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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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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书籍名:《解剑天涯》    作者:渐远


他从袖中摸出一把长约二寸的小剑递给柳拭尘,看来似是小孩的玩物。

柳拭尘将小剑拔出剑鞘,铮然一声精光四射,倒是吓了她一跳。那剑身长仅一寸余,比匕首更短小,可竟是一把真正的小剑,而且锋利至极。

姓唐的道:“这是我铸剑谷的象征,你执了这把剑去铸剑谷,纵然你有何危难,只要上铸剑谷中人,拚了性命也会相助。”

柳拭尘这才知道这把小剑的重要,小心抚了一下那把小剑,谢过了那人。她转过头对卫渡天道:“三哥——”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

卫渡天笑道:“小妮子,有什么可哭的,你说过一定会去铸剑谷找我,我便一定会在铸剑谷等你。”

柳拭尘咬一下牙,点点头,挥起那把小剑,将头发割了一缕下来,放在卫渡天手心,道:“三哥,你要记得我,你若是忘了我,小心我用这剑刺你。”

卫渡天失笑道:“这剑刺得死人么?”

柳拭尘不答,还剑入鞘放进怀中,嘘一声招了他们的坐骑来,她翻身上了马,向卫渡天挥一下手,策马转身便向郑州奔回去。

众人一路同行,铁胡二人这才有空问及卫渡天为何离开飞斧帮之事。

原来一月前卫渡天听闻盛千寻与成信将玉生香关押在地牢,不由十分愤怒,要他们放了玉生香。二人只是不肯,说道花解语死于飞斧帮三大舵主之手,玉生香决不会就此二不休。卫渡天对他们说道:“解语已不在了,难道你们连她姐姐也不放过?玉生香纵有反意,难道还能成什么气候?你们早用不着她们姊妹了,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盛千寻道:“她对我们怀恨甚深,放出来总是祸胎,她武功虽不足畏,但毕竟知道本帮太多秘密——”

卫渡天冷笑道:“我也知道了本帮太多秘密。世间事既做了便有人知晓,你们隐瞒我暗里为燕周二王做事,我还不是一样知道?如今我也要离开飞斧帮了,你们若怕泄秘,不如先杀了我。”

成信道:“三弟说哪里话来?你与玉生香姊妹怎能相提并论?我们当年是生死与共、歃血为盟的结义兄弟,我与大哥的共同理想是为国尽忠,为天下百姓略效绵力,这并不有违我们当日愿望——”

卫渡天道:“大道理我不懂,也不爱听。小弟我喜欢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涯,如今我只想离开飞斧帮,去一个清净地,再不理江湖恩怨。两位哥哥若念在昔日情份,将玉生香交由我带走,我们日后仍是兄弟。若两位哥哥不允,今日小弟便在此与两位割袍断义,就此别过。只是我仍要带走玉生香,除非我死在飞斧帮内。”他说的字字铿锵,决无半分转寰余地。

成盛二人对视一眼。盛千寻道:“三弟,你太过执着了。”

成信道:“三弟,你单凭一时义气,将来必会后悔。”

卫渡天不答,只是盯着他们看。二人在他目光注视之下,遍体生凉,成信终于妥协:“好,我们把玉生香交与你,只是从此她再也不能提及与飞斧帮有关的一个字。”

卫渡天道:“我代她答应你们。”

卫渡天立在飞斧帮门前,果然见两名刑堂弟子将玉生香提了来。数月时间,玉生香已是憔悴不堪,衣着污秽,昔日风情荡然无存。卫渡天知道她必是在地牢内受了许多折腾,再加上妹妹的死对她打击巨大,变成这样亦属寻常。

尔后,卫渡天带着玉生香与柳拭尘离开飞斧帮,前往花解语墓上拜祭。玉生香立在墓前久久不语,连眼泪也无半滴。

卫渡天与柳拭尘见她这般模样,不知如何出言劝慰,只能默默看着她。站了不知多久,玉生香道:“三爷,你对我姊妹的大恩我铭感于心,只是我姊妹再也无从报答。我死后,你将我与妹妹葬在一处,我们自幼流落风尘,无亲无故,此事只有再劳烦你了。”

卫渡天听她说得漠然,倒似是说旁人的事一般,不由一怔:“你死后?”

玉生香道:“三爷莫非以为他们还会让我活在这世上么?解语死在他们手中,我做鬼也饶不了他们,倘有一口气在,怎能不将飞斧帮的秘密泄露出去?”

卫渡天一时难以明了她的话,忽听柳拭尘惊道:“玉生香,玉生香!”却见玉生香仍是俏生生立在墓前,眼耳口鼻中却慢慢沁出紫黑色的血来。

玉生香缓缓道:“这本在我预料之中。若我是帮主和二当家,也会如此。为保他们的大业,怎能留下我这祸根?这便是飞斧帮一向行事风格,若非如此,他们怎能为燕周二王所器重?”她渐渐有些站立不稳,卫渡天一把扶住了她,说不出话来。

玉生香续道:“三爷,这辈子我姊妹两唯一敬重的人便是你,想不到死后还要……还要劳你替我们殓葬……”她的声音若断若续,终于渐渐倒下去。

卫渡天扶着她渐渐倒下的身体,唤道:“玉生香,玉生香!”他一掌痛击在地面,吼道:“若不是我执意要带你离开,或许你还能留得性命!”

玉生香摇摇头道:“三爷,你令我此生也自由了半日,已是……已是大幸,我姊妹两感激你,是因为……因为只有你把我们当人看待……,在这世俗间,哪有小女子的容身之地?更莫说我们这些出生风尘的下贱女子了……”她吐了一口黑血,慢慢扶着花解语的墓碑,低声唱:“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唱了几句,便无声无息地合上了眼。她唱的是唐代名妓薛涛的诗,料是想起了年少时风尘中的情事。

卫渡天掩埋了玉生香后,心中更生愤慨之意,觉得自己离开飞斧帮实属必然。柳拭尘见他怆然悲愤,轻声安慰道:“三爷,你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她一直软语轻言,终于哄得卫渡天稍去悲意。

柳拭尘道:“三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玉生香和花姑娘泉下也必有知,她们定会保佑你的。”

卫渡天为驱散心内抑郁,岔开话题道:“你突然之际叫我三爷,好生别扭。”

柳拭尘道:“以前我是开玩笑才叫你死蛮子,难不成你喜欢听?”

“那倒也不是,不过从你口中叫出来的三爷也很古怪。”

“那我也叫你三哥好了。花姑娘这么叫你,我也这么叫,你不会瞧不起我身份低微吧?”

“当然不会。”

两人说话间离开了玉生香姊妹两的墓,柳拭尘见他仍是郁郁寡欢,不忍离去,便一直默默跟着他。谁料两人行至一个路口时,便遇上这干铸剑谷的人,当时一共是十五名黄衣人拦在路口,那姓唐的先问道:“你叫卫渡天?”

卫渡天不明所以,便点了点头,谁料那十五人一言不发便出手向他袭来。卫渡天莫名其妙,问了几句见对方并不回答,又不欲与人结仇,便不再理会他们,伸手带在柳拭尘胁下,双足轻点地,从十五人头上跃了过去,那十五人紧随其后相追。卫渡天带着柳拭尘终究是跑不了多快,一直奔至大街上,路上行人渐多,那十五人追起来便不甚方便。恰巧那时一名武官趾高气昂地带着十余名手下经过,一路行人纷纷让开,为首那武官险些儿便撞上了卫柳二人。那武官骂道:“你奶奶的不长眼睛么?”

卫渡天听他出言不逊,懒得与他争吵,纵身跃上前,一把将那武官从马上扯下来,随即向柳拭尘伸过手去。柳拭尘将手伸过去相握,他轻轻一带,将柳拭尘拉上马,坐在他身后,拍马便向前冲去。那武官身后几名兵士见他来势汹汹,不由得闪开一旁,让他们冲过去。那武官只觉被一股大力扯下了马,尚自莫名其妙,见卫渡天夺了他的马从他身边冲过去,大叫道:“站住!站住!”提着刀追上去,一边追一边骂:“你娘的兔崽子,光天化日下连老子的马也敢抢,不想活了么?”一言未毕,脸上拍地被一物击中,臭不可闻。他急忙将脸上那物抓住,定睛一瞧,原来是只鞋,一时气得几乎晕过去,又觉鼻子肿痛,脑袋兀自发晕。他怒气冲冲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却抹到一手的鼻血。

柳拭尘在马上回头过去,见那武官一脸又怒又窘的样子,跳脚咒骂,不由得大笑。再看那十五名黄衣人早已被他们甩得不见了身影。

卫渡天策马一路向前直奔,直至离开大街繁华之处,方勒了马缓慢前行。此时他才感觉到背后一个温热娇小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双臂紧紧环抱在自己腰,与往日的感觉颇不相同。他第一次有这般怪异的感觉,不由得脸上微红,转了脸道:“你……你还是坐到我身前来罢。”

柳拭尘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却见他面有尴尬之色,给他一问之下脸更红到了脖子。柳拭尘细想了一会,便即明白了,不由嗤地一笑。她也不下马,伸手在马鞍上一按,一个燕子掠水自他身后穿到了身前马背,坐在他前方。

卫渡天赞了一声:“好身手。”

柳拭尘坐在他身前,转过了头去仰着脸看他。马背上能有多大地方,这一转头,两人的脸便相距半尺不到,卫渡天连她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只觉对方身上香泽微闻,脑中一阵眩晕,将上身向后移了几分,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

柳拭尘自他看着他窘迫的模样格格笑道:“不是说我是小毛孩么?怎么又来男女授受不亲了?”

卫渡天狼狈不堪,说不出话来。柳拭尘嫣然一笑,反倒凑上前去将耳朵贴在他胸口,笑道:“哟,你的心跳得好快,就快跳出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