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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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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争锋

书籍名:《凝露无声》    作者:萧凌霄


                                            第二日一早,我便在大殿召集了所有天女阵阵主。

        我站在大殿上,神情严肃,我用无比平静的声音将我的决定告诉了她们。

        大殿分外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殿下的她们全都静静站立着,沉默不语。

        她们的心情,我能理解。

        她们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们总是被情势所逼,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愿的事。站在这里的我,便是个最好的例子。

        “你们有什么意见?或者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我问。

        她们仍是一片沉默,要过了好一会,她们才纷纷说道:

        “只有先这样了。”

        “便宜那四条老狗了!”

        “下次吧,一定还有机会的。”

        “下次有机会,我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等她们冷静下来,我将她们一个个缓缓地打量了一遍,闲闲问道:“那么,有谁愿意去与段玉妍谈判?”

        众人一窒,这可是个困难的差事。

        我微微一笑:“我心里倒有一个人选。我曾听人说过,六姐在来圣殿之前,曾跟着云霄前辈与段玉妍等人交过手。我想,六姐对他们的了解应该要比我们多得多,就不知六姐是不是愿意走这一趟了?”

        凌霄面容沉寂,对于我的突然发难没有丝毫的意外。听了我的话,她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凌霄领命。我这就下山,圣女与各位姐妹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点了点头,凌霄立刻退出了大殿。

        我很清楚,在这里,没有人能毫无顾忌地保护一个人。真心为她好,便给她机会立功。只有建立了自己的功劳,才能站稳自己的脚跟。这个道理,我相信凌霄一定也明白。

        凌霄在太阳落山之前带回了好消息:“段玉妍答应三日后在雪池与我们一决高下。”。

        “好。”我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我昂首阔步,俯视大殿:“人人都说我们是圣殿里最最优秀的精英,可我们到底是不是,从来没有机会证实。人人都说我们‘天女阵’的威力是如何如何地厉害,可到底有多厉害,谁也没有见过。现在,机会来了,证明我们能力的时候到了。圣殿的未来,‘天女阵’的名声,全都在此一举。”

        我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热血沸腾,一致应道。

        我微笑:“好,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雪池位于圣殿东北角,本是个天然水池,但因雪山极其寒冷,故而这雪池虽名为“池”,其实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都结着厚厚的冰层。

        结着冰的池面光滑如镜,极为平整,倒真是个比武的好地方。

        这日天气相当好,池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亦幻亦真绮丽旖旎的光芒。平滑的池面如水晶般清澈透明,迎着阳光闪闪发亮,宛如镶嵌在雪山上的一面璀璨华丽的梳妆镜。

        池子的东西两方都支起了结实的看台,除了面对雪池的一面,看台的顶上与周围都用厚厚的帘子密密地围了起来,既可以遮风,又可以观看比赛,相当方便。

        段玉妍带着一帮人与我们隔池而坐。我远远望去,只看到四大宫主趾高气昂地坐在她的右手边,一个个面带不屑,目中无人。段玉妍的左手边却坐着三个女子,那三个女子都在三十岁左右,个个气质出众,神采飞扬。那三位女子应该都是段玉妍的徒弟,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手持瑶琴的女子应是她的大徒弟阴若素,那一身华衣的女子应是她的二徒弟瑶玉容,另一个清装素面手持拂尘的女子应是她最小的徒弟菊艳青。

        据凌霄告诉我段玉妍共有五个徒弟,大徒弟阴若素外号“铁琴观音”,是段玉妍的亲生女儿。其余四个却都是段玉妍从外面捡回的孤儿,因见她们资质不错,便收他们为徒,教他们武功。这四个弟子各有所长,个个都身怀绝技。

        当年,为了与圣姑争夺“天女阵图”,段玉妍派出了她的二徒弟瑶玉容只身潜入大理,与雪琴斗智斗勇达十年之久。最后虽然是雪琴获得了胜利,但瑶玉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当年大理共有两位皇子,雪琴嫁给了二皇子段天傲,而瑶玉容则嫁给了大皇子段天骄。雪琴出事之后,段天傲伤心之余愤然出走,那大理皇位便由段天骄顺利继承,这瑶玉容便成为了大理的堂堂皇妃。想不到这位皇妃对圣殿的事也这么感兴趣,竟然从大理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

        当年为了夺“断情剑”,段玉妍派出了她的三徒弟谢冬铃。凌霄说起谢冬铃时,精神有些恍惚,只说了谢冬铃虽然成功地混进了断情岛,但她在岛上只生活了三年便因病去世了。我个人觉得这个“因病去世”很值得推敲。

        段玉妍的四徒弟名叫谢明月,据说她是五人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同时,她也是谢冬铃的亲妹妹。只是这两姐妹的命都不怎么好,就在去年,这谢明月也过世了。不过她的死与谢冬铃完全不同,相对于谢冬铃的默默病逝,她的死要轰轰烈烈许多。说起谢明月,就不得不提一下段天傲。

        传言大理二皇子段天傲风流倜傥英俊不凡,令众多女子芳心暗许,非彼君不嫁。这谢明月刚出江湖时,正是少女情怀花样年华,自见过段天傲后,便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奈何段天傲一颗心只钟情于雪琴,为了让雪琴成为他的王妃,他竟默默等待雪琴达五年之久。段天傲的举动令谢明月十分伤心,却又无可奈何。雪琴去世后,段天傲伤心欲绝,曾经一度自虐。谢明月便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甚至还为段天傲照料雪琴留下的一对双生女。她的举动终于感动了段天傲,段天傲为了感谢她,专门为她建了一个明月教,甚至还将两个女儿的名字都改姓明月。去年明月教被人突袭,偏巧段天傲不在教中,谢明月为保明月教浴血奋战,最后死于乱箭之下。她的事迹被人引为一段佳话。不过提起这件事来我心中却总有些疑惑,凭我的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段玉妍最小的一个徒弟名叫菊艳青。这个女子性格有些偏激,因自己是被人抛弃的女婴,便对天下男人都恨之入骨。她自创水晶宫,专门收留被人抛弃的女婴以及被人欺负的弱女子。自她建宫以来救助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对于这一点,我对她倒是相当敬佩。

        不用说什么客套话,所有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也不用做什么假惺惺的仪式,他们要什么我们很清楚,我们想干什么他们也很明白。

        于是,当两方人马到齐以后,阴若素便抱着铁琴施施然走向雪池的中心。

        凌霄道:“‘铁琴观音’阴若素,一首搜魂曲夺走众人魂魄,美名其曰‘普渡众生’。”

        十面冷笑道:“是吗?那就让我‘十面观音’来会一会她这‘铁琴观音’,看看哪位观音的法力更高!”

        说完便要起身,却被指烟拦住:“她用的是摄魂,我们幻花用的也是摄魂,何不让她们一较高下?”

        我心中微叹:十面积极出面,不过是想努力建功,以弥补以前的过失;指烟拦住她不过是知悉她的心意,故意从中破坏。大局当前,她们竟然还存着这些心思,实在令我失望。

        我想了一想,忽然侧过头去叫道:“湘容妹妹在吗?”

        “在。”文静的湘容闻言立刻走出了阵列。

        我吩咐道:“你去陪阴前辈过过招。”

        湘容乖巧地应道:“是。”

        我嘱咐道:“阴若素是前辈,你对她一定要恭敬。”

        湘容聪慧一点就透,却见她眼睛一亮立刻微笑着应道:“多谢圣女指点,湘容知道了。”言罢手持碧箫施展轻功翩翩然向池中飞去。

        身边的人都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霁月忍不住说道:“圣女这样做也太冒险了吧,湘容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是阴若素的对手?”

        我微笑:“是吗?看看再说吧!”

        这时候身着橘红色纱衣的湘容已经走到了池中。轻风乍起,湘容身上的纱衣如波浪般层层散开,宛如在水晶池面上盛开的一朵小小的睡莲。

        她年纪虽小,为人却一向懂事乖巧。但见她弱小的身子行至阴若素面前,先不动手,却向阴若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用她那独特的柔柔嗓音轻轻地说道:“晚辈湘容见过阴前辈。”

        阴若素显然没料到与她交手的会是这么一个小丫头,不禁又羞又恼,出言呵斥:“西域圣殿没人了吗?要小孩子出来打头阵!”

        湘容毫不惊慌,微微欠身回道:“湘容虽然从未下过雪山,却也听说过前辈的琴技高操、非常人可比。湘容自幼学习音律,对音律也略知一二,难得有此机会向前辈讨教,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才好。”清秀的小脸轻轻扬起,面上却是无比地镇静坚定。

        阴若素听罢,只冷冷一笑:“你年纪虽小,定力还算不错。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

        湘容闻言却纹丝不动,只向阴若素恭敬地说道:“前辈在此,晚辈不敢造次。还是请前辈先赐招吧!”竟是不肯占一点便宜。

        阴若素微微一愣:“你要我先出手?”

        湘容持箫抱拳:“请前辈赐招。”

        “好!”阴若素也不再推让,素手一扬琴弦,优美的曲调便从铁琴中缓缓流出。琴声如山涧的泉水潺潺流淌,时而欢快轻松,时而优雅婉转,让人一点一点放松了戒备,逐渐放开怀抱,沉醉在那迷人的琴声当中。

        湘容腼腆一笑,也拿起竹箫吹奏起来。箫声忽起,丝丝入扣,连绵不绝。悠扬的箫声如山间迷雾,逐渐蔓延。

        琴声忽然激烈起来,铮铮琴声似泉水涌入了大河,清脆响亮,一个个音符欢快地跳跃,让人仿佛看到了水中的鱼儿在欢腾嬉戏。

        箫声慢慢加重了音符,那迷雾由外而内逐渐收拢,仿佛一道透明的帷帐将那清脆的琴声渐渐笼住。

        这时的琴声更加激烈了,那阵阵琴声仿佛滔滔江水在奔腾怒吼,势要将那透明的帷帐冲破。

        那清锐的箫声也更加沉稳,仿佛一道道密密的栅栏将那江水拦腰截住。

        琴声激荡,此时的琴声已经变成浩浩的海洋,海面上狂风呼啸,眼看海啸就要来临。

        湘容面不改色,那箫声也变成了一道道厚厚的石墙将那翻腾的海水困在其中。

        海啸声音越来越大,翻江倒海,势如破竹,一层一层卷起千层浪。

        厚厚的石墙也在逐渐加高,一尺一丈规模越来越大,转眼间已经形成了一道气势宏伟的千里大堤。

        琴声与箫声交错穿插,节奏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此时的声音已经不单单是我们平常时候休闲欣赏的音乐了,我们心脏承受着滔天大浪一阵一阵的冲击,我们的大脑又被那厚厚的石墙猛烈地击中。大脑昏昏沉沉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而心脏猛烈地跳动,一次快似一次,几乎就要跳出胸膛。

        “用内力护体。”朦胧中也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我们连忙运功减轻身上的不适。我忽然想起身边的皓月,连忙一边运功抵抗,一边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皓月体中。

        琴声越来越高昂,那层层海水眼看就要冲破大堤。那沉稳的箫声忽然奇特地一变,那大堤忽然化为一道道迷宫冲入海中将海水分流隔离。无论那海水有多少,刚一涌入汇聚,便被那迷宫分离得无影无踪。正是天女阵的第九阵——“湘容阵”法。

        此时场中几乎全是那跌宕起伏的婉转箫声,那铮铮琴声却逐渐低了下去,到得最后那琴声刚一响起便立刻被箫声兼容,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若素大骇,脸色已经不是普通的难看了。她努力拨动琴弦,加快手指的拨动速度,效果却一点也不明显。到了最后,场中已听不到丝毫琴声了。湘容完全主导了场中的形势。

        忽然阴若素神色一变,素手轻轻一扬,面前的铁琴便夹着万钧力量翻转着向湘容击去。那铁琴由玄铁铸造而成,重达千斤,此刻灌注了阴若素几十年的功力,更是来势汹汹,威力无比。

        场中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池中二人,我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胸口。

        就在铁琴就要击中湘容的一瞬间,小小湘容手持碧箫忽地拔地而起,踩着铁琴的气流猛地向右一闪,险险避过一击。铁琴夹带的气息如一阵狂风卷过,湘容衣衫飞舞裙带飘飘,如一只瑟瑟发抖的橘色蝴蝶在风中摇曳飞舞。

        阴若素冷冷一笑,素手忽地一招,那铁琴就想长了眼睛一样再次向湘容击去。

        湘容脸色大变,小小的身子在铁琴庞大的气势中显得分外单薄。她方才与阴若素斗音律已经消耗了大半功力,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抵抗能力了。眼看湘容危在旦夕,我连忙起身喝道:“住手!”

        铁琴忽地往下一沉,然后翻转着回到了阴若素的手中。

        湘容被吓得面色苍白,要过一会才能回过神来,对着阴若素盈盈下拜:“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前辈功力深厚,晚辈自知武功低微,不是前辈对手,甘愿认输。这一局是前辈获胜了。”

        阴若素闻言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湘容与她比斗前说好了是仰慕她的琴技,要与她比音律,比到最后她的琴声完全被湘容的箫声压住,明显落入了下风,最后要靠她的武艺才能扭转败局。湘容年纪虽小,却不肯占她半点便宜先行出手,如今落败,面上一派恭谦,更无半点埋怨。阴若素虽然获胜,却胜得极其尴尬。

        “罢了,你与我原说好了是比音律的。在音律上,我不是你的对手,这一局应该是你赢!”阴若素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倒是颇有风度。

        湘容摇头:“多谢前辈抬爱,可是这次比赛我们并没有说过不能使用武功,前辈武功取胜是不争的事实。”

        我微笑道:“两位不必谦虚,以我之见两位各有所长,我想成全两位的心意,为两位做个调停,这一局就算作平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不可。”湘容连忙否决。

        阴若素却看了看湘容又看了看我,对我说道:“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我含笑向全场宣布:“第一局,和!”

        第二局对方派出的是菊艳青。菊艳青并未遁入空门,却喜作道姑打扮。但她原本就生得冷艳,此刻披一袭十分宽松的月白衣衫,神色淡淡,飘飘袅袅地走来,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这女人三十好几了也不嫁人,肯定心理变态!”丝雪儿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道。

        我忍笑看她一眼:“别胡说。”

        丝雪儿鬼笑道:“本来就是嘛,听说这女人行事极为歹毒,也难怪没有男人肯娶她。我看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故意作道姑打扮,免得被人家笑话。”

        我瞪她一眼:“越说越来劲了。”也不再跟她闲扯,侧过头去与各位阵主商量:“派谁去比较好?”

        缕香道:“要说武器嘛,她的武器倒是与十面一样,都是拂尘;要说行事的风格嘛,与指烟又有几分相似。这可真有些为难了。”

        凌霄道:“菊艳青在段玉妍身边呆的时间最长,深得段玉妍的真传,而且她还有三十多年的深厚功力,十面和二姐跟她硬拼占不到便宜,不如以巧取胜。”

        缕香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凌霄道:“请大姐出马,用‘缕香阵’对付她。”

        缕香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忽然微笑道:“我明白了。”言罢站起身来往池中走去。

        凌霄的意思我也明白了。菊艳青的性子比较阴郁,功夫诡异而阴狠,她的功夫又极为扎实,十面与指烟的风格与她类似,凭她的阅历不难洞察先机,而她的功力又远在我们之上,所以十面与指烟跟她过招不但没有优势还极易处于被动地位。但缕香则不同,“缕香阵”多是虚幻的招术,完全不用与她拼实力,避开了菊艳青的长处。且“缕香阵”虚幻中又暗藏杀机,虚虚实实,似假犹真,似真犹假,让人捉摸不透,防无可防。

        场中的比赛已经开始。缕香一出手便施展出“缕香阵法”与菊艳青游斗。菊艳青原本踌躇满咄咄逼人,偏偏缕香只是一味地虚晃,根本不与她正面交手。菊艳青见缕香出手攻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以为威力有多大呢,每每兴冲冲地迎了上去,结果全是虚招。刚开始她还能沉住气,多来几次,不免有些不耐烦。再见缕香攻来,以为又是虚张声势,只是挥舞拂尘随意招架。谁料缕香虚中又带实招,一个不留神,便被缕香结结实实地击中一掌。菊艳青原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几年水晶宫声势逐渐扩大,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地叫“宫主”。今日忽然挨打,心中又惊又怒,面子上也挂不住,立刻变换打法,招招歹毒,式式夺命,势要一血一掌之耻。

        缕香却紧紧按照“缕香阵法”与她游走,丝毫不被她的气势所影响。几个回合下来,菊艳青没有伤到缕香一根毫毛,却结结实实地挨了缕香两三掌。菊艳青更是生气,盛怒之下难免失去理智。她疯狂地施展功夫要与缕香拼命,步法与招式却变得有些松懈,到的最后,她的步伐凌乱,招式也散了,更拿缕香没办法。

        菊艳青的道袍早已经变得惨不忍睹,高束的发髻也完全松散了,她却还要与缕香斗下去。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凌厉地喝斥:“艳青退下!”

        菊艳青狠狠地瞪了一眼缕香,终于愤愤不平地退下场去。

        我方大胜,气势立刻高涨。

        大家正拥着缕香兴奋地笑着跳着,对面却又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居然是“四大宫主”中的南宫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们立刻安静下来,一个个满脸怒容,恨不得冲上去将南宫越撕成碎片。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他。谁去?”我哑着嗓子问道。

        “让我去!”

        “让我去!”

        阵主们纷纷吵着要上场。

        “行了,都别争了,让我去!”幻花忽然面色一冷,脱口说道。

        她平时做事总是嬉笑怒骂疯疯癫癫没个正经样,今天难得见她正正经经地说话,倒让大家一愣。

        “让我去,我保证让他好看!”幻花再次说道。

        她款款行至我面前,忽然对着我眨了眨眼睛:“七妹,好不好嘛,就让人家去嘛!”那尾音拉得又慢又长,娇嗲嗲的,真让人受不了,谁知她言罢还对着我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更叫我吃不消。

        我连忙干咳两声:“行了,行了,三姐快去吧!”

        “遵命!”幻花娇呼一声,对众姐妹招了招她那白如羊脂的玉手,一步三扭摇摇晃晃地向池中走去。

        星寰皱眉道:“三姐不去当名妓,真是花国一大损失。”

        丝雪儿却兴奋地在我后面直嚷嚷:“三姐上场一定好玩,要有好戏看啰!”

        不得不承认幻花是美丽的,齐腰的长发如黑缎般柔顺华丽,雪白的肌肤如凝玉般圆润光滑,一身嫩黄的衫裙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无比诱人,她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往雪池一站,立刻为雪池增色不少。幻花上场先不理会南宫越,却将一双娇媚如丝令人心醉的眸子往周围盈盈一瞟,明亮的眸子与那晶莹剔透的雪池交相辉映,让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凝望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她那目光默默含情,欲语还休,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眼中、心中只剩下那双美丽的眸子,一颗心噗嗵噗嗵只为她一人跳个不停。

        我们这边倒是习以为常,大家都知道幻花幻术的厉害,通常不会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对面那群人却吃了暗亏,已经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恍恍惚惚地就要向雪池中间走去。阴若素连忙连击数掌将被迷惑的人们一一打醒。动作虽然迅速,但还是让他们那边颜面尽失。

        幻花抿嘴一笑,丰满的嘴唇便像两片沾着露珠含苞未放的玫瑰花瓣在枝头轻轻晃动,一张一合,向人们发出诱人的邀请。有几个定力不足的人受不了幻花的挑逗,一个个面红耳赤差点又要闹笑话。

        南宫越见幻花上场后只顾到处抛媚眼,却把他一人晾在一边,不由又羞又怒,大声喝道:“臭丫头,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幻花闻言吃吃笑道:“哎哟,南宫宫主,你吃什么醋嘛,奴家当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奴家啊,一向都是把您含在嘴里,恨不得把您啊,一口一口地吞进肚子里。”

        幻花的本意我们都知道,她是恨不得将南宫越撕成碎片,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这番狠话由她那柔媚动人的嗓音说出来,却又饱含着另一种暧昧的韵味。便是南宫越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青春少女的刻意挑逗,一向紧绷着的脸已经变得极不自然,要干咳数声方能找回自己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道:“不要废话了,快动手吧!”

        “哎哟,您不要那么心急嘛,奴家不是已经站在这里随您处置了吗,您急什么呢?”幻花扬起丝巾轻轻挥舞,笑得是花枝乱颤,动人心魄。

        南宫越再也受不了幻花的连番挑逗,忽然大喝一声,抬手一掌便要向幻花击去。

        幻花连忙将身子一扭,避开正面一急,小嘴却不停地说道:“南宫宫主,你好坏哦,你吓坏奴家了!”

        南宫越一张冷脸已憋得通红,一声不响地再次出击,掌力却要比方才强劲许多。

        幻花并不回击只是凭借灵活的身手一味躲闪。分分合合的人影中,只见她婀娜多姿的嫩黄身影忽左忽右翩翩飞舞,煞是好看。幻花几次从南宫越的密密攻击中穿过,当机会再次到来时候,她玉手忽然使出拂花手在南宫越的脸上摸了一把。

        原来四大宫主财力雄厚,在中原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一个个都长得白白胖胖的。这南宫越平时虽然沉默寡言,却最注意养身之道,不但将身子调养得非常好,连这皮肤也是细细白白的。

        幻花得手后故意大叫一声,大声说道:“哎呀,南宫宫主,你的皮肤真是光滑细腻啊,你是用的是什么香粉啊,可不可以教教奴家?”

        南宫越勃然大怒,原本被羞得通红的脸因为生气而变得发黑。他忽然左右开合使出一招极其古怪的掌法。

        幻花微微一怔,躲闪不及中,香肩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她惨叫一声,右手无意识地一扬,手中的丝巾有意无意地向南宫越面前飘去。淡黄的丝巾极轻极细,伴着清风在池面上轻轻展开,飘飘荡荡。上面一朵朵香花一点一点似隐若无,若隐若现,亦幻亦真,

        幻花这一掌许是挨得不轻,柔弱的娇躯已经开始微微发颤了。她扶着肩膀楚楚可怜地望着南宫越,目光盈盈,垂涎欲滴。好一幅柔弱的可怜样儿。

        却听她轻轻低叹一声,良久才幽幽说道:“阿越,你真狠!”

        南宫越一听这话如遭雷击,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竟呆呆地站在了池中。

        幻花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怨:“我跟孩子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回来?”

        南宫越眼中已经呈现出几分迷惘的神情。

        幻花继续轻轻说道:“阿越,我好想你,康儿也一直在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越,你想不想我们,想不想我们?”

        “想,我当然想……”南宫越似沉浸在一段痛苦的回忆中,一双眼睛沉痛而哀伤。

        “为什么你的眼中只有杀戮,难道那些杀戮比我们母子还要重要吗?”

        “不是的。”南宫越无意识地喃喃说道。

        “那你想跟我们永远在一起吗?”

        “想……”

        “你真的想和我们在一起?”

        “真的……”

        “那你现在就过来陪我,好不好?”

        “好……”南宫越此刻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一双紧握的拳头,也在幻花的声声呼唤中悄悄松开。

        “阿越,你真好。”

        “源儿,你在哪儿……”

        “阿越,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好,源儿,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身边。”

        “源儿,我看不见你。”

        “你照我说的做,你很快就能看见我了。”

        “好,源儿你说,我做。”

        “你将真气慢慢凝聚在右掌。”

        南宫越屏气凝神,果然是在运气。

        “你把右手慢慢举起来,面向你的脸。”

        南宫越乖乖说道:“好。”果然将右掌抬起,面向自己的面门。

        “你对着你的脸,一掌劈下去!”

        “好。”南宫越喃喃答道,眼看他就要将手掌往自己的面门劈去。

        “住手!”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震得在场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南宫越猛地清醒过来,想起刚才的事,吓得两鬓冷汗淋漓。

        幻花委屈地撅起了嘴,对着段玉妍娇嗔道:“段前辈,你真扫兴,一点都不好玩哪。”

        段玉妍冷笑一声:“西域圣殿果然后生可畏。老身领教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来候教。只不过——”她冷冷一笑,“你们除了天女阵法,还有什么值得显耀的本事?”

        凌霄淡淡说道:“前辈这话问得好,您这话好比是在问:你们除了看家的本事外还有什么看家本事?”

        段玉妍一窒,被凌霄说的下不了台来。

        菊艳青恨恨道:“你们不过是仗着□□师爷的‘天女阵法’撑腰,没有天女阵法,你们根本上不了台面。”她还记着被缕香打败的事情。

        我淡然一笑:“前辈说的是。不过我看还是我们圣姑教得好,不然就算雪琴前辈去了大理也不可能找到这‘天女阵图’。”

        菊艳青脸色微变,她自然听出了我是在说雪琴比瑶玉容先一步获得“天女阵图”一事。这话表面上看是说我们仗着“天女阵图”打赢了他们,实际上是说我们圣殿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赢过了他们。

        雪琴是圣姑的徒弟,瑶玉容是段玉妍的徒弟,雪琴胜过了瑶玉容,那也就是说圣姑胜过了段玉妍。

        段玉妍衣袖一甩,带着众人下山去。

        瑶玉容走在最后,她慢慢走至我面前,问:“你叫凝露?”

        我道:“是。前辈又何指教?”

        瑶玉容似笑非笑:“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