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女儿,真是丢尽父母的脸,真是花门之耻!”

        “女儿!?”皇上和李轩大惊,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妇人却没有发现两人反应,仍自说道:“这花家四丫头,原来也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孩子,可不知怎么着就变了。一天晚上突然就失了踪,花老爹还说是出门探亲,可哪有探亲是半夜出门的呢?村里人都说她是与人私奔了。”

        “那后来呢?”李轩心中惊疑不定。疑的是她所说的当真是花元帅吗?花元帅难道竟是女儿身?惊的是若她所言非虚,那花元帅可是犯了欺君之罪,会祸连九族的!

        “后来呀,”女人见他们有兴趣,兴致也高了许多,“就在两个多月前,花家四丫头突然又回来了,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四、五个男人,那几个男人在村里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都猜测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没等得到结果,那几个男人却全都走了。”

        由此可见,她所说的倒有九成是花元帅了。李轩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可皇上却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他心中又是喜又是愁,盘算着怎样替木兰脱罪。

        “这还不算,她竟有违常伦,与自己的师叔定了亲,三天后就要嫁过去了。养这么个女儿啊,真是家门不幸!”妇人撇撇嘴,摇摇头,满脸皆是不屑。

        “她要嫁人了?”心下一凉,李轩脱口而去。

        “是啊,就她那师叔,叫……叫云什么来着,我也不太清楚。”妇人道。

        “云风扬。”皇上接口道。是那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男子。

        “是是是,”妇人连声道:“你们认识他?”

        “一面之交。”皇上微点点头。

        说话间,已来到花府门口。

        “这就到了。”妇人说完,不待他们回话,立即推开门高声叫道:“花老爹,有人来找你们家四丫头。”

        “大妹子,谢了。谁找木兰呀?”花父迎了出来,一见是几名非凡的陌生男子,心下忐忑,不知他们的到来是吉是凶,“你们是……”

        “花大伯,我们是……”李轩忙上前。

        “我们是花元帅在军中的弟兄。”皇上不待李轩说完,忙接口道。

        李轩看了眼皇上,不敢接口。

        元帅?军中?一旁等着看热闹的妇人听到这几句话,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而花父却不知如何是好,看来木兰的身份是瞒不住了。“几位先请进屋坐吧。”几乎无奈,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行人进屋内,那妇人在门边张望着,不舍离去。

        “请问花大伯,花元帅他……”一待落坐,李轩迫不及待的问道。

        “几位大老远来探望木兰,想必与她交情不浅,刚才那位大嫂也一定对你们说了很多关于木兰的事吧,你们一定也知道木兰是个女子了吧。”花父长叹一声,直言相告,事到如今,就看花家的造化了。

        “她……”李轩心中已是大乱。

        “她为何又女扮男装前去从军呢?”皇上不给李轩开口的机会。

        “匈奴军犯我边界、侵我国威,是男儿者当保家卫国,可我年岁已高,身又带残,纵有万般雄心,对着那军贴也只能长叹。木兰她知道我免不了上战场之运,可又不忍心见我出征,才私自离家,戎装出征。”提起前事,花父亦叹惜不止。

        “她这样做,大可欺君,小也是不守妇道。这样的女儿,岂不是花门之耻?”皇上眉一挑,说道。

        “皇……”李轩闻言大惊,欲开口。

        皇上手一挥,仍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也许在外人眼中她没一点儿女儿相,是父母之耻,可在我眼里,木兰是个好孩子。”花父微笑道,提起女儿,他满脸自豪,“在军中,她领军杀敌、保家卫国;在家,她孝顺父母、爱姐护弟。不管怎样,她都是我花狐的好女儿。”

        “若她真引得龙颜大怒,要灭花家满门呢?”皇上逼问道。

        “皇上若圣明,绝不会下达此令。就算万不得已有这一天,我花狐也不会对她有半句怨言。”花父慨然道。

        “好,虎父无犬女,父女皆英雄。”皇上忍不住赞道。

        听他一赞,李轩的心一下了放松了许多。

        “爹,我回来了。”门外传来木兰清脆的唤声。片刻,一淡装美丽少女进了屋。“听说有人找我……皇上!”话未说完,一见堂上所坐这人,惊讶不已。

        “皇……皇上?!”花父大惊。

        “民女花木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忙跪下拜道。

        “皇上!草民花狐参见皇上,皇……”花狐一下子跪倒在地。

        门外妇人也惊倒在地,满目皆是惊后惶恐。

        “花木兰,你好大的胆子!”皇上一拍桌子,威严道。

        “老爷,我们回来了。木兰你的嫁状都齐全了。为你这丫头真累死老娘我了。”花母喳喳呼呼的声音伴着人影与王氏、玉兰进了屋,见屋内多了几个陌生人,而丈夫女儿正跪拜在地,不觉大惊,“这是怎么了?”

        “娘,这是皇上,快跪下参见皇上!”木兰忙回头叫道。

        “皇、皇、皇上!”花母手上的东西一下子全掉在地上,忙与王氏、玉兰跪下参见。

        “这就是你的家人?”皇上不怒而威。

        “是,还有两个姐姐已出嫁,一个弟弟正在学堂读书。”木兰毫无畏惧。

        “你可知罪?”皇上脸现怒容。

        “木兰不知有何罪。”木兰依旧无惧意。

        “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并以女子之身谋得元帅之职,以混圣目,欺君瞒上,其罪当诛!”皇上拍着桌子,怒喝道。

        李轩在一旁看看皇上又看看木兰,战战兢兢的。

        “请问皇上,家父年迈,又身带残疾,如何上阵?弟弟年幼,又如何上阵?花家无男丁,军贴又有其名,若不从军,算不算欺君?木兰以身代父,虽不敢自夸,但也是孝之所在。”木兰大义凛然,振振有词道:“在军中,木兰虽是女儿身,但事事身当士卒,无论谟略、才智、武功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并得到当日秦王现今皇上的您亲口赞赏。这元帅之职也是您亲口所封,并不是蒙混所得。木兰所作所为,当得一个忠字。所以,木兰非旦无罪,更是一忠孝两全之人。”

        “好个忠孝两全!”皇上不怒反笑,“试问你行为不端,引父母受流言所累,此为孝?你混朕视听,令朕无颜,此为忠?”

        “忠有大忠小忠,孝亦有大孝小孝。此其差距,皇上聪明绝顶,不用木兰多说,也能明白。”说到这儿,木兰反而微微笑了。

        “皇上,花木兰此言有理,还请皇上开恩。”李轩上前跪下请求。

        “如果朕一定要处罚呢?”皇上一哼,继而淡淡道。

        “皇上还记得免死金牌吗?”木兰一笑。

        “原来你早盘算好了,算定朕动你不得?”皇上扬眉道。

        “不敢,其实皇上并无杀木兰之心,更无灭门之意,只不过是惊闻此事,吓吓木兰罢了。”说着,她忍不住笑开了颜。

        “好个花木兰,果然慧资兰心。”皇上一下子笑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大喜,忙起身。花母混身虚软,在王氏和玉兰的扶持下坐下。

        “花木兰,听说你近日就要嫁人了?”待坐定后,皇上问,“那人是你师叔?”

        “他名义上是我师叔,但我二人情同意和、两情相悦,所以才有偕老之意。”木兰脸一红。

        “你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认定之事,他人之言是不会顺听的,只是……唉!”皇上看了看黯然神伤的李轩,轻轻一叹。

        木兰是聪明人,又何尝不懂。她笑了笑,起身行礼道:“木兰有一不情之请,请皇上成全。”

        “你说。”

        “木兰三姐玉兰,性子温和、为人贤淑,是难得的闺中女子。她因木兰离家,父母年迈,弟弟年幼,家中无人照料,而留在家中侍奉二老,照顾幼弟,以致年岁已长而无缘婚姻。”提起三姐,木兰也是一脸敬意。

        “也是一位至情至孝之女。”皇上点点头,“你想让朕替她指婚。”

        “是。只是木兰心中已有人选。”木兰见事已成□□,心中一喜。

        “哦,你指何人?”

        “李轩李将军。”

        “什么?”李轩一愣,惊望木兰一眼后,向玉兰望去,却迎上玉兰目光,玉兰脸一红,垂下头去,娟丽的脸上染上红霞,更添几份风致。

        李轩闻木兰已临婚期,心中本黯,此时见玉兰温柔婉约,又从木兰口中得知玉兰的为人,心中也觉满意,不觉心一宽。

        “李将军,你意如何?”皇上问李轩。

        李轩起身跪下道:“臣愿尊皇上之旨。”

        “三姐你呢?”木兰拉着三姐的手,问道。

        玉兰没开言,头垂得更低了,脸也更红了。

        “好,朕就下旨,将花玉兰许配李轩将军为妻,至于婚期吗,不如就来个姐妹同嫁如何?”皇上见状,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