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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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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书籍名:《民国黑社会》    作者:吴雨


                                    他们的生财之道,便是经营各种不法的"特种事业",主要有:烟毒保险、贩卖人口、占地为霸、庇护私商、包揽事件、绑架勒索、开码头、包做人等等,这里一一加以揭露,以见"黑社会"之"黑","恶势力"之"恶".

        烟毒"保险".

        民国时期的鸦片,流毒全国.而上海又是当时全国贩运鸦片的主要集散地之一.一大批青红帮头目及其控制下的流氓组织,靠运销从国外和西南、西北、东北各地军阀贩运到上海来的鸦片和其他毒品,而大发横财.其中获利最大的要数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人合开的上海垄断性大土行——三鑫公司.

        谈到三鑫公司的由来,得从上海的"水老虫"说起.

        旧上海贩卖鸦片的生意,原以广东潮州帮为主,靠贩卖鸦片起家的大商号有郑洽记、郭源茂、同昌等.那时码头上的流氓众多,其中有一批叫"水老虫",为首的叫范高头.这批流氓专靠在水中偷盗为生,每当英国轮船装运成千上万箱鸦片驶进上海港口时,因为黄浦江水浅,轮船无法靠近码头,必须用小划子从轮船上将货物驳运,当轮船上一箱箱鸦片装进小划子向码头行驶时,常常会发生翻船事件,使鸦片沉入江底,这就是"水老虫"作怪.他们把小划子弄翻,然后又将沉在水中的鸦片箱捞起,用小划子偷走,有时运到码头上的鸦片也会被窃.

        杜月笙做鸦片生意的早期就曾干过这种勾当.他不仅运销毒品,还派他的手下去查夺别人的"私土".1923年的《时报》,就登载过这样一段新闻:"有土贩由汉口夹带川土一万余两,分装两个大皮箱,及其他行李一件,附搭日清公司(日商)岳阳丸轮船来沪,停泊浦东张家浜码头.当由该处湖北人雷鸿见担任保价运送.不料事被当地土匪帮杜某等得悉,向雷争夺保险未遂,突于是夜4时许,纠集党徒10余人,各执斧棍,乘坐划船,在浦江守候.雷等未及预防,冒然登轮提土,再经运上划船,即被杜某等拦住,所有私土,悉遭劫夺无遗.雷以势力不敌,又无力赔偿,不得已于昨日向警厅告发,当经侦缉队长派队士吴荣福等渡浦,按名拘拿,若辈已杳然无踪迹,仅获划船夫一名带厅押候审讯."同年,《时报》还刊载,杜的徒弟曾持械至大通路李家,劫去价值2.4万元的烟土数箱,装汽车而逃.

        这些盗窃勾当使郑洽记等黑货商号大伤脑筋,租界捕房虽然指派巡捕白天黑夜巡逻看守,但无济于事,甚至连巡捕也常告失踪,第二天发现尸体浮在黄浦江面.

        后来,法租界捕房的头头法国人沙利,指定黄金荣设法破案,实际上这些事都是他的狐群狗党、徒子徒孙干的,黄金荣只能拖延敷衍.但终非久计,于是和杜月笙、张啸林、范回春等商量,决定组织一个公司,像保险公司那样收保险费.做鸦片生意的商号将烟土向公司保险后,由公司发给盖有印戳的保险凭证,如被盗窃即由公司赔偿.所定保险费为鸦片价值的10%,每箱鸦片价值数千元就得付数百元的保险费.这样一来,这个公司就成了总揽租界里鸦片运销的总公司,而潮州帮的十大烟商,以及非潮州帮的十家大土行,实际上成了它的"子公司".这个总公司便是臭名昭著的"三鑫公司".三鑫者,取义于"三大闻人"合资而"日进斗金"也.当时《民国日报》曾译载英文报纸的一段消息报道了这一事件:"据可靠消息,沪上潮州帮土商,乘工潮澎湃(即"五卅"惨案激起的罢工浪潮)之际,已联合约二十家,组织一大公司,专贩烟土,资本银二百七十万元,设总机关于某租界,其运土等事,由警察及海陆军保护,每箱烟纳贿甚巨云."

        报道中说"由警察保护",确系事实.当时黄金荣打着三鑫公司的旗号,安排捕房派几百名安南巡捕,开出警备车,声势浩大地到处巡逻,公开到码头上保护和押运鸦片进入库房.这几百名安南巡捕的费用,由黄金荣从保险费中开支.开始时,法租界捕房名义上派出500名安南巡捕去保护码头,每月开支数万元,实际上由于法捕房头头沙利等都吃空额,并不足500人数.后来鸦片运进越多,法捕房头头也水涨船高,吃空额由500到一两千,每月开支从数万元增加到一二十万元.但这并没有使黄金荣等为难,因为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三鑫公司收取的保险费出在贩卖鸦片的那20来家大土行身上,而鸦片商人付出的保险费就出在吸鸦片的人身上.三鑫公司每年的收入,总在数千万元之巨,按大三股、中六股、小八股分赃.大三股就是杜、黄、张,中六股是他们的六个合伙者,小八股是杜、黄的几个大徒弟.除此之外,当然要分一大部分给法租界的外国官员,分一部分给上海的官员们.另外,还要分给他们的徒子徒孙以及在帮的新闻记者一杯羹.

        三鑫公司除了收取巨额保险费外,还用其他方法对鸦片商人进行敲诈.

        公司总经理杜月笙每逢一年三节,照例要把潮州帮的十家老板找来,开口要一笔钱.那些大烟商就互相商量了凑够给他送去.谁也不敢讨价还价,更不敢说半个不字.他要的这个数,也是经过调查研究的,既要得多,又让这些人拿得出,还给他们留下相当厚利.杜月笙也懂得,对大烟商们不能杀鸡取卵.

        尽管三鑫公司索价甚巨,鸦片商人还是视之为保护伞.当时,三鑫公司收取保险费不但由公司盖上条戳,而且有法租界捕房开出的收条,并加盖戳记.这样一来,鸦片买卖就由秘密转向公开化、合法化了.大土行有大批货物到埠,可以放心派车公开去运.这些车辆,租界的巡捕都是熟悉的,不但不会拦阻检查,还加以保护.这样果然避免了鸦片失窃事件,收到了保险的效果,而烟毒也就迅速传播开来.上海鸦片烟馆一度遍地林立,在法租界地区的每条里弄,差不多都有售吸所(俗称"燕子窝").于是,该公司又乘机巧立名目,收取烟枪捐,每支烟枪收取执照费每月几角钱,后来涨至几块钱.那时一个烟馆至少有十几支烟枪,大的烟馆有几十支,仅法租界内就有烟馆一两万家,每月收入就有几十万元.各处烟馆大都少报烟枪数,而三鑫公司则用几百名检查员,专门到各烟馆检查烟枪执照,实点烟枪数目,发现少报隐瞒,轻则罚款,重则吊销执照,停止营业.

        迷信诈财.

        在各地帮会的形形色色的"特种事业"中,利用迷信手段诈取钱财,可谓历史最久的"传统经营".民国时期,南方的"江相派"集团,北方的"一贯道",都是为害尤烈者.

        "江相派"是旧时广州语系地区内的一个以迷信诈财为职业的秘密集团.这个集团自号为"江相",意为江湖上的宰相.其成份非常复杂,既有相命先生、神棍、庙祝、道士、僧尼,也有江湖贩药者、骗子、流氓、小偷等.这个集团的大多数成员都是洪门会的会员,构成集团核心的头子,即所谓"师爸"、"大师爸"等,都是洪门会的所谓"大学士"、"状元"、"进士"等等.所以,"江相派"的迷信诈财活动,实际上也就成了洪门的一种"营业"了.这个集团在旧中国存在200多年之久,而且代代的大师爸们都是有"法"有"术"的大相士、大神棍,他们凭借师门传下的"法"和"术",更运用帮会组织的力量,不断舞神弄鬼,制造"奇迹",以欺骗和愚弄群众,诈取钱财.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真实的事情:广州市东水关濠畔从前有座仙童庙,祀奉的是和、合二仙童,相传是南极仙翁的两个徒弟.由于年深日久,早已破落不堪,很少有人来参神了.忽然有一天上午,有一队抬着粉亭、供奉香烛和三牲的仪仗队,鸣金奏乐的走来,仪仗队后边,还有一大群手捧戒香、口诵经文的信男信女.这伙人到达仙童庙前,就停了下来,引得当地的住民都跑出来看热闹.那仪仗队为首的一人向群众宣传道:"我姓冯,是个神功会的案首.前10多天的晚上,我忽然梦见有两个仙童打扮的孩子,一个穿红,一个穿绿,都头梳双丫角髻,吩咐我说:某月某日午时是我们升天的日子,你可到东水关仙童庙前来迎接,不得有误.我初时还半信半疑,把这个梦对道友们说了,不料有两个道友做了同样的梦,所以我们今天特地前来迎接仙童."

        这个人说犹未了,便跟着来了第二、第三、第四队,都说是来迎接仙童,侍候他们升天的.而且他们之间,又说是互不相识,其中有一队人,还自称是来自南海县的.这一来,就传播开去了,弄得东关一带的信男信女,都纷纷携香备烛前来迎接仙童.是日正午时分,当人们等得焦急的时候,"奇迹"出现了.那是旧历初七、八时分,正是水退的时候,突然在东关濠水面上,不知从何处漂来两具童尸,年纪都在十一二岁左右,一具身着大红色缎衣,束带、黄绸裤,一具着深绿色缎衣,束带,白绸裤,都头梳双丫角髻,脚踏新麻鞋,打扮活像画里所绘的和、合二仙一般.最奇怪的,就是这两具童尸,不是顺流漂下,而是双双并在一起,不先不后,不快不慢,齐齐逆着水流,向着仙童庙这边浮过来.就在此时,神功道友中有人喊:"仙童来了!逆水浮尸,仙家才是这样呵!"

        于是,姓冯的道首立即命人鸣鼓奏乐,焚香放炮来迎接仙童,跟着又叫几个熟水性的道友跳下濠去,把这两具童尸捞起来,立即焚化,着匠工把"仙体"的骨灰掺入陶土里,重新塑造两具仙童神像;一边又发起募捐,重修仙童庙,冯姓和几个道友自当庙祝.这样一来,"仙童升天"的神话不胫而走,两三天内就传遍广州及其附近的乡村.许多愚夫愚妇争着前来膜拜,有时一天多达五六千人.单是香油钱的收入,每天也有三、两百两银子,而神签费、卖香烛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不到两个月,那几个庙祝就已各捞了一大笔.同时,重修仙童庙的捐款也募集到了.不久,就修建成一座宽阔壮观的新庙.许多知名人士、富商巨贾都送来匾额、楹联祝贺,更增加了庙宇的声价,这新庙又出现了几宗"奇迹",成了庙祝们诈钱的工具.不仅那些迷信的人们齐声称颂仙童的灵验,还有些好事的文人把此事写进自己的著述中.

        那么,所谓"仙童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