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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上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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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书籍名:《压上宰相》    作者:决明


[幽魂淫艳乐无穷]《压上宰相》

作者: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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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边关战事吃紧,吴副将已领三千兵马去救援,马不停蹄行军的话……最快两日内抵达,但两日足以让边关待援的人马全数被歼灭……”救人如救火,水火是不等人的,边关领军的总大将被斩,眼下尽剩些小将小兵,负担不起重任,只能任人宰割,偏偏边关那群谋士个个脑袋里榨不出半条好计谋,现在要求胜己不可能,至少得让士兵能安然退兵才是上策!

说话的是名文人,皂蓝色的儒袍看来雅风文息,然而他此时脸上的焦急一点也不冷静,嘴上分析著战况,却无计可施,只能满屋子疾行盲走。

与蓝衣青年迥异,白衣青年绶缓听著紧急的军情报告,眼前来回踱步的杂杳声并不影响他沉思,薄长的唇畔有抹浅笑,淡淡的,并不明显,笑起来有些苍渺。他坐在床榻上,靠著软枕,长发整齐扎束在脑后,身上一股浓重药味久久不散。

他合起手上的兵书道:“无妨,那日我将锦囊交给其中一名小将军,他能打胜仗的。”想起那名双腰缠了四柄大刀的年轻小将军,他笑得极有自信。那小将军,将来绝非等闲之辈。

“你已经预见此回战事的结果?!”蓝衣青年惊呼,停下走了近半个时辰的双腿,拉了张椅坐在床边,彷佛遇到汪洋中的唯一浮木。

“猜出来的。”白衣青年掩嘴轻咳。

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此次领兵的总大将会做出哪些错误决策,全在他掌握之中,而那些决策会换来什么危险下场也就不难推演了。

“那你怎么不事先跟六皇子说?!说了的话六皇子也不会惨遭杀害——”

“说了的话,六皇子也不会听。”白衣青年一句话就堵死了人。

“呃……也是。”六皇子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哪可能听他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官之言。即使事先告诉六皇子任何应当注意之事,六皇子决计不可能放在心上。“只不过六皇子一死,那些士兵怕是会遭皇上迁怒。虽然六皇子并非皇上最最宠爱的儿子,但仍贵为皇亲。”看来有人要倒大楣了。

“杀几个小将泄恨恐怕在所难免。”人命何其无辜,成为代罪羔羊。

“那还不如战死沙场算了。”至少还能换个光荣战冢及几杯薄酒浇坟,也好过因为迁怒而掉脑袋。

“是呀,将兵战死沙场,谋士死于运筹帷幄,适得其所。”

将兵战死沙场,谋士死于运筹帷幄……

白衣青年——穆无疾,笑笑说完最后一句话,呼吸停窒,瞠圆双眼,气息从有到无,手上翻阅无数回的兵书从手中滑落,仅仅坠地时发出微弱的“啪”一声。

谋士,死于运筹帷幅。

那一天,穆无疾正逢十九岁。

第一章

穆府经年累月都弥漫著一股苦苦的药味。

煎药房总有人忙碌地进进出出,袅袅飞窜的白烟夹杂著数十种珍贵药材独特的味儿,煎药小童个个专心看顾自己跟前那壶药盅,在它沸腾时小心火候,过与不及都会伤害药效,谁也不敢怠慢,一条不长的廊檐就足足坐著五名小童,火炉上不曾间断地煎药热药,为的正是穆府的年轻主子——那据说在多年前几乎断气弃世的年轻主子穆无疾。

穆无疾,取其名义,无疾无疾,双亲盼其终身无疾无病,身体健壮平安,然而这个名字并无法治愈他一出生便身负的宿疾,他总是病著,情况时好时坏,寻遍医者仍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他的名字,成为一大讽刺。

传言他逢九大劫,在他九岁与十九岁那年差点应验,眼看距离二十九大关仅剩一年,爱子心切的穆家夫人不惜重金礼聘名医,只求能挽救穆无疾的生命。

这也是她出现在这里的主因。

她,恰巧是医,也恰巧需要找到一名难治的棘手病患,所以,她挑中了穆无疾。

而她在穆府征求名医的初试中拔得头筹,所以,穆府挑中了她。

两者各取所需,她要治人,他要人治。

她抽抽鼻,小声惊呼,“这味道……这不是毒蒲吗?若用得妥当,是有去百病的效果,嗯……开药方的人真敢下药呀,弄个不好,不能救人反杀人哩。蜀椒、附子、干姜、赤石脂……”她又细声数数所嗅到的各种药材,暗暗记下。“还有栝萋韭白半夏汤?胸痹不得卧,是肺气上而不下,心痛彻背,是心气塞而不和,其痹为尤甚矣,故胸痹孳中加半夏以逐痰饮,若病势向下扩展,更见心中痞气,气结胸满胁下逆气抢心者,为阴寒邪气较著,应急治其标……”

每一盅药汤都不尽相同,她光凭味道大概都能分辨出来,综合以上药材推断出穆无疾的病况——很严重。

“太好了,应该很难治!”她雀跃得几乎想大呼万岁,但顾忌穆夫人正在前头带路,一边不断重复养育她这个病弱儿子一路长大成人的心酸血泪,她若是在此刻太高兴人家的儿子病重而欢呼,八九不离十会被拖出去打成残废,还是识相些吧。

“大夫,您刚说什么?”穆夫人听见她细细碎碎的呼嚷而回头。

她急忙消灭唇边两朵可爱笑靥,做出沉重严肃的模样摇头。

“没。夫人请继续。”让她在心底暗暗爽快就好。请。

“哦。我刚说到哪了?”

“夫人,你说到少爷十八岁那年便受先皇重用。”身旁小婢马上提醒自家主子。她兴许是所有人中唯一认真听穆夫人说话的,够忠诚。

“对对,我正说到无疾十八岁那年受先皇重用。我家无疾虽然身子骨不好,但是自小聪慧,可不输给他那个右丞相爹爹。可是他一被封官,责任也跟著变重,偏偏无疾这孩子又老爱事事亲为,也不顾自己的身子,十九岁那年突然咽气,若非先皇急派御医——”哇啦哇啦哇啦,再配上感动自己儿子生为人中龙凤而不时传来的啜泣擤鼻声。

可惜她不赏脸,她对穆夫人说的那些都不感兴趣,她只想赶快看看穆无疾,看看他病重到哪样令人期待的情况。

要是只剩半口气在喘最好,呵呵。

“我实在是怕极了无疾再发病,这一回可没有御医能再救他……十九岁时救活他的那位杨御医因为误诊先皇爱妃而掉了脑袋,万一无疾二十九这个大劫过不去,我这个做娘的……呜……”终于,穆夫人哽咽到无法再说下去。

她暗暗松口气。从被请进穆府就一直一直一直听穆夫人细数这些拉杂小事,说不烦是骗人的。她对穆无疾这个人没有太大兴趣,但她对穆无疾身上的“病”兴致高昂!

“大夫,到了,这里就是我家少爷的舍居。”小婢含笑温婉道。

她不禁抬头打量身处的四周环境。

颇为清幽的房舍,但并不特别华丽,比起她一路走来的豪府,这里彷佛是宅子里最偏僻的下人房,没植太多花花草草,没有假山流泉,没有垂柳阔湖,说是少爷的住所,显得有些寒酸。

安静是这里最大的优点,确实是养病的好地方,可见穆夫人为儿子下了多少苦心。

房里偶尔传来轻咳引起她注意——不是撕心裂肺的那种剧咳,让她有些失望。她比较希望听到那种肝胆俱裂式的咳法,最好能在被衾上溅开几朵血红花才过瘾。

“听起来……怎么不太严重呀……”她努嘴嘀咕。所幸这句脱口而出的咕哝被小婢轻敲门扉的叩叩声给掩盖了。

“少爷,夫人领著大夫来看您了。”

“进来。”

咦?她怎么好像听到在这个回答之前,还隐约夹杂无奈的浅叹?

小婢推门让穆夫人与她,这屋里的药味远比方才一路走来更浓烈,她并没有立刻看到她的病人,眼见穆夫人穿越布置简单的小厅,拨帘而进,她才快步跟上。

内屋里光线明亮,几幅山水画作、几张龙飞凤舞的字画点缀,好几柜的藏书,其他的就没有了,没摆上古玩珍品来提升价值,桌子椅子都并未像穆府前头几个厅堂那样铺上华美的软绸或垫子,透著原有的木质颜色,桌面上堆放著好些叠奏折和书籍,半干的砚墨架著毫笔。

然后,她在一片白亮干净中,看见了穆无疾。

他掩著嘴,刚刚咳完,修长手指从嘴边搁下时,薄长又带点苍白的唇瓣全貌让她瞧得仔细,身上那袭白衣加上窗棂透进的日光,变成相当刺眼的颜色,她几乎必须要眯著眼才能直视他,她分不清他脸上挥之不去的白皙是因为衣裳的衬托还是病躯的惨白。

他坐在床榻上,双手正摊著奏折在读。

衣白、脸色白,更彰显他眉眼发的乌黑。他有对浓密的黑眉,一双黑亮的眼眸及一头披散于肩的黑墨长发。

她看著他时,他也正凝觑她,那双黑眸不失礼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完毕。

“这位就是新聘的大夫?”他开口说话,声音不沉不重,有些病哑,让人好奇这嗓音若在病愈后听起来会是如何的好听。

女大夫相当罕见——或许是根深柢固的观念,女人习字读书已属少数,及笄后大多嫁人相夫教子、认分持家,能钻研医理少之又少,何况是像……这样的一名女大夫。

“没错,她是新聘的大夫。你别看她这模样,娘这回征求来数百位医者,再让他们一个一个考试筛选过滤,她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位,就让她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