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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书-情越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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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得而复失

书籍名:《忘情书-情越大宋》    作者:由罗


        “李道非……”连希玖又唤了他一声,他却仿佛置若罔闻,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街市的某一点,嘴角还浅浅地勾了下,但很快便消于无形了。

        他这是在看什么?她随他视线方向看去,有在小摊前挑挑拣拣的人,有或急或缓行着路的人,还有在食摊前逗留填肚子的人,都是些很普通很常见的景象嘛。真不明白,这里还会有什么能引得他的注意?

        收起珠子,将小袋仔细别回腰间。她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嘟哝:“卖丝线的摊子到底在哪里啊?”

        “走吧。”

        李道非忽地开口,扇柄在她臂间轻敲了下,便利落地折身往对街的某处摊位走去。连希玖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收回张望的目光来瞧他时,才发觉他已穿过人群走到对街。他没有回头,看样子,他似无意等她。

        她的方向感不佳,要跟丢了可不是好玩的。来不及叹气,连希玖有些着慌地侧身□□往来的人流之中,赶着去与他会合。

        三三两两的人迎面走了过来,她无心注意,只一心跟随李道非的身影。

        也不知是什么人,在经过她时,居然直接撞上了她,也不道歉就一溜烟跑了。她吃痛不轻,不由低叫了声。不远处的李道非立时停了下来,侧身瞥向她。

        好痛好痛!这人走路怎么这样莽撞!她蹙眉抚上被撞的肩头,手肘无意划过腰间,奇异的感觉袭来……她直觉低头,小袋不在!糟了,是小偷!

        她怎会如此大意!

        那人要是发现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应该会就近扔在某处吧?

        她只怔了数秒,便返身往她来时的方向奔去。很快便看见那人在人群中如蛇般穿梭,片刻功夫,便拐入街角右边的巷子。她勉强才追到巷口,便感觉有些体力不济。她只得暂且撑靠在巷墙上,俯下身来大口喘气。

        怎么办?被他跑掉了!她抿紧唇,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她真是个大笨蛋!放在家里不就可以了,干嘛老爱随身带着它!

        这个她亲手做的素色小袋,和哥哥那回要去的袋子正是一对。有这个小袋相伴,就仿佛哥哥仍在身边一样。可如今,小袋不见了……

        哥哥……

        她身子慢慢贴紧墙壁,无力地垂下了头。

        眼熟的黑靴青衫撞进她模糊的视野里。是李道非么?

        连希玖仍沉浸在悔痛的心情里,根本无意确认来者身份。直至眼前有个东西一晃。

        呀!她的小袋!

        怎会……

        她神智回笼,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下,这才抬眼看向来人。李道非手里拿着的东西,不正是她失去的小袋!

        “笨蛋!也不藏好地方!”

        她视线紧紧胶住小袋,惊喜万分。多亏有他在,她的小袋竟失而复得了!

        她连声道谢,便要接过小袋,却被李道非轻巧地避开了。

        只见他将小袋纳入袖中,淡淡说道:“若再丢了,我可没那个闲情再去找。先替你收着吧。”她满脸的喜悦登时化作不乐意。

        “怎么,有意见?”

        “我也放袖子里,总该不会丢了,你还是还我吧。”

        “哦,你当真有把握?”他随口敷衍道,往巷外走去。有意无意间,他放慢行走的速度,让她能轻易跟上他却不自知。

        “那你就有把握啦?”连希玖并没有留意到这些,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说服他。她可不信东西搁在他的袖子里,小偷就真的不会光顾。

        李道非懒得答她,又摇起他的扇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她还没有买到线……

        她暗暗瞟了瞟他。算了,他还要赶路,耽搁这么久已经很勉强了。她只要能把小袋要回来就好,丝线过几日出来再买也不迟。

        远远地,他们还没到永康堂门口,便瞧见有个打扮齐整的仆人在那儿踱来转去,似乎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人。

        一见李道非,那人忙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李爷。”

        他张口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李道非的手势给制止了。“我知道了。即刻启程吧,快马呢?”

        “在驿馆候着。”

        李道非回身向她。

        “信。”

        连希玖忙取出袖中书信给他,口中可惜道:“我原想自己去寄的。”

        他闻言又瞥了她一眼:“不用。”

        这是什么口气啊,她可不是要去送他。连希玖有些着恼地想。

        “进去吧。自己小心些。”李道非不着痕迹地瞧着她,凤眸里透出些微的无奈与遗憾。

        她傻傻点头,一时竟觉有点不舍。她在这里难得有个朋友,只是他每回出现在她面前都逗留不过短短几刻。他的茶叶生意真有这么忙么?

        她的目光泄露了她的心情。他察觉了,嘴角勾起,嗤笑一声:“真是个傻丫头。”随性地挥了挥手,算是与她作别,他便洒脱地转身离去。

        ——下回再见面,那个碍事的清远必定不在,到时,便是他的机会了。

        “李道非……”自他身后忽传来她突然醒悟的叫声。他也不回头,却从袖内摸出一个带扣小盒来,再摸出她的小袋,将那对红色珠子拿了出来,搁进小盒里扣好。手施巧劲,将小盒往后一掷。此时他方忍不住笑意扬起,暗道:“傻丫头,你的宝贝小袋既落入我手,还想轻易拿回去么?要我还,就拿你的人来换吧。”

        连希玖立在原地,望着李道非远去的身影直跺脚。

        可恶!又被他骗了!

        “自己小心些。”他的话语难得带点温柔,害她还不小心地感动了下,一时间竟忘了讨回她的宝贝小袋。没想到,原来她又被他骗了!

        袋中除了那对红色弹珠,仅余几个巧克力。小袋么,在李道非手里总比在偷儿手里强,她可以这样先安慰安慰自己;她也可以不计较,那几个巧克力有再度饱他口腹的危险;但至少,先把她的弹珠还给她吧。这下,她还能拿什么去给二哥当贺礼啊?

        她心里着实懊恼,有样东西却远远飞来。只听啪地一声,那东西不轻不重,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她怀里。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式样简陋的、小小的漆木盒子。

        这盒子,是李道非丢来的么?他没有转身也敢乱扔东西,也不怕砸到她!

        他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她疑惑地打开盒子,足够她肆意浪费的各色丝线正安安份份地挤在里头。而那对红色弹珠,就乖乖地躺在那些五彩缤纷的丝线中央。

        翌日。

        一不下雨,天气便赶着炎热起来。好在,天气仿佛仍比一千年后的夏天来得凉快些,连希玖才不致于过分怀念起冷气。

        后院,泡桐树已落下它最后一朵花。她坐在池畔一块平整的假山石上,细心地编结着红线,在她新梳的双鬟间,那支银簪在乌发的衬托下显得熠熠生辉。

        偶尔她会分神,向塘中错落的荷叶投去一眼,只为了欣赏那朵刚从某个荷盖下钻出身来的、小小的粉色花蕾。——什么时候,她才能闻到荷花独特的清香呢?

        这种期待令她心动不已。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

        连希玖不由想起昨日,拜李道非那家伙所赐,她数日的积郁总算是一扫而尽。回来后,她的心情与出门前已大不相同。在二哥和姐姐面前,她终于可以不必勉强,便如往常一般笑闹了。看到他们彼此交换放心的眼神,她思及这几日竟是浑浑噩噩地过活,心中不免歉疚。

        晚上的庆生宴,她开心度过。席间,她听见二哥提及深哥哥的名字、以及他不几日就能回来的消息时,她也能静静地听入耳里,不再感觉那么难受了。

        这并不是说,她已对深哥哥死了心,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已。有些事,她其实不用那么执着的。伤口总会随时间愈合,甚至愈合后,曾经伤在哪里也会被受伤的人所淡忘。她既然喜欢他,也该忘了伤口,一笑而过比较好吧。

        她心情平复固然可喜,代价却着实昂贵!一想到她的宝贝小袋,竟被李道非那狡猾至极的家伙给占了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追讨回来,她就恨得牙痒痒。她只得一再做起孔乙已,自我安慰道:至少,她的小袋是落在他手里,总也好过下落不明了。

        只不过,她实在无法忽略那张随手写来自娱的纸笺,也被她藏匿在那袋中的事实。

        万一那家伙穷极无聊,彻底翻查那个小袋,纸笺的内容就难保不被他看去。她倒宁愿被他戏弄一番,也不想被他看出那其中的条条道道来。

        想到此处,她不免叹了口气。

        约摸一个时辰后,她的慢工细活——两个重新编结的玻璃珠吊坠——终于在她的磨磨磳磳中完成了。她理了理吊坠的穗子,见没有不齐整的部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她要做些什么好呢——她已写过毛笔字,洒扫过自己和姐姐的房间,甚而自告奋勇替二哥整理好了书房,现如今吊坠也已重新做好。这夏日炎炎,偏又不是植花种草的好时候,她便不能靠园艺来打发余下的时间。何况,这院子自有天然意趣,她也不想平白破坏了这份美感。

        难道她真要无事可做了?

        将吊坠和剩余的红丝线收拾好,放回小木盒内。摆弄匀齐了,再将盒盖扣起,搁在她坐的位置右手边,她便无所事事了。连希玖只得发了好一阵呆。直到连那个令她频生气恼的家伙到没到京城她都想过了,漫长而百无聊赖的时光仍没有结束的迹象,她才终于忍不住扭头,朝不远处的石桌上望了一眼。那里,有一支笛子。

        她有多久没有碰过它了?总有十来日了吧——正是从她来到澶州的那日开始。

        她起身,慢慢往石桌走去。将笛子握在手中,她目光在笛身处流连,指腹轻滑过溜圆的笛孔。那熟悉又令她兴奋的感觉,再度回流到她的体内。

        她真的好喜欢吹笛。在旅途中,深哥哥终于肯出面教她,她高兴极了,也没有多想能够学到哪一步。之后的一个月,她进步之神速,就连深哥哥也颇感意外。

        他曾在从积福寺返城的路上吹奏过曲子,那时他的心里,该是有她的吧?

        姐姐昏迷那日,他误会于她便对她冷眼相待,后来他明知是误会却不来相见,如果他仍视她为妹,也不至于如此心存芥蒂,那他的心里,其实该是在乎她吧?

        她又怎么能够苛责于他?

        她垂眸注视着沉默的笛身一会,缓缓将笛子横在口边。闭上眼,脆溜的笛音顿如清泉倾出,潺潺流动在周遭的空气里。

        未久,不知何处响起了她睽违已久的笛声,那清音流转,生生不息,似乘风踏云而来,与她的笛音在天空中相会。

        她扶笛的手微颤了下,呼吸也变得不稳,不由自主地停止吹奏,将竹笛自唇边移开。那笛音却似不甚在意她的退出,兀自悠扬婉约,纠缠在她耳际,似在向她娓娓低诉着别后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