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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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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书籍名:《吸血鬼黎斯特》    作者:安妮·赖斯


他站在那儿,静静地瞪着我,俨然是威迫的化身。

在他後面,她坐在一块石板上,头歪向一边,手臂下垂着,好像一具无生命的躯壳挂在那儿。她的亚麻布衣沾满了灰沙。穿便鞋的脚上,泥沙结成了块,她的眼神空洞茫然地直视着,十足的死亡姿势。

而他像石头做的岗哨,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声息。就像我带你到岛上时,你听不到他们一样。我以为自己会因为恐惧而当场消失呢。

然而她的脚上、衣服上有泥沙。她真的来找我,她真的来过!

有人跟着我,进入走道,他正沿着走道曳足而来。我一回头,看到一个烧焦的家夥——它仅仅只是一具骷髅,黑色的牙床尽露,獠牙自下直穿出来。

看到他时,我忍不住喘了一口大气。他骨瘦如柴,八字脚向外翻着,每走一步,手臂左右摇动。他吃力的往前走,好像并没有看到我,只是举起手粗暴推着恩基尔。

「不,不,回到房中去。」他细碎地低声说着。「不,不!」他似乎用尽力量,

发出最简单的音来。他乾枯的手臂推着人像,人像却动也不动。

「帮我忙呀!」他向我求助:「他们走动了,他们为什麽要动呢?把他们弄回去。他们动得越远,越难把他们弄回去的。」

我凝视着恩基尔,雕像隐含生命,却似乎不能也不像动,令我感到战栗惊骇。我看着这个黑色的幽魂在大叫,它用手抓着恩基尔,去又无可奈何的景象太可怕了。看看应该死去、狼狈不堪的这一位在暴跳;再望望十分像神又庄严无比的另一位,却屹立在那里,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帮我忙!」这家夥说:「把它弄回房去,弄回他应该停留的地方。」

我怎麽能做这样的事?我怎麽能把手放在恩基尔身上?我怎麽能擅自推他到他所不愿去的地方呢?

「如果你帮我忙,他们会没事的。」这家夥说:「他们将在一起,他们将会平安。推他呀!推呀!看看她,她到底怎麽回事。看嘛!」

「该死的,好吧!该死的!」我克服了羞愧低语着。试把双手放在恩基尔身上,开始用力推他,但是他就是动也不动,我的力量在这里究竟全使不出来。而焦乾的那位,在徒劳无功的咆哮和推撞下,变成更急躁生气了。

他猝然急促地喘息,发出粗嘎的叫声,瘦削的双臂向空中挥动,身子直往後退。

「你怎麽搞的?」我说,尽量不叫也不掉头跑,我已经看到了。

阿可奇在恩基尔身後出现,她站在他的正後方,透过他的肩膀看着我。我看到她以指尖放在他肌肉发达的双臂上。她的眼眸呆滞却丝毫不损美丽。是她使他移动了,不仅如此,如今,这两个正用他们自己的意志力在走路了。他慢慢往後退,双脚几乎未曾离地;她被他挡住,所以我只看见她的双手,她的头顶和一双茫然的美目。

我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神智清醒。

他们又一起坐回石板上,又变回今晚你在岛上所见的姿势一模一样。

焦枯的家夥几乎崩溃了,他跪了下来,他不必对我解释为什麽下跪,他曾经发现他们姿势不同有不少次。但是从未见过他们移动,也从未见过她刚的样子。

我突然知道为什麽恢复老姿势,她在求助於我。我的自尊和兴奋消失了,敬畏先击垮了我,然後是无限的惘然和悲伤。

我开始哭了,情不自禁的嚎啕大哭了,自从在林中跟老神一起,我发现躯壳业已死亡,发现我已受到最大的诅咒;这种即光辉灿烂又势不可挡的可怕诅咒,降临在我身上,我却从来没哭过。那一刻突然放声大哭,就像你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大哭一样,我为他们的沈默和孤独而哭。而这个可怕的小地方,他们双眼直视,却视而不见;埃及已死亡,他们犹坐在黑暗之中。

这位女神,这位地母,这个东西,不管她是什麽;总之,这个被忘却的,沈默的,或者说无助的祖先,正注视着我;这绝不是幻觉。她大而有光泽的眼眸,长如流苏般的睫毛,正凝视着我。那一刻,她的声音又浮现了,不像具有古老的法力,只是一种注入我脑内的思维,非语言所能形容的。

带我们离开埃及,马瑞斯。这个长老要毁灭我们。马瑞斯,保护我们,否则我们会在此灭亡。

「他们要血吗?」那个焦黑家夥叫道:「他们是因为要献祭而移动吗?」乾枯的家夥恳求着。

「去,去找祭品给他们。」我说。

「我现在不能,我没有力气;他们又不肯把疗伤的血给我。只要他们肯给我几滴血,我这焦黑的肉身也许能复原,我体内的血液也得以补充。那我就可以给他们带来荣耀的祭品……」

在这小小讲词中,含有某些不诚实的部份,因为他们根本不再需要荣耀的祭品了。

「再试试喝他们的血呀。」我说道,这样说是很自私的,因为我只是想看看会发生什麽後果。

真使我蒙羞呀,他真的靠近他们,弯下腰来,哭着恳求他们赐他宝血,使他的灼伤可以尽快复原。他说他是无辜的,并非他们把他们置於沙漠里,那是长老干的。他一再请求他们,让他有幸吮吸宝血之源泉。

贪婪和饥渴之念使他大胆了,他发抖地伸出獠牙,就像眼睛蛇标准攻击一般,黑色的爪子往恩基尔的颈部抓过去。

恩基尔的手臂举了起来,正如长老所说,这个烧焦的家夥,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已摔了出去。

烧黑的家夥啜泣着,我更感到羞愧。这个家夥太衰弱,哪里能出去猎捕祭品呢?我却怂恿它想看结果会如何。这地方的阴暗,地上的砂砾,屋内的空无一物,火把的臭味,烧焦家夥扭曲哭泣的丑陋样子,在在令我滋生难以言宣的沮丧与消沈。

「喝我的血好了。」我说。看到他伸出獠牙,伸出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模样,我为之毛骨悚然。然而,这至少是我唯一能做的呀!

吸血鬼黎斯特

第七部:古老的法术,古老的玄秘12


当我解决那家夥的吸血问题後,我命令他不准让任何人进入地窖。该死的,我想像不出他能阻止什麽人,但我仍以极严肃的口气告诫他,然後匆匆离去。

我回到亚历山大,破门进入一间古董店,偷了两个很精致的镀金木乃伊箱子,又拿了很多亚麻布,然後匆匆回到那荒废的地窖。

我的勇气及恐惧都到达了高峰。

正如同类互相吸血或供血时,常常发生的一样,当烧焦的同类,用牙齿咬住我的咽喉时,我看到也梦到一些事,这些事必定是和埃及有关的。就我们所知,事实上,四千年来,埃及在语言、宗教或艺术上,几乎少有改变。至於这样的了解,我开始真正同情地母和天父;他们就像金字塔一样,确实是这个国家的遗迹;同时也加强了我的好奇心,因而产生了类似献身的情怀。

不过,老实说,我之偷地母和天父,乃是为了自己要心安理得活下去!

当我接近阿可奇和恩基尔,并把他们放进木乃伊箱子时,这个令我着迷的新认知给我启示,我很清楚的知道,阿可奇将会同意我的作为,而恩基尔则可能一拳打碎我的头盖骨。

但是恩基尔和阿可奇同样让步了,他们允许我把他们裹在亚麻布里,把他们裹成木乃伊,放进符合身体的棺木中。棺材上雕刻别人的面孔,并有写给死者的象形文字训示。装妥之後,我把他们带到亚历山大。

我的两臂各拽一个木乃伊箱子,在离开时,我把那个可怜的幽魂,置於极端狂乱的状态下。

抵达城里时,我雇人载运棺木到我的住处。看看觉得不太对劲,乃把棺木深深埋在花园下。在这段事件,我一直大声地向阿可奇和恩基尔解释,告诉他们,停留在地低的日子将不会太久。

第二天夜里,我惴惴不安地离开他们,只在花园不远的地方猎杀。我派奴隶去买马和马车,为沿着殴诺得河到安提克城的旅行做准备。安提克是我熟知且热爱的城市,到了那里,我就会觉得安全了。

正如我的担心与预期,长老不久就出现了;我也正在幽暗的卧室等他;如罗马人一般坐在长椅上,旁边点着一盏灯,手里拿着一本旧的罗马诗集。唯恐他会意识到阿可奇和恩基尔的安置所在,我故意胡思乱想,佯装已把他们关在一座伟大的金字塔里。

我仍想着那个焦黑同类带给我的埃及之梦;在那块土地上,固有法律和信仰维持不变,时间之长乃超乎我们所能想像。在那块土地上,早已熟知象形文字,并已有金字塔和欧塞里及埃西斯的神话存在;而当时希腊犹处黑暗时期,罗马帝国尚未建成。我看到尼罗河泛滥成灾;看到两边的山脉形成谷地;我看到随着时间流逝,所造成的不同观念。那不单单是焦黑同类带来的梦——那是我在埃及所看到及熟知的;远在我成为地母和天父的孩子之前,从书籍当中学到的。如今,我却打算带着地母和天父离开此地。

当长老出现在门口,他说:「你凭什麽认为我把他们托付给你呢?」

长老看起来十分巨大。尽管他只系着一条亚麻布褶裙,走入我的房间时,灯光照在他的秃头、他的圆脸和凸出的眼睛上。「你竟敢擅自带走地母和天父!你把他们怎麽啦!」他说。

「就是你把他们放在太阳下的。」我回答:「你企图毁灭他们,你是那个不相信老故事的人。你本是地母和天父的守护者,而你欺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