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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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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男婴

书籍名:《环泪情》    作者:摇琴


        阳春三月正是姹紫嫣红时节,处处莺声燕语一片生机模样。

        依翠阁中早已是春花盛放,尤是那树桃花开的更甚,恰似天边云霞令人一眼便不忘。

        芸娘此刻正立于树下,却非赏花而是指导面前三名女子不住重复一套动作。那三名女子皆身着素色短衣短袄,发尽数高束于脑后,脚上一双圆头屐,上各缀一只铃铛。三人不住来回动作铃却未有声响倒也厉害非常。

        “手!”芸娘指向居中女子“次次底于人,你倒是多用几分心思!不仅是要你舞好,更是要你三人同时发力动静皆同,转!”

        三人同向右转,岂料最右之人却未站稳,铃响,许是她心急欲止铃响,动作越发慌乱,一时站不住跌倒在地,她虽急忙站起却仍是触怒芸娘。

        “当真是蠢笨至此!不过一个轻字这便练了三月有余!时至今日竟连站亦站不稳!若是你三人这般模样倒不如令舞花至此世上绝迹,以免玷其美名。下去,都下去!”芸娘怒极将三人谴走。当初云音不过半年便将舞花学了七八分,单不论她用的如何又是为何去学,可天分却是毋庸置疑。也是怪,如今这三人是依翠阁近百肃杀中所选极为杰出之人,无论用剑或是徒手皆是利落非常,却不知为何将舞花练成这般模样。本便已无人可用,用三人同做一人之舞,这已是狼狈非常又岂料这三人联手却仍成这般模样。

        若单是如此也便罢了,水月此时亦极令人恼火。她入依翠阁已有多年,却仍是无法一人执掌,每遇大事必先同自己商讨,优柔寡断也便罢了,笼络人心的手段总也学不来,太过浅显令人一眼便看清是极刻意的讨好。反观云音却已将绣楼经营的风生水起,这便是差别么?也不知为何,水月总不及云音十分之一怕亦不及。

        芸娘正恼却听得身后有些微声响,方回头已见一男子被几名肃杀围在当中,颈上自然架了几把剑“退下,不自量力。堂堂西冉岂是你们制得?”

        “芸娘,冉某不请自来怕是惹恼了你吧,只不过确有急事”冉再翼见她面上微起的怒气忙先陪不是,有求于人怎可不低。

        “怎会,西冉你亲自上门,我这小小的依翠阁何止蓬荜生辉”芸娘本想再多做客套,却无奈心绪不佳,便径直问道“何事?”

        冉再翼见她前后相差甚多,怕是今日本便极怒便再不多言其他“柳云音”

        “云音?”又一人求云音么?“她如今已是绣楼执事,我如何可得?云音她不仅聪慧非常,更何况亦可呼风唤雨,如此女子我怎可轻易交付于你,纵是我想怕是云音亦不从。西冉,你今日怕得空手而归”

        “一座茶山”冉再翼听得她所说种种不过是在抬价便用价来压她,在商言商,同商不谈金银难不成谈情谊么?

        “好高的价码”芸娘盯住他的眼瞧欲看出其中真意。一座茶山,纵是冉家再如何这价仍是不菲。看来这人倒是真懂得云音的价值“不过绑个人,西冉倒是极阔绰”

        “要心不要人”冉再翼微摇头,不知芸娘是当真不晓或是刻意而为“绑个人又何必请动芸娘你。两座茶山,百亩良田”

        芸娘微向冉再翼露齿而笑“这等厉害,我应下了。自今日起我助你便是”正无街口再不助赵书翰,这是何等好的机会,那人太过令人厌烦。

        ……………………

        “娘,看,我踢的比育竹姐姐还好呢”花衣将那毽子高高的踢起再稳稳的接住,炫耀似的喊着一旁的云音。

        “是是是,花衣最是伶俐”云音忍了笑急忙应和她。这小丫头竟有几分乐不思蜀模样,日里拉了这些人陪她玩耍,不是在中踢毽子,便是于中打水漂。育竹她们自小都只是受训而已,怎能会玩这样的东西。因此皆是花衣胜,这便要越发玩的起劲。

        “这是什么?”云音看着一旁案几上乌黑的汤药,方才不是已喝下安胎药了么,这又是何物?

        “芍药甘草汤,是言棋命人送来的。你方不是说晚上小腿有些抽搐么,我便去寻言棋,她给我开了这个方子。我看过了,这其中药,炙甘草,当归,木瓜一类,对你及腹中的孩子皆是有益。”育竹本便为比不过花衣懊恼,这会儿子见云音叫她急忙走至身旁不去踢毽子“听言棋说,抽搐是因血不养筋,具体为何我不太清楚。”

        “哦,是么?”怎么言棋她懂的,还不仅仅是毒么?云音抬眼瞥过玩的正欢的的花衣,也不清楚当初芸娘所说是真是假,该是要言棋诊治一番才好“叫言棋来,我有话问她”

        “你找我?”言棋走至云音面前,径直找了椅子来自己坐下。为何平白寻她,纵使有事也该是寻人传话不是么?

        “我方才想起,当初你同侍琴一起,她究竟……”云音四下看看,见育竹只顾着同花衣赌气似的玩耍,便压低声音问道“为何忽然便不见侍琴,我当初在依翠阁只听闻仪君离开,怎么连侍琴也……可是为那次失败么?”

        “不”言棋见她这模样,看似不经心却是暗藏心机,不晓得她究竟是想问些什么,不过总是与自己无害“侍琴她是为个男子而离开,而仪君,我想你比我更了解这其中的种种,当时情景你怕是看的比我清吧”

        “果然是为宇柏轩么,那她如今身何处?”云音暗自吃惊,怎么连侍琴亦是为情么?

        “无论她在何处对你皆无碍,她已嫁做人妇”言棋听她问仪君,当她是对着楼中名号的沿袭介怀,冷冷应道。

        “妨碍?言棋你多心了。于我,来着绣楼当舞花不过是个意外。对仪君我并无丝毫不利的念头,毕竟我同她也有一面之缘。我不过是想知晓这之后她过的如何,毕竟那宇柏轩也算是与我小有纠葛”云音看言棋多少有些提防的神情,明白她是对自己不信任,因此才怕自己去加害仪君。

        “哦?”言棋却依旧是心存疑虑,转过头去看育竹笨拙的将那毽子又一次踢至树上。

        云音见她这样也便不再多说,是时候该谈及花衣了。方要开口却觉腹痛,怎么了,难不成是方才汤药有问题?

        “娘,娘你怎么了?”花衣正在嘲笑育竹的笨拙,却听到云音低沉的呻吟声,急忙跑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摇晃。

        “去叫稳婆来,快!”言棋帮云音诊了脉,放了她的手臂下来冲着育竹喊到。虽说是顾及到舞花的安全才不要人靠近,可身边只有一个人却总是不方便。这下尽凭她二人如何才能将舞花安全的送回房中?

        “育竹姐姐,娘有没有事?”花衣站在门外拉着育竹的手,颤颤巍巍的问到。

        “不会的,里面有稳婆呢”育竹握了握花衣的手,要她安心

        “恭喜恭喜,是个小公子呢”稳婆开了门跑出来报喜。

        “啊”花衣听了这话,非但不曾欣喜却是垮下脸来“怎么不是个妹妹啊?是不是抱错了”

        “这也好,家里有个男孩子也不错,多个人保护你和你娘啊”育竹亦蹲下身子,捏捏她的脸颊说到

        “罢了罢了”花衣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都一样,我亦能带他去滚铁环玩,要不打水漂也成”

        众人忙着逗弄花衣,只有影儿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怎么这许久了仍未听到孩童的啼哭声?

        云音只是累,呆躺于床上望着头上的承尘。娘,当初你亦是如此辛苦将我生下么?可我竟从未唤过你一声娘,可我竟始终都带给你无穷无尽的伤害。

        “这孩子怎么……”稳婆欲言又止,将那男婴抱在怀中细着,这面色也无发青,怎么却是不哭?难不成是死婴?也顾不得这许多,她将那孩子抱起猛拍,如何都要先哭出来才好。一时间,只听得啪啪的巴掌声,众人皆都忘了方才欣喜只是等那孩子的啼哭。

        云音费力起身,盯着稳婆手中的孩子。这难道是舞非烟所予的报复么?不,这世上本无许多的鬼神,若真有这绣楼中众人怕是早就死了不下千次了吧。是当初将药涂抹于舞非烟的木刻时已有身孕么?可算起来时日却不对,若是那样这孩子早就该降世,而非现在。

        “哇!”一声啼哭打断了云音纷乱的思绪,也要在门外苦苦守候的众人放下心来。

        影儿送稳婆出门给了她许多银两。若非她不住的拍打,这孩子怕早便没了希望呢。

        育竹将包好的孩子小心的抱起,这可是这绣楼中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这之前可是无人见过方出生的婴孩是什么模样。虽是听说这婴孩是娇弱的,却也不曾想竟是如此步一停,小心的将婴孩送到云音怀里。

        云音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将遮着他脸庞的丝布拨向一旁,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她忘了,她忘了这孩子的不可能仅仅是她的模样,她忘了这孩子身体里依旧是有他赵书翰的血液。看着这孩子与他赵书翰是那相似的眉眼,云音的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憎恨“抱开”她低声吩咐身旁的影儿,她不要看到这张脸,她不要想起那痛苦的过往

        “可是舞花……”育竹看她的神色猛然变的深邃,这是怎么了?方才她亦是担心这孩子的安危不是么?这毕竟是她的孩子,怎么她却不疼?

        “我说抱开,抱开!”云音怒吼出声将那孩子丢了出去,孩子被一旁的言棋稳稳的接了。而云音却用手狠狠的捶打着床沿。她不要,她不要这个孩子,她不要不要!

        孩子被她这样一吓,大声的啼哭起来。两手在空中挥舞着,似要捉了什么在手里。

        言棋轻拍孩子,要他安静下来,可他却始终不住的哭泣“舞花,你这是何必。若是不想要他当初便该解决了他,既已将他生下,便该好好的抚养不是么?你要如何将他舍弃,要这世上多一个满心仇恨的孩子么?若如此,便干脆杀了他。我这里正好有能要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的毒,也正适合这孩子”说着,她便抱了孩子向门外走去

        “等等”方才那样一闹云音也没了精神,虚弱的靠在枕上“把他抱来”言棋说的对,既已决定要了他,便该要他有着母亲的疼爱不是么,毕竟他并非孤儿。

        花衣趴在床上看襁褓里的孩子,伸了手在他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过一会儿径直打开襁褓拉着他的手臂左右摆动。刚娘的模样虽很怕人,可最后仍将弟弟放在身边不是么

        ?弟弟也真神奇,方才还哭成那样,娘一抱马上就安静了。

        “肉肉的,好白。真是的,又不是妹妹,要这么白做什么?”花衣当他是玩具般,不住的碰这碰那,看他反应如何“娘,花衣小时候也是这样么?小小的,软软的?”

        “是啊,花衣也是从这样小长大的”云音躺在床上看枕旁的孩子,他好似很享受花衣的逗弄,也不哭闹甚至还是一脸愉悦。她轻出了口气闭了眼休憩,刚那一闹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看来得静养一阵子了。

        看看那该是要给他找个奶娘才好,定不能日日见他。若非如此,自己心中压抑依旧的仇恨怕是会再次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