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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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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书籍名:《纸刀》    作者:高庸




机会不再,这该是一个女人的最大不幸了。”

她似已鼓足了勇气,才把这番话说出来,话一说完,便已面红过耳。娇羞不胜。

谁知霍宇寰却摇摇头,道:“错了。”

林雪贞惊讶地道:“怎么错了?”

霍宇寰道:“你说的这种不幸,或因机遇欠佳,或因缘份不够,严格说来,都与自身的努力程度有关,不能算是最大的不幸事。”

林雪贞道:“那么,大哥的意思是——”_财霍宇寰凝目天际,缓缓道:“我以为,人生最大的不幸,莫过于自小失去了父母。”

“啊!”林雪贞轻呼了一声,脸上顿时布满了惊异震动之色。

霍宇寰徐徐接道:“孤儿也跟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样,都是纯洁无辜的,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没有任何罪恶和污点,更没有丝毫亏负过这个世界,可是,当他们正迫切需要爱心和抚育的时候,这无情的世界却把他们遗弃了,人生在世,还有比这种事更不幸的吗……”

林雪贞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张臂紧紧抱住霍宇寰,便咽道:“大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霍宇寰似乎微微有些意外,诧声问道:“怎么了?”

林雪贞伏在他肩上曝泣不已,断断续续道:“我……我……我就是…一个孤儿……”

霍宇寰讶然道:“真的?”

林雪贞一面抽搐,一面点头,说道:“我和师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师父收留我的时候,我才四岁。”

霍宇寰道:“四岁已经懂事了,你还记得你父母的模样吗?”

林雪贞道:“都记不大清楚了,我只记得娘是生病去世的。咱们住一座破窑洞里,娘一咽气,我就被一个姓刘的婆婆带走,后来,刘婆婆时常打我,又要把我卖给人家做什么童养媳,我偷偷逃回被窖去寻娘,才遇见了师兄……”。

霍宇寰道:“就是孟宗玉孟老弟?”

林雪贞道:“是的。师兄只比我大两岁,也是孤儿,他见我一个人在破窖边哭泣,就领我来拜见师父。”

霍宇寰举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长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他内心,有着无限感慨,也由衷产生了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却不料这情景,竟落在另一个伤心人眼中。距离大树数丈外,便是卧室窗口。铁莲姑正侧身站在窗后,含泪注视着树下依偎的人影。

曙色初现,前院传来马嘶声。

霍宇寰一惊而醒,匆匆披衣下床,赶到前院,却见铁莲姑已将马匹系好了鞍。

备好鞍的马只有一匹,那就是铁莲姑自己乘骑的那匹五花马。

霍宇寰诧道:“九妹,你要干什么?”

铁莲姑眼泡红得像两只水蜜桃,低垂着头,面上一片木然,轻答道:“我想赶回兰州去……”

霍宇寰道:“要回兰州也用不着赶这么早呀!”

铁莲姑低头道:“我想一个人先走……”

霍宇寰脸色一沉,道:“这是什么话?咱们一块儿来当然一块儿回去,你为什么要独自先走?”

铁莲姑俯首而立,默然不语。

霍宇寰沉声道;”九妹,你跟我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脾气?这是你任性胡闹的时候吗?”

铁莲姑突然以手掩面,便声道:“我正是不愿胡闹,才想独自先走,大哥,求你让我先走吧!我要去见二哥和三哥,留下来,我会发疯,我会……啊……”

话声中断,继以哭声。她再也按捺不住,一翻身跨上马背,抖组便走。

霍宇寰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马辔头,低喝道:“九妹,你听我说……”

铁莲姑用力摇着头道:“不要说了!我只是要独自一个人冷静的思一想。昨晚,我一夜没睡,总担心三哥他们在兰州出了事故。所以急于去保定府打听消息,这都是真话,大哥,求你不要拦我,让我先走吧!”

霍宇寰注目道:“你是真的只是去保定打听消息?”

铁莲站连连点头,说道:“是真的,我不骗你。”

她极力想镇定,无奈泪水却滚滚而落,几乎使咽不能成声。

霍宇寰沉吟了一下,道:“好吧!保定府西门的陈家酱园,是咱们的暗舵,兰州若有变故,他们一定会用信鸽飞告,你先去保定府等候,我随后就来。”

铁莲姑泪水滂论,悲不可抑,一面颔首答应,一面催马加鞭,绝尘而去。

霍宇寰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怔仲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子。

一回头,却发现林雪贞站在木屋门前。

林雪贞秀发蓬松,睡眼惺恰,仿佛刚由卧室出来,又好像已在门前站了一会了。

她脸上全是迷惆之色,惊讶地问道:“九姐姐怎么啦?”

霍宇寰道:“她惦记着兰州啸月山庄的兄弟们,先去保定府打听消息了。”

林雪贞道:“为什么不等咱们一起走呢?”

霍宇寰耸耸肩,道:“我也是这么说,怎奈她却是个急性人,竟不肯多等一会。”

林雪贞又道:“我瞧她神色不对,好像在跟谁生气似的?”

霍宇寰笑道:“没有的事,好端端她会跟谁生气?时间不早,咱们也该准备动身了。”

说着,举步向后院走去。

林雪贞紧随身侧,笑问道:“大哥昨夜睡得还好么?”

霍宇寰道:“很好!奔波半生,难得像这样安安稳稳睡过一宵。”

林雪贞道:“本想收拾师父的卧室让大哥安歇的,只因有师父的遗物不便移动,所以只好委屈大哥在书房过夜。”

霍宇寰道:“书房很好,又清为,又舒适,园内鸟语花香,尤其令人神清气爽,心胸舒畅。”

林雪贞道:“大哥既然喜欢这个地方,何不再多住一天,让我好好做几样菜请大哥,咱们明天再走吧?”

霍宇寰过:“这不成,你九姐姐已经先去了保定,怎好让她久等。”

林雪贞忽然“噗”她一笑,道:“大哥,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

霍宇寰道:“什么话9””

林雪贞道:“我看大哥虽是一帮之主,却好像很怕九姐姐。”

霍宇寰一怔,随即大笑起来,道:“你错了,咱们是兄妹,说不上谁怕谁,只不过,帮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做兄长的难免会宠她一些。”

林雪贞接口道:“如果我也要求加入旋风十八骑,大哥也会宠我吗?”

“这……”霍宇衰呆了一下,才笑道:“你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怎可自甘堕落,与盗贼为伍。”

林雪贞道:“像旋风十人骑这种劫富济贫的侠盗,不知比那些自命侠义之主要清高多少倍,只怕大哥嫌我无用,不肯收容,否则,我一定要加入,永远追随大哥,替世上千千万万可怜的人,一尽一份力量。”

霍宇寰见她义正词严,不像是说着玩的,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只得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这些事以后再谈吧,现在我饿了,快些弄点吃的,吃饱了咱们好动身上路。”

林雪贞却不肯放松,说道:“大哥,你得先回答我,究竟你收不收我这个妹妹?”

霍宇寰笑道:“旋风兄弟与天下志同道合的朋友携手并肩,共襄义举,岂有不欢迎的道理,待你为师报却血仇之后,如果真愿加盟,大哥决木拒绝就是。”

林雪贞大喜道:“大哥!真的呀,说话可要算数呀!”

霍宇寰道:“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林雪贞伸出右手小拇指,道:“好!一言为定,咱们现在勾勾指头。”

霍宇寰道:“勾指头干什么?”

林雪贞笑了笑道:“这表示‘君子一诺,永不反悔’。”

霍宇寰笑了笑,道:“瞧你还是信不过大哥。”

伸出左手小拇指,和林雪贞紧紧勾了一句。

林雪贞这才心满意足,雀跃着去了。

不一会,捧来了水盆和面巾,侍候霍宇寰梳洗水又亲手叠被招褥,整理卧榻。然后,又欣然下厨,洗手作羹汤。,”

林雪贞愉快地忙碌着。像一位殷勤的主妇、也像一位能干的妻子。

然而,霍宇寰却由此产生了太多的感触。

许多年来,他的饮食起居,都由铁莲姑亲自照顾,很少假手于他人,他行踪所至,铁莲姑总是随诗在左右,这情形,不仅帮中弟兄早已视为当然,连他自己也习以为常了。

如今,铁莲站负气离去,眼前忽然换了林雪贞,即使亲切有胜铁莲姑,在内心的感受上,却始终有些异样。

是对‘新’的俱怯?抑是对‘旧’的留恋?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这种感受?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可是,他却对林雪贞精心调制的饭菜,突然失去了胃口。

陈家酱园在保定府西门城墙边,除了成堆的酱缸,只有数间木屋。酱园主人陈煌,是个独脚老人,今年已经七十出头,无妻无子,仅率领着五名伙计和饲养着几头美犬,经营酿制酱油的生意。

陈煌既是旋风十八骑的暗舵主持人,那五名伙计,自然也非外人——他们都是由霍宇表一手扶养长大的孤儿。

一名残废老人,带着几名年轻伙计做生意,表面看来,自是毫无起眼之处,何况,独脚老人陈煌待人很客气,除了督促伙计们经营买卖之外,每遇闲暇,总喜欢在城垣高处和孩子们放鸽子玩儿。

陈老头最欢喜饲养鸽子,各式各样的鸽子,养了近百只,或许因为他身体残废了,行动木便,故而特别喜爱独坐城楼,看着成群的鸽子在空中盘旋飞翔,藉以回忆当年自己行动方便时自由自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