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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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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书籍名:《吸血鬼黎斯特》    作者:安妮·赖斯


你造成我们同类在世界各地几已灭亡。你,你欺骗了我!」

他呆住了,他认为我狂妄自大不可理喻,不错,我就是这样,但又如何呢?一旦他烧了地母和天父,我岂非也池鱼遭殃?何况,她求助於我,她上门来找我呢!

「我不知道事情会这麽发生。」他说。额头布满青筋,双拳紧握,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秃头的努比亚人,一副要威胁我的气势。「我对着神明发誓;我实在不知道。你绝不明白照顾他们要付多少代价。看着他们,一年过一年,十年再十年,一世纪复一世纪;明明知道他们会说、会动,而他们却硬是不吭声不肯动!」

我对他所说不表苟同。他只是一个迷样难解的人,装模作样地站在小房间里,即抱怨又斥责;他所谓的苦恼折磨既非我所能想像的,我怎麽会悲悯同情?

「我继承他们。」他说:「他们是传给我的。我能做什麽呢?」他声称:「我必须包容他们让人受不了的沈默,他们拒绝指引在世界迷失彷徨的族人。为什麽这样沈默?我告诉你,是报复,向我们报复。但为了什麽?能记得千年前老账的,至今有谁存在?一个也没有。谁了解这所有一切?古老的神只是进入太阳、进入火焰了呢?或是在暴力下被消灭?或是他们自己埋进最深的地底,永不翻身?事实上地母和天父根本一直存在,只是他们不说话罢了。为什麽他们不找一处安全的地方,把他们深埋起来呢?为什麽只看和听却拒绝说话呢?只有当有人企图带走阿可奇时,恩基尔会石头居然猛然复活,不会移动的身体猛然出拳,把敌人打到粉碎。我告诉你,当我把他们放进沙漠中时,他们根本不打算救自己!我溜之大吉时,他们正面对河水站着呢!」

「你那样做,是想看看会发生什麽事,看看是否能使他们移动!」

「不,是要还我自由!是在说,我不再照顾你们啦!动呀!说说话呀!是想明白古老的故事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让我们都付之一炬吧!」

长老已疲惫不堪,最後,他以虚弱的声音说:「你不能带走地母和天父,你凭什麽认为我会允许你瞎来?你未必得过这个世纪,你逃避对小丛林的责任,你也并不了解地母和天父。你从我这里听到的谎言不止一个呢。」

「我有一些话要告诉你。」我说:「你已经自由了。你知道我们不是神,我们也不是人。我们不必为大地之母效劳,因为我们不吃她的果实;自然不必屈在她的怀抱中,我们不属於她。我之离开埃及并不需要对你负责任;我带走他们,乃因为他们要求我这样做,而且我也无意让他们或自己,受到毁灭的痛苦。」

长老再度哑然失声。地母和天父怎麽会请求我呢?他张不了口,他十分生气,同时也充满了怨恨,充满了我几乎察觉不出的阴险与隐藏的暴怒。他和我一样老练,但他深知我们有多少能耐,偏偏那是我不清楚的。当我还是凡人时,我从不会杀人,甚至不知道如何残害任何的生命;除了现在,为了血我无悔而又满怀悲心的杀戮。

长老知道如何使用超自然的力量,他闭上眼睛,眼睛眯成一条线,他的身体变硬,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他逼近我,意图已很明显;我立刻跳离长椅,闪避过他的拳头。他捏住我的喉咙,把我往石墙用力一扔,我的肩胛骨就右臂压碎了,在剧痛之际,我知道他想抓我的头撞墙,打断我的四肢,然後将灯油浇在我身上烧死我。届时,我将从他的世界消失,好像我从不知道这些秘密,从未来干预他一样。

我从来不曾这样奋力搏斗过,遭受重击的手臂疼痛难忍;他的力量比起来正如我之比起你;我没去抓他锁住我喉咙的双手,也未本能的想挣脱颈部的束缚;反而用拇指直戳进他的眼睛。虽然我的手臂剧痛,我仍使尽全力,把他的眼睛打进头颅。

他痛得大叫放开了,血流满面;我顺利地向花园门口跑去。喉咙的伤害太重,我仍无法呼吸,我住紧悬垂的伤臂,视线一瞥间,却看到令我大惑不解的事,一大片尘土从花园扬起,空中好像布满了烟雾。我一头撞到门框,好像突来一阵风,吹得我失去平衡,回头一望,看到他追来了,眼睛虽深陷,头部兀自闪闪发光。他用古埃及语诅咒我,他咒骂我该和恶魔一同下地狱,谁也不会哀悼我!

突然间,惊骸的表情冻结在他的脸上,他停在小路上,张皇不安的样子,看起来可笑极了。

紧接着,我也看见他看到的景象。是阿可奇,她的身影移向我的右边,原来裹着亚麻布,从头上撕开来,双臂也自由了;她的全身笼罩在灰沙之中;眼睛仍无表情地瞪视着;然而她却向长老缓缓逼近,而长老一动也不能动。

他屈膝下跪,用古埃及语喃喃念念,先是口气惊讶,然後是支离破碎的惊恐声。她继续往前走,尘沙在她後面扬起,每当她缓慢地滑行一步,裹着她的亚麻布就更猛烈扯开来。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力量,令她阻止他举起脚来;他转过身,双手趴地,开始匍匐前进;一定是她显威了,因为他终於双肘突起,五体投地,再也不能动弹了。

静静的、慢慢的,她踩在他的右膝背面,她的脚压碎他的膝,鲜血从她的脚跟喷出来。紧接着,她把他的骨盆也压扁了,他的哀鸣有如一只困兽,鲜血从他的伤口涌出来;接着,她一脚踩他的肩膀,一脚踩他的头,在她的重压下,他的头像一颗橡实爆裂开来。吼叫声停止,在身躯抽搐之际,血液四处流溢。

她转向我,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好像什麽事也没发生;对缩在墙角,惊恐目击的我,也漠然以对。她缓慢轻松的在他的残躯上踩来踩去,把他的遗骸彻彻底底地压碎。

他已连一点轮廓也没有留下来,地板上只有一滩血,然而血闪闪发光,冒着气,好像在膨胀和收缩,似乎其中仍有生命。

我吓呆了,我知道血里的确有生命,那就是所谓的不死呀。

她停下来,慢慢地转向左边,慢得就像上着锁链的塑像在转动。她抬起手,躺椅旁的灯升到半空中,再从空中落到血堆上,油流出来,火焰迅速烧开了。

长老像油脂似的站起来,火舌从这端跳到另一端,血似乎在阻燃火苗,呛人的浓烟伴随着油的恶臭而起。

我朝着门口跪下,因震惊而几乎失去了意识。我看着他化为乌有,看着她站在那儿,远离在火焰之外,她古铜色的脸上,没流露出任何智慧、胜利或意志之迹象。

我屏住呼吸,期待她的眼睛转向我,但是她没有看我;直到火灭了,我知道她已停止移动,又回复到纯然静默的状态。

此刻房屋一片黑暗,火已经熄了,燃烧的油味令我作呕。在撕裂的麻布里,她看起来像个埃及鬼魂,站在闪烁的馀烬前,镀金的装饰,在天空微光下闪耀,从闪耀中可看出罗马工匠的技巧,和精细优美的皇陵陪葬装饰相似。

我站起来,肩膀和手臂抽痛着,我感觉到血液似乎想涌过来疗伤,但受伤太重,不知多久能治好。

当然,我确知如果能喝她的血,疗效将快得多,也许瞬间既愈。那麽我们今晚就能离开亚历山大,开始我们的旅程,我将能带她远离埃及。

我突然感觉到是她在传递旨意,这些话似从极远处传来,却又似发自我的体内。

我回答她:「我曾走遍全世界,我将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也许这段话只是我再次的自言自语,对她温柔善感的爱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全然疯狂了,纵使我已知道除非是大火把我焚成灰烬,我的恶梦将永远不会结束;自然的衰老和死亡,绝不可能平息我的恐惧,缓和我的痛苦;我更知道所有可怜的救赎期待已完全落空。

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我单独和她在一起;在黑暗中,她像一个凡人女子站在那里,一个充满活力,充满可爱语言、思想和美梦的年轻女神。

我靠近她,似乎她是柔软而顺从的生灵,她的某些见识与认知,正渐渐烙印在我内心,等着唤起与欣赏。然而,我还是忐忑不安,她可能以对付长老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呀;但是这种想法太荒谬了,她不会那麽做的;现在我是她的守护者,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绝不会的;我必须了解这一点。我渐渐靠近她,直到我的嘴几乎挨到她古铜色的喉咙;当我感到她坚硬冰冷的手,压到我的後脑勺时,我终於下了决心。

吸血鬼黎斯特

第七部:古老的法术,古老的玄秘13

我不打算描述吸她血时的滋味了。那种欲仙欲死销魂蚀骨的感觉,当你从梅格能那里吸到血时;当我在开罗给你血时;当你杀戮时你已体会到。不过,你当然明白我所说的真意,吸她的血乃是千百倍於所有的狂喜呢!

除了绝对的幸福、绝对的满足外,我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甚至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恍惚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某个房间;那时战争失败了,有人在说话,有人因极度痛苦而大哭;我听到有人在尖叫,话语我似懂非懂:「我不了解、我不了解。」紧跟而来的,是一个巨大黑色深潭打开,是一种沈落、沈落、沈落的魅惑;她叹气着说:「我不能再搏斗了。」

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她在房间中央;静默一如从前。此刻夜已深沈,睡梦中的亚历山大城,围绕着我们似在喃喃低语。

我知道一大堆有关他们的事。

能了解这麽多的事,恐怕没有几晚,至少也得几小时能吸收得了;我了解这麽多的事情,有如他们坦诚信赖之馀,以凡人的话语作不尽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