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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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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了结

书籍名:《环泪情》    作者:摇琴


出了赵府云音恍然觉得这天地竟已广阔如斯,已要她不晓得究竟为何要存在与此,更是不晓得究竟是为何要落的这般模样。

        或许这世间种种本便没有理由,本便无有绝对的对错,既如此自然也无法怪他人用了自己做棋子,无论怎么着,自己亦曾想着要他人做自己的棋子。这世间本便如此,无论下棋之人如何高段亦有沦落为棋子的一日。

        她的莫然哥哥,不,如今该说是赵书蕴哥哥,终还是得了他所想要的吧,这偌大的赵府终是在一夜之间倾倒不复存在,这总算是化了他心中的怨气了吧。

        莫君毅已被罢黜,这也便是说莫这个大姓在南诏史上变革的初始。自今日起,莫家将要被一个他们所不齿所避而不谈的耻辱所统辖,若是莫君毅的父亲泉下有知倒不知要气成何种模样。

        莫哥哥,我不过是你用来报复的一枚棋子,那如今棋已下完,局已散,棋子是否当真已无了作用?你是否当真连个解释亦不肯给这被你丢弃的棋子么?你当真对这棋子无有丝毫怜惜么?

        云音回了头去看这她居住了许久的高宅大院,这其中如今该是如何的混乱模样,怕已是惨不忍睹。她已成功将一切终结,可莫哥哥,为何你未曾来接我?为何?

        她将一头散乱的发用手拢起,缓缓的盘了发髻将那凤尾金步摇仔细的插在发髻之中。倒真是未曾想到,最后她竟拿了这步摇。

        她微微叹了口起提起裙摆缓缓的走向通易坊。如今也是时候去偿还她所欠下的种种,待债还清她便可去找寻自己的自由同快乐,纵使这快乐中并无他人,任何人皆不包括。

        无论何时这通易坊好似总是承载着所有的愉悦,灯火通明的建筑中总传来各样欢快的笑声。可这毕竟是夜晚,谁人知道这里在白昼时分是何种景象,是否有人在这安息河边感叹自己临池柳般的命运,是否有人被自己这人攀攀那人折的身份所累而感到悲痛?

        终是到了依翠阁,云音方要进门便被门外一名女子拦下。

        “夫人,我们这可是不招待女客的”是名较弱的女子,看来有几分弱不禁风。一身华服站在云音面前谈笑自如笑颜如花。

        “我来寻人”云音不想同她多说废话,这女子自己从未见过,可这模样怕是音。

        “唉,我说这位夫人,相公可是要自己看好的。你来闹的话岂不是将他赶的越发远了么。我看那,你还是回去吧,他来我们这依翠阁总比去其他地方好些,怎么着我们这也干净许多。回去吧,啊。”那女子当云音是来捉自己的相公,便款款走至她面前挽住她的手臂娓娓说道。稍稍用了力将云音往远处拉去。

        “我来寻芸娘,若是耽误了怕你担当不起”云音寒了声,将她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拉离。她厌烦这般故作的亲近,何况这亲近下还略带几分威胁。

        “芸娘?”那女子听得云音这清冷的语气,想她身份该是不凡,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又重将笑容放在脸上,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柳云音”这依翠阁中怕是无人不晓得她舞花吧,倒真是未曾料到她竟有如此影响。

        “舞花?”女女子听得这话,终是将面上的笑颜放下,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她二人,这才轻声说道“自后门进,我这便要人通报”方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指着不远处一架马车问到“那马车可是舞花来时所乘?”

        云音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这马车方才她也见着,跟了她有小一会儿了,不过是同路来的脂粉客吧“不是”

        “是么”可这马车停在不远不近之处,分明是在探听虚实“那便罢,舞花,我这便去通报”说罢,为云音指了方向,自己则又回了依翠阁内,看这模样该是去找人通报了吧

        按她指引方向,云音很快便寻见后门所在。上次是同莫然一起来,那时他用轻功入内,自己自然也便未曾去看这门在何处。云音轻叹,从今往后任何事都得亲力亲为了。

        推开门并为见异样,看着模样果真是已通报么。并无人防备,自然也便无剑拔弩张的场面。

        “云音,你回来了么”芸娘斜依在桃花树下的贵妃椅上。纵使是寒冬,四周的树木早已是了无生气,这桃花却依旧灼灼。

        “我回来还我所欠的债”云音走至她身旁坐于她腿侧,走了这许久的路,多少有些乏了。

        “债?不,时机未到。你尚无法给我我所求”芸娘坐起趴在云音背上,将头枕在云音肩上,用手背去抚摸云音的脸颊“你最近倒是越发的动人了,并且还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懒散韵味”

        “是么”云音对她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不适,带了几分僵硬的答道“你是如何晓得我给不了你你所求,你尚未曾说出你所求,怎么这么笃定我给不起”

        “并非给不起,而是不需要”芸娘将手臂环在云音身侧,拿起她散落在身前的发把玩“既是不需要的东西,你给了我亦不过是放着,倒占了地方。恰如艳阳高照的天气你给我蓑衣,既然没有用处我要它做什么”

        云音再不言语,任她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任她将自己的长发散开又再梳理成型。许久,云音终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芸娘,究竟你与蕙娘是有怎样的恩怨?”

        芸娘的身体变的僵硬,缓缓的离开云音半依回贵妃椅上,双眼呆呆的望着前方。

        前院传来悠扬的歌声,用软软的音调唱出暖人的词,夜夜听漏到几更?

        “我与蕙娘是双生的姐妹,她是姐姐。自小我们便随师傅学这舞花的绝技,师傅说我性子偏柔只能将舞花当做舞蹈,而蕙娘则是极适合用舞花杀人”

        “她对我始终呵护有嘉,无论何时何地何事皆不要我受半点委屈。可她却偏生不于我自由,她将我看做是她的一部分,要我生生世世与她相伴。任何一个同我玩耍的孩子皆会被她打的半死”芸娘幽幽的开口,这段过往已尘封许久,今日终还是拿了出来。

        “之后,约么是十五的年纪。我爱上了一名书生,我晓得蕙娘她必定不许我们一起。因此我便决定同那书生私奔。可在我们商议好要离开的那个夜晚,蕙娘骗我吃下迷药将我锁在房中,我当即便清楚她已知晓,我并不在意她要如何对我,只望她不要加害于他。那夜子时她回来,浑身是血。她说,他临死时说‘我晓得你恨我,回去告诉芸娘,我无悔’她杀了他,杀了我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可那男人至死都深深的爱着我,他早便晓得我有怎样一个姐姐,晓得我们的相遇相知会将他害死,可他至死都未曾放弃我们的爱情”

        “这世间最难过的,莫过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世人总也难过。你可明白么云音?无论如何,她杀了我今生挚爱。我曾说过我们今生将是仇敌,永世仇敌”

        芸娘抬起脸去看云音,或许有那么一日她将明白,这世间一切皆不会仅仅似表面看来那般清澈,无论何人背后总有属于自己的过往。

        “因此她要杀了我,要你没有传人?”云音移开自己的眼不去看她

        “这么说也占了几分理,毕竟她亦是恨我的。不过如今她倒是比我可怜许多”芸娘嘴角浮起浅浅的笑

        “此话怎讲?”

        “你该是已见过仪君,蕙娘手下的舞花,如今她已离开蕙娘”

        “那要杀我的舞花?”是为宇柏轩么,仪君对他可谓用情至深那,云音仍记得那日仪君眼中那份绝望。

        “是,说起来她本无法离开。她自小便卖给了蕙娘,不过她执意要走也怕是谁都拦不住,至于究竟是为何又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我便不清楚了”芸娘起身离开贵妃椅“云音,若是已无去处,便先在此处歇歇吧”

        说罢她便出了园子,留下云音一人在那桃花树下。有时给一个人安静便是最好的安慰,如今无论说什么她皆是笑对自己,装出故作的轻松。若是如此倒还不如要她一人待着的好,清静。

        云音在贵妃椅上呆坐许久,被风吹落的花瓣散落在她周身,薄薄的一层浅粉。她心中并非不在乎,只是不便表现,如今她回了依翠阁,到了这旁人不可靠近的桃花树下,她终还是放下故作的坚强,放声痛哭。

        她并非不在乎,并非如此啊!

        她亦是在意非常,她亦是痛苦非常。若非如此,她怎能将这金步摇拿走,怎能先回依翠阁而非自己的家?

        那一夜,依翠阁久久回荡着女子凄厉的哭声,许久不得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