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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们好好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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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书籍名:《我要我们好好相爱》    作者:玉宇清澄


                                    

        高洁走后不久,冬天便铺天盖地来了,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可我还是感觉越来越冷。这个冬天有些特别,好像是由一系列变故带来的似的,除了冷,还让我觉得生活有些灰蒙蒙。我尽量不去想高洁,也不去想刘柯寒。

            我从来没料到,生命中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女人,会走得这么决然。像当初母亲不吭一声地离开,生活空荡了一些,心里却堵了不少。高洁到深圳后就几乎没再跟我联系过,我们好像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是在回避一个互为破碎的梦吗?

            高洁安全到达深圳之后,可能是给谢小珊发了个短信什么的。在我追火车的第二天,谢小珊对我说:“高洁到了,很好,让我叫你别担心。”我说哦,是吗?我不担心的,她已经长大了。我有点像拉尿的时候自己嘘,很是莫明其妙的自言自语,如祥林嫂,总在用相同的话语重复相同的感伤。

            后来又有一天,吃饭的时候,谢小珊说:“朝南,高洁在那边安定下来了,换了手机号,要不你记一下吧。”我却有点避重就轻,说:“是吧,安定了就好,安定了就好。”像在故意绕过记手机号码这事。

            虽然肯定不存在什么狗屁因果关系,可是我好像还是害怕记别人新换的手机号。记了刘柯寒的,跟她见一次面,结果只是知道了她肚子里的仔非我朝南制造,这口血喷得我够呛。要是记了高洁的,再去联系,我又会得到什么?妈的还真不敢去想。高洁又一口血喷过来骂我猪狗不如也说不定。

            爸爸在一次电话中也跟我提到了高洁。爸爸用羡慕和难以置信的语气对我说:“听小洁她妈说,丫头去深圳找了份蛮好的工作,都有七八千一个月,怎么可能啊?”我能想象,当爸爸听高洁她妈说高洁的工资有多高的时候,一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那天听爸爸在电话里说起高洁,我只是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傻笑。最后我还挺阿Q地安慰爸爸说:“现在城里是有些工作钱很多的,说不定哪天朝伢也能走上这个运。”这下轮到爸爸呵呵地笑了。其实爸并不指望我发啥财,只想我在城里混得口饭吃就行。

            稍稍令人欣慰的是,那时我的工资正向上涨。虽然涨幅不大,但终究在天天向上嘛。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天天向上的,上课就看天花板,从不拿正眼瞧黑板。不过那段时间我确实工作很发狠,差不多都拼到精神失常了。工作是一味很好的麻醉剂,用不着花钱去买,还可以拿薪水,顺带把不愉快的事暂时忘掉,是挺爽。

            决定给我加薪的那天,我们老总,也就是那个长着一张马桶盖脸的女强人,找我谈过一次话。她坐在那张宽大得够同时抱一个老婆再加一个二奶一个三奶的靠椅上,很有节奏地对我了笑一下,再一下,接着还有一下,我数了的,总共是三下。妈的,这女人真不简单,笑都可以分段落,跟喊口号似的。

            她说:“我还记得,当初来应聘的时候,你说会努力工作,为了养家,这段时间,我觉得你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听她说起养家,妈的我下半身全是火,老婆没了,梦碎了。不过叫我在她面前把下半身火气发泄出来,却断断使不得,所以我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了那句在以前的老总面前就重复过很多次的话:“谢谢老总,向大家学习!”

            需要说明的是,那个时候虽然工资高了,但我把裤带勒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紧,再加上瘦了,皮带拉进了两三格。工资都存得好好的,放在银行用奶奶的生日管了起来。

            我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是我知道在又一个年关到来的之前,我要攒些钱,给爸寄一点回去,另外要准备一笔给谢小珊生孩子之用。这些,好像就是我目前需要做好的事。谢小珊的预产期基本上给定了,大概就在过年后的几天里。当她告诉我这个的时候,显得很难为情,我能明白,是钱让她头痛。

            自从高洁离开长沙,她也变得沉默了许多。以前在家里还时不是跟我开开小玩笑,可现在也不了。每次我在厨房里做饭,她会三番五次地走到门口看看,并不说话,也不靠近,然后转身离开,心事重重。后来她告诉我,她老是担心我在被油烟呛着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把眼流下。她说她能明白,刘柯寒和高洁的想继离去,对我是多么的残酷。

            星期五的下午,公司那边停电,刚好“女强人”又不在,大家等了个把小时没见奇迹发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只剩我一个在办公室,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那些对绯闻极度过敏的同事说不定怀疑我在等“女强人”。

            其实绯闻并不一定是个坏东西,要看绯闻对象。如果谁传金喜善暗恋我或者小布什给我擦过皮鞋递过手纸,我也许就不会有很大的意见。可要是跟我们那老总闹上点八卦,还不等于掉茅坑了。所以比倒数第二个离开的同事多呆了一泡尿的时间,我也提着个包打道回府。

            我一出现在家里,谢小珊就很惊讶地问:“朝南,你不上班,跑回来干吗?”我把厚厚的外套脱了,面无表情地说,公司停电,乌漆抹黑的除了自摸就干不了别的啥。我想她之所对我提前下班表现如此强烈,可能是以为我情绪不稳定翘班。

            我情绪是有些不正常,不过比起中东局势还是算稳定的。那些鬼地方的炸弹都不长眼睛,我心情再不好上厕所扔炸弹还是会对准茅坑的。我说小珊,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挺担心我?“不担心的,你好好的,用不着人担心。”谢小珊像在安慰我似的,还无关紧要地笑了笑。

            提前下班,时间对不上号,所以没习惯性地转去菜场。跟个没脑袋的苍蝇似的在屋子里兜了几圈套,正准备出门买菜,忽然记起件事来,回过头对捧着个水杯热手的谢小珊说:“哦,对了,小珊,上午我联系了市郊的一家医院,不大,但听说还可以,收费也不高。”

            谢小珊看着我,微微笑了,客气得叫人发腻地说:“麻烦你了,朝南。”我也丝毫不短斤少两地回报了她几许微笑,说:“我不麻烦的,孩子是你生,生孩子才麻烦。”其实很多问题我都用脑袋和脚趾头思考过的,这孩子没生之前麻烦,生下来之后更麻烦。

            晚上两个人谈起这个即将被拉出来的孩子,谢小珊的脸一直没有多云转晴。她说到时她可以租个很便宜的房子,请个物美价廉的保姆,自己则出去找份工作上班。我说你可以结个婚,这样或许会好些。她低头不语,其实我也知道这或许有些难度。在感情这事上,买一送一往来不受欢迎,买的本来就不中意,再附送个累赘,是挺烦人!

          这年的第一场雪,也比往年来得要早。跟女人突然例假提前,家里又没备卫生巾一样,让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的雪,带来的就算不是惊喜多少也还是有点儿惊讶的。那个光临的时候,当然也可能有惊喜和惊讶,那就是女人一直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中了彩,结果哪天小红却悄无声息地报喜来了。

            这场雪来得不是很猛烈,甚至都还有点阴柔,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像女人穿了半透明的衣服,叫围观的男人没法爽个痛快却又欲罢不能。早上去上班,下了楼我就被吓了一大跳。印象中最美的景色,正是如此。

            想起小的时候,跟高洁在村里那块坪子上打雪战,每次都是我赢,每次都可以把她打得惊惶失措而又无处藏身。最得意的一次,是我把一抓雪准确地投在她的后颈,那些雪哗啦啦地直落入衣服里。她冻得哇哇直叫,接着是一顿大哭,任凭我怎么哄啊劝啊的都无济于事。最后我还把手伸进她的后背,稀里哗啦把掉进去那些散雪抓了出来。要是长大后叫我这么去抓,敢情一时失控早就抓狂了,哪还有心思抓雪?

            深圳是不会下雪的吧?我想。长沙的雪,下不到那片天。或许,如今的高洁,每一天都是温暖的。关于童年的趣事,那会渐渐成为一些遥远的传说。传说中的两个孩子,嬉闹着,追赶着,同时,也长大着,疏远着。只是长大后,她不是他的公主,他也不是她的王子。感觉现在的爱情就是王子和公主玩捉迷藏,他们谁也找不到谁。他们把对方弄丢了。

            忍不住触景生情地制造些忧伤情绪,但总的来说还是喜欢这雪天的。出了巷子我就给谢小珊打了个电话,说:“小珊,外面下雪,你今天千万别再出门买菜,如果想欣赏雪景,就站在窗户边隔着玻璃看看啊。”她说:“好的,知道了,那你下班回来的时候记得带菜。”

            我在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可断断没想到,这天下班之后,我没有回去,而是鬼使神差地去找了刘键。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但那个时候我无法阻止自己,就像我对于刘柯寒和高洁的离开,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我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悲伤。一切,都像是宿命,好比性冲动是生理本能,总显得自然而然。

            对于到底是不是刘键逼走了高洁,我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关心。可是,我忘不了那天夜里刘键隔着马路对我说的那句话。像是个顽固的噩梦,总在我每次站在站牌下等车或者准备横街的时候突然醒来,感觉刘键就在马路对面,撕扯着嗓子对我叫喊,然后耳朵里便响起了那句话:朝南你他妈的,一个做过婊子的女人你要不要?!

            这天,还是在去上班的路上,这个魔咒就开始缠着我。我在单位前面那个站下车,因为车很多,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右手边的红灯亮起。也是跟以往一样,很突然地,我就仿佛看见刘键站在对面,张狂地对我说着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