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
吃过饭，小保姆开始收拾东西，秦寒来着婆婆来到卧室。
“妈，这些钱您拿着。”她把1000元塞给陈妈妈：“我们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您自己看着买吧。”
陈妈妈知道推辞也没有用，就收下了，她突然又很高兴的说：“寒寒啊，你妈打电话来了，说要来陪我一段时间。”
婆婆口中人的正是秦寒的宝贝老妈，不知怎么的，和秦寒的婆婆特别投缘，阁三差五的就来住几天。
“你们不知道，上次我们老姐两商量着要学着织毛衣呢，可惜还没弄，你妈就回去了，这次来我一定要你妈多住些日子。”婆婆显然很高兴。
秦寒微笑着听婆婆絮叨，时不时附和一下。
星期一上班不久，就有人来敲门。
“进来！”秦寒声音清冷。
推门进来的是小马：“寒姐，M大学想要安排几个人来我们这里实习，人家联系的老师来了，处长让找你。”
秦寒停下手中的笔，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行，你让他进来吧。”
小马侧身让人进来：“王老师，这是秦检察官，您和她谈吧。”然后就离开了。
秦寒抬头看向那个人，一瞬间，本来就冷冷的神情更冷了，她盯着那个人半天，随即，嘴角出现了嘲讽的微笑：“王强，好久不见。”
王强没有想到会见到秦寒，他的神情无比尴尬，站在房间的中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啊，老同学见面，不用这么拘束吧？”秦寒没有起身，示意王强坐下，心里冷笑：果然是留校了啊，当年自己根本懒的打听他的去向。
王强犹豫着坐下，想了半天，才说：“秦寒，我来找你是因为要安排实习的事情。”
“实习的事情当然没有问题。”秦寒也是一幅公事公办的面孔：“你们把名单报上来就行。”她看看王强：“怎么你现在还在负责这些辅导员的工作？”毕业也有四年了吧？连个助教都没混上吗？秦寒还真想这么问。
王强就知道秦寒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他苦笑了一下：“秦寒，当年的事情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是我也很后悔啊。”
“即使你要忏悔，似乎也不应该对着我吧？”秦寒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实在没有不想再和这个人共处一室了。
“秦寒，不管你信不信，当年的事情我一直对你很愧疚，因为你本来是完全无辜的——”王强还想解释下去。
秦寒继续打断他：“结果我却不幸的成为了你打击别人的工具？”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这种卑鄙到无耻的地步的伪君子，自己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开车的陈浩杰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妻子的情绪很不好，他把车停到了路边，看向身边的秦寒。
“怎么，愿意说说怎么了吗？”陈浩杰奇怪自己一向冷静的妻子到底为了什么在生气，或者说，除了自己，谁还能引发她这么强烈的情绪。
秦寒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才说：“你知道我今天遇到谁了吗？”她冷笑：“我遇到了王强。”
陈浩杰一愣，这个名字本以为已经尘封在自己的记忆中了，现在说出来，才发现从没有忘记，他脸色一黯，想要抽烟，才想起妻子在旁边，就又没有动。
陈浩杰想要拿烟的举动被秦寒看在眼里：“你要想抽就抽吧。”她完全可以体会陈浩杰目前的心情，看着窗外的遮阳树，秦寒心里一阵阵难过，觉得也许自己不应该告诉他，往事也开始浮上心头——
法学院的人认识王强，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陈浩杰，尽管王强本来的学习成绩也很好。
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秦寒对王强的认识也只限于他学习不错，是陈浩杰的好朋友。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大四的学生开始抓紧这最后的时间疯狂的联络感情，秦寒却在大家聚会的日子生病了，只好请了假，去医院看病。
回到学校的时候秦寒头重脚轻，一个人顺着马路慢慢的往前挪动。
“秦寒？你怎么了？”从另一头过来的陈浩杰远远的就看到了以很慢的速度在移动的秦寒，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没有看清楚，走近才发现果然是秦寒，而且她的脸色煞白，很明显是生病了。
“你怎么在学校？”秦寒虚弱的看着陈浩杰，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去，要知道，聚会这种事情一向是陈浩杰的最爱啊。
陈浩杰皱皱眉，觉得很不喜欢看到秦寒这种虚弱的样子，他走过去扶着她：“我临时有点事情，所以没有去。”
看看秦寒，他咬咬牙，低下腰：“你这样得走到什么时候，来，我背你。”说完，根本就不听秦寒的意见，强行把她背起来。
因为病的很难受，秦寒也就由着他去了。
陈浩杰知道秦寒她们宿舍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把她一个人放在里面自己还真不放心，于是干脆把秦寒带回了他的宿舍。
把秦寒放到自己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这才自己研究起秦寒买回来的药。
“吃药了！”陈浩杰从小到大还没这么照顾过人呢。
秦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不是我们宿舍啊。”
陈浩杰把药给她灌下去，这才说：“看来我应该恭喜你还没有病糊涂，不错，这是我们的宿舍。”
秦寒不在说话了，知道陈浩杰是因为担心才把自己背来这里的，她也感激，可是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宿舍的门悄悄的开了，又悄悄的关了。
半个小时后，面色铁青的书记出现在他们面前，声音大的把睡梦中的秦寒都吵醒了，书记开始指责他们生活作风有问题。思想品德不过关——他坚持认为陈浩杰和秦寒是故意这样做的,坚持认为他们已经保持这种’不正当‘关系好久了，而陈浩杰的省优秀毕业生就这样被取消了——
秦寒回过神来，看看身边的丈夫，那件事情不久以后，他们才知道是王强去告的状，因为他们两人的优秀，院里怕丢了面子，所以没有对他们进行处分，可是，陈浩杰却失去了很重要的两样东西：优秀毕业生的荣誉和本来最珍视的友情。
秦寒永远都记得刚知道是谁陷害他们的那天晚上，陈浩杰喝了好多好多酒，这是她见过的陈浩杰最失落，最难过的一次。
“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再提起他。”秦寒靠过去，握住他还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陈浩杰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有事：“没事，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要是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这个人了。”
秦寒怀疑的看他：“真的，不要逞强，难过就说嘛，我不会笑话你的。”
陈浩杰好笑的捏捏她小巧的鼻子：“你就那么希望我难过啊，走啦，我送你回你那边，今天晚上不是要和你的好朋友聚会吗？”
秦寒这才想起今天是她们几个的聚会日，而今天刚好轮到自己家了，她看看手表：“还来的急，你直接送我过去吧。”
她抬头又看看陈浩杰，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笑着摇摇头，的确，这家伙一向就这样，拿的起放的下。
回到自己的房子，秦寒立刻抓紧时间打扫了一下，然后就到厨房把顺便买来的水果洗了一下，开始做饭。
秦寒的父亲以前是厨师，所以她别的家务不会，可是厨艺却是无可挑剔的。
当秦寒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时，门铃也响了，打开门，纪凌饿鬼投胎似的闯了进来：“太好了，知道今天是来你这里，我一天没有好好吃饭，就等着你这一顿呢。”
秦寒打掉她伸向鱼香肉丝的手：“先别吃，等会佩佩。”
纪凌耸耸肩，拿起果盘里的大苹果咬了一口，随意的坐下：“怎么，她还没有来啊？我以为她早来了呢。”
秦寒也觉得奇怪：“是啊，迟到一直是你的专利啊。”金佩佩可是很少在聚会的时候迟到的。
正想着，门铃就又响了，秦寒打开门，果然，风情万种的大美人金佩佩就站在门口。
金佩佩一进门就看到了已经快速坐到饭桌旁的纪凌，她立刻猜到了：“我说纪，你不会又饿了自己一天，就为了吃这一顿吧。”
纪凌已经开始动筷子了，根本就没有功夫说话，她随便点点头，又开始扒饭。
“这家伙。”金佩佩无奈的笑笑，神情竟然有一丝丝落寞。而这一切，又被秦寒看在了眼里。
吃过饭，三个丝毫没有淑女气质的女人嘻嘻哈哈的在大沙发上躺的躺，靠的靠。
秦寒若有所思的看着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的金佩佩，犹豫着要不要问。
“寒，你一直盯着我干吗？”金佩佩不自在的坐起来，秦寒的目光已经不是简单的看了，那是审视一个人时才会有的专注眼神。
这么一说，纪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寒，你怎么了？”
秦寒叹口气，她移开目光，叹口气：“佩佩，你不打算跟我们说吗？”
金佩佩愣了一下，不得不佩服秦寒敏锐的观察力：“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神情不对。”秦寒细细道来：“你的口红有些不对劲，应该是你用力咬下唇的时候形成的，还有，你的发丝有些凌乱，应该是经过跑动才会这样，你的衣服手臂的地方有明显的抓过的样子，和其他地方自然形成的皱纹不同——”
“你好厉害呀。”纪凌这才发现秦寒说的果然不错，也许这些在平常人身上很正常，可是放在对自己形象要求很高的金佩佩身上，就很反常了。
金佩佩先是没有说话，把抱枕抱过去，躺好，然后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今天遇到孟朝阳了。”
“什么？”纪凌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对他怎么样。”金佩佩睁开眼，安抚着自己的好友。
秦寒知道金佩佩一定是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他正在陪他妹妹和妹夫吃饭，我就去坐了一会。”金佩佩说的云淡风清：“顺便看看娶了他宝贝妹妹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纪凌撇嘴：“娶那种没品的女人，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佩佩赞同的点点头：“恭喜你，答对了，那男人一看到我就只差没流口水了。”
“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吗？”秦寒太了解自己姐妹了，佩佩一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当年受到那么大的屈辱，现在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我已经不是当年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女生了。”金佩佩冷笑：“既然当年我枉担了那个名，今天我就回报给他孟朝阳，一人一次，很公平。”
秦寒没有说话，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金佩佩抱抱秦寒：“不要担心，上次他是狩猎者，这次我才是。”
离开庭只有两天时间了，陈浩杰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回家，秦寒一个人吃完饭，正准备去洗个热水澡，突然，门铃响了。
“请问你找谁？”她吃惊的看着门外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怯生生的开口：“这里是陈律师家吗？”
秦寒拧眉点点头，觉得有些面熟。
“我是周XX的妻子，我想见陈律师。”那妇女低头小声的说道。
周XX？秦寒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这女人面熟了，因为她是那位嫌疑犯的妻子，自己曾经看到过她的照片。
秦寒急忙请她进去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叫李梅吧？”秦寒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那妇女点点头：“我是叫这个名字。”
“哪个，李姐，这么晚了，你找陈律师有什么事情吗？”没有办法，还是叫李姐舒服，毕竟人家比自己大二十多岁呢，秦寒这么想着。
李梅犹豫着打量了秦寒一下：“您是陈律师的——”
秦寒笑笑，没有刻意隐瞒：“我是他的妻子，你有什么事吗？也许我可以帮的上忙。”
李梅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速度快的秦寒根本来不及反应：“我是没办法了啊，他们天天来找我谈话，让我劝我们家老周认罪，我没文化，什么都不懂——”李梅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先起来啊。”秦寒把她拉起来：“你别着急，我马上就给我丈夫打电话。”
来到卧室，秦寒给陈浩杰打手机：“喂，你现在马上回来一趟。”
“怎么。老婆，想我了？”陈浩杰还在打趣。
“别玩了，那个李梅现在在咱们家。”秦寒小声说：“你赶快回来，她似乎有些麻烦。”
陈浩杰立刻严肃起来：“先稳住她，我马上回来。”
二十分钟不到陈浩杰就回来了。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陈浩杰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李梅现在已经很信任秦寒了，她拉住秦寒，不让秦寒走，然后才开始回忆：“大概是一个星期以前吧，公安局的两个人来我家，说让我劝我家老周认罪，还说要是不认罪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要是认罪态度好，没准还能拣回一条命。”
陈浩杰心里暗骂一声败类，然后继续问：“你现在还认的出那两个人吗？”
李梅点点头，眼泪又下来了：“他们走后我就一直睡不着，整天想这个事情，我实在是信不过他们啊，可是又怕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半夜睡不着，走了一个多小时去江边，对着江就哭——我自己都快疯了——”
秦寒把纸巾递给她，觉得自己心头也怪难受的。
“你不要多想，现在事情还没有糟到他们说的那一步。”陈浩杰认真的对李梅说：“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休息。”
秦寒也点点头：“我们送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放心，你丈夫不会有事情的。”
陈浩杰好笑的看了秦寒一眼，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信心。
送走李梅，已经十点钟了，秦寒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浩杰，你睡了吗？”她开始骚扰陈浩杰。
陈浩杰打开台灯，坐了起来：“睡不着。”
“我问你，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秦寒很认真的问，今天的李梅给了她很大的震撼，没有想到一些人为了让这案子成为铁案，竟然会威胁家属。
陈浩杰仔细的盘算了一下案情，才说：“60%吧，有些时间上的问题比较麻烦。”
“时间？”秦寒回忆自己当初记得的案情：“你是说，周XX有做案时间。”
“是啊。”陈浩杰觉得这个对辩护很不利：“周XX是六点下的班，他家就在厂里宿舍，可是在六点到六点四十间根本就没有人能证明他去了哪里，他说自己随便转了转，但是却没有人能证明当时他不在案发现场。”
“警方认定的案发现场是他们厂的废弃厂房？”秦寒记得当时在那里发现了大量被害人的血迹。
“是的。”陈浩杰点点头。
秦寒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老觉得有些不对。”
她细细的回忆，突然，她愣住了：“浩杰，你还记不记得李梅刚刚说的，她从家里到江边用了多长时间？”
陈浩杰也是一愣：“她说，她用了一个多小时！”陈浩杰恍然大悟：“该死，这么重要的情况竟然被忽略了。”他急忙起身穿衣。
秦寒也穿好了衣服，两人从车库里取了车就走。
“根据警方的尸检报告，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而第一块碎尸是在七点十分被发现的，应该是刚刚抛尸不久，可是周XX在六点之前一直在厂里，他的徒弟和他在一起，可以作证。”秦寒回忆说：“而六点四十二分的时候，也有人看到周XX回家里吃饭。”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猜测正确的话，他根本就不具备作案时间。”陈浩杰在开车。
车终于停了，秦寒四处看看：“这就是距离厂子一百米的废弃厂房。”
陈浩杰点头，随即嘱咐她：“看看表吧。”
秦寒看看手表：“十点三十分。”话音刚落，陈浩杰就开始开车往江边前进。
车速很快，当到达江边的时候，秦寒看看表，欣喜的说：“十点五十分。”
陈浩杰也很高兴：“我们是开的车，已经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周XX，他根本就无法在短短的四十分钟完成杀人，碎尸，再抛尸这些事情，何况他在六点四十还在家里。”
“即使他开着车也无法做到啊。”秦寒真觉得警方太荒唐了：“难道当初警方没有想到些吗？”
陈浩杰叹气，看着前方的大江：“当时案子是受到很高关注的，有期限。警方在现场找到嫌疑人家里的那把斧子后就认定了是周XX，很快结案了。”
秦寒也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秦寒上班不久，刘处长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秦寒，你要做好准备，你可能要去公安那边办一件案子了。”刘处长的语气很沉重。
秦寒一愣，仔细的想想，最近没有什么贪污方面的案子呀。
刘处长叹口气：“昨天刘利和我反应说，她现在办的案子似乎有刑讯逼供的可能性存在，怕明天庭审时嫌疑人提出来。”
”可是她现在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刘处长补充说。
秦寒没有想到处长来找自己是谈这个：“处长，那要是明天嫌疑人提出呢？”
“那还用说？一切证据毫无意义，若是对方已经掌握了证据，我们下一步就是介入调查，很可能要清除一部分人出公安队伍了。”刘处长很痛心。
“处长——”秦寒也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若是复核程序结束，证明确实存在刑讯逼供，你应该立即开始立案调查。”处长严肃的说。
秦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