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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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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民国黑社会》    作者:吴雨


                                    非也.当其手握各店号万金之时,已存倒闭卷逃之心.他的一个同党、老于骗术的徐某告诫他说:"时候未到.你今日倒闭,明天就要饱尝吃官司之苦了.你虽然只欠很少几家庄号的款,但欠每庄号的债额却多至二三千金.债务一重,他们决不会轻轻放过你,势必提起诉讼,事情就要失败了.倒不如故意放出倒闭的谣风,而后公然全数偿清债务,以坚各商号之信心.这样我们的计划就可在它日收全功了!"李某听了他的话,才做出了那场欲擒故纵的把戏来.从此继续营业,掮货愈多,来往商号愈众.然而他抱定宗旨,每商号至多只欠七八十元,决不过百元之数.又过了一年多,合计所欠各商号之数已达七八千元.李某以为时机到了,于是宣布歇业,这便是第一次"淴浴".

        淴浴之后,各商号相谓,李某倒闭,非同诈骗,实出于迫不得已,所欠款项又不大,纵追控也无益,便乐得饶人.各自许其宽展期限,分期缴还,且为他介绍新的货主,以赞助其复兴商号.不久,李某又牌号高张了.逾年,又积欠各商号万余元.仍如上法,每号至多不过百元,又打算倒闭了.不过,此番却使出新花招.他先将苏帮货全部便宜售出,店内所存都是杭帮货.于是使人向苏帮各货主密报:李某行将倒闭,速去收取底货.苏帮人闻讯急至,李某故作惭惶之态说道:"出于不得已,行将歇业,向蒙厚爱,特先密告,聊以报答."苏帮人遂将所存底货席卷一空.而后,李某公然宣布"淴浴".杭帮人闻讯急至,见空空如也.李某道:"我遭不幸,实在对不起诸位.但歇业前未尝无底货,并且都是贵帮的.可惜你们不早来,均为捷足者全部搬走了."杭帮人大怒,痛骂苏人无礼,便指控苏帮.两帮各执理由,诉讼不休.而苏帮人不但对李某无所憎恨,且感其密告之私情;杭帮人也不但对李某无所怨尤,且邀李某作证人.李某反倒成了第三者,两面讨好,逍遥法外.此为第二次"淴浴".

        不久,两帮讼息,而于李某均无恶感.且指望李某商号复兴,以便把债收回,于是怂恿其重理旧业.这样,李某第三次开张了.从此掮货如常,货主倍增,感情愈厚.逾年,又欠了万余元,仍然恪守每号不过百元的原则,乃将店屋前楼分租与人,承租者不是别人,乃是前面提到的同党徐某.二人同居,日夕密谋如何收拾最后之骗局.于是,徐某特投某保险公司,认保火险2万元.几个月后,徐某住房旁的小室内忽然起火,火势熊熊,霎时将徐某连同李某的房屋烧成焦土.保险公司前来查看,寻不出丝毫自焚作弊的迹象.只得照原保险数赔偿,徐某2万元到手了.而且,这把火利己兼利人.因为殃及李某的商店,不但店内存货,焚烧殆尽,而且所有簿据、招牌、图章、帐册,一概付之一炬.各货主闻讯,均来慰问,莫不同情其遭灾.至于其所欠货款,均以为货款不多,不忍乘灾索偿.此为第三次"淴浴".

        李某前后三次"淴浴",第一次骗法最稳,第二次骗法最巧,第三次骗法最毒.共骗得资财3万余元.另外徐某骗得2万余元.而被骗者都以为李某是正人君子,可叹也夫!

        民国时期,随着帝国主义势力入侵加剧,各国大大小小冒险家纷至沓来.他们空手而来,暴富而去,干尽了掠夺诈骗的勾当.

        河北省迁安县太平寨有个太平金矿,最早是由河北省人李培春和王明元创办的,领有开采执照.但该矿蕴藏金矿很少,收益寥寥,实在没有什么经营价值.于是经人介绍,找到了两名白俄霍尔瓦特和马斯奈,两名白俄前往矿场进行了实际调查.为了使这两个外国人上圈套,李、王事先收购了10余两碎砂金,串通淘金人,把砂金掺入河砂内,当两个洋人到达现场时,淘金人装模作样地从河砂里取出砂金,两洋人信以为真,便答应入股合作.在商洽过程中,李、王二人骗取数千元,然后携款逃跑.霍尔瓦特和马斯奈接管该金矿后,很快发现毫无价值,方知自己受骗了.他们当然不肯善罢甘休,转念一想,何不用同样手法再去骗人?此时,正有一位瑞士籍的商人李亚溥在天津开了一爿利华洋行,正在做着淘金梦.霍尔瓦特与马斯奈找到了李亚溥,煞有介事地向李保证,每月可得黄金若干斤.李果然上当,十分高兴地把太平金矿接兑过来,改名滦河金矿.又是充实人力,又是添置设备,准备大干一番,但干了二年多,一两黄金未得.至此,李也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上了当.

        狡猾的李亚溥知道受骗了但还要在骗中牟利.他不动声色地仍然在表面上继续维持金矿的业务活动,找了个白俄人精心绘制了矿区地图,拍摄了许多矿场照片,又收购了砂金30两,装在美观的玻璃瓶中,标明"滦河金矿产品",陈列于利华洋行,然后便利用这些材料向国内外大肆鼓吹,招募股本.李亚溥这一招,果然打动了某些财迷心窍的梦幻者,招来不少股金.这些股金都成了利华放款银行的周转金.到后来,滦河金矿终于不得不停办,但在利华银行的帐面上却添加了大笔大笔的收益.

        报界骗子

        报界骗子行骗,在民国时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大体有两条门径:一条门径是利用社会新闻来行骗.比如,旧上海洋场,每天奇事怪闻是不少的.像20年代初期阎瑞生和妓女黄莲英的故事,黄慧如小姐和汽车司机陆根荣主仆恋爱的故事,都曾轰动一时.其他如财产纠纷、妻妾艳闻、拐款潜逃等,都是社会新闻的原料.读者是会有兴趣、急于知道下文的,而当事人则最怕见报.于是,一些骗子主笔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大体是先写好一个新闻梗概,由一位记者去找到那位当事人,关切地说:"这是我报刚收到的新闻,不知是否准确,被我'扣'了一下,请你过目,有没有可补充的?"自然,看的人满头大汗.于是讲条件,讨价还价,最后视其事体之大小,当事人家资之厚薄,拿出一笔钱来,少则数百,多达数千.特大"新闻"也有上万的,条件自然是"不见报".像这样的事件几乎每日都有,收入是十分可观的.

        此外,还有以奸徒恶棍为诈骗对象的.大凡奸徒皆恶言其奸,恶棍则讳道其恶.报界骗子乃利用这一点,每遇奸徒恶棍作恶为非,则必详加采访笔录.然后暗中使人把他们招至报馆,把新闻稿给他们看.佯言"有人投来,特向您核实".奸徒恶棍必然请求不要登报.于是报界骗子乘机敲诈:"此稿已上了版面,如欲删去,必须重补一篇,重补需费时间,这就会影响到本报明日的出版了,可是事关本馆之信誉呀.再说誊写上版,均用药水,所费不小,实在难以删去."必待当事人出钱若干,才允许不登,少则十数元,多则上百元.其他如官员收贿、奸徒敲诈,一旦被这些报界骗子得知,他们是断不能独享的.

        报界骗子行骗的另一条门径则是以读者为行骗对象.民国五六年间,上海有一家"商务报",专以欺骗读者为业.起初是编发说明书,盛称本报之佳,又分函全国绅商学界人士,劝其订阅全年报纸,并附"福利券"一张.券中有"等奖"字样,而于"等"字前面空一格.旁注:若以火烘券,于"等"字前现出"一"字者,即为一等奖.不可多得,得之者须以全年报费10元邮寄本社,本社除照发全年报纸外,附送金表一枚.一时受其愚弄者,不可胜数,原来大家都烘得一等奖券,争先恐后地把钱寄往报社.结果,谁也没有得到金表.该报社主任王某是个无赖,犹不以此为满足,又创设招考编辑之法,大登广告,声称有人投考被取者,第一、第二名保送日本大学学习新闻专科,费用由报社支付.第三名以下,为本社学习编辑,亦可得月薪数十元.于是全国失业之士,及少年学子慕报馆职业者,纷纷报考.投考者须先报名,缴报名费三元,不取者发还.两月之内,报名者达8000余人,王某遂坐得2万余元.及开试,用通信法邮寄试卷.榜发,第一、第二名实际上并无其人,其余均为备取,为"候补编辑",既没有月俸,又不得收回报名费.众人渐悟其奸,纷纷投书指责,王某置之不答.公众更加愤怒,竟有人投书至商务印书馆大骂,商务印书馆不得已,登各报声明,商务报虽与本馆名称相似,但并非本馆分部云云.

        自商务报王某开赠彩骗钱之先例以后,各报纷纷仿效.先是有家"沪报"以赠彩之法,使订数增至于余,收入9000余元.主笔开印刷所,置田园,居然小康.接踵而起者有"民魂报"、"小说日报"、"新共和报"、"民达报"、"大声报"等,但西洋景均被一一拆穿,报纸于是威信扫地了.

        后来,有一些报界骗子,租小屋一间,挂"某某报"招牌一块,就算报馆成立.再向印刷所印日报数张,其新闻无非取材于各大报,因而费资甚少.印就之后,每张附以赠品彩券一张,专门寄往市外各机关、各商店.其章程仍为得一等奖者,交订阅一年之报费,赠金表一只.有人信以为真,持彩券专程往报馆领奖.该馆接待人员大为惊讶,原来此券专寄外埠,不寄本地,以防亲身领彩之时,无以对付.若由邮局领取,则可以不答了之.见有外埠人亲到,接待员只得说:"先订阅一年报纸再说."领奖者道:"先拿金表来,再将一年报费奉上."接待员则支吾道:"请先订报,至于金表,因向外洋批购,货尚未到,请迟几天来取."于是,领奖者皆洞见其奸,谁还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