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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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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书籍名:《纸刀》    作者:高庸




林雪贞道:“可是,一对手镯和一幅图画,彼此风马牛不相干。为什么金凤手镯出现,图中鱼形便会隐去呢?”

霍宇寰道:“此中道理,就令人费解了。不过,我相信令师决不会无缘无故打此哑谜,他这样做,必有很深的用心。”

林雪贞怔怔看着那六个字,看了很久,仍然不解,不禁伤感地道:“师父一向拿我和师兄当亲生儿女看待。大小事情,从来没有瞒过我们,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把我们全蒙在鼓里……”

霍宇寰道:“我想,他不是存新要瞒你们,或许因为时机未到,暂时秘而未宣,却不料祸变突然发生,以致来不及向你们吐露”

林雪贞道:“现在他老人家去世了,留下这些哑谜,叫人如何猜解得透呢?”。

霍宇寰安慰道:“你先不要急,暂且把手镯和图画都收存起来,咱们慢慢地推敲,总能猜透其中含意的。”

铁莲姑叹道:“可惜这次三哥没有同来,如果他在,这哑谜就不难解破了。”

霍宇寰道:“提到你三哥,我正在担心。这几天,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异感,好像兰州方面会发生事故。”

铁莲姑讶道:“怎么会呢?”

霍宇寰道:“咱们离开兰州的时候,双龙镖局和燕山三十六寨的人,都已先后在啸月山庄出现,鬼眼金冲也狡诈难缠,任何一方应付不周到,对咱们兄弟都很不利。”

铁莲姑道:“我想不会的,即或发生什么事故,有三哥和二哥坐镇庄中,也一定可以从容应付。若论机智应变之能,他们谁也不是三哥的对手。”

霍宇寰摇头道:“话虽不错,但也不可过份小觑了对方,宙飞虎老奸巨滑,金冲泥诈成精,神算子柳元尤其精明干练,颇具奇才……这些人,都非平庸之辈。”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百鲤图》和金凤手锡既然已经到手,留此无益,不如趁现在天色尚早,动身回去吧。”

林雪贞忙道:“意也不在一时,大哥和九姐姐不辞千里而来,好歹也得小住几天,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才行。”

霍宇寰站起身子,道:“来日方长,你想做主人,以后还愁没有机会吗?”

林雪贞横身拦住,道:“不行,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你们最少得在这儿休息一夜,否则我决不答应。”

霍宇寰向铁莲姑耸耸肩,道:“你听听,天下有这样霸道的主人没有?”

铁莲姑淡淡一笑,道:“既然人家主人一番感情,却之不恭,你就耐心在这儿休息一夜,明天再动身吧.”

不知为什么,她笑得宽十分牵强,语气也很冷淡,倒像林雪贞挽留的不是她,而是霍宇寰一个人似的。

林雪贞却憎然不觉,高兴地道:“一言为定了。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准备饭菜和房间。”说完,一溜烟似地走了。

铁莲姑目注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可惜……”

霍宇寰道:“可惜什么?”

铁莲姑道:“可借咱们怎不早几年结识这位林姑娘。”

霍宇寰道:“早结识便怎样?”

铁莲姑幽幽地道:“早若结识,就不必我一个人侍候大哥了。”

霍宇寰听了这话,浓眉一竖,似有怒意,但终于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别看林雪贞长得挺娇嫩,做起家务事来,手脚却既利索,又快捷。

没多大一会工夫,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了桌子,居然有酒有肉,四荤两素,外加一大碗香喷喷的酸辣汤。

霍宇寰举著尝了尝,不禁大加称赞道:“想不到你还能做得这一手好菜。”

林雪贞问道:“咸淡如何?”

霍宇寰道:“好极了。色、香、昧三者皆备,实在难得。”

林雪贞道:“师父在世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我下厨。今天太仓促了些,附近又买不到猪肉,只向邻居买了一只鸡,委实太简慢了,赶明儿,我再进城多买些菜,好好招待你们。”

霍宇寰忙道:“莱肴在精而不在丰,就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一面说着,一面大筷夹菜、大碗喝酒,吃得津津有味。

铁莲始冷冷笑道:“哈!真不容易。咱们大哥吃过多少名厨做的酒席,也难得赞个‘好’字,今儿是怎么了,只差没把盘子吃下肚里去……”

林雪灾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笑着道:“只要大哥喜欢,以后我可以天天做给大哥吃。”

铁莲姑斜赐道:“这话是真的么?”

林雪贞道:“当然是真的。”

铁莲姑道:“能做多久?”、k

林雪贞道:“无论多久都行。”

铁莲妨耸耸肩,道:“难道你将来嫁了人,有了丈夫,也把大哥接回去奉养一辈子?”

林雪贞顿时红了脸,扭着身子道:“不来啦!人家是说的正经话,九姐姐却拿人家取笑……”

铁莲姑道:“我说的也是正经活,女孩子嘛,总有一天要嫁人的,你总不能一辈子陪着大哥,是不是?”

林雪贞羞笑道:“为什么不能?九姐姐能够一辈子陪着大哥,我为什么就不能?”

铁莲姑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种大胆率直的话来,脸上刹时变了颜色。

霍宇寰见此情形,连忙岔开话题道:“你们别只顾说话,酒菜都快被我一个人吃光了。

来!来!多吃菜,多喝酒,少说话!”

铁莲姑眼中已泛现泪光,一言不发,举起面前酒杯,接连干了三大杯……”

借酒浇愁愁更愁。

铁莲姑本不善铁,几杯愁酒下肚,越发勾起无穷伤感,突然掷了酒杯,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林雪贞愕然道:“九姐姐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霍宇寰摇头道:“不是的。她身世坎坷,易生感触,喝了酒常会这样,让树大哭一场,就没事了。”

林雪贞道:“既这样,我扶她回房休息去吧。”

一顿本来很愉快的晚餐,只得草草终席。

林雪贞搀扶着铁莲姑去了卧室,霍宇寰也无心情再喝酒了,推杯而起,独自步入花园。

园中暮色苍茫,清风入怀,花香袭人,草丛传来一阵阵虫鸣声,使人精神一爽,酒意顿消。一

霍宇寰深深吸了一口气,信步前行,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棵大树下。

树下桌椅犹在,霍宇寰随意坐下来,目光又触及花丛旁那些破裂酒缸的碎片。

日间,铁莲姑曾在那儿失手打破了一缸百花酒,当时她诓称是因踏着一粒石子,险些摔倒,现在想来,事情显然绝非那么单纯了。

她瞧见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可叹的是多年相处,她竟然还不了解自己的为人。

难道说,人活在世上。除了儿女之私,就没有其他目的了么?

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一起,除了爱与恨,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霍宇寰是正常的男人,当然也有情爱的需求。他年逾四旬,当然也憧憬过需要一个家,但是,他竭力克制这种个人的欲望,只盼先替天下无父母的孤儿们建立失去的家,他要把温暖和家庭,给与了那些最迫切需要的可怜孩子,然后才能为自己打算。

他这样做,并非为了要做一个受人景仰的英雄,也不是因为他具有超人的情操和胸襟。

他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自己从小便失去了父母。当别人都在享受着童年的快乐时,他已经尝到了孤儿的苦痛,领受到人间的悲愁了。

花径间有了脚步声。

霍宇寰头也没回,轻轻问道:“睡熟了吗?”

林雪贞吁了一声道:“睡熟了。可是,她嘴里一直还在含含糊糊说着些听不清的梦吃。”

霍宇寰点点头,没有接口。

林雪贞又道:“我猜,她心里一定有很重的心事。”

霍宇寰又点点头,仍旧没有开口。

林雪贞:“大哥知道她有什么心事吗对

霍宇寰微微一笑,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心事,最好不要去胡乱揣测。”

这一次,轮到林雪贞默然了。

过了一会,她忽然仰面向天,长叹了一口气。

霍宇寰道:“怎么啦?你也有心事?”

林雪贞幽幽道:“女孩子嘛,谁没有几分心事。可惜,女孩子的心事不足为外人道,我又没法学九姐姐那样。喝醉了痛快的大哭一场。唉——”

霍宇寰不觉笑了起来,道:“似你这般年纪轻轻,不识人间愁苦,除了感怀师门血仇未报,还有什么心事,值得这样长吁短叹?”

林雪贞一撇嘴唇道:“大哥就这么看不起人家?人家也已经十八九岁了,连人间愁苦都不懂么?”

霍宇寰道:“你既然横,我就要考考你。”

林雪贞道:“好!你考吧!别以为人家真是小孩子。”

霍宇寰含笑道:“你说你已经懂得人间愁苦,那么,我问你,一个人活在世上,最大的不幸是什么?”

林雪贞想了想,道:“这当然要因人而异了,譬如男人,莫过于‘壮志未酬身先死’。

如果是女人……”说到这里,偷偷望了霍宇寰一眼,忽然住口不肯再往下说。

霍宇寰道:“如果女人又怎么样片

林雪贞羞怯地笑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笑我。”

霍宇寰点头说道:“放心,大哥绝不会笑话你的。”

林雪贞坦然道。“女人一生最大的愿望,不外寻求一个理想的归宿,如果她遇见了自己倾心钟情的男人,而又碍于种种缘故,不能把内心的情意倾吐出来,眼睁睁看着良缘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