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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玫瑰·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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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石·玫瑰·剑》    作者:砂珥


                                            赛斯亚纳沿着低矮的民居左躲右闪,悄悄靠近村子中心唯一的酒馆,也就是他被救的那间。贴着墙壁歪头一看,酒馆已经火光冲天,前面的空地上斯·莱左右开弓和几个地精、兽人拼杀,貌似占据上风,这下他放心了。

        在他身后的来路上,倒着三两个地精和一个兽人弓箭手,赛斯亚纳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战果,做为一个出色的诡术师,应付这些人绰绰有余,只要安静地接近敌人再加上几个小法术就一切搞定。虽然没有斯·莱那样轰轰烈烈,但是也很利落!得意之余忽然觉得自己左侧屋顶上有东西在闪,刹是碍眼,定睛一看,“啊”他捂住自己的嘴,是红头发的狄弥迪亚塔!!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仅如此,在她身旁还坐着一个怪物!乍一看是个人,可体形却远远超过常人身高,皮肤是一片片连接起来的甲片,下面隆起厚实的肌肉,普通无奇的相貌像是随便捏出来的五官按在方形的脑袋上面,显得有些笨。

        这个东西不是人类?

        红发女子正面无表情地俯视下方观望斯·莱把团团围住他的地精、兽人挨个刺倒,一些地精死前伸手绝望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求救。

        毫无疑问,她就是这场屠杀的指使者!

        斯·莱早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是赛斯亚纳所说的那个人,那么说明奥雷克尔是屠村的幕后。

        斯·莱想到自己的任务--寻找巫妖命匣,这是受教会祭司所托,而奥雷克尔和教会有着微妙的关系,如果这次他们是冲着自己来那是否说明奥雷克尔在阻挠教会?斯·莱有些弄不明白了,要知道巫妖是绝对邪恶的,十年前,巫妖尼亚拉在烈焰中灼烧时就曾凄厉地诅咒这个大陆上的一切生物,她发誓复生后要将猩红的死亡释放出来毁灭这里!

        如果不销毁她的本体灵魂,就算让其灰飞烟灭也会在一定时期之后再度复生。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用于存放本体的容器藏在哪里,可能是恶灵的深渊,也可能是神的禁地,而且至今还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命匣”,到底是不是盒子状的容器都不能肯定,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浪费时间冒这个险。

        为了试炼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和这块大陆,斯·莱接受了这个任务。他先后造访了地下的矮人王国和深山中的隐秘部落,都没有结果,就在他打算进入密林地区的精灵王国碰碰运气时,他发现有一帮人在跟踪他。于是他稍微偏转方向来到了这个村子以甩掉“尾巴”,没料到这帮人还是追来了。

        既然躲不过,那就迎上去战斗!这是斯·莱的处事原则。

        “上!”

        见最后一个地精倒下,红发女子拍拍身边怪物的肩膀,发出攻击命令。怪兽立刻用惊人的敏捷和优雅从屋顶一跃而下。

        靠近了看它,身上的甲片都是坚硬的石木混合材料,一块块拼接在一起,走起路来发出“啪嗒啪嗒”的撞击声。它慢慢围着斯·莱转圈,烔烔有神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种制造出来的东西居然会有智力?斯·莱意识到面前对手不可小觑。他轻抬脚尖,缓慢而谨慎地跟随它的步速移动身体,保持正面对对方。

        “啪嗒,啪嗒”怪物似乎不急着进攻,它仔细观察斯·莱,看着他握刀的右手和持剑的左手。

        两人这样对峙着。

        躲在墙角的赛斯亚纳焦急万分,他还没有想好对策,只能先借助矮墙的影子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期望能在暗中帮助斯·莱。

        怪物突然俯地一跃扑向斯·莱。

        “呛啷!”只觉得右臂生痛生痛的,那个大家伙居然用宽厚的肩膀蛮撞他!不过还好没有被正面撞上,只是从右侧擦了过去,但是它快速冲刺带来的风力和它厚厚皮甲上面的钝气,让自己犹如被敲了一闷棍,右手险些松开刀。

        “呛啷!”紧接着又是一次冲撞,目标还是他的右侧。这家伙是存心要废掉他的右手?

        斯·莱冷冷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红发女子,她在轻笑,这时一种非常露骨的挑衅!褐色眸子微微一动,怪物又一次冲了过来,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倍。

        “呲啦”一声刺耳的利器划动声,怪物从右侧冲过,停下,转过身。它身体右侧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甲片裂开,埋藏在下面的一束束的纤维腱索在火光中反射出灰白的光。

        再看斯·莱这边,他右手的刀几乎被磨去大半截。做为一柄普通锻造的刀,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哈哈哈哈。”红发女子满意地大笑,“真是有趣!”旋即两眼露出凶光,“撕碎他!”

        斯·莱半藏在帽兜中的脸淌下一滴汗。右手虎口已经震裂,那东西真是个怪物,身体那么笨重动作却异常敏捷,再过几个回合下来他很快就会疲惫不堪的!看来只有速战速决了。

        不等怪物再次扑来,斯·莱提刀冲向它,移动中举起右手的半截刀,对准它的脑袋。

        “雕虫小技。”红发女子示意怪物攻击他的左侧,她料定他是故意声东击西--怪物刚往左侧扑,斯·莱的蓝色吞噬突然从左手消失了,就此一瞬,右侧未防,冰剑超薄的利刃在蓝光中出现,精准地从怪物皮甲片的缝隙中插入,不知道是痛还是其他什么,反正它叫了,叫的震耳欲聋。这一剑插的深拔的也快,如果它有痛觉的话,那么此刻就是锥心的疼痛。

        红发女子震怒了,她双手在空中画出七角芒星图案,一柱红光射入怪物体内,怪物立刻从地上爬起,两只大手抓挠地面,同时煎熬般的不停叫嚷着含混不清的词语,被划破的甲片竟然慢慢开始愈合。

        “真麻烦。”斯·莱神色镇定,他沉着地站着纹丝不动却躲在一边的赛斯亚纳拎起了心。

        “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赛斯亚纳薄薄的唇开始快速上下张合,无声地念着什么,四周的黑暗向他聚拢,包裹起他的双手……

        复原中的怪物开始新一轮攻击。这次不再是单纯地冲撞,它显示出高超的格斗技巧和及其有效率的攻击,快速围绕着斯·莱扑打撕咬。斯·莱把受伤的右手放在身后,只用左手握紧蓝色吞噬。机敏的移动,不时寻找间隙把剑尖刺入皮甲之间。剑在他手中散发出强烈的银蓝色光芒,每每与怪物的利齿或是皮甲相击都会碰射出白色的冰星碎末。有不少次他都准确地刺入甲片极细的缝隙中,但每次刺入都很浅,轻轻一点就拔了出来。他似乎只用了百分之七十的力气来对付怪物。

        “哼!”指甲因为拳头捏的过紧而掐进肉里,观战的迪弥狄亚塔痛恨战士用不全力战斗来“回敬”她的挑衅,对她是一种无视和侮辱。她恼了,红发如同一团怒火在燃烧。看着战士半掩在帽兜下的脸似乎在轻蔑的笑,更让她胸中的怒气无以抑制。她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黑色长弓,伸手在空中一接,凭空出现一支黑色的箭。搭箭拉弓,瞄准斯·莱,跟随他的动作有节奏的运动着……
        全神贯注的她完全没有留意自己背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看着她。赛斯亚纳熟练而灵巧地爬上屋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慢慢接近她,在距她不到十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利用黑暗躲藏起来的半精灵,召唤黑夜之力包裹起他施法的双手,现在一团致命的魔法能量正在他的掌心里旋转伺机爆发!

        当看见狄弥迪亚塔取出黑箭,赛斯亚纳顿时脑中空白一片,就是那支箭差点要了他的命,一支名唤“死亡”的箭!

        死亡之箭已经指向斯·莱,从没有过的憎恶感油然而生,赛斯亚纳恨不能化身为野兽扑过去撕碎那个卑鄙的女人--魔法力量冲破黑暗的包围,银白色的一颗直指红发女子后脑!可就在接触到红色卷发的一瞬,法术能量突然消散;也就在这一刻,死亡之箭飞了出去;同样,还是这极短的一刻,怪物突然由内自外冻裂迸射成碎片!

        三种不同的法术能量在同时作用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赛斯亚纳的白色飞弹虽然被低档开,但细微的振动让离弦之剑偏开一丝角度,黑色直线闪着红色火光刺向斯·莱右眼。

        心几乎已经从嗓子眼蹦了出来,赛斯亚纳忘我地冲了上去想追上黑箭哪怕是自己替他挡住也好,然而伸出手只能绝望地悬在空中,无力地看着斯·莱身体一震,向后倒退着半跪倒在地上。箭的冲击力掀开了他的帽兜,黑发被火海的热气吹乱。蓝色吞噬抛在一边,战士彻底失去了抵抗力,任凭身后高大的怪物裂开的厚重碎块砸着他的身体。

        “斯·莱!”赛斯亚纳从心里发出绝望的呼号。

        “我要你们牢牢记住我。”红发在热风中张狂地飞扬,女人的声音像刀割着赛斯亚纳的心,“记住我,狄弥迪亚塔,我的名字!”

        “我的箭只要射中就立即死亡,就算有魔法保护也不例外!”狄弥迪亚塔用佩剑抬起赛斯亚纳的下巴,“让我们先欣赏他的死亡,然后我会送你上路。赛斯亚纳?呵呵,不好意思我奉命不能让你做奥雷克尔,让你失望了吧?呵……”故作娇态的笑堆满她的脸,做为人类她是个美人,五官性感妖艳,身上穿着刚好合身的小皮甲挤压出惹火的身材。

        赛斯亚纳高傲地扭过头,他的心全在那个人身上,根本没有时间看她。

        “蓝瑟·赛索西斯。”低念这个名字,仿佛他们早就是老友一样。看见死亡之箭斯·莱捂着右眼的指间消失同时迸射出一阵金色的光,赛斯亚纳不顾剑尖划破皮肉向后一偏,滚下屋檐。

        “竟然,竟然……”狄弥迪亚塔尖叫起来,剑尖留下的一抹鲜红让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男人:他居然为了半死的同伴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硬是割破自己冲了过去!真可恨!

        “都是要死的人,你救不了他!你们都要死在我的箭下!!”她咬牙阴阴然举起长弓,搭上一支箭瞄准赛斯亚纳的背。

        不知是时间变慢了还是斯·莱速度太快,就在赛斯亚纳跌落在地翻滚爬起要奔向他时,他突然伸手拂散眼前笼着的一层星碎银华,本是黑色双瞳孔变成了金黄色,背对火光,宛如一双星辰落入人间。

        剑随人动,蓝色吞噬飞回主人手中,他横挥一剑,剑气打在飞来的箭上,“啪嗒”落地。没有射中赛斯亚纳。

        绿眸和迎面而来的金色眸子相对而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啊!两人交错的瞬间,赛斯亚纳才发觉自己对斯·莱原来是那么陌生,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担心和心痛是否能传递给他?现在的斯·莱眼中似乎只有上方的敌人--他纵身跃起跳至半空,金色的双眼几乎直视狄弥迪亚塔。

        有那么一瞬,狄弥迪亚塔窒息了。如果说刚才的半精灵是英俊洒脱中带着几分妖娆,那么现在这个男人则是绝对的完美和充满了神秘感!他怒视自己的金眸散发出让人心房颤抖威吓感,他就那么仇视我?狄弥迪亚塔想拔佩剑抵抗,却无法动弹,察觉腹腔异常冰冷,低头一看,现斯·莱手中的剑已经刺入了身体,剑刃正“咝咝”作响贪婪的吸取她的生命热源。

        “啊!”一声凄惨的叫声传到天际。

        狄弥迪亚塔用尽最后力气呼喊隐匿在黑暗中的主人解救自己,随着这声呼救,半空中的黑色云层开始隆隆翻滚。青色的火焰现身出来,冷漠地看着狄弥迪亚塔褐色的双眼。

        “你违背了我的命令。”

        “主人……我。”

        狄弥迪亚塔恐惧地看着半空中,此刻除了她和青色之眼外其他万物都静止了,这是主人强大的法力让时间稍做停顿。

        “不要解释。”青色之眼不耐烦地打断她,“你的任务只是将那个半精灵排除在奥雷克尔之外,谁让你自作聪明派人追杀这个战士?凭你能干掉他么?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让他们再次相遇,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狄弥迪亚塔不敢多语。确实这次她判断失误,去奥雷克尔试练场之前她无意中遇上了赶路的斯·莱,邀功心切,于是指示手下人追杀他,但没想到弄巧成拙,事态却超出了她的控制。

        如果时间继续流动,自己就活不过今晚,百年来的努力也会功亏一篑!

        “主人,求你救我!”她求生的意念相当强烈,就算会激怒主人她也要去哀求。

        “我要你还有什么用?”青色之眼开始向暮色中隐去。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狄弥迪亚塔满脸是泪,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只要能不死,我愿意为你奉献我的灵魂!”

        “嗯?你终于愿意了?”青色之眼闪烁了一下。

        只是恍惚了一下,狄弥迪亚塔的身体就突然消失在夜空中。斯·莱愣了一下,就这样结束了?蓝色吞噬还在不满的“咝咝”作响。

        “呼。”长舒口气,一切都过去了,夜风吹在身上特别的柔和,弥苏斯村的幸存者陆续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夜色中,一些屋顶未燃尽的火星还在跳跃着,晚风阵阵,把这些星点吹上天边。

        这幅景象让斯·莱看入了迷。

        仰望背对满月而站的他,高大颀长,肩上的斗篷已经撕破半截,露出比皎洁的月光还要洁白的肌肤,握剑的高贵姿态那么完美,还有黑发下一双金色的美目流光溢彩,整个人宛若天神的骄子,照亮了整个夜空。

        赛斯亚纳这时才发觉被剑划破的口子还在流血,刺痛立刻传遍了全身。

        现在的自己连仰视他都不行!心里苦笑着,他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也有自卑的一面,那个向来藐视一切的自己到哪里去了?难道……爱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爱”?这个字似乎不该用在自己身上,可是读起来却很顺口,尤其在看见斯·莱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轻声念出它。可认识他才一天不到,怎么会这样呢?是因为相貌?

        赛斯亚纳脸上出现阴霾。

        精灵和人类的爱是痛苦的,既便是半精灵也一样,更何况自己……唉,从现在算起,两人能在一起的岁月不过短短几十年……

        “你受伤了?”斯·莱漂亮的金色眸子紧盯着他,扶着他肩的双手捏得他感到痛。他从屋顶跳下后没有理会村民们惊叹的目光而直奔自己,接着就是现在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说明他从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连最简单的先止血都不知道!

        “我没关系。”赛斯亚纳推开他的手,“你快把我捏碎了!”说着他指间出现小团绿色光芒治愈伤口。

        斯·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扭捏地干站着,手里的蓝色吞噬还没有入鞘。难以想像刚才他还是一个英勇无比的战士!

        赛斯亚纳“噗哧”笑出了声。

        “我没有事,真的,你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几乎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见他笑了,斯·莱放松下来,“看你板着脸,我……”

        “哦?”赛斯亚纳忙摸摸自己的面颊,“我板着脸了?唔,我还没有发觉呢,可能是痛的吧……”

        虽然表面上做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在心里赛斯亚纳早就乐开了花。他喜欢这种感觉!不要再徒增烦恼,让那些还没出现的困难先难道自己。当前的快乐才是不能放过的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会心地笑了。

        “你怎么老是笑啊笑的?”

        “没什么!呵呵,我们走吧,村民们自己会收拾残局的。”赛斯亚纳替斯·莱带上帽兜遮好脸,“谢谢你能和我在一起。”

        “唔?”

        带着夜晚花香的吻轻按在斯·莱额前。

        “谢谢你……”赛斯亚纳反复这么说着。