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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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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祸事

书籍名:《环泪情》    作者:摇琴


高高的红色房梁耀着人眼,那青色的长布在横梁之上来回飘荡。一下下,轻轻柔柔飘飘渺渺,好似在伸手召唤站于房梁之下的人。

        快来吧,快来啊。我能了结你的痛苦,只有我方能要你自此再不悲伤。

        钱管家将布拿在手中结了节,站于绣蹲之上,将头伸入结起的节中。他脸上流露出的并非将死的悲伤,而是淡淡的笑。只是淡淡,若有若无却是扎眼非常。

        青娆,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已做过。如今的你该是开心了吧,我为讨你欢心做这许多,你可真能愉悦?

        绣蹲倒在地上,发出极是悠长的响声,久久的在空荡的房中回荡。那回声如是寂寥似在为谁低吟浅唱着凄凉的悲歌。那鲜红房梁上所飘荡的,再不仅仅的冗长的青布,又多了个人来,伴着它一同摆动,只是慢慢的摆动,一下又一下。

        自此,怕是再无人寂寞。

        “不好了!钱管家自尽了!钱管家自尽了!”

        云音的手轻轻的颤抖着,难不成她又要再背负起一条人命么?她已忘记自己究竟要怎么着,只被那院中传来的喊声乱了心神。

        “琴韵,你可晓得其实这孩子……”赵书翰扳正了她别过去的头,要她看向自己,有的话必须一次说个清楚明白,纵使这话对于她是致命的打击。

        门被人猛的打开来,将赵书翰尚未出口的言语打断。云音自他身侧探出头去,只见绯儿追着一个人进了房。

        那人衣衫褴褛,看不清她身上所穿是衫是裙,满头的长发好似已纠缠在一处,这纠缠使得云音看不清她的样貌,更是听不明白其他声音。唯一可看清的,是她手中始终举着什么,她拿着手中的什物来回的晃动着。

        云音眯了眼仔细看看终是看了清楚明白,她手中所持怕便是刀,生冷的光在她不住的晃动下刺刺的闪烁,那般晃人眼。

        “少夫人,快些逃啊!是非烟夫人,她来寻你报仇了!”绯儿见拦她不住,只得大声叫喊要云音快些逃走。

        云音的身体猛的颤抖起来,倒并非为舞非烟的到来而是为绯儿那句“报仇”。原来她早便清楚了么,原来便是因此才要她对自己多了戒心处处提防么?可也是难得,她竟能将这秘密保守至今日。倒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吧。

        “云音?柳云音?她在何处?”舞非烟听了这名字,猛的将手中的刀紧紧握住,狠狠的四下挥舞砍动。四周断续传来刀砍在木头上的钝响。她已不晓得自己究竟在做些何事,她只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人说过要她为自己的孩子报仇,是柳云音杀了自己的孩子,那她自然便要为孩子偿命。她那尚未出生便惨遭横祸的孩子那!娘为你报仇,娘为你报仇!

        眼见舞非烟冲着床的方向砍来,赵书翰慌忙将云音退进床内侧,用锦被将她紧紧包裹起来。他不能要她再受任何伤害。

        舞非烟眼中好似已再无其他,不分人或是物,只要是在她眼前将她阻挡的,她便要去摧毁。

        赵书翰眼看着此时已无计可施只得用自己的手臂去抵挡舞非烟手中锋利的刀,他很清楚如今的舞非烟已是癫狂,她分明完全不晓得自己所做何事,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何这么着。她不过是发泄而已,这才真真骇人。

        他将舞非烟双手抓住,意欲将她按倒在桌上。可舞非烟的力气着实是惊人,无论怎么着都只是在扭打而已,无法将她制服更不消说靠近那桌半步。

        舞非烟不住的扭打着,猛的挣脱了赵书翰的钳制,拿起刀便砍向他。赵书翰左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右臂,用自己的右手去抵挡砍来的刀,可舞非烟毕竟已是风电,怎能按常人的思维动作。她并未象赵书翰所想将刀横落,而是斜斜的自他右肩砍过,深深伤了他的右肩。

        赵书翰闷哼一声,放开紧捉舞非烟的手,捂住自己右肩上的伤口,本能的冲后退去。

        舞非烟见自己已不再被钳制,拿着刀便是一阵乱砍,慌乱之中赵书翰腹部竟被砍中,顷刻间血流如注。

        终是难以支撑,他缓缓的倒在地上,青衫瞬时被染做紫红。此时他心中唯一挂念,却是若他死了,云音许便会放下种种仇怨而欢快许多。

        “啊!少夫人小心那!”

        绯儿的尖叫声将赵书翰飘离的意识拉回,他抬起眼来只见舞非烟冲着床跑了过去,该是已发觉了云音,在她眼中除却杀意已无它物。

        赵书翰此时浑身已没了力气,血流的太快,已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抽离,他试了多次却仍是无法站起身来。就在舞非烟举刀的那刻,他伸出了脚将她绊倒在地。他没了站起来的气力,可无论如何仍是要保护他心爱的女子。

        舞非烟的全部心神皆放在云音身上,用了周身的力气冲她冲去,并未分神去查看赵书翰动作,被他绊倒在地。刀深深的刺进了自己体内,难以言喻的痛楚使得她弓起身子,轻轻的□□。她呆呆的将刀拔出,看着那沾染血污的刀,竟放声大笑“哈哈哈。孩子啊,娘为你报了仇,娘终是为你报了仇啊。娘要害了你的人血债血偿了!孩子,你等着娘,娘即可便来陪你,娘定不哟啊你孤寂一人。娘最是疼你,怎舍得要你一人度日。孩子啊,孩子”

        舞非烟的声音几不可闻,终是没了声响。她浑身是血,长长的黑发被满地的鲜血染红,脸上却露出极是欣慰的笑容。

        许因是寒冬,那血渐渐的变做黑色,再不流动。在舞非烟周身结成网,将她束缚于其中难以摆脱。

        无论何时,她皆是个不知满足的女子,一个始终只晓得作茧自缚的女子。

        “绯儿,随我过来”云音见着闹剧终是结束,将赵书翰裹在自己身上的锦被褪在,自一侧下了床。微带嫌弃的瞥了一眼赵书翰,并未曾有所关怀,径直走向门外。

        受了那般重的伤,无论怎么着怕也是活不长了吧。这最终的胜者仍是她呵。

        眼瞧着屋外的天气渐渐明朗,这风无论怎么大终是有停息的一日。

        出来门站于回廊之上,反手将门闭上去避开那满室的血腥之气。望望身后始终垂首的绯儿,自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于她手中“这是你的卖身契,我早已拿到。却未曾想过最终竟是在如此情景之下将它还了你。绯儿,无论怎么着谢了你始终对我不离不弃,也谢你始终保守着秘密。如今也是该你去找寻自己的幸福。”

        “少夫人,无论您去何处请带绯儿同往。绯儿愿为您做牛做马服侍身旁。”绯儿跪在云音面前,不住的叩头要她收留自己。

        她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柳云音便是萧琴韵,萧琴韵便是柳云音。无论如何她要跟随她的少夫人,无论她究竟沾染了多少血污,无论她所做种种是对是错,是正是邪,她总是自己的少夫人。只不过是那个会对自己的唠叨浅笑的少夫人,那个会因她烫了手而心疼不已的少夫人,那个无论自己做错何事都不会大声责骂的少夫人。这便已足够。

        “你不能跟着我”云音扶起地上的绯儿,帮她拢了拢额边的碎发,仔细的看了她的神情摇着头“你既已自由便该离开,跟着我对你而言并非好事。你的生命那般洁净而我已满是血污,同我一起只会将你染的肮脏不堪”

        “少夫人……”绯儿心中清楚明白,她这样的人不过是求个好主子,干净与否皆是主子给的,并非自己可擅自选择。

        “绯儿。我如今的生活早已不在适合你,我倒是真喜欢你那无暇的笑”云音放开手,转过身去看向天空。风住了,亦吹散了漫天的云,那点点繁星不住闪烁绚烂夺目。

        这漫天的繁星似锦,从不因任何人的存在消亡而有所变更,它始终在那里看着世人愚蠢的过自己的生活。

        明日,该是如何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