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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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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书籍名:《解剑天涯》    作者:渐远


她正说笑间,隐隐便听得背后人声,有人高声叫唤卫渡天的名字。二人转头一看,那群黄衣人竟阴魂不散又追上来,卫渡天叫声不妙,双腿一夹马腹,马直向前驰去。这次甩开那群人之后,安稳了好几天都未见到那群黄衣人,他们两左右也无明确地方可去,只是策马缓缓走着。直到了这官道上,又遇上姓唐的这群人,只是这次却少了三人。卫渡天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仗着马快,一直只是躲避,谁料到了这条道上终于避不过,给他们撞上,也遇上了铁胡二人。

铁胡二人听卫渡天说完,不由得也为玉生香姊妹的命运唏嘘感叹。众人一路向着西北而去,人多话多,自然也不再寂寞。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神秘来客

却说邵天冲等人先是返回姑苏,将凌府上下整理一番,重新请了仆佣打扫。凌韫夫妇见了凌府一改往日繁荣,冷清寂寞难耐,不由得辛酸。凌韫的双目虽说已能视物,但终究不如从前,行动也不甚方便,决定先收拾了行囊去慕仁山庄暂居一阵,于是关门落锁,几人一同再往湖州。

到慕仁山庄正门前,邵天冲却带着邵天星别过了凌家三人,自后院进去,先找公孙正。他一路走着,一路边心事重重,不知如何向公孙正交代公孙二娘之事。但再怕仍要面对,纵然不愿也无法逃避这已成的事实。

邵天冲刚低头进了听风榭,站在院门口止步不前,忽听公孙正熟悉的声音大叫了一声:“天冲!”他一惊便出了一身冷汗,抬起头来。

公孙正一脸又惊又喜,快步向他走来,边走边大声问:“你怎么回来了?二娘那丫头呢?”他疑惑地看看邵天星,又问:“这丫头是谁?”

邵天冲最怕的就是他这句问话,给他一问竟答不上来,一早想过千百次的答案再也说不出口,却不由自主红了眼圈。两年之间,公孙正的白发似乎又添了许多,眼角皱纹更深,只剩两道浓眉仍似墨一般虬结在一处,问道:“你小子怎么一脸哭相,发生什么事了么?”

邵天冲再也忍不住跪了下去,泪水终于冲出一眼眶,不能言语。邵天星见状也一语不发地跪下去。公孙正见他们神情异样,忙将二人扶了起来,说道:“又不是孩子了,哭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是不是与二娘有关?”见他仍是流着泪不语,喝道:“你给我说话,妈的天塌了也该放个屁,怎么扭扭捏捏地哭起来?有什么事我老头子还能承受得住,你不用怕。”

邵天冲这才道:“二娘……二娘她……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公孙正眼前一黑,定了定神,厉声道。

“师父你听我慢慢说……”邵天冲挣扎了许久,才将事情颠倒着说了一遍,他心中情绪紊乱,一团乱麻,说了半天,还要邵天星在旁添加几句,才算能令公孙正明白事情原委。

良久,公孙正才动了一下,手由扶着邵天冲的肩变为按住他的肩撑着,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竟一言不发地放脱了手,慢慢转过了身去。邵天冲本拟他会失声痛哭或对他又打又骂,谁知他的反应竟冷静地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这般冷静反倒更让邵天冲担心,他自公孙正的身边绕上前,扶着他手臂问道:“师父,你怎样了?”

公孙正脸上神情十分平板,眼中似也无泪光闪动,却是一语不发的沉默,继续向前而行。邵天冲连唤几声不得回应,便不敢再言,与邵天星一起扶着他入了房间坐下。这日公孙正一直便不言不语地坐到了天黑,也不吃饭。

邵天冲将邵天星安顿在公孙二娘的屋里,二人下厨做了饭,将碗筷饭菜摆上桌,还添了一壶酒。公孙正仍不说话,走上前慢慢斟了酒,如素日一般慢慢啜着。邵天冲兄妹两举起箸却又放下,邵天冲喉头哽着难以下咽,邵天星心中却也凄凉茫然,两人怔怔看着公孙正。

公孙正又斟满一杯,端了酒杯往地上一洒,喃喃道:“丫头,你别怨谁,既选择了这条路便自己走好,黄泉路上冷清,师父总有一日会来陪你。”这句话语气十分平淡,竟不似悲伤,但细听之下,便觉蕴着无尽酸楚,邵天冲忍不住又是眼眶发热。

公孙正又道:“丫头,你从小到大都只管做自己觉得应该的事,却不知你走的每一步,其实都只踏在上天为你铺好的路上,若有人想违背了上天的意愿,走出这条路应有的边际,便会坠下去,永远上不来。”

邵天冲模糊了双眼,也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又听他问:“你说的那个人,是韦不平和玉蕈秋的儿子?二娘就是为了他想不开?”

“是。他在江湖中名声素来不端,弟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一处。”

公孙正点点头道:“这种事情,外人自然是不能明白,因为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无论外人看着美丑、善恶怎么不登对的人,只要月老牵了线,你总是逃不开。若是没缘分,纵然再有情,还是得分开。”邵天冲从未听他说过这些话,心下一片茫然,伤痛中夹着几分诧异:“师父是不是伤心得过头,有些糊涂了?”却听公孙正道:“二娘既走了,我们便该好好祝福她走得安乐。”

邵天冲心道:“师父悲伤过度么,他上了年纪,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邵天冲忧心忡忡地看着公孙正,却见他面色正常之极,吩咐自己道:“天冲,你将香案移到院内去,点上蜡烛,上几柱香。”邵天冲不敢多问,按他所言做了,见他端着酒杯酒壶出来,先斟了酒又在香案前一洒wωw奇Qisuu書com网,接着将杯壶摔碎在地上,燃起了几柱香说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而生离死别间,以白发人送黑发人为甚。嘿嘿,今日我送人,他日人送我,这世间又岂有不死之人?”他先是微露忧戚感伤,继而便转为平淡,将香插上了香鼎。邵天星独自在一旁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物事,便悄然回了屋。

第二日,凌叶子与裴濯行同往听风榭,公孙正正在院中扫地,一见之下,不由微愣。凌叶子叫了声“正伯”,他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裴濯行不经意地颌一下首,见邵天冲迎上来,便唤了他一声。

邵天冲正要跪拜,给裴濯行托了起来,叹道:“这一路你受了许多苦。周超那孩子,十分不成器,令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为之汗颜——唉!”

邵天冲道:“人已不在了,便有再多过错,也就算了。”两人叹息着叙了一阵,边谈边在院内随意走着,凌叶子跟在后边。三人渐渐走出听风榭,一路向肃风院而去。路经一所叫留风榭的院子,见裴夫人从院内走了出来。

凌叶子道:“姨母,你从我爹娘那儿来么?”


裴夫人微笑道:“是啊,天冲也来看望你爹娘么?”她细细打量着邵天冲,邵天冲给她看得有几分诧异不安,目光不敢直视。裴夫人笑道:“怎么害臊了?去看你未来的岳父母,那是正常之事。”

凌叶子顿足道:“姨母,你怎么笑人家?”

裴夫人笑着将他们领进院子,穿过了月洞门与花径,见正院内一对极高大的银杏树,每一株高达六七丈,三四人合抱之粗,两树相距十余丈,枝繁叶茂,蔚为壮观。银杏雌雄异株,并生之时犹如一对情深爱侣,时值深秋,满树摇落金黄,竞现华贵典雅。邵天冲在慕仁山庄居住数年,却从未进过这留风榭,更未见过这么古老的银杏树。他仰望那两棵树,见树上黄叶偶然飘落,接了一片在手,见秋日树叶已呈蝴蝶状,翩翩舞动之际犹如满院金蝶纷飞。

凌叶子见他对着黄叶发呆,知他想起了公孙二娘,心下暗叹。裴夫人道:“这是我出嫁前和妹妹一块儿住的院子,如今经久不住人,打扫一下尚还清雅。”

凌叶子道:“我小时候偶尔来这里玩儿,还记得这两棵树,我和姐姐、表哥二人合抱都抱不拢。如今这树还是长得这么好,我们却都大了。”

裴夫人看着那树,微微地蹙起眉来,拾起地上一片落叶,若有所思。裴濯行咳了一声,道:“进屋去了。”裴夫人一惊,手中叶子掉落在地,她神色有些烦乱,当先走进屋去。

凌韫夫妇正在屋内,见他们来,两名丫鬟乖巧地去斟茶倒水,裴濯行与裴夫人便在屋内落座。邵天冲与凌叶子施礼后也在一侧坐下,听他们随意闲谈。四人谈论一会,说到裴衍之的婚事,便将他与凌蓓子的婚事定于冬日。

时光忽忽流过,转眼银杏枝头黄叶落尽,又添新绿,这年六月,邵天星诞下一个男婴,孩子一坠地便哇哇地哭,她看着那孩子皱皱的小脸,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悄悄落下泪来。邵天冲抱起那孩子,问道:“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

邵天星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以后再说罢。”她脸色十分黯淡,浑不似当年稚真无邪的模样。邵天冲看了不禁心酸,却无言以慰,唯有转过头去假装不见。屋内气氛一时凄凉沉默,只有稳婆和丫头在不停地忙碌。

“是男孩女孩?”凌叶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打破僵持的气氛。

“是个男孩。”

凌叶子笑着上前抱过那孩子,仔细瞧了一会,道:“这孩子长得跟天星一样可爱,我抱去让正伯瞧瞧。”她掩上襁褓走出去,只听邵天冲在身后道:“刚生下来的孩子吹不得风,小心些儿。”

凌叶子答道:“知道了,我会小心。”她抱着孩子出去,给公孙正看那孩子,公孙正逗了一会孩子,说道:“这孩子不知来得该是不该,将来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