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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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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书籍名:《解剑天涯》    作者:渐远


盛夏的雪山依然终年积雪,一路气候越行越劣,众人难耐寒冷,他们便买了大量裘衣分发,似乎并不愿意有人出事。但一路饮食中却被他们暗中下药,这千余人穴道虽解,却都失去了反抗之力,每个人都是全身软软地使不出劲道,与废人无异。

青冥子看着满洞的人,说道:“在下请诸位中原武林朋友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洞内人纷纷骂道:“有什么要事相商用这等卑鄙手段?”接着便有那不积口德的便将一辈子所学过的粗话全都骂了出来,洞内乱成了一锅粥。

青冥子却不理会他们,静静听着他们咒骂。骂了一阵,由初时的群情激昂渐转至声音稀落,那是骂得渐渐没趣也没气力了。青冥子道:“诸位骂完了,在下可以说话了?”他声音并不高昂,平平送出,却令每一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晰。

中原群雄的声音静了下去,青冥子道:“诸位指责在下用卑鄙手段将你们请来,似乎有点儿不尽不实。请问哪位不是败在我们手下才被我们请来的?对敌之时,又有谁是被我们师兄弟偷袭暗算的?”他环扫群雄,人群中寂寂无声,显是哑然无语。他接着道:“之所以诸位觉得在下卑鄙,多半是觉得在下以强制手段将你们请来,又在饮食之中下了千雪失魂散,令诸位无反抗之力,是否?”

青冥子这句话又激得群雄忿然咒骂起来,许多人高声称是。青冥子道:“若非如此,在下又怎能请得各位到来?在下自小便有个心愿,希望天下武林大同,摒除派别之见,共同创建一个和谐统一的门派,将天下武术融于一家,岂不是好?”

洞内哗然,有人高声道:“说得好听,还不就是想吞并中原武林,这种梦历来都有人做的,却从没有人成功过!”千百人齐声响应起来,一时声势惊人。

青冥子微皱起眉来。李端踏上前道:“诸位请安静,这里是雪山,凡到过雪山的人都会知道,过度的声响会引起雪崩,若诸位不想埋骨于此,最好请小声说话。”他的声音清晰透过喧哗嚣叫之声传到各人耳内。这句话果然十分灵验,众人的声音立时便小了下去,乱无头绪地小声议论。

李端道:“你们不愿意合并,那是觉得你们中原武学十分厉害么?”他的汉语不如青冥子,有时表词达意便不够清楚。

青冥子接着他的话头道:“想来诸位是觉得我们夷人不配统治你们中原武林,不配与诸位共商大计?诸位均是中原武林的精英人物、门派首脑,可惜交锋之下,不过尔尔,实在称不得高明。汉人统治武林数千载,亦不过如此,有何面目指责在下?”他语气渐渐不再客气,其野心面目逐渐暴露无疑。

李端道:“中原武林只要有人能胜得我们师兄弟的,我们从此便打消这念头,送大家离开雪山。”他这句话中挑衅意味明显,而且充满自信,那是确信决无人可以胜得过他们了。

洞内群雄交头接耳,均觉得他这话既难亦不难,只要有一人胜得他们,这千余人便可离去。可是众人泰半都是与这二人或谷口守候之人交过手的,自知想要胜过他们绝无可能,何况现在人人都失了气力?法渡方丈当先走出来,合什道:“二位施主,倘若这千余名朋友坚不从命,又当如何?”

李端道:“自然也不会怎样,不过你们可都是有至亲家人的,嘿嘿!”他言下之意十分卑鄙,众人闻言愤怒不已。但细想在场人已是中原武林精英人物,各门派如今都是势力虚空,倘若这干人趁势逐个击破,只怕并无多少门派可以幸存。

法渡方丈道:“然则老衲与诸位武林朋友都已失去抵抗之力,如何与二位对抗?”

青冥子道:“其实诸位均已是我师兄弟的手下败将,比试并无多少意义,不过倘若还有谁不服,只要站上前来,在下一定给予解药,与他公平比试。”

此言一出,立即便有数十人想要冲上前来。青冥子道:“慢着,只能一个一个前来,而且输了的便要自行了断。诸位可听清楚了?”这一下所有人都退往洞内,再也无一人向前。倒也不是这干人贪生怕死,但每人都是在青冥子师兄弟手下走过,明知不敌,若再上前送死,岂非傻瓜?

一时洞内静默无声,无人能踏上前一步。寂静良久,青冥子道:“在下的耐性亦属有限,诸位考虑得别太久了。倘若无人站出,在下便要自行点名了。诸位中若有自知不敌,又不愿赞同在下建议的,大可自行站出,若能闯出这山谷去,便让你们离去;反之,你们则十分清楚。当然,诸位都是有头面的人物,可是切莫以为以自己的身死可以换来本派的平安,你们若是死了,你们门派自当另立新掌门,到时在下还是免不了要去找新任掌门砌磋商议。”

韦不平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众人,便想走上前去。陆易鼎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要命也不急于一时。”

韦不平道:“不出去怎地?总不能在此干等,难道等他们点名后一一站出?”

陆易鼎道:“未必,留得命在,才能另谋出路。”

韦不平轻叹一声,转过头去看一眼,众人中有大半是他相识的,熟稔的好友也不在少数,个个都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目光再转过,见到谷涵也在人群边上向他看来,一脸苦笑神情。谷涵身边山洞角落间,一名女子黑纱蒙面,却是韦夫人。这一路他俩都远远相隔,他亦不愿走近询问,只是心中暗自纳罕,不明白云岭派这干人为何将她一个弱质女子也擒来此处。此时韦夫人裹着裘皮披风,身子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怕还是冷。

青冥子道:“既然诸位如此谦让,那在下便要亲自点——”一语未毕,谷口一名云岭派弟子急奔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青冥子面色一变,挥手令那弟子退下。他那张脸一直如同平板,几乎连说话时口唇也甚少活动,此时面色陡变,倒似五官都挪了位一般。

李端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

青冥子笑了一下,笑容极为诡异,说道:“来了。”

只见山谷入口的云岭派弟子纷纷闪开,谷口走进七人,当先一人在这寒冷的雪山中仍是轻罗薄裳,比雪山上的冰雪更入目生辉,自然便是秋渐浓与他手下六人。

秋渐浓缓步走进山谷,向青冥子与李端施礼道:“大师兄、三师兄,别来无恙?”他转过头去,再向谷口并排站立的十人施了一礼。谷口那十人还了一礼,也不作答。青冥子道:“小师弟,你也别来无恙否?”

秋渐浓转身笑道:“托师兄的福,小弟侥幸还活着。”

洞内的气氛霎时凝固,只剩千余人的呼吸之声。连秋渐浓身后的宋琴和等人也是心头剧震,一路行来,秋渐浓并未向他们透露只言片语,想不到他早已知道这群异族人是他的同门师兄。

韦不平心道:“是了是了,当时青冥子那几招一出,我便觉得眼熟,原来是见秋渐浓使过。啊——莫非惠净师太的死当真不是他所为?既然他的师兄与他使出一般剑法,师太极有可能便是他哪个师兄杀的,可是他的师兄却要杀惠净师太做什么?秋渐浓又怎会清醒过来,还赶至此处?”一时无数疑团在他心内盘桓不去。

邵天冲也想:“秋渐浓居然清醒了?不知谁唤醒他的……李端弹指震飞我长剑那一下,秋渐浓也曾用过,怪不得当时我便觉得似曾相识。单以内力而论,李端便不在秋渐浓之下。”一时间心头寒了起来。

只听青冥子道:“小师弟如何有这闲暇重返雪山?莫非是来看望诸位师兄?还是祭扫师父?”

秋渐浓道:“小弟是应师兄之情前来,师兄大费周章地沿途散布消息,自然便是想要小弟自动送上门来,给大师兄请安了。”

李端从鼻中哼了一声,道:“师弟不用太客气,你也是汉人,莫非是来为这些汉人求情的?”

秋渐浓道:“倘若我说是,三师兄是否能罢手放过他们?”

李端道:“师弟你这可是吃外扒里——不对,是吃里……”他一时想不起这成语是如何说的,便打住了口。

青冥子道:“师弟想要替你们中原人出头,那也可以,为兄的也不介意你用的是否是本派武功,只要师弟你胜了为兄,为兄一样兑现对他们的诺言。”

秋渐浓笑了一笑,道:“好提议。小弟的底细自然大师兄是清楚得很,我们师出同门,大师兄、三师兄自幼跟随师父,学艺五十载,小弟总得从上辈子开始练功,才能胜得了二位师兄了。”

李端嘿嘿一笑,居然并不否认。青冥子却比他要深沉得多,和气地道:“小师弟过谦了,你是本门中杰出人物,不世奇才,师父早料你将来成就远胜同侪辈,为兄的如今年迈力衰,自然更是无法与你相比了。”

秋渐浓道:“看来是大师兄过份抬举小弟了。”三人说话间言语均带锋芒,完全不似同门师兄弟,看来他们之间嫌隙早生,关系不甚融洽。洞内众人听着他们说话,一颗心便紧悬着,秋渐浓的一言一行便系着他们的生死存亡,他们只巴不得秋渐浓与青冥子和李端早些动手。但另一方面,他们亦担心秋渐浓是否会与他二位师兄联起手来,又或是会在两人手下败落。

秋渐浓道:“两位师兄既开出了条件,小弟也只有不得已而僭越了。过招是不敢了,只是在师门时尚记得大师兄雅擅音律,如今已离开师门十余年,小弟只想聆听大师兄的清音雅律。”说罢,他退了几步,在谷中一块巨石上盘膝坐下,宋琴和解开背上的古琴,置于他面前巨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