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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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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绮罗香》    作者:叶芊芊




砰地一声,只见桌上的壶和杯都翻倒,桌面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慈熠的俊脸扭曲成凶神恶煞似的。‘什么话,难不成像一只狗?!’

后宫生存之道,除了装聋作哑,就是处变不惊,朱影青深谙此道,若不如此,她早被周后和长平铲除。

她起身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平抚情绪,然后关上窗户坐回原位。

‘他说我长得像他早夭的妹妹。’

‘我不信。’慈熠瞪大眼,佩服她镇定,但不服她说谎。

‘我说的是实话。’朱影青脸上彷佛罩了一层面纱,让人看不透真伪。

慈熠提出如五雷轰顶般的质疑。‘你敢对着娘在天之灵发誓吗?’

‘我为什么要任你摆布!’朱影青以四两拨千斤。

‘你不敢,是因为你心虚。’慈熠一口咬定。

‘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笨蛋。’朱影青不动声色。

一阵热气吹到朱影青脸上,是从慈熠鼻孔里吐出来的怒气。他的脸和她的脸之间仅有一指的距离,他的眼里充满发怒的红丝,她以为他耍打她,她的十指如虎爪般紧扣着桌上,一副备战的样子。

不过,她想错了,他突然退后好几步,像笑又像哭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她的心没来由地颤抖……

‘我知道了,四年前有刺客潜入宫中,他就是父皇怀疑的漏网之鱼。’他压低着声音说,不过每一个字都像强而有力的利箭,射中她埋藏在心底的罪恶感。‘而你,堂堂大明公主,居然通敌,放他生路。’

‘没有这回事。’她感到如坐针毡般从椅上跳起,大声否认。

‘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放过咱们?’慈熠逼问。

‘他说过是代他属下道歉,如果你不信,你何不去问他!’

‘你只不过是扭伤脚,他却紧张得像掉了魂,如说这是为什么?’

‘他心地好,不像有人,见人跌倒,视而不见。’

‘他抱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心头小鹿乱撞?’

‘哪里有小鹿?我怎么没看见?’

‘你跟他在房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你的耳朵长得那么大,若有做什么,我不信你听不见。’

‘你听听,你所有的回答都显示此地无银三百两。’

纸是包不住火的,她知道她越想包住火,火会烧得越旺,没有其它法子好想,只好来个相应不理;她佯装疲倦地打呵欠,连鞋都来不及脱,便往床上一例,钻进被窝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懒得理你。’

想睡,门儿都没有,慈熠硬是要把她从床上揪起来,她不肯,两个人拉着被子不放,一阵拉扯,被子就像他们姊弟关系般被撕裂成两半,再也无法复原。‘那个贝勒长得很帅,你该不会对他动了心?’

‘没有。’朱影青背过身子,不让他看见她眼中的不安。

慈熠不肯善罢甘休地说:“长平皇姊说的没错,你是狐狸精转世。‘

‘我哪点像狐狸精?’彷佛被刺中要害般,朱影青忿忿地从床上跳下来。

‘你身上那股怪味,就是最好的证明。’慈熠不屑地冷哼。

‘总比她是女魔头转世好。’朱影青不甘示弱的攻击。

慈熠气得满脸通红。‘不许你侮辱皇姊!’

‘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姊的分上,我会骂更难听的字眼。’

‘长平皇姊为了保护我们,才会杀那些宫女。’

‘那些宫女不是跳井自杀的吗?你怎知道她们是被杀?难不成你是帮凶!’

‘我会那么做,还不是为了复国大业着想,谁像你心中只有男人!’

‘她们真是死得冤枉,幸亏父皇替她们讨回一点公道。’

‘父皇是发疯了,才会砍断长平皇姊的手臂。’

朱影青露出笑容。‘她活该,断臂是她的报应。’

‘长平皇姊遭此不幸,你居然笑得出来。’慈熠气炸了。

‘我不但要笑,我还要跳舞给你看。’朱影青手舞足蹈地旋舞。

突然,她的肩膀恍如被鹰爪抓住,十指插进她肉里,她痛得咬牙。

朱影青突然记起师父曾说过,对付近身男人最好的防卫,就是用膝盖攻击男人两腿之间;顾不得什么手足情深,她毫不考虑地抬起脚,用力一蹬,慈熠立刻放开手,胀红脸,粗喘气,双手不雅地捂在两腿之间,脸上有痛苦和惊讶的表情。‘你会武功!’

朱影青嘴角挂着得意的浮笑。‘没错,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我今天要代替长平皇姊教训你。’慈熠高举拳头,像只蛮牛扑向她。

‘你们两个,忘了你们娘亲的临终遗言吗?’史锦卫突然出现,一掌擒住慈熠的怒拳。

‘没忘,是慈熠说要打我的。’朱影青恶人先告状。

慈折咬牙切齿的指责。‘是她的错,她通敌,罪该万死。’

‘够了,我不想听,我只想听临终遗言是什么?’史锦卫拉长脸。

‘相亲相爱。’朱影青和慈熠各自别过脸,谁也不理谁。

史锦卫命令道:“既然你们都没忘,那你们还不快握手言和。‘

‘我才不跟害死父皇的叛徒握手。’慈熠不肯妥协。


‘我不是叛徒,皇城是被流寇攻破,父皇见大势已去才自隘的。’

话才落定,朱影青立刻发觉她不该解释,她把亡国罪怪在流寇头上,等于是替女真人脱罪,这么一来,不打自招,更加显示她和贝勒确实有关系,她强作镇定,但慈熠却不放过她。

‘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朱影青,这一刻舌头却像被猫咬掉,说不出话。

史锦卫拍了拍慈熠的肩膀,将他推出门外。‘你回房去睡,我有话跟影青说。’

‘我无话可说。’朱影青双手掩面,被戳破的秘密使她眼睛又湿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史锦卫语气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朱影青头痛得快爆开。‘照娘说的,去投靠阿姨。’

‘我问的是你要如何处理跟那个贝勒的关系?’

‘我不会去找他,这样你满意吗?’

‘如果他来找你呢?’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对?’

‘你跟他不会有结果的。’

‘谢谢你的忠告。’

‘影青,你非常聪明,我相信你能慧剑斩情丝。’

朱影青低头不语,史锦卫一定没爱过人。所以才会说出如此蠢话!

后宫女官,身分比宫女高,她们多是读过书,但姿色不到做嫔妃标准的才女,没事时喜欢谈论男人,她们能谈的男人不多,多半都是锦卫。

她听过她们谈史锦卫。言词中又爱又恨,说他是个怪人,曾立下大功,但不肯升官,相貌堂堂,却不娶妻生子,不管怎么勾引他,他都视若无睹,好个无情硬汉……

第四章

洗不掉的烙记,竟成了致命的把柄。

不知从何时开始,榜文上多了几个字,捉拿身上有烙记的朱氏余孽。

长平虽杀尽参与的宫女,但百密一疏,不知是哪个宫女在死前泄漏出去?

现在就算想追究,已无从追究起,只能躲一天算一天。原本他们藏身在渔船上,佯装是打渔人家,但他们是北方人,又是生长在帝王之家,第一次看到鱼网,根本不会使用,那鱼网像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似的,整整过了一个月,还没捕到一条鱼。

每日三餐,只能靠芙蓉阿姨接济地瓜,一条小船屁臭四溢,让人难受。这都要怪慈熠,居然把贝勒给的钱袋扔进长江,好有骨气,但如今慈熠只要一看到地瓜就发脾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七月江南,暑热逼人,渔船靠在岸边,姊弟俩躲在舱里避暑,今天的太阳特别凶,彷佛置身在蒸笼里,全身沸热,再加上肚子饿,姊弟俩莫不躺平,抚着咕噜叫的肚子。

这时船身突地一晃,朱影青迫不及待地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地瓜。’芙蓉是个漂亮的女人,穿着鲜艳,很会打扮。

‘怎么又是地瓜!’慈熠把地瓜当球般扔向舱壁。

‘不吃拉倒。’芙蓉拾起地瓜。

‘娘要你照顾我们,你居然虐待我们。’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人连地瓜都没得吃,只能挖草根勉强果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光吃地瓜,我不能成为强壮的储君。’

‘小鬼头,要想长命百岁,你最好忘记你是谁。’芙蓉泰然自若地说。

慈熠如同立誓地说:“我忘不了,总有一天,你会向我下跪。‘

‘等你复国之后,再对我展威风吧!’芙蓉的话是鼓励多于挑衅。

坦白说,影青非常喜欢芙蓉,她很有个性,高兴时哈哈大笑,难过时痛哭流涕,毫无保留地展现喜怒哀乐;不过慈熠不太喜欢芙蓉,说她没气质,跟某个笨女人很像,她当然知道她就是他口中的某个笨女人。

她笨的话,天下比她聪明的人,可能用指头数就数完了。好吧,看在娘要她照顾他的分上,她就露一手,让他乖乖地把地瓜拿去吃。‘慈熠,你既然不吃,那我就不客气吃了你的分。’

慈熠上当地从她手中夺回地瓜。‘你休想,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真好骗,三个人正吃着地瓜,一颗臭弹突然炸开来,三个人同时冲到船舱外,相互指责,谁也不承认,闹成一团;其实影青和芙蓉都知道是慈熠放的,因为他的脸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是做贼心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