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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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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上善若水》    作者:akuta




长者又抚了抚女娃的头发,也许,也许,就这么,最后一面了吧。再也,见不到了,见不到了……吧。

那日,午时过后,女娃便跟着那妇人离开了九尾村。

这样的选择是福是祸,这样的结果又有谁去承载?然而这些问题,长者已经无暇去考虑了。看着女娃的离去,他不住地摇着头,未来的事情,就待未来的发展吧。

两个时辰后,妇人带着女娃走进了一家装饰的,很是符合那妇人扮相的地方——自鸣坊——扬州城最有名的妓院,

不一会儿,那李嬷嬷便领着女娃步入了后院的小阁楼,把她交给了一个名叫月娘的女子。女娃第一次见到月娘的时候,瞪大了眼睛,怎么有长得那么漂亮的女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后来,她才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原来这月娘是这最美最红的姑娘,要找词来形容她,那真是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李嬷嬷把她交给月娘,是让她跟着月娘好生学习来着,学习怎样的装扮,什么场合佩戴怎样的饰品,什么场所说什么样的话……总之,就是怎样的讨生活,在这烟花之地。

月娘看着女娃独自沉思,等女娃长大了,或许也会成为最红的姑娘,只是这样的生活或许埋没了她也说不定,也或许,这样木偶摆饰的生活,浮华背后的压抑,压根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一晃便是五年。

五年里,女娃入眼的太多了。这期间,月娘从最红的姑娘,沦为上不了台面的姑娘。曾经的桀骜,清高,由一时的新鲜,变成了不懂规矩。因为一再的拒绝,一再的固执,月娘逐渐被冷落,被外头的男人,被里头的姐妹,却怎么都没包括那女娃。那女娃和月娘一般,丝毫不在乎。她们依旧过她们的生活。没有客人,月娘更有闲情教导女娃,她教她弹琴,教她唱歌,唱很江南的歌,呜哝暖语,咿咿呀呀。

这一年的春天来的很晚,花季也延迟了。入春的时候仍是很寒冷,扬州城里扬起一阵萧条的酶味。冬天未挥散的酶味。

这一日,扬州城外十里坡,扬起阵阵尘土。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在管道上奔驰。

“吁……”为首的黑衣男子勒紧缰绳,棕色的马匹缓缓停步。

身后的白衣男子也即刻停了下来,却是赶在了黑衣男子的前头。他回头便问:“怎么了,停了下来?”

“快进城了,只是觉得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平静了点。”黑衣男子沉色道。

“锦衣,你有点太杞人忧天了。”白衣男子转过身继续说道:“平静点不好吗?总不能一直都是腥风血雨的啊!”

“嗯。”黑衣男子紧了紧佩剑。加紧马腹,继续前行。

于是,通往扬州城的管道上,再一次扬起了片片尘埃。

有句话这么说,不管怎样的朝代,不管怎样的局面,风月场所依旧是那风月场所。

的确,即使外头战火连天,这青楼里,仍然是那样的歌舞升平,嬉笑成片。

她们也有她们讨生活的法子,只是,这样的法子,太让人唾弃了罢了。

其实有什么呢?她们也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酉时刚过,自鸣坊里已是人声鼎沸。

所以,即使再多了两位客人,两位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的到来,对于李嬷嬷来说,这些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哥儿不过都是入了钱包的银子。管他什么样什么身份的人。

来人正是那城郊的黑衣男子与白衣男子。

他们上了楼上的雅座。白衣男子泡了壶茶,便静静的坐了下来。黑衣男子紧绷着脸,四处环顾,也一声不响的坐着。

李嬷嬷招呼了几次,碰了一鼻子灰,这年头,也真是奇怪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到了青楼,不点姑娘,不叫酒菜,只是叫上壶茶,便一直坐着不语的人也是有的。|Qī-shu-ωang|索性那两个年轻人丢下一锭银子,李嬷嬷也就不好再计较什么了。

丝竹声透着吵杂声绵绵不绝。楼下有女子弹着琴,合着琴音唱着歌,她在唱:“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通遇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此方。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

唱歌的女子是这半年来自鸣坊的红牌姑娘玉茭姑娘。她坐在一楼台上的正中央。四周琴师环绕。琵琶、古琴、玉笛之声交错而起。

白衣男子拨了拨杯盖,缓缓入口,闭着眼睛细细体味。像是在享受着什么。到是黑衣男子正襟危坐,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锦衣,你听这歌声,真是不错的吧!怪不得客栈里的人都说没听过玉茭姑娘唱歌,不算到过扬州。”白衣男子舒服地品着茶,“只是这龙井倒不怎么地是了。”

“哼。”那被唤作锦衣的黑衣男子不屑地望向白衣男子,连连白眼。“被你爹知道你跑这种地方,非打断你的狗腿,连家三公子啊,看看是不是还会有女孩子这般钦慕你。”

那连公子闭着眼睛,左手敲打着桌子,满是惬意地跟着歌声打着拍子。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之。更何况,我们只是来听歌,又不是来偷欢,”

“哼。”锦衣又冷哼了声,便不再说话,听着听着,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轻松了下来。

雅座进了位女娃。那女娃手里领着壶热水,给他们加水来了。

近日自鸣坊的生意十分红火,跑堂的人手不够,李嬷嬷便把大大小小还不能上台面的女孩子拉来帮忙,这个斟茶,那个递水的,美其名曰:熟悉一下环境。将来能够早些适应。

女娃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她本在月娘房里练曲,硬生生地被李嬷嬷拖了出去,塞给她一个水壶,嘱咐她烧开水去,烧完热水,便到楼上的雅座上转悠转悠,看看客官有没有需要的,李嬷嬷还反复吩咐着,让她机灵点,别得罪了客人。

女娃见到这两名男子的时候,心头一震。在自鸣坊五年,自认为见过的人够多了,看着这二人的长相,俊朗潇洒该是本本分分的人。但见那白衣男子肤色白净,轮廓分明,眼眉唇角生得很是好看。那男子穿着白色的锦缎,披着件白色短袄,安雅地坐着,嘴角挂笑。好一个幽然如菡萏清雅如寿眉的男人。

转身细看黑衣男子,却正与他四目相对。那男子也正在打量着她。男子就这么看着她,却有种威逼的气势,不似白衣男子给人的感觉,悠然,祥和。黑衣男子给人一种魄力,一种强势,女娃冷不惊的后退了几步。

“我……我是来倒水的。”这般回答时,却不料发出的声音尽是颤抖的。

黑衣男子不理会,转头注视楼下的觥筹交错。

白衣男子抬起眼对这脸蛋粉嫩,白里透红,眼神通透明净的女娃朗朗一笑。

女娃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为白衣男子斟茶,想转向黑衣男子,却又被他瞪了一眼,遂又瑟缩回来,踟蹰着不知怎么办。当真举步维艰。

其实那黑衣男子也生得很俊朗,只是看上去凶了一点。

白衣男子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女娃坐在边上。女娃讶异地皱着眉,却未有行动。黑衣男子突然发话:“太白,这是做什么?”

连太白微笑:“咱们不叫姑娘,已经惹得那老鸨不开心了,幸而我们进了雅座,但你又不陪我说话,无聊至极,你看着小丫头明眸皓齿的,将来以一定是个大美人,就让这可爱的小丫头在这坐坐,陪陪咱们吧。”

锦衣瞪了连太白一眼,刚想开口,突然一怔。楼下的玉茭姑娘已换了曲子。她在唱:“今日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唱完了曲,她又去招呼客人了。

只见锦衣脸色变了变,突然端起茶杯来,猛地喝下一口茶。压下了不安的情绪。

“唱得很好听啊。”连太白站起身子笑着看身旁踌躇不安抱着水壶的女娃,“对吧?”

“哼!这样的曲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唱。”女娃满目不然,不就是子夜歌嘛,月娘唱的可比楼下的女人好听的多了。再说了,我唱得都比她好听。

本以为女娃会附和自己,才问她。这下子,当会儿连太白一鼻子的灰,都不知道说什么。他望向一边的锦衣,见他对自己翻着白眼,却又扬着嘴角似是赞许的目光看着女娃。

“丫头很有骨气啊。就不知你有没有这真本事。那你就唱一曲听听吧。”锦衣含笑的声音让人很是舒畅阿。

女娃抬头便问:“客官想听什么?”

锦衣似是没料到这丫头当真准备唱歌,他想了想,正色道:“那就唱将进酒吧。”

“啊?”女娃为难道,“这首歌,我……月娘没教过啊。”

“换一首吧,这对这孩子来说难了一点,况且声色之地,怎么会唱这种歌呢?!”连太白替女娃解围,却不料女娃对着锦衣开口说道:“只要你唱一遍给我听,我一定可以学会的。”

连太白暗自苦笑,料想锦衣是不会理会这小丫头了。

“噢?”锦衣眉毛一挑,微有怒色,他思忖着,开口道,“哼,你这丫头,不是消遣我嘛。你下去吧,别在这搅和了。”而后站起身背了过去,当真不理她了。

连太白摇摇头,把女娃拉到了门口。

“想学吗?”他看着女娃认真地点头。呼了口气,“算了,我教你吧,不过我只唱一遍。”

连太白说完,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连太白欢喜地把女娃带进了屋子,“当真是好聪明的女娃,只教了一遍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