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几个月后我在喝酒时对朋友讲这些话时,朋友正告我:
"她是你妻子,你是成家三年的男人了"
我结过婚,有媳妇儿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我却经常在潜意识中回避这个事实.
刚刚在回忆这段时间的事儿时,我最先想到的是正月十九李护士的生日,之后才又忆起陈老师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里住的院.
我并不讨厌陈老师.
她长得白白的,虽有些胖,但也胖得匀称可爱.
她经常在晚上看电视的时候静静的睡去.
然后我帮她拉过被子,把被子的上部掖在她下颌的位置上,之后摘下她的眼镜,在右边脸上亲一下,此时她在朦胧中习惯地把左边脸转过来让我亲,最后再响亮地亲一下嘴儿.
闭电视,关灯.之后我退出房间去书房继续学英语.一至到天明.
我喜欢在早晨做粥吃,她也喜欢在早上喝我做的粥.
约五点半的时候,我把半碗米放到电饭煲里.
若是她做,她习惯用一个中号锅,把锅放在电磁炉上.
"你看看,你看看,电饭锅下面都是米汤!不好收拾你知不知道,怎么干点儿活就要工钱!"
这是她不用电饭煲的理由.她说这么的时候站在厨房正在,左手背插在腰步的位置上,右手伸出指头来反复指我的鼻子和锅.眼睛也瞪得比平时大些,皱着眉头与鼻子,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我就笑,之后她也笑,这是我们常开的玩笑之一,规则是由她来装泼妇,我来扮懦夫.
而实际上我们大多时候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我也曾按她的话用电磁炉来做早饭,可是,还要做菜的,往往菜切好了还要等着粥.
终于想出了一个笨的办法来,宁可多费些电,开着电饭煲的盖儿慢慢的熬.半小时后放一勺碱,这样粥就不会发酸,且颜色也变得碧绿可人.至于菜,有时是煎蛋,有时是黄瓜片儿,有时是茄子干儿,我们俩儿都比较爱吃的是番茄炒蛋.
伴随着一阵雄壮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乐曲,我们俩坐在餐桌上用早膳并很享受的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你过马路时小心点啊,被车撞死了就吃不了小食品了"这是我在送她去车站的路上最常说的一句话.她听了通常是笨拙的转一下身子笨拙地伸出手来笨拙的打我一下.我那时也穿着为了出入保平安找人在公安厅买的厚厚的警服,夸张地用力踩脚下的积雪,我的鞋是那种厚厚的军勾儿,穿上它,我站得稳,有自信,显得个儿也高些.
陈老师矮我半头,在身高上我们是黄金搭配.她认为在别的方面上也是如此.我却经常腹诽,因为她牙齿黄,走路有些左右的摆,还患有不用滴鼻净几乎不能呼吸的鼻炎.
久之,我的这些想法被她察觉到了,于是最先要解决的,便是动手术,切除鼻息肉!
今天是正月十二,李护士的生日是正月十九,一年以前呢......
我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是了,是了,并非初七,是初八那天,原本说好上午去医院看看,下午请别人吃饭来着,不料医生建议立即入院,不然正月十五前出不了院,那学校在正月十五那天可是还要补课呢.
可恶的学校,可恶的高中教学体制,虽然我辞职离开已有一年多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之所以喜欢李护士,之所以有时想躲着陈老师,就是因为李护士身上有活气儿,受的教育污染少些,而陈老师呢,身上有老师味儿,有教育的死气儿与馊味儿.生活所迫啊,可怜的陈老师与可憎而又可怜的安于现壮苟活的我的那些同事们!
其实医院的人文气息也并不比学校好多少,前一段时间医大二院被中央电视台曝光便是明证.可是呢,医院里有很多实习的小护士,态度好,且又年轻勤快,憨态可掬.正月初八那天,我便又遇到了一个.
我拿着大绿颜色的塑料盆,大红颜色的热火瓶以及拖鞋毛巾等一干住院什物来到病房护士站的时候,她咯咯的轻笑了.我应声抬头,不觉心中一动.
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最深的是她的那件儿护士服里面的乳白色的高领儿的毛衣.好看,真好看.毛衣衬托着她那白晰的下颌.显得无比的温柔,清纯,文静,善意.
办过入院手续,她走出了护士站,带领我们去走廊一侧的病房.我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一双与她少女身份很不和协的保暧性很好美观性很差的黑黑的棉布鞋.身材却是极婀娜窈窕,细长细长的,真真符合了李敖所说的,"身高167,体重45,瘦,高,白,秀,幼"了.
几个月后我和她在QQ上相遇.她问起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我说"身材像一根儿鲜嫩的绿豆芽儿,五官嘛,小鼻子小眼儿小嘴小脸,白细精致,秀色可餐啊"
她好半天回答了一句"你别拿我开心了".我猜想,她一定脸红了,脸红时一定更好看.
病房里一共三个患者,其中有一个出车祸嘴上缝针的大姐居然还能侃侃而谈,让我好生的惊异.同时心下十分庆幸自已这个媳妇儿找得好,因为陈老师平时在家和我的话很少很少,虽是情感好,也多是眉目传情.好在这大姐虽交了入院我钱,却受不了医院的的环境且想念她的宝贝儿子,于日落时分打道回府去了.我在暗自高兴,以为晚上会安静些,不料一个患眼病的小女孩儿的父亲在那病房陪护,夜间酣声且不必言,单是那高频的梦话就让我骇然,此大哥清醒时少言寡语,见外人还有些害羞,不料梦中却如此健谈,几乎半分钟就要大声的说一句.又是"该回家了","上山了",又是"吃西瓜了"的,起初我和陈老师还听得有趣,到了夜半时分便苦不甚言了.
这便又让我想起了我原来所在的市重点高中里的中年妇女兼教师.对她们的整体印象可抽象为两片带着方便面中牛油的不断在蠕动的肉唇.酸菜,织毛衣,老公公老婆婆,职称与搞破鞋,相差零点几分的考试成绩,都从这两面不断翻动的嘴唇中涌出.昼在办公室,夜在我梦里.诚然没有大奸大恶之徒,然而却到处都是躲之不及,挥之不去的陈旧,重复,单调,琐屑,卑微,讪笑,违心.我以极大的勇气逃离了那里,不料今夜,竟然又有了那种无奈且恐惧的感觉.于是乎,我与陈老师披上了衣服,来到走廊里逃亡兼散步.
不觉间走到了护士站,此处的灯光明亮而不剌眼,空间宽阔而不清寒,类似于吧台的的咨询台上还有一缸金鱼,三五根水草,怡然自得的大水泡眼儿金鱼让我高兴了些.忽然间听到一个近乎娇嫩却又带着关切语气的声音:"你们,怎么出来了".定睛一看,大喜.赫然是白日所见的小护士,原来那晚她值夜班,怪不得穿那样的棉鞋......
她正用略带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与陈老师,灯光下她的皮肤奶一样的白润,脸上却带着些倦气,
身前的桌上是一本厚厚的像是电话号码簿一样的书,想来是什么《基础护理》一类的东西吧.手上却还拿着剥了一半的桔子.她的手很秀美,手指细长,皓腕如雪.
"有什么事情吗,你们?"小护士又一次的问.
我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张驰有致地讲述了我在病房的悲惨且奇异的经历,她很费解地看着我的脸,睁大了眼仔细分析了我滔滔不绝的词汇后终于明白了我表达的意思.之后面露难色.
我说道:
"没关系,你别为难,我知道换病房是医生说了算,本来也没想勉强你,只要你对我们的遭遇表示同情就足够了你吃的这种桔子甜吗?多少钱一斤买的?"说到后一句时,我自已也忍不住的笑了.
她也笑了,牙齿小而整齐,白而光洁,双唇亦是好看之极,薄,粉,润.
她低着头,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拿出一串钥匙走入咨询台,向我们那个病房的方向走去.我好奇地观察并做出各种判断.此时她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了.
"我给你们再打开一个房间,不过是偷偷的开,明早七点以前你们还得回原来的病房去"
......
她所站立的地点的上方正有一盏吊灯,我从护士站的角度看去,多少有些仰视的效果,且由于光线的缘故,看不清她脸上的具体表情,只感觉她的一张俏脸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头上又似有观世音一般的光圈儿一般.......
学校中的年轻美女教师倒也不少,我却从未体会到这种感觉.
后来得知,这个小护士姓徐.不是医院的正式编制,且初中毕业后就去的卫校,受的系统教育少些,属于无公害绿色护士......
那一夜在我脑中愈加明晰起来,没错儿,没错儿,是2005年的正月初八.
"你想什么呢?"陈老师睡眼迷离,鬓发散乱,趿着拖鞋问我.
"我想写点东西,不是又要到正月十五了嘛"
"正月十五,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那天我要值班儿的,真够闹的,一共放了不到一个月的假,倒有半个月要补课,跟打游击似的,刚休了没几天又要值班儿,明明有更夫也要值班,还说这是为了培养爱校情感,我都想把校长室炸了!"
我笑了,说道:"你是人类灵魂工程师,怎么这么讲话嘛"
"'灵魂工程师;,工程师也抵挡不了领导往你们班给塞人,工程师有一大半的精力倒是用在处理人际关系,跟本没有时间忙本职工作嘛"
"那好,那么这篇文章我便不写教师了"
"我看也是,你还是写你的护士好,彻底表白一下,免得又发短信又打电话的"
陈老师酸酸的翻着白眼儿道.
"发乎情止乎礼,色而不淫"我辩解道.
"虽无事实,其心可诛,是意淫吧,也高尚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