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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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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籍名:《民国黑社会》    作者:吴雨


                                    皆讥讽斥责而去.

        僧道骗子

        旧社会,有些骗子、恶棍混迹某些寺院,故某些寺院也是黑幕重重.有些僧道徒或设赌台,或开淫窟,更多的则是利用信徒的迷信愚昧诈骗钱财.所以,在各类骗子中,僧道骗子不能不独占一席.

        僧道行骗有一个特殊的条件,就是装神弄鬼,假托神意.比如,一贯道举办的"仙佛班"有一出压台戏,叫做"考财".或则是由"天才""借窍",假托某某神仙附体,向道徒宣讲多出钱财是为了"结善缘"、"修来世"、"行功立德"之类的谎话,然后由混在道徒中的所谓"炉胆"带头假报施财的数目,以带动众道徒出钱;有时假借神意罚某人巨额财施,某人拿不出,点传师就劝诱众道徒说:"同道要互助互济,舍己为人.""炉胆"就自告奋勇,甘愿替某人代出财施若干,这样,其他道徒就跟着出钱.更可笑的是劝诱众道徒拿钱替所谓犯了罪过的神仙赎罪.1943年秋,在日伪时期的北京,一贯道举办的一次"仙佛班",就使用这个诡计骗取了大批钱财.

        那次仙佛班快结束的一天下午,由三个"天才"主班,先由两个"天才""借窍",诡称"南极仙翁"和"茂田院长"临坛,在佛坛故意胡闹取笑,待佛坛闹得不像话的时候,第三个"天才"突然倒地"借窍",诡称"法律主张飞"临坛,跑上坛去,把桌子一拍,喊了一声"跪下",顿时,200多名道徒骇然无声,都跪下了!"南极仙翁"乘机从侧门溜走.随即"法律主"对"院长"厉声斥责道:"身为'三天'主考,职任重大,在这天、地瞩目的仙佛班里胡作非为,轻视佛法,该当何罪?我奉老母之命,将你免职,速回'理天'请罪!"于是,伪装"院长"的"天才"向"法律主"叩了一个头,倒在地上,不几分钟苏醒过来,装着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时,点传师跪在地上,如丧考妣似地痛哭起来,混杂在道徒中的"炉胆"也抢着嚎陶大哭.一时,200多名道徒都哭了.点传师眼看时机成熟,站了起来,擦着眼泪,抽咽着说:"大家别哭了,'院长'为了成全我们,犯了一点小错,被免了职,饮水思源,知恩当报,大家快想办法恳求'老母'慈悲吧."众道徒收住哭声,面面相觑."炉胆"高四海,蓦地站了起来,高声说:"报告'法律主',我不忘恩负义,我要求给'院长'复职,情愿出财施5000元,设立佛堂5座,请法律主慈悲!"跟着,另一"炉胆"孙万庆也报:"我愿出玉米10担."女"炉胆"邢玉芬随后也报:"我出现款2000元,白米2担."众道徒在"炉胆"的诱导下,纷纷写了财施数目.当下捐现款就达数万元(伪币),自愿设立佛堂400多处,有的还把房产、地契、古董等捐了出来.最后,那位伪装"院长"的"天才"又突然倒地,借了"窍",又爬起来说:"我已复职,出班以后,要照愿实行,勿忘今日!"这便是一贯道的"考财"骗局.

        道首们不仅骗财,而且骗奸女道徒.其手段主要有两种,一是利用女道徒生病的机会,欺骗说:"若要不生病,免灾难,必须'结丹',得了'仙种'才能消灾除病,成仙成佛."有的女道徒生病后去找点传师求药治病时,就被点传师借口"结丹"而奸污了.沈阳皇姑区张某的老婆,被点传师"结丹"后,气疯而死.有的妇女被奸污后,病未减轻,就去质问点传师,答复是:"你心不诚,必须再'种'."沈阳道长王瑞卿,用这种卑鄙手段奸污了20多名女道徒.另一种骗奸手段是借口"天作之合","前世姻缘今世了结".点传师刘兆祥借口"传道",把吴旗县妇女王英拐骗到甘肃后,说是"前世有缘",把王英骗奸;北京道首刘新泉"借窍"声称和一个18岁的女道徒金小姐有"仙缘",当天在仙佛班结为夫妇,说这是"天作之合,老母赐缘",并叫众道徒祝贺献礼.因一般道徒随身携带的钱不多,他们便事先在院内设立专用银号,可以开条借钱,会后再还;献礼钱从数十银元到数百银元不等,道徒李德禄一人就献礼2000块银元.仅这一次,他们就从道徒身上骗取了2万多块银元.真是色财双收!

        为了更有效地欺骗、愚弄群众,僧道骗子们还玩弄种种骗人的神化魔术.比如,"飞刀斩妖":深夜派人伪装妖怪,黑暗中把刀甩出,并在地上洒些猪血,就称妖魔被斩了."空中说话":人在隔室用扩音器说话,喇叭安在楼顶的缸中,听起来好像半空有人在说话一样."空中照相":当"天才借窍"、伪装仙佛的时候,点传师找道徒中的照相师给"天才"摄影,数分钟后,把预先拍照洗好的假仙佛像拿出来给道徒看,谎称是仙佛的留影."油锅取物":盛一大锅醋,再倒入少许的油,锅下加热,醋的蒸汽冲破浮在表面的油,变成许多汽泡,样子极像一锅滚油,"天才借窍"时,用手伸进锅内取物,以显示"仙佛神通广大";"大放光明":数人配合进行,"天才"在佛堂叫一声"黑暗",电灯当即熄灭;喊一声"光明",电灯全亮."天才"在佛堂内故意打碎一个茶碗,而在另一处,又发现一个完全相同的茶碗.这一切,无非是愚弄、欺骗无知道徒的恶作剧.

        人口骗子

        拐卖人口的骗子,按其拐骗的对象不同,又可分为三类:拐骗妇女、拐卖小孩、拐贩"猪仔".

        (1)拐骗妇女这行当在旧社会称为"砟子行".地方上的地痞流氓,勾结外来匪徒,拐卖妇女,以获厚利.由于多是结党行骗,所以拐匪内部多用黑话问答.如称谓拐得的妇女,貌美者,曰"好花",貌丑者.曰"赔钱货";年轻者,曰"嫩白儿",年长者,曰"整块";性驯者,女曰"好娃娃",妇曰"好奶奶",性暴者,曰"辣货".防其逃跑,曰"钉桩";防其觅死,曰"弗糊涂";既拐逃脱,曰"箍爆";拐后身死,曰"接瘟神".

        拐匪拐带的妇女,常常不能即刻带出去,于是设立机关,便于安顿.机关设立之处,或在客店,取其出入人多,容易混淆耳目;或在公馆,取其声势浩大,场面阔绰,可以不受检查;或在窑房,取其地方隐僻,搜查不至.以上所设机关,专备拐得大帮妇女之用.若一二人口,则经过关卡时认为家眷,就可放行无阻了.

        其拐骗妇女之手段,有下列五种:

        一曰奸拐.办法是派一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设法去和被拐的女子认识,由交朋友入手,慢慢地把她引诱到手,再投其所好,等到两人谁也离不开谁时,就提出要做长久打算,女的只要一点头,男的就说要设法离开当地才成,于是,女的就被一步步地引上钩了.沦陷期间,北京南小街棕帽胡同有个已嫁女何氏,丈夫在六十七军充任副官.一天她在庙会上,认识了一个人称"胖姑娘"的印贞,此人正是个专给拐骗们做"底线"的"来手".那时何氏正二十二三岁,生得又漂亮,印贞便打上她的主意.先约何到她家串门子,两人越来越熟.有一次何氏在印贞家认识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姓赵,自称是个开汽车的.彼此相交了几个月之后,感情特别好.有一天赵手里拿着一封信给何氏看,说是有人介绍他到沈阳开车,每月收入差不多两倍于北京.就是舍不得离开她,她便表示愿随他到东北去.两人到沈阳后,就下在日本人的公和栈内,这座栈房是专门给拐卖人口的人落脚的.住了几天之后,赵从外面哭丧着脸回来说:"真想不到,原介绍人因公调走了,咱们既已来了,又没带多少路费,这可怎么办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住了几天,房钱、饭钱都付不起了,赵装哭装闹,口口声声说太对不起何,再就用寻死觅活那一套来威胁何.栈房里的人劝说,不如由女方暂时下店(入窑子),既可还清帐目,男人也有了路费,可再去找朋友谋事,等找到了事拿钱赎人不迟.何氏此时虽知上当,但也只好听从人家摆布.由栈里人介绍,把她押在千金寨班子里,赵得了钱,便悄悄地逃回北京.后来何氏的丈夫在北京警察局报了案,辗转侦查,方打听到何的下落,由其夫将她赎回.

        二曰婚娶.即以娶行拐.上海某租界有一刘姓女子,年方15,犹含情未吐之年华.邻家某男,却是一名拐匪.年方弱冠,面庞俊秀.刘女屡屡见面,渐生爱慕之心,遂共订白首之盟,择日举行婚礼.到了8月中旬,拐匪之父声言要回故里谒祖,须一月左右返回,儿子、媳妇应一同前往.刘女禀告父母,得到应允.过了一个半月,刘女之父忽然接到由邮局寄来一只小包,打开一看,内有头发一束,读其信,始知女儿离家后,即被其夫出卖与某宦家为妾,身价600元.信中说:"儿今已将千万根烦恼丝一刀割下,誓愿终身为尼.现正与某宦交涉,求其许可.惟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故由邮局附信送上,以明儿志."刘女之父读罢,不禁痛哭失声.急急乘轮至女儿处,偿还身价,赎女以归.

        三曰乘隙.贫家妇女,因谋生计继,衣食不继,拐匪乃乘机诱惑.或言某处女工如何需要,工资如何昂贵,妇女闻利心动,堕其术中.有的家庭不睦,婆虐其媳,夫凌其妻,强嫂欺小姑,刁姑侵善嫂.拐匪乘势其间,装作同情被欺凌者的样子说:在家受苦,不若出外营生.妇女辈以为他们真是好人,求其帮助.拐匪之计,因此得售.1934年,北京新街口北大街徐士俊家,前妻故去后,留下一个小姑娘.续娶的妻子李氏,又生下两个女孩.徐在外作事,家中母女四人生活.这位继母对待前妻之女很不好,非打即骂,经常不给吃饱.前妻之女经常饿着肚子,带两个妹妹在附近玩.有个外号叫张小脚的中年妇女,常常和这三个女孩一起说话,并不时送给她们东西吃.日子一长,徐士俊前妻之女就常带两个妹妹到张小脚家去玩.有一天,三个孩子忽然都失踪了.徐士俊后妻向警察局报了案.经侦查,原来是被张小脚拐卖到关东去了.民国初年,华北一带的贫苦农民,到东北开垦的很多,大部分是单身汉,干上几年攒几个钱就准备娶个妻子.拐子们就是钻这个空子,在京、津一带拐到的妇女,绝大多数带到东北去卖.最下等的所谓"屯货",都能卖到五六百元.

        四曰利诱.妇女见识浅薄者,喜得小利,拐匪即投其所好,或供以金钱,或赠以饰物,妇女得此小利,心悦诚服,唯命是从,拐匪遂达其目的.

        五曰药迷.此术用于幼年女子.乘其独行之时,用一种极猛烈的嗅药,喷在她的鼻孔上,使她失去知觉,状若死人.拐匪即用衣被蒙住,背着快跑.偶过村镇,假作悲泣之状,以欺人耳目.

        拐匪们既有势力,又有手段,并且往往与官警相勾结,常能为所欲为.

        但他们却惧怕一种叫"左事由儿"的.所谓"左事由儿",就是专想法儿坑那拐匪的人.其中一种叫"抓定吃皮儿",一种叫"放老鹰"."抓定吃皮儿"就是有夫之妇,装着家庭关系不睦,和拐匪认识之后,拐匪一不细察,认作是一宗好生意,双方商妥要把她带到外地去另找生活,她满口答应.不过说明在她临走之前要多少钱作为安排一切的费用,就叫"抓定".决定了走的日子,便要求带她走的人先替她做几件漂亮的衣服,以便路上穿用(这衣服叫外皮儿).等一切办妥之后,约定于某日某时在车站见面.到时候不见人来,你再找她,她和你装傻,不承认有这么回事,这就叫"抓定吃皮儿"."放老鹰"就是被拐卖的人和她自己的男人或母亲串通一气来坑骗拐匪.这女人一定正当妙龄,长相也好.她的男人或母亲装着无法生活,情愿把自己的女人或女儿卖掉.双方商妥,由拐匪花几百元钱,再把人带往关外.女人故意装胡涂听人摆布,一旦找到机会就逃悼.由于她计划周密,一逃出门,拐匪休想再找到.秘密回到家里,不过搬一搬家,或到外地避一避,就算完事.那拐匪都是怕惊动官府的,遇到这事,都是宁认吃亏,暗中叫苦.那干"左事由儿"的人,也正是抓住了他们这种心理,才敢那样做的.所以本领"高强"的拐匪也有被骗的时候.

        (2)拐卖儿童清末以后,政治腐败,横征暴敛,加以河决之患,蝗旱之灾,连年不息,盗贼蜂起,拐孩之匪也应时而生.民国期间,岁岁用兵,军阀混战,百姓疲于奔命,民力憔悴,竟有远弃家室,外出糊口者,稚子弱女,流落荒村,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拐孩匪徒便潜伏其间,用衣食引诱,好言欺骗,使饥寒交迫的孩童视拐匪恩同骨肉,东西南北,惟命是从.拐匪便将拐得的孩童,贩往外地,北至京、津、哈尔滨等市,南到沪、汉、广、厦,甚至香港、南洋群岛等地,俱为其贩卖孩童的市场.男孩一般卖做富户的家僮、富僧的徒弟、南洋群岛的猪仔、江湖卖技者的养儿以及童伶等.女孩则卖做各埠妓院的妓女、通商口岸华产洋娼之养女、富家婢女、粤中歌妓养女、富尼庵之顶脚(徒弟)、"咸水妹"(妓女之一种)的养女、南洋群岛猪仔的"公用妻"等.

        拐匪徒所最怕的,就是被人揭发,不但人财两空,且难免刑罚之苦.因此总是千方百计勾结这样几种人物,以期畅行无阻.一是地方痞棍,此辈名之曰"地头蛇".在一地羽翼颇众,消息亦灵.拐匪若不与他们勾结,则其所作所为,必被其侦悉.故拐匪混迹之处,先访地头蛇,行送"波罗"(行贿)之礼.二是衙署吏役,被拐匪视为"走无常".地方稍有势力之痞棍,很少不与之联络.故拐匪对于吏役,每年例有二次至四次"寿礼"供献,既得免其阻碍,又得托其包庇.三是军警,以其有盘问之权,拐匪名之曰"阎罗爷".他们勾结"阎罗爷"之手段,以拜老头子为初步(军警多在帮),以认弟兄为第二步,以"进水"(匪中送人财物曰"进水")为第三步.这样,军警就会认拐匪为"自家兄弟"了.

        拐匪内部,也有其黑话通消息.比如,称女匪曰"好老妈",男匪曰"善心老爹";称孩童,男曰"一炷香",女曰"一株花",面目姣好者曰"嫩藕",四肢无疾者曰"站得起";带领贩卖,曰"趁船";卖出曰"脱货";途中拐得,曰"兜顺风";中途被破,曰"失风";成交曰"财神祐",否则曰"米涨价"等等.

        拐匪拐小孩的手段是多种多样的,主要的有三种:一是文拐,拐匪对于企图拐骗的孩童,先乘无人之时,饵以食品,日久渐熟,于是哄骗小孩看热闹,携之远遁.二是武拐,即偷小孩,此辈常游荡于僻街小弄,侦察有小孩可拐,便乘无人跟随时抱起小孩就跑.小孩若啼哭不止,则以随身所带湿棉絮塞入小孩口中.三是孩拐,即以小孩拐小孩,此法既奇且毒,兹举一例便可明白其中奥妙.

        上海某公馆要买一个小丫头.一名拐匪打听到此事以后,就带了两名10岁左右、面目姣好的女孩前来求售.公馆女主人素来谨慎,就先将两小孩置于一室,单独地询问拐匪有关两女孩的详情,如姓名、住址、年岁、生日等,一一记住.又单独叫两个小孩近前,以上述问题再问一遍,居然应答如流,与拐匪所答一一相符.最后又问:"带你们来的那个人是你们的亲戚还是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